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好像不错，多少钱？”

“不知道，就她那点工资，顶多一两百吧。”

世婕又用胳膊碰了碰世姣，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别说出来，就咱俩知道。”

世健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只是入他眼的不是屏幕里的那些画面。他不是傻瓜，早看出来小露的那双靴子非普通货­色­，他不问小露也能猜出个*不离十。那个老男人姓黄，小露只同他说过一次老黄的事，她没说完他就同她定下一条规则，以后永远不许提这个人。

他的心自小露回来后，没有一天是好过的。越是乱越是难过，他就越想结婚，简直迫不及待地要结婚。他的朋友、哥们儿劝他，既然都睡在了一张床上，如此又何必呢？他说没有原因就是想结婚。唐婶也提为什么这样急？话一出口，他就瞪眼叫起来，我就想结，怎么了？唐婶生气摔了手里的东西，转头回屋去了。但是在唐叔进门前，她一定会不留痕迹地收拾­干­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世健两人很快领了结婚证，跟上街买了件衣服似的，细想想，连衣服都不能去比，通常人买了新衣服都会兴奋，他们只能算是买了把葱。或许婚礼是道菜，吃过这道菜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当然只是或许，世健根本不肯认真往下去想。

因为什么都有现成的，婚礼在两个月后举行，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小露本来不肯，因为没法穿漂亮的婚纱。世健却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手忙脚乱地添置结婚用品，同小露争吵。小露向唐家三个女人哭诉世健的坏脾气，她们也都承认世健的脾气越发地像他爸爸唐叔了。

唐叔年轻时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是唐婶炒菜没按他的要求先用葱炝锅，他把锅碗全砸了，一桶清油扔出门外，等吵完了再出去找已被人拾走了，那个月，他们家只好天天吃没有油的凉拌菜。从此“葱炝锅”的说法在唐家有了很深的寓意，唐婶每每生了唐叔的气，就要提“葱炝锅”。

本来，几个孩子里属世健最温顺，样貌也是随唐婶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年轻时老头子的身影一点点地在他身上复苏。唐婶独自叹气，这儿子将来也给媳­妇­吃“葱炝锅”可怎么办啊！

结婚的当天，下着大雪，迎亲的车队一路走得不顺，由小露家出来，小露家几个泼辣的女方代表非要世健把小露脚不着地地抱到车上去。小露家的楼层倒不高，住三楼，可是八十年代的老式楼房，住一楼的都又在门前加盖了房子，有的修了花池子，车开不到单元门口。世健人瘦，小露穿着灯罩似的婚纱，上面又有件同婚纱一起租来的白­色­毛皮大衣，一帮亲戚家的孩子大呼小叫地挡世健的路讨红包，累得世健差点把小露扔地上。世健同小露上了车便吵起来，小露因怕眼泪流下来会弄花化好的妆，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两人在酒店行礼时都黑着脸。当晚世健喝多了，一觉睡了三天。

现今的结婚典礼已成为人一生中必演的一出大戏，世健同小露的这一场演出匆忙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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