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真和拓跋玉寒在,孟默谦又摆出那一副正襟危坐,眼高于顶的样子,让众人都是暗自好笑。只是他的眼神偶尔扫到对他视若无睹的袁玫身上,分明流露出一丝无奈。
薛真和拓跋玉寒席地而坐,两人面前各摆了一坛陈酿的琼花露。归雁取出一架样式普通的古琴,对拓跋玉寒道:“拓跋公子可有什么偏好?”
拓跋玉寒笑道:“我可不学那辛弃疾。琼花露乃是精致温润的酒,香醇入口经久不去,佐以缠绵悱恻之曲最好。”
薛真怕归雁露出破绽,笑道:“归雁既说只会小曲,不妨随便弹首曲子,拓跋喜欢什么,让他自己唱去!”
孟默谦嘿然道:“这你可难不倒他,拓跋唱起曲来,只怕秦浅月也要甘拜下风!”
众人大讶,就连一脸冷然的袁玫也露出狐疑的神色。拓跋玉寒颇有些手足无措地道:“这个……孟兄似乎说得太过……”
薛真笑道:“拓跋何必扭捏,但唱无妨。”说着向归雁使了一个眼色。他心里捧腹不已,这拓跋还真是应了那一句:安能辨我是雄雌……
归雁纤指轻拨,一曲平和的《清平乐》流淌而出,拓跋玉寒大灌了几口酒,凝眉唱道:“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一曲唱罢,薛真大为叹服。拓跋玉寒声音本来就柔软,唱起曲来更加珠圆玉润,不带一丝江湖气。而其中的萧索味道,就不是一味婉转的秦浅月所能具有的了。当然秦浅月唱曲是为客人听,不免刻意迎合气氛,而如拓跋玉寒、辛弃疾这般为自己而唱,自然能够曲由心生。
难道也是伤心人不成……薛真暗自琢磨,只是不好问诸于口。
拓跋玉寒一举一动均有女儿姿态,唯有豪饮之时方显出男子气派,这一点薛真极是欣赏。反倒是孟默谦端着小杯浅斟慢啜,颇让人觉得做作。不过拓跋玉寒曾向薛真解释,说蜀中孟家本乃帝王后裔,因而家教极严,孟家中人都自视甚高,即使淌进了江湖这淌浑水,也总有点想要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孟默谦自小受环境渲染,倒并非有意拿捏。
薛真和拓跋玉寒举坛一气痛饮了小半坛琼花露,心中很是惬意,拔出剑来道:“唱曲我是不行的,不如就以剑舞与你相和,可好?”
“当然是好。”拓跋玉寒这可不是违心之言,薛真的剑法,如今也算是个小小的谜了。虽然大家都相信以薛启的才华造诣,创出一套剑法并不值得惊讶,但毕竟江湖上谁也没有真的见过薛启用剑。薛真现在还远算不上声名显赫,否则恐怕早有人提出质疑了,不过对于和薛真比较接近的拓跋玉寒和孟默谦等人,总是希望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
薛真微微一笑,对归雁道:“弹一曲蝶恋花吧。”
琴音再起,薛真举剑起舞,激起一片落英缤纷,便如穿花蝴蝶一般潇洒而优美。剑本是杀人利器,可在此时的薛真手中,却是那般温柔,剑光所指处没有一点凶戾,反而荡漾起绵绵情意,引人陶醉其中。
薛真不知多少次看慕容蝶作此剑舞,一招一式早已深印脑海中,却从未自己尝试过。此时心有所感,一时间唐安安、林雪涵、归雁……诸般思念、酸楚、欢乐、迷惘一齐涌上心头,手中剑随心所至,竟已脱离了慕容蝶的窠臼,变成自己感情的挥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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