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官走后,王鼎坐下,忧心忡忡地望着隽藻,道:“虽然如此,但皇上毕竟要看卷子的,你觉得胡沅浦凭这样的文章,此次也能得中吗?”隽藻叹道:“大人,现在想来,还是是学生害了他!沅浦肯定听说过穆大人在朝中视学生为寇雠,学生还京之后,恰恰计虑不周,一力向圣上举荐沅浦,引得满朝上下人人侧目。***现在我明白了,沅浦进京后先去拜见穆大人,不是要去钻营,而仅仅是要去避免不测之祸!现在又将文章写成这样,那也是事出有因。”此话说得王鼎心中也亮堂起来,道:“我明白了,这小子进京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要把水搅浑,努力抹掉他身上的祁隽藻色彩!现在又故意把文章写得酸腐可笑,说不定是故意要自己落第!”隽藻想了想又道:“大人试想,如果沅浦将文章写得锋芒毕露,语惊四座,像当初那样,会是个什么结果?”王鼎不觉“啊”了一声,叫道:“如果那样,这个胡沅浦,一定会惊动穆彰柯,引起他的忌妒之心,不但不能得中,这一生也再也不能得到安宁!”隽藻站起,一躬到地,道:“大人圣明!学生请大人禀明圣上,胡沅浦乃旷世奇才,这次无论他的文章写得如何,一定要取!即使圣上不取,隽藻和大人也一定要一力说服圣上,一定要取,不要将他放归田园!”王鼎点头道:“如果只论文章,也不是不在可取之列,要论心机,你这个学生更胜过你!老夫去了!”
此时穆彰柯刚刚看完胡沅浦的卷子,大出意料,沉思半晌,忽然放声大笑。ww薛管家一直在一旁侍立,不觉惊异地望他,道:“爷,你这是——”穆彰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瞬间转为怒容,道:“可恶!这个胡沅浦,自以为聪明,从进京第一天,就要在本官面前遮掩他和祁隽藻的关系,到了科场上又故意写出这等酸腐文章,欺蒙本官,以为这样做本官就会被他蒙蔽过去!”薛管家听了,上前陪笑道:“要是这样,这小子也太小瞧爷了!不过也可笑得紧!”穆彰柯自语道:“祁隽藻认为此人可用,看来并非虚,不过……本官还是不能断定他是不是祁隽藻的人!”薛管家道:“爷,以奴才愚见,此人不见得就是祁隽藻的人!”穆彰柯道:“何以见得?”薛管家道:“奴才忽然觉得,这个胡沅浦进京之后,一心要把水搅浑,说不定已经得罪了祁隽藻;现在又把文章写成这样,铁定了不可能被取中。老爷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这么做!”穆彰柯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他不但不想让我以为他是祁隽藻的人,也不是让本官认为他是祁隽藻一流的人?还有,他这么做,仅仅是害怕本官会因为他是祁隽藻的学生而加害于他?他耍了这么些花招,其实不过是设法自保,想落第还乡,从此归于草野?”薛管家满脸堆起笑容,道:“爷圣明。奴才以为,爷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顺其自然,让胡沅浦落第还乡,老死山野。还有一条路,爷要是觉得他确实是个人才,就取他中进士。”穆彰柯道:“这样的文章,怎么能中进士?”薛管家道:“恰恰因为是这样的文章,爷才要在皇上面前对这个胡沅浦大加褒奖,力举他中进士,还要让朝廷上下皆知,爷这个主考官取士并不以祁隽藻划线,而是有才必用,举贤不避仇。只要皇上给爷你这个面子,胡沅浦就会明白,此次真正让他入仕的是爷您而不是祁隽藻,你才是他的恩师!像他这样的乡下土包子,你给他滴水之恩,他都会感激涕零,想着如何涌泉相报。爷,奴才还是觉得这是个机会,爷可以从入仕之初就将他变成我们家的人!”穆彰柯沉思有倾,道:“老薛,你这个人现在有点意思了。好吧,本官要好好想想!”薛管家听了,谄笑道:“跟爷比,奴才这一点心思,还差得远哪!要不奴才也做了领班军机大臣了!”穆彰柯马上不笑了,正色道:“不是领班军机大臣,眼下本官只是署理!”薛管家笑道:“爷如此礼贤下士,为国取才,距离去掉‘署理’那两个字,也不远了!”穆彰柯挥手让他走开,一个人站着,突然不觉又将心里话说出了唇:“胡沅浦心机如此之深,仅仅为了避害,也算是个奇人了!……这个老薛,也不能让他呆在我身边了。过些日子,得给他放个知县,让他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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