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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隽藻雇的客船到江西南昌府,停靠在码头之上。ww隽藻下了船,举目四望,只见码头前店铺林立,人头攒动。一群群流民涌来荡去,填街塞巷。对面一家饭馆将刚刚将一锅泔水泼出来,众多流民们就扑了过去,疯抢成一团。隽藻皱着眉头道:“江西本是鱼米之乡,怎么也成了这个样子!”说话间,衙役们抬着轿子赶到。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边四处打量边问:“哪位是新来的学政大人?”江一鸣上前一步,指着隽藻道:“这位就是新来的江西学政祁大人!”这中年人看隽藻衣着简朴,虽然不大相信的样子,却也赶上来施礼,叫道:“小人江西学政衙门主簿沈存幸,参见祁大老爷!”隽藻和气道:“沈主薄,在下就是祁隽藻。”想了想又道,“你可送夫人和行李先进衙门,留下一个人给我们引路,我们几个人走着进城,顺便也看看这南昌府的市容!”沈主簿看他一眼,也不分辨,道:“小人遵命。”转身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衙役道,“刘不够,你地儿熟,留下陪大人走着去衙门!”名叫刘不够的衙役听了,不服气道:“知道了!你叫唤什么!这样的差事,总交给老子,是觉得老子的头好剃是不是?”沈主簿闻,脸上就起了怒,举鞭要打,被隽藻拦住,道:“不要打人。ww”沈主簿躬身道:“大人不知道,这人皮子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回头对众衙役:“都听好了,大人有令,请夫人上轿,剩下的人搬行李!”说着,又冲众衙役举起了鞭子。张牧默默地看着,一不。宿藻失望道:“怎么这样啊!”
玉环坐在轿子里,隽藻看着她在一群衙役的簇拥下先走,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刘不够,道:“老人家,就委屈你,陪我们在城中走一遭?”刘不够也不起身,道:“大人,走是可以,只是大人赏不赏酒钱?”宿藻越来越生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还没当差,就要酒钱,你这是想勒索我们,欺负我们初来乍到?若是你的老上司,你敢这样?”刘不够打量着他道:“在江西这个地方,就连巡抚大人,用我们衙役,他也得按规矩办事!现而今,各行各业,都是这个规矩!”宿藻不解,道:“什么规矩?”刘不够也不回答。隽藻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个大钱递过去,道:“老人家,看样子
本学政也要入乡随俗了。不瞒你说,本学政是个穷官,口袋里只有这些铜板,不嫌少你就拿着!”刘不够大模大样地接过去,站起道:“大人,这确实少点,不过大人刚到任,没有钱也是常。小人就替大人记着,过些日子等大人有了银子,别忘了再赏给小人!”隽藻望了他半晌,不觉笑道:“老刘,你这人有趣。走吧!”
那刘不够就引着隽藻等向前走去。隽藻边走边笑着问:“哎,说一说,你怎么叫刘不够?”刘不够坦然答道:“老爷,这也不是秘密,我的命就是不够,生下来吃的不够,穿的不够,长大了投亲靠友在衙门里混个差事,挣这点差银给一家人过日子,还是不够,不是不够吃饭,就是不够穿衣,再不就是不够老娘害病请大夫吃药。既然老是不够,我就改了名,叫刘不够了!”众人“轰”地一声都笑起来,宿藻也忍俊不禁,道:“怪不得你见了新官也要钱,原来是不够。”
说着大家就走上了闹市。隽藻一边走,一边观看沿街景物,一时又想起了方才的话头,问道:“哎,老刘,你刚才说现而今,各行各业都是这个规矩,什么意思?本官初来乍到的,这些事都不懂,你跟我讲讲!”刘不够叹气道:“老爷,你这么年轻,又听说是初次外放,那小人就告诉你,像我们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人,哪个靠差银能够渡日?差银多少,还是康熙爷那时候定下来的,你想想那年月一斗米多少银子,现在多少银子?别说我们,也别说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就连这赣江上的运丁,他们都是旗人,还是世袭,靠当初那点儿丁银,别说养活老婆孩子,他们连自个儿都养不活!”宿藻急道:“那怎么办?”刘不够道:“差银不足,那就得靠山吃山。就像老爷,从北京大老远地来我们江西做学政,自然也得吃这个学政!”隽藻听了,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道:“这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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