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挺之听了,突然跪下,流泪道:“挺之明白了,挺之听大人的!”隽藻、玉环听了,各自拭去脸上的泪水,又帮挺之拭泪,现出了欢喜的笑容,隽藻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喜欢的挺之,也是我希望看到的挺之!”他要拉顾挺之起来,顾挺之不起,认真地道:“大人,嫂子,方才挺之只是以为大人挺之离开大人一家,挺之自然不愿。ww***现在不一样了,大人已经给了挺之一生的使命,挺之就不能走了!”他深深地磕下头去。隽藻一把将他搀起,紧紧搂在怀里,禁不住潸然落泪。
第二天清晨,隽藻一家上船,启程还京,一帮地方官及钱无庸等人都到赣江码头为他送行。隽藻告别众人,吩咐起航,船慢慢地开行。顾挺之两眼都是泪水,在岸上跟着船跑,大声喊:“大人,嫂子,太夫人,宿藻,元白,你们一路平安!挺之给你们送行了!别忘了挺之!”他深深地跪拜下去,又拼命地向船上人招手。隽藻一家人都站在船头看他,向他挥手,人人眼中都是泪花。玉环“哇”一声哭了,趴进刘氏怀里,大声道:“娘,我觉得我们对不起挺之!让他一个人留下来,将来还能见着他吗?”刘氏眼里也全是泪水,道:“能。人不死,总是能见面的!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你们一定能!”
隽藻的官船沿赣江一路北上,入了长江,向东顺流而行。一路上隽藻的船停靠过好几座沿江的通都大邑,对鸦片之害的感受日甚一日。这一日到了扬州,隽藻吩咐靠岸,他要再次下船,实地看一看名闻天下的扬州城被鸦片烟糟塌祸害的景,因为有人对他说过,全国鸦片之害,最重莫过于江南,江南鸦片之害,最重莫过于扬州。也是巧得很,他带着宿藻甫一登岸,就见岸边一群人正围成一圈,看着什么。隽藻和宿藻走过人群中去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身边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浑身水淋淋的,都已经死了。围观的人正在议论:“原来多好的人家,说败就败了,鸦片烟真是害人的东西!”隽藻听了,急忙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一位老人看看他,叹息道:“这是我们扬州城中有名的白翰林家的少奶奶,自打他男人抽上大烟,不到十年,偌大一份家私全变卖了,听说为了吃一次烟,昨天又把这位少奶奶和一双儿女也卖给了人家,少奶奶听说后,就带着两个孩子投了这瘦西湖!这不刚刚捞上来,还没人来收敛呢!”众人连声叹息。隽藻皱眉道:“他男人呢?他男人怎么不来收尸?”老人道:“你说白少爷?你们瞧,他这会儿还在那边那个叫十里烟柳的烟馆门口呢,他媳妇和儿女们死了,人家不要死人,不给他烟吃了,他这会儿还在那儿跟人家烂缠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朝不远处的烟馆一指。隽藻回头看去,果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正在一家烟馆门外用头撞墙,接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打滚。看到这人间惨剧,隽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天夜里下起了大雨,隽藻的船入了运河北行。隽藻神悲愤,辗转难眠,从南昌到扬州沿途看到的景象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忍不住披衣坐起,奋笔疾书,给皇上写下了一封奏折。折上道:
启奏圣上:臣祁隽藻奉旨还京,一路上所见鸦片之害,遍于国中,名都大邑,穷乡僻壤,官人学士,贩夫走卒,乃至于妇人孺子,皆视鸦片烟为逍遥膏、忘忧丹,食之如癫如狂,官者不官,学者不学,耕者不耕,商者不商。以今日之事论,天下几无无鸦片烟害之净地,有产者破产,无产者身死,妻子不毙命于沟壑,即沦落为贱奴。家家哀号,村村悲啼。鸦片烟膏产自外洋,夷人怀不测之心,远途贩来,以世上最无用之物牟取暴利,荼毒天下。鸦片之害,古往今来从未有之,天下大患,莫如此甚。臣诚恐诚惶,俯伏在地,泣血恳求圣上以天下苍生为念,迅严旨,禁绝鸦片,俾使天下万民得以存命,华夏之国不至于败亡……
船过淮南府时,隽藻上岸,将折子付于当地官府,由其以六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京城,呈给皇上。又过了半个月,祁家的船终于在京东通州码头靠岸。隽藻下了船,抬头朝久违的京城方向望去,不觉心沉重。玉环也扶刘氏下船,众人眼中都现出兴奋的神色。元白最为高兴,欢声叫道:“五哥,这就是北京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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