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露同世姣讲她的身世。上学时,妈妈同一个货车司机有了私情,爸爸性格内向木讷,只是眼睁睁地生闷气,直到奶奶去世,妈妈非但没有伤心,还将相好的男人带回家住,丧事前脚办完,后脚她就等不及提出了离婚。小露神情自若,倒是世姣惊诧地瞪圆着眼,她一直以为小露是个简单的甚至不懂事的女孩子。
小露完全洞悉世姣的心理似的,向世姣歪着嘴角笑了笑,继续说她的妈妈。
“我原本也觉着有这样一个爸爸很丢脸,但是她拉着我要一起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疯了,上去一口咬住那个男人的胳膊,她打我,踢我,把我的头发扯掉了一把我都没松口,血流到我的嘴里我觉着恶心才放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法原谅她。如果当初我跟她一起走了,我爸爸一定活不到现在,我知道。”
小露同世姣站在小区院子里的一棵梓树下。树上开满了白花,微风吹过,花瓣悠悠地飘下来落在新修剪过的草地上。花没有香味,只有草的腥味。
世姣的心事被这草腥气沉沉地压下去。
“我要是跟董峻离婚了,你说可儿会不会像你一样恨我这个妈妈?”世姣略略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要离就趁早吧,千万别在她懂事以后,那种感觉真是世界末日。不过也是从那时候我的性格变了。本来我胆小得都不敢在班上发言,后来我都敢跟他们打架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坏事也有好的地方。”小露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世姣也笑了起来,只有自己知道那是苦笑。小露的皮肤虽黑却细腻似锦缎一般,两条长腿直直地伸着,世姣伸手在她腿上拍了一下说:“可以去当模特了。”
小露叹了口气说:“穷人什么资格都没有,你不知道那种感觉。”话毕又笑起来,一只小狗扑到了她的脚上。
“世姣,快回吧。”两人正在逗狗,唐婶扯着可儿找了过来,可儿的性格很好,谁抱都可以,离开谁也无所谓。唐婶让可儿跟妈妈再见,让妈妈快点回家去,爸爸还在家里等着呢。世姣站起身来,冷冷地说:“她爸爸早不记得还有个孩子。”唐婶语塞,马上又说:“男人都这样的,你爸从前也这样。”
回家有三站路,世姣走了回去。
董峻依旧在他父母家吃饭,回来就进书房。世姣回来,书房的门没关上,她换拖鞋时随意地向里张望了一下,董峻穿着背心短裤正低头在电脑前打字,在聊天。无聊又虚伪,世姣的意识里做出一个反应。
董峻已听到声响,起身一把把门在世姣面前摔上。世姣被突然关上的门吓了一跳,心里狠狠地冒出四个字:恩断义绝。她原地站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去卫生间洗漱然后上床。这猛然关上的门,让她恼火又莫名地失落。她也很大声音地反锁上房门,席梦思的床罩也不取下,直直地趴在上面。婚是一定要离的,像董峻这样绝情的人,想着又觉着很不服气,本该她来摔门才对。
床罩是浅棕米色的,暗花一簇簇像凤凰的尾羽,世姣用指尖循着纹路来回画,想自己和董峻要像仇人一样离婚吗?常看到一些名人的离婚,说是和平分手始终做朋友,这境界何其的高,自己同董峻是绝不可能,他们从来就没有做朋友的时候,也没有朋友间的共同兴趣,哪怕共同的朋友都没有。想到这儿,她一下翻身平躺过来,向着屋顶的灯说,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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