夏夜寂静,沙枣林里的花香随风一阵阵地飘进唐家大院。
世姣的屋门紧闭着。她的屋一般不许人随便进,米黄暗花窗帘总是合着,白天敞开的一会儿时间也要隔着一层白纱帘。
弟弟世健白天领回了女朋友,女朋友名叫小露,第一次登门不但人来了,还带着行李和皮箱,明摆着是要搬进这个家。唐家人一贯通情达理,但还是表现出了不高兴,对世健说,晚上让小露先住在二姐世姣的屋里。
小露一张尖尖的小脸还不及一巴掌大,皮肤黑,身材细瘦,臀围比小腰大不出多少,个头同唐世健一样高,站远了就觉着比世健还高。小露没有因换地方失眠,倒是世姣一夜合不上眼。
世姣的小世界突然多出一个呼呼喘气的大活人,她不喜欢。
两天前她又去相亲了,家里没人知道。她特意买了条西瓜红连衣裙来衬她的白皮肤,结果晚到了十分钟,这也表明她对嫁人并不热衷。男方却看中了她。男方长方的黄脸向里塌进去一张没有唇的嘴,鼻子骄傲地挺立在当中。她没去看他的眼睛,落座时先看到了已呈减产趋势的发中央。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如果可以,她多想露出她的鄙夷。她是聪明的,又一次让这段时间近于完美,她练就了这样的本事。
小露算不得漂亮,可是她让世姣醒悟,为什么同自己见面的都是自己咒骂的老男人。她三十岁了,已经不在年轻人的行列。她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着凉凉的小镜子。她不能如以往那样打开灯来照照镜子,此时这种自由的丧失真是莫大的痛苦。
一个月前,她曾去相了一次亲,见过后刚说了一句不行,世健就跳起来向在座的家里人要钱,一问才知道,世健同他们打赌她这一次相亲不会成功。母亲唐婶看好这人,押了两百元的赌注,已嫁人的大姐世婕一家刚好回来吃饭,信了唐婶也各押了五十元。世姣的一句不行,让他们为损失的钱叹息了半天,可他们这疏忽了的顾忌着实伤了她的心。
世健给诸人分析,世姣这一年都不会成功,原因不是她要见的人,而是她自己。他要再赌一把,赌注是这大院的房产证,他要用来贷款开一家自己的酒吧,如果世姣相亲成功,他的一切全由家里安排,绝无半点怨言。这赌终是没打成。
一家之主唐叔骂他是个浑蛋,这大院的房产证到他死了都不会拿出来。只是这浑蛋不是立刻骂出的,中间有短暂的不足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世姣生气回了自己屋,但院里的话一句不漏地全听到了。她站在屋门口,手里紧攥着门帘。她想唐叔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去押这个赌注,就像当年她预备考大学时那样自信地说,咱们二丫头没问题。
之后很多天她都不同唐叔说话,她觉着太委屈,自己的终身大事还不及这院子重要。虽说她也明白如此有些不讲理,但心里禁不住地要怨恨。
漫漫长夜,另一间屋里,唐家老两口也睡不着。世健是唐叔四十岁的时候才生的儿子,长到五六岁才上户口,若不是超生这儿子,他不会被撤职,在单位至少能混个二把手。这些不提也罢,可是这孩子一点都不随他们的心——先是书没读好,就算他不是那块材料,可是几番给他联系好工作他都不去干,一天到晚地在酒吧迪厅里混。头发全堆到额前,只在缝隙处露出两只眼睛。老两口无奈之下想也许找个好媳妇能管住他,这想法也只冒了个头,他就领回来一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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