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董峻没有感情，晚上都不愿睡在一张床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离婚。”世姣气急败坏地说。

“孩子都快三岁了，你还讲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唐婶坐不住了，躬身站在世姣面前。她今天新穿了件米黄|­色­黑碎花的无领衬衣，世姣向后靠了靠身子，将视线落在唐婶肥大的衣襟上，看漫天黄沙里飞舞着黄蜂，她简直听得到嗡嗡扑过来的声音。“你当你还十八呢？你是电视看多了，还是书看多了……”

“我姐给你买的衬衣吧，不好看。”世姣打断唐婶的话，脸凑近衣襟佯装仔细去看。

“你别打岔，告诉你，死了你的心吧，我跟你爸面都没见过就定了亲，没感情也养了你们三个‘地主’。”说着也低头看了看衣服。

“我给你买的粉红­色­那件你怎么不穿，比这件好看多了。”世姣关闭了耳朵，专心只看衣服。

“我说这个颜­色­我不喜欢，你姐她嫌天热不去给我换，楼上的你杨姨倒说这个好，说要买一样的料子也照着做件。”

“楼上的杨姨最没眼光，她穿的那条红绣花裤子太难看了……”

唐婶在世姣的身旁坐了下来，话题转移到衣服上世姣就不会让它再回去。

晚上世姣闷闷地回去，第一件事是去书房看看。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东西，崭新的登山包和冲锋衣，帽子、太阳镜，还有一本徒步指南类的小册子。世姣不由得诧异，董峻一向都乏味且不好动。电脑桌上放着一个纸盒，细看是数码相机，一应俱全就差鞋了。世姣向门后墙角看去，果然有双棕黄|­色­的徒步鞋放在鞋盒上。改头换面了，世姣拿起小册子翻了翻又扔回去，无论董峻变成什么样，她都不感兴趣。

临出门时，她觉着不对，门后的鞋盒有两只，一只上写着41码，另一只分明写着35码。世姣犹豫了一下，过去抽出下面的鞋盒，打开看，是一双红黑相间的女式徒步鞋。不会是给她的，她要穿大一码的。她退到床边打开登山包，里面还有一只未打开的银白­色­的登山包。

世姣满腹狐疑地回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董峻回来，听到他去卫生间洗漱。难得他回来得早，世姣计划中就等这样的时机，可是她却躺下身去。

董峻八成是有人了，可能就是当年的青妹。结婚前他轻描淡写地同她说过一些他们间的事，在她当时的印象里，并不觉着他们是恋爱，以后董峻也没提过。

世姣又从床上坐起来，一起生活了三年，董峻其实并不那么简单，他还有从没向她打开过的一面。那天，她看到大约有二十多封信，信应是一来一回的，董峻也一定写去过这样多的信，以青妹颇有二三十年代婉约风格的文笔来看，与其对应的信一定……董峻同世姣彼此从没写过信。

世姣没法睡去，听到董峻嗡嗡的说话声，本想一个电话不过三五分钟，没想到断断续续的到深夜还没完。她想起前些天夜里做的梦，分明就是这说话声，彻夜在说话。世姣想去听听说什么，坐起来又躺下去，最差是他在向另一个女人表白，那样倒是好事，一瞬又觉得异常心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凌晨觉着口­干­舌燥，她摸黑起来喝水，客厅在月光下似下了一层幽蓝的薄霜。世姣光着脚拿着水杯刚到饮水机前，听到有嘿嘿的笑声，睡眼蒙的一下醒了。书房的门半开着，灯熄了，电脑五­色­屏保投­射­出一道五彩的光影，董峻的声音从里面缓缓地流出来。

“早没家的样了，孩子不到三岁，离了婚，孩子以后怎么办？我不是没想过，我在她眼里就是个流氓，我等她提，她毕竟是女人……”

黑暗中的世姣只觉着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心，使劲向下拽。

停顿片刻，董峻的声音低了下去，“青青，曾经沧海难为水，知道吗？我不能用对你的好去对别人，我做不到，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对她我有时候就是个浑蛋，我什么都明白……”

世姣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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