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他们离开顾家,顾挺之也没有再露上一面。ww***回城的路上,隽藻坐在车里,心十分不好,不觉叹息道:“江西向来是钟灵毓秀之地,这南昌城外,一座赣江书院,为天下六大书院之一,声名远扬,曾经养育了多少文人志士,怎么到了今天,江西的学风,就成了这样!”刘不够道:“大人,赣江书院中也有真正的读书人,你信不信?”隽藻忙问:“真的?谁?”刘不够道:“大人听说过钱无庸这个名字吗?”隽藻一惊:“钱无庸?他眼下就在南昌?就在赣江书院?”刘不够点头。隽藻大喜过望:“咱们现在就去见他!”宿藻勒转马头,按照刘不够指的路,打马飞奔起来,一边回头问道:“钱无庸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隽藻道:“世人说起当今在世的大儒,有北张南钱之说,北张说的是你我的恩师张观藜,南钱就是这位钱无庸先生。他也是中了进士后就再没有做官,一心在民间授业讲学。你不好好念书,怎么会知道他?这次见了钱先生,你就拜他为师,跟着他念书,不要在衙门里虚度光阴!”宿藻笑道:“那我也得看看他的行,做不做得了我祁宿藻的先生!”
赣江书院面江依山而建,茂林修竹,碧水环绕,景色怡人。ww当世大儒钱无庸正坐在室内闭目养神,就有弟子胡沅浦进门禀报:“恩师,门外有新任江西学政祁隽藻求见!”钱无庸睁开眼,静静道:“他真的来了?历任江西学政上任后,哪怕做做样子,也要到我赣江书院走一遭,他到了三天才来,算是晚的!”胡沅浦看他一眼,问道:“恩师还是不见?”钱无庸吩咐道:“开中门迎客!”胡沅浦吃了一惊:“恩师主持赣江书院已有数载,历任江西学政来,恩师一概不见,为何祁隽藻来了,恩师却要开中门相迎?”钱无庸不答,故意让他去猜。胡沅浦沉思有倾,悄然道:“恩师一定读了他的乡试墨卷,认为此人的文章有点意思。”钱无庸不愿与他多,道:“开门去吧!”
不大一会儿,胡沅浦引着隽藻进了客堂。钱无庸见隽藻进门,也不起身。隽藻看见一位白苍苍的老者端坐在堂,知道是他,急忙拉宿藻一起跪下道:“学生祁隽藻,拜见大师!”一边说着,一边叩头如仪。钱无庸也不叫他起来,直道:“祁隽藻,你那几篇天下传颂的科举文章,是你的先生张观藜授意你写的吗?”隽藻变色,急忙抬头答道:“回大师的话。大师有所不知,学生与恩师张观藜先生并非真正的师生,学生只是走投无路之时,在恩师的商号里做了几个月的马夫。至于学生的那几篇科举文章,是学生自己所为,与恩师无涉!”钱无庸闭目沉思,半晌才睁眼道:“这就对了。”隽藻不解,忙道:“大师,什么对了?请大师明示。”钱无庸也不回答,只道:“祁隽藻,今日你来赣江书院,所为何事?”隽藻叩头在地,道:“学生今日去乡下见一位读书的童子,回程时方知大师在书院做山长已有多年。学生今天来见大师,其意有三。一是久闻先生大名,高山仰止,想一瞻先生的风采;二是学生奉圣命来江西做学政,负有为天下养育人才之责,大师身为天下大儒,德高望重,目今又亲自主持书院,开课授徒,学生有意请大师出山,重振我江西一省的读书之风,为天下人养育天下之才;三是学生还有一个不之请,想请大师收下学生的六弟宿藻为徒,以使他在学业上有所长进。大师,学生给大师叩头了!”钱无庸仍然不让他们起来,回头一边翻书,一边若无其事地道:“祁隽藻,你以为今日之世,让你的六弟跟老朽念书还有用吗?”隽藻一惊,抬头道:“大师何出此?读书人是天下之望,今日天下虽乱得不成样子,却不可一日无人读书。一日无人读书,则百年无可用之才;百年无可用之才,则天下不治,人或为禽兽,或为鱼肉,国将不国,人民受倒悬之苦!大师可出此!”钱无庸闻不觉站起,望着他道:“你真的以为今日劝人读书,还能救得了大清的天下?”隽藻急忙道:“大师,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不读书,一定救不了天下,可天下若有人读书,说不定就救得了天下!”钱无庸哼了一声,道:“听说你上次去见张观藜先生,他只送给了你八个字——出生入死,有去无回!有这回子事吗?”隽藻心中又是一惊,想了一想,从容道:“大师,直到今日,学生没有一刻忘记恩师的教诲,可是学生以为,正是从恩师身上,隽藻还读到了另外八个字——身在草野,心忧天下!”钱无庸默然有顷,回身坐下,又问:“祁隽藻,你以为今天的朝廷,真能接纳天下有为之士与之共治吗?”隽藻朗声道:“学生以为事在人为。天与其时,人不可不为;天不与其时,人亦不可不为!”钱无庸心中悦服,点点头道:“好吧,你说,要老朽做什么?”隽藻见大师松了口,喜出望外道:“求大师大开赣江书院之门,收江西乃至江南各省有才之士而教养之,将来天下有事,可以当之!”钱无庸脸上露出微笑,道:“好吧,你的六弟老朽收下了!沅浦,带他出去,安排他住下,先去伙房里挑水!……祁隽藻,你说的事,老朽可以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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