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晨又重新回到浴池，叹了一口长气。气息吹皱了水面，现出一泓稍纵即逝的微波。他想打电话的太不近人情了，谁没有双休日，­干­吗非要晚上来？以前晚上也是经常接到电话的，可那都是为工作，而且都是熟悉的人打来的。一般都是县级或部门领导。这么寻思着，他赶快清洗了身子，匆忙穿好衣服。准备接待上访者。他估计来者不善，十有*又是告状的。陌生人来访，除了告状没有别的事。

杨子晨坐在宿舍抽了两支烟，喝了一杯茶，还是没见来访者。一向爱惜羽毛的杨子晨穿着西装革履，打着领带，觉得也太正规了。便把西装脱掉，只剩下个羊毛衫。这样就休闲一些了。他随意取了当天的《金安日报》，打开一看，头版头条便是一篇醒目的文章《用现代化农业技术解决城市蔬菜供应问题——山风县将建成百亩大棚蔬菜基地》。文章的作者就是那个肖像。杨子晨仔细看了看消息，文章还是写得不错的。可消息来源并不可靠。大棚蔬菜基地目前是在筹建当中，而且前期计划也只有五十亩，怎么弄成一百亩了？杨子晨猜测，肖像是在农业局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急于抓头条征文，就写了。尽管有些失实，可他的新闻嗅觉还是灵敏的。杨子晨给宁可欣打了电话，说了肖像文章的事，宁可欣说：“他小子就这样的，写消息只会捕风捉影，抓风闻屁。”杨子晨有些生气，他并不希望过早地把这个事情弄得天下皆知。他讨厌那种事情还没­干­好就发布新闻的行为。他对宁可欣说：“这事我让他更正一下。市委领导看见了会说我们在吹牛的。不能为了写消息抓头条，连新闻纪律都不要了！”杨子晨放下电话，就把那则消息放在了一边。准备下周找肖像算帐。

这时门响了。等待的人不来，不等待的人来了。是刘赫然。她在敲门的同时叫了一声哥。杨子晨去给她开门，因为有蚊蝇，顺手把门关上了。刘赫然提了好几件衣服，都是熨好了的，都用衣架挂着。好象很费力，双手提得很高的，否则就要拖在地上。刘赫然说：“上面喷了潮，要晾晾才能用。晾在什么地方？”杨子晨说：“卧室里有个大衣厨。可以晾的。”说着进去把衣厨打开，刘赫然就把衣服一件件地挂好，然后说：“让衣厨的门开着，要保持通风。”杨子晨说了声谢谢。刘赫然亭亭玉立地站着，望着杨子晨直笑。这个快乐无忧的女孩就会笑，一脸的灿烂如莲。

杨子晨站在床边，问：“你笑啥？”

刘赫然说：“不笑啥。想笑。”

杨子晨没有忘记自己在等待来访者，如果有客人来了她在这里碍事。便说：“你回自己房间去好吗？我有点事。”

刘赫然一扭身子，不走。说：“你怎么赶我走呀？我碍你啥事了？”

杨子晨讨好地笑笑，用手推她：“好妹妹，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

刘赫然说：“哟。什么时候关心起人来了？你不就是要赶我走吗？我偏不走。”说罢一ρi股坐到床铺上了。挑衅地看着杨子晨，赖着不走。

杨子晨说：“我让你走你就走。等会儿有人来了多不好！”

刘赫然说：“什么人？”

杨子晨说：“不认识。大概是上访的。”

刘赫然噗哧一笑，说：“别等了，那就是我。”

杨子晨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原来是刘赫然的恶作剧。是她捏着鼻子打的电话。杨子晨有些愤怒了。脸上是那种爆炸前的表情。且不说他是县委书记，即使在他当金安市委秘书时，也没人敢这样戏弄他的。到了各县区和各部门，人们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礼让三分。当了县委书记后，那就更不用说了。在整个山风县，没人敢这样跟他开玩笑，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尊严和威风都是随着他身子的移动而移动着，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得到唯恐不周地关照。在晚上，即使各副县长，各副书记，如无要事，都是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的，更不敢在电话上恶作剧。杨子晨怒火直往上冲，对刘赫然说：“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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