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没什么好说的！”玉蓉截断她的话，语气里充满了怨怒：“我刚怀孕，他就去外面鬼混，我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死掉，他连面都没露一下，我坐月子又得了风疹，他也没问过我的死活，你刚满一百天就发高烧，我半夜里冒着大雨抱着你赶去医院，他呢，不知正在哪个狐狸­精­的热被窝里做美梦！——他有今天的下场是报应！”

赵湄道：“妈，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记恨他，你过得并不快乐，我也不快乐，这是何苦呢？”

玉蓉一愣：“难道我不该恨他？我恨他也有错？”

赵湄说：“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忘记他，不要让他影响我们的生活。”

玉蓉沉沉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赵湄道：“你浪费了大半辈子去恨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用同样多的心力和时间去爱另一个人呢？”

玉蓉激动地说：“男人都是魔鬼，沾上他们就要倒霉！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对我忠实！”

这回轮到赵湄沉默了。

玉蓉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没有。”

玉蓉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许你同任何男人来往，你别以为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我就管不了你，你要是想结婚，就先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赵湄摇摇头：“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结婚的，你恨男人，而我……害怕男人。我到了八十岁，还会陪着你。”

玉蓉安心地笑了，道：“这就好，我不能让你栽在男人手里，比我还惨！没有男人，我们一样能活，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没生病，也没饿着！”

赵湄走过去，坐在她母亲身边，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她母亲的背，母女俩相视而笑，笑得有些无奈，有些苦涩。

赵湄开车回自己公寓的路上，望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灯景，听着音箱里播放的披头士的老歌“Yesterday”，想起了她自闭的童年，她那从未谋面此时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里等人认领的父亲，想起生活中许多琐碎的烦忧的事，两行清泪悄悄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忽然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惶恐，放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第二天，赵湄去警察局认领了她父亲的遗体，并到殡仪馆办理了火化和寄存手续。她想，毕竟是她父亲，他生前纵有千般不是，如今死了，所有的恩怨都烟消云散，替他料理一下后事，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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