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算罪过,随你怎么看待我。我宁愿被你嘲笑,也不愿自己心里再受苦了。可是我又有些后悔,因为我不能做任何承诺,所以我连要求你笑话我的权力都没有!像我这样只求自己心里痛快,就对你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的!”
说到这儿,两个人激动的情绪都平静了些。李文怡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才好。她已经一声不吭地站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赶紧逃掉。可逃能解决问题吗?
而杜亚平却意识到最困难的开头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必须趁热打铁,今天晚上要尽可能多地与她呆在一起,直到取得某种程度的进展,或者说证明两人关系的标志。他觉得现在他与她之间的这种情况是靠不住的,她只是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但没给任何反馈,在这种程度上分手,明天他与她见面时仍会陌生得和路人一样。他从书籍,从自己浅薄的阅历以及自认为敏锐的感觉出发,得到如下的结论:男人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同他在她肉体上获得的份额成正比的。所以,他今天原定的行动目标就是“牵手”,一个女孩一生中第一次将自己的手以爱情的名义交付到一个男人手中,他们也就算签订了城下之盟。那下一次约会时,他就可以冲击更高的目标,比如亲吻了。
看起来,杜亚平只能靠征服,而不能通过诉求来实现既定的目标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说呢?两人彼此互不了解,他不知道她的家在苏州什么地方、父亲从事什么工作、有几个兄弟姐妹、她喜欢什么书、什么音乐、什么运动。也就是说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儿谈话的素材。那他就只好继续拍马屁了,拼命地拍、大拍特拍、拍昏她,然后再给她描绘一种以她为主角的、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的、大家都不负任何责任的、也不会造成任何恶果的恋爱。
“让你听我的疯话,实在没道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心目中的天使,我喜欢凝视你的背影,看你的长发飘逸!”杜亚平的鼻子已经贴近这会儿并不在飘逸的长发。
“可有时我又恨你的长发,它遮住了你的脸,不让我看见你笑起来的样子。今天中午,你挽起头发,雪白的脸蛋像天上的月亮!”杜亚平的鼻子已经埋进长发中了。李文怡觉得某种气息在耳后和脖颈吹拂得她难受,同时他的话肉麻得让她恶心。她摆了摆头,向旁边站开两步。她想,他就不能说点别的。
杜亚平意识到这会儿她非但没被拍昏,反而比刚才更清醒了。所幸的是她并没有表现出要离开或结束这场谈话的意思。但杜亚平已经黔驴技穷了,他没有和小女孩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眼前的局面,使其向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如果能有一个体面的告辞的理由,他宁愿回去独自想一想,查查书本,甚至去请教有恋爱经验的朋友,然后再回来继续进攻。但现在,他还面对着她,绝对不能退缩。既然他不知该如何去做,那他就决心再前进一步。他走到李文怡的身后,两臂环住她并将手搭在护栏杆上,李文怡的身体立刻僵硬得像一根树桩了。
“我想,当我六十或七十岁的时候,回想自己的青春岁月,在大学的校园里有什么值得留恋、有什么能让我在五十年后念念不忘的,也许就只有今晚,我对所爱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你就站在我的旁边静静地听我诉说,优雅娴静得像一个幽灵,此时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文怡也在怀疑今晚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可她突然感觉到他正在将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点空隙进一步缩小,这无疑是真的。她立刻坚定地说了一句:
“放开我!”
听到她无情且僵硬的口气,杜亚平愣了,他认为自己的努力全白费了。李文怡想推开他围绕着自己的胳膊,他却没有动。他想自己费尽心思说了这么多,却得到她这样一句生硬的回答,他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她的爱情的,更别提征服她了。他不愿放开她,觉得这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了。于是,他遭到李文怡愈来愈强有力的挣扎,他甚至不敢相信女孩柔软的身体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他不敢收紧双臂怕弄痛她,可他也没有及时地将两臂松开。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挣扎来得太突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女孩儿的挣扎是漫无目的的。她更像是为了挣扎而挣扎,他担心自己放手后,她仍会继续胡乱地挣扎几下,并可能因为惯性失去重心而摔倒。
李文怡两臂护在胸前,左冲右突了几下,忽然蹲下身子从他的腋下钻了出来。李文怡想:这下全结束了,我这样用力,像跟色狼在搏斗,我一定伤了他的心了。她退到走廊的另一侧,看着他的后背,他慢慢地垂下头去,同时又挺起胸,双肩骤宽,后背拔得笔直,身影在夜空的衬托下显得高大削瘦。李文怡暗暗自责,她觉得自己真笨,其她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能想出很多巧妙的应付方法。而自己,却总是采用最偏激、最伤人的办法。当然这都怪他!但现在他会怎样呢?发作、或离开,再也不理自己了?
但杜亚平慢慢地转身走到她的面前,两眼满含着令人心动的沮丧,让李文怡安下心来,觉得事情并不是特别的严重。杜亚平也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这时他们好像是一对认识了三年的老朋友,刚刚发生了点口角,现在都过去了。他想伸手揽住她,并觉得这样做是很自然的事儿,他们要和好如初嘛!但李文怡又变得紧张起来,或者说又显得不耐烦起来,她觉得他总是要动手动脚的!但他终于将双手Сhā进裤兜,就像放下了武器一样,转过身与她并肩站着,ρi股向后半倚半坐在窗台上了。
“我们去看《闻香知女人》吧!《沉默的羔羊》快完了!”这是杜亚平的最后一次尝试了,如果她拒绝,他就会轻松地说:“那你看书吧,我回去了!”他认为今天能这样收场也不坏,尽管他还没取得什么像样的进展,但起码他没有失败呀!
李文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杜亚平感到有希望,就用肩膀轻轻地推了她一下,亲昵地说:
“好啦!把你的书收好,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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