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晨对他非常客气，先给他泡了茶，再递给他一支烟，说：“我听说过你的事。可是我想问你，你怎么是这次严打中立功的人？你立了什么功？这次给你奖励了吗？”

贺子良说：“尽管这次没有给我奖励，但我应当得到奖励。”

杨子晨说：“何以见得？”

贺子良说：“地方恶势力我早有耳闻，王国强的丑恶勾当我也早有耳闻。在这几年在门房工作的时间里，我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反*了。为了打掉这个黑社会团伙，为了王国强的罪恶行径早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写了数不清的信，告了数不清的状。正是这样，才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你的注意。”

杨子晨笑了笑。这是他到山风县几年来，第一次遇到敢于声称自己告了某某的人。一般说来，大凡告状的人，即使被告倒台了，也不愿承认是自己告的。而且事后会装出一副笑脸。这个贺子良倒好，勇敢地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始作俑者。杨子晨想，在很大程度上，贺子良的写信告状是一种“公私合营”。虽属正义之举，却带有强烈的个人报复­色­彩。眼下他正在兴灾乐祸的时候，所以格外­精­神，看上去不象公安局的门卫，而象是个大警官。不管怎么说，这种人还是值得表扬的。杨子晨说：“谢谢你揭露了他们。你确实应当立功受奖。可奖是不好补发的。不象工资那样可以补。”

贺子良恳切地说：“杨书记，我倒霉了这么多年，下面老百姓都叫你杨青天。所以，今天就斗胆来找你，希望你能给我出头之日。”

杨子晨说：“那我问你，元旦期间公安局的那副对联，是不是你写的？”

贺子良说：“是的。是我写的，也是我贴的。所以他们一直查不出来。只是怀疑我。”

杨子晨就笑。又问：“关于公安局那些顺口溜呢？是你编的吗？”

贺子良说：“那不是。那是老百姓编的。老百姓还编了许多，他们说——”

“好了好了。也许我听说过。”杨子晨和颜悦­色­地打断了他。不能跟他再谈下去了。他会没完没了的。杨子晨说：“你先回去。你可以把情况跟你们龙局长谈谈。”

贺子良起身走了。杨子晨给他泡的茶还没喝，他索­性­把一次­性­杯子也端走了。他出门时一边走一边喝。他仿佛要让别人看到，他是从县委书记办公室里把杯子端出来的。虽略微不雅，但这很重要。

贺子良一走，蒋也哉就进来了，约好今天向杨书记汇报工业生产情况。政府办公楼与县委办公楼是比邻，蒋也哉习惯于把自己的茶杯端着。免得重新泡茶造成浪费，他也不大习惯喝别人的茶叶。蒋也哉进来就说：“公安局的贺子良来找你的吧？”

杨子晨说：“你怎么知道？”

蒋也哉说：“刚才我上来遇到他的。昨晚他到我办公室去找了我，我想他也会找你的。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杨子晨说：“看不出来。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受了几年*。那么重新启用他也是可以的。人嘛，倒霉倒久了，一见到阳光就克制不住自己。可以理解。”

蒋也哉笑笑，坐到沙发上，说：“我也问过龙明山了。他们以前是同事。他说这人业务能力确实是有，就是心胸狭窄些，气量不大。尤其喜欢打小报告。说到底是个小人。”

杨子晨说：“君子有君子的用处，小人有小人的用处。君子正用，小人歪用。这也是各尽所能。如果他真有业务能力，让他­干­个刑警队副队长，让他发挥作用，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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