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虽然凶残,可领兵的军官在此刻也不敢允许随意伤害百姓,否则一旦激起民变,惊动圣驾,他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只想着尽快驱散人群,将这些刺客捉拿,控制住局面,就是大功一件。可是越是如此,局面越是混乱,虽已斩杀了几名义军,却始终未能一举奏功。
此时薛真和苏倩二人已混入城外的百姓当中,随着人群拥挤,慢慢过了吊桥,靠近城门。但见城门处血肉横飞,几名义军人人身上鲜血淋漓,犹自苦斗不休。由于敌人众多,久战脱力,手中大刀几乎已经不成什么章法,只是胡乱向金兵砍去。这样完全无视自身安危的战法,多少抵消了对方人数上的优势,才能让他们支撑如此之久,但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其中大半已在金兵长枪的冲击中倒下,随即被枭首示众。
薛真心中不忍,看看自己已离金兵近了,肩膀猛然发力,身边一名挑夫肩上担子突地一偏,登时撞倒一片金兵,等那金兵踉跄起身来找时,薛真早把那挑夫拉入人群,又哪里找得到?薛真如法炮制,搅了个人仰马翻,虽然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也给了所剩几名义军一点喘息的机会,直到发现苏倩对自己怒目而视,薛真方才悻悻罢手。
金兵军官正焦急间,从城内急速驰出一骑,手执令箭,高叫道:“传南京留守兼开封府尹令,凡百姓不守法度者,与乱党同处论罪,立斩无赦!”这句话特意用汉语喊出,不但让金兵军官如释重负,也是对开封百姓的威慑。
那军官一声令下,一队金兵抽出腰刀冲入人群,强行将百姓驱散,凡有后退稍慢的,提刀兜头便砍,登时砍翻了十数人。一时间哭喊连天,你拥我挤,更有许多人为躲刀枪跳下护城河去。但这一招委实奏效,百姓散去,金兵重新整合队形,那几名义军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几人背靠城墙,扔下手中缺口累累的断刀,撕开胸前衣襟,每人胸膛上都刺了“渡河”两个大字。其中一人大吼道:“开封百姓听了,宗泽爷爷在天之灵,必当保佑我等杀尽金狗,复我中华!”话音未落,金兵齐声呐喊,无数长枪伸出,将他们尽数搠死在城墙之上。青砖黄土,都被鲜血浸成红色,阳光之下,显得十分刺目。
围观人群中,不乏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得宗泽之名,不禁潸然泪下。四十多年前,宗泽担任东京留守时,誓死与金人作战的情景,仿佛仍历历在目。而老将军临终前“渡河!渡河!渡河!”三声疾呼,竟未成为绝响,四十年后,仍有热血男儿,以驱逐金人为志,老将军九泉之下,应可稍感欣慰,只是恢复大宋旧有河山,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几个错身之间,薛真与苏倩已经脱开人群,入得城内,就着金兵驱赶百姓的当儿,装作惊慌失措地逃到一处屋檐底下。
“倒也真是运气。”苏倩虽作男人打扮,笑起来亦难免媚态横生,令人殊难相信她是暗冥派身份最高的杀手之一。“若这些人早晚一步,或是伪装得好些,你我想要进城,还需费些周折呢。”
见薛真如失魂一般默然无语,苏倩皱眉冷冷道:“如今还看不透么?慷慨赴义也好,苟且偷生也罢,都是现实所迫,不得不为之,他自选择他的去路,又与你何干,何必兔死狐悲?若不能漠然世情,便无法了无牵挂,你武功与心境上的修为,都无法更进一步。所谓杀手心境,与老僧殊途同归,都讲究心无挂碍……”
“达到武学的至境,并非只有冷漠一途。”薛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苏倩也从不以为意。
“那你说,那些传说中的高手,为何大都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薛真已然甩开步子向城中行去,苏倩一面紧紧跟随,一面兀自争辩不已。
“拜我为师,我便给你讲讲你师祖的故事……”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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