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牧料想的一点不错,此后隽藻待在江西多年,暂时就没了危险。ww***虽然做了直隶总督,琦善仍常常回京,他曾多次向穆彰柯进,动用他安置在隽藻身边的那个人,结果了隽藻,穆彰柯不点头,说多了就生气,最后终于说出了实:“本官已经打听清楚了,先皇临终时,不但把本官留给了皇上,也把祁隽藻留给了皇上。皇上一进猜忌本官有杀祁隽藻之心。今天江西的事余波方平,祁隽藻万一死了,就算不是本官指使人杀的,皇上也会以为是本官指使人杀的!本官若不能给皇上留下祁隽藻,皇上怎么会在朝廷里留下本官!还有你,他怎么会继续让你做这个直隶总督?”琦善听了,不禁有些沮丧,自语道:“这么说,一时半会儿的我还杀不了这个老西儿了!”
再说隽藻。一天晚上从衙门里回来,玉环见他站在那儿呆,问他心里是不是有事,隽藻道:“保大人转任漕运总督,明天就要去江宁赴任。这一次要不是他秉公断案,我的命也就完了。现在想来,他还真是一位我没有想到的好官。旗人官员里头,像保大人这样的我还真是少见。”玉环听了,心中激动,沉默半晌道:“老爷明天该去送一送保大人,只是咱家穷成了这样,就是在乡下老家,要送人远行,也总要带份礼去吧?”隽藻笑了笑:“这个不难。我祁隽藻送人,没有银子,却是深。秀才人纸半张,我写一幅字送给他,勉励他到了江苏漕督任上,仍然做一个好官。来来来,你来帮我研墨,我来写。”玉环当下给他研墨,看隽藻提起笔来,淋淋洒洒写下了“民之父母”四个斗大的字。写完,自己叫了一声:“好字!”
隽藻不知道,第二天玉环早早地就到了巡抚衙门,还在第一次见到含黛的后园,再次拜倒在含黛面前,口称:“曹玉环听说夫人和保大人要赴江宁任上,特来为保夫人送行。”含黛想起刚刚生的事,心中激动,脸上却平静如水,道:“曹玉环,你真是来给我送我的?”玉环匍匐不起,含泪道:“夫人是玉环的恩人,也是祁家的恩人,夫人要离开南昌远行,玉环怎能不来为夫人送行!只是仓促之间,玉环连双鞋也来不及给夫人做了!等夫人走了,我做了鞋,一定托人给夫人送去!”含黛心中感动,回头看她道:“好了,你来也来了,我领了,你请回吧,我们也要启程了!”玉环想到含黛当日的好处,泪水觉流下来,叩头道:“玉环以后能给夫人磕头的日子少了,请夫人保重。玉环会每日在菩萨面前燃一炉香,保佑夫人一辈子顺心顺意,福寿安康!”含黛的心被她的话搅得好乱,说出的话里却仍然听不出一丝被感动的色彩:“好了,你这拜年的话说得不少了。流翠,送祁夫人!”此一出,她再没有回过头去看玉环。流翠过来扶起玉环离去。晴儿看着玉环走远,心中不平,回头望着含黛道:“夫人,这次若没有夫人,祁大人的一条命又要完了,这是第二回了,夫人救了祁大人的性命,就是救了他们一家子人的性命,怎么也不让人对她说一声,看样子她和祁大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含黛并不回头,冷冷道:“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晴儿不服,大声问道:“为什么?”含黛心中一酸,落下泪来,道:“我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女人,要是让她知道这次又是我救了她丈夫,她就会想我心里还有祁大人,她不但不会感激我,还会恨我,戒备我,以后就是我再想闻闻她做的鞋上的味道,也不能了!”说完这话,转身走出去上车。晴儿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叹一口气,自语道:“这件事……还真是没有完了!”
隽藻再次来到南昌城外顾家门前,顾挺之正一身重孝在母亲坟前跪着。刘不够陪着隽藻一路向他走来,刘不够远远喊道:“顾挺之,你看看谁来了!”顾挺之一动不动地跪着,满脸是泪,像没听见似的。隽藻走到顾挺之身旁,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文书,递到他面前,道:“顾挺之,看看这是什么?”顾挺之看看他,又看看那文书,仍旧一不。刘不够道:“还不快给祁大人磕头?他帮你赎了身,还要带你回县学里念书呢!”顾挺之回转身来,充隽藻叩头道:“顾挺之谢大人,可即便大人为顾挺之赎了身,顾挺之也不能再回县学里念书!”隽藻有些意外,惊问:“为什么?”顾挺之道:“顾挺之因为读书,先是急死了父亲,后又穷死了母亲。顾挺之恨死了这读书!过去顾挺之读书,全是为了让父母欢喜,现在父母都死了,顾挺之还要读什么书!大人请回吧,这卖身契顾挺之也不能收!”隽藻听了,叹一口气,蹲下来耐心地问:“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不想读书了?”顾挺之口气一点不像个少年,道:“世人读书,皆是为了做官,过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在顾挺之眼中,在这些人锦衣玉食的背后,就是天下官府对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的盘剥和鱼肉。顾挺之一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变成这样一种人,就觉得还不如给人家为奴,或者置身草野,了此一生,才不会玷污了这一生的清白!”隽藻站起来想了想,问:“顾挺之,本官若是告诉你,今天本官可以答应你只读书不做官,你愿意去读书吗?”顾挺之吃了一惊,望着隽藻道:“大人!还是不行,顾挺之现在没有家,每月二两廪食银子不能糊口,我还是不能随你去县学里念书!”隽藻想了想又道:“顾挺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家里有一个弟弟,名叫元白,也到了胡乱念书的年纪,只是无人教导,你到我家做塾师怎么样?你吃住在我家,平时去县学里念书,有了功夫就教教元白。只是我们家穷,饭食不好,也给不了你束脩!”顾挺之突然转身过来,久久望着隽藻,突然磕下头去,泪水涌出,哽咽道:“大人说到这里,顾挺之心里也有一,要告诉大人。大人,顾挺之今生不想科举做官,如果大人不弃,顾挺之倒是想一辈子追随大人,不知大人能否答应!”隽藻听了,上前把他扶起来,道:“好兄弟,快起来!只要你去读书,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为顾挺之拭去脸上的泪,笑道:“不过你要是进了我们家,你我就是兄弟,你就叫我五哥吧!”顾挺之不答。隽藻回头对刘不够道:“好了,咱们回去吧!”当日顾挺之就随他进了祁家,见过刘氏和玉环。刘氏见了顾挺之,反而难过起来,拉着他的手道:“进了家你和隽藻就是兄弟,不要再叫大人。”顾挺之不从,趴下磕头,仍口称:“太夫人!”仍称隽藻为“大人”,见了玉环,开口称呼她为“夫人”,后来慢慢地就变了,像元白一样称他为“嫂子”。众人拿他没办法,也只有随他各样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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