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彰柯和琦善在远处看见，走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军校禀报：“大人，这个举子夹带酒壶进场！”张牧乜斜着眼看穆彰柯，醉笑道：“你是……”穆彰柯冷冷地打量他，问道：“你叫什么？哪里人氏？”张牧狂放地一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乃天下闻名的山西平定举子张牧！”穆彰柯冷笑道：“张牧？还天下闻名？本官怎么不知道？”张牧哈哈笑道：“天地之大，众生之广，你这位大人身居京城一隅之地，譬如燕雀不知鸿鹄，夏虫不可与之冰，你不知张牧，这又有何奇怪？”穆彰柯听了，脸上挂不住，登时大怒道：“你……大胆！”众兵丁也一齐大喝：“大胆举子，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远处就有围观的人喊了一声：“他就是当朝相穆彰柯大人！”琦善盯着张牧，忽然想起来了，对穆彰柯耳语道：“大人，祁隽藻的姻弟就是这个山西平定举子张牧！”穆彰柯闻心头大恶起来，厉声道：“贡院乃朝廷取仕重地，照朝廷的律条，入龙门者一律不准有任何夹带，这个山西举子明知故犯，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琦善喝道：“你们怎么还愣着，快将这个举子叉出去！”几个兵丁听了，急忙上前，将张牧举起。张牧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穆大人！穆大人，今天不让张牧进这个门，日后就是求张牧进来，张牧也不会来了！张牧天下大才，本不愿来此科举，今天破天荒给了大清朝廷一个机会，你们却没有抓住，以后再后悔可来不及了！哈哈哈哈……”穆彰柯怒极，大喝一声道：“大胆狂徒，远远地扔出去！”众兵丁举着张牧离去。张牧一直在大笑，直到笑出眼泪。宿藻和元白见了，又从龙门内往外挤，一边焦急地大喊：“张牧——”穆彰柯回头，满面怒容，冲他们喝道：“你们又是谁？也不想考了吗？”元白赶紧一拉宿藻，道：“六哥，快走！”

贡院外，众兵丁将张牧举出人群，“轰”一声扔在地上，又将他的酒壶摔到地上，一脚踩破。张牧这时仍没有忘记自己的酒壶，疯一样爬在地上寻找，一边乱喊：“我的酒壶呢？我的酒壶呢？”他终于找到了摔破的酒壶，双手捧起，将剩余的酒淋入口中，边咂嘴边流出了眼泪，大声叫道：“五哥，张牧还是错了，张牧明知自己为人狷介，入不了这等浊流，可为了大嫂还是来了！来了又被他们拒之门外，是张牧的奇耻大辱！”他将破酒壶中最后一滴酒咽下去，用力将其摔到地上，摇摇晃晃站起，对围观的人大吼道：“你们看什么？听着，从今日起，天下闻名的山西平定举子张牧，戒酒了！”他的酒忽然全醒了似的，推开众人，大步走出。围观的闲人看着他走远，纷纷议论起来：“哎，你说他到底醉了没有？”“刚才看着像是醉了，这会儿又像是没醉！”……

闲人们纷纷散去，其中一个刚要走，脚下却被绊了一个踉跄，骂道：“谁这么缺德，睡在这里，绊了我一个跟斗！”众闲人又回头蹲下看，惊叫起来：“哟，这不是诺敏贝勒爷吗？他怎么喝醉了，睡在这里！”“哎，他醉得够深的。贝勒爷，贝勒爷，你醒醒！”……他们用手推他，又用脚踢他，诺敏仍是不醒。一闲人忽奇想，笑道：“咱们把这位也送进去科举怎么样？”众人高兴起来，齐声道：“好主意，动手！”一时大家七手八脚，抬起诺敏，兴高采烈地向龙门前走去。

龙门外，举子们已经进完。穆彰柯刚要走，却见一群闲人们抬着一个人浩浩荡荡走来，一边乱嚷：“闪开闪开！贝勒爷来了！贝勒爷要进考场了，快闪开！”穆彰柯怒不可遏：“怎么回事！快拦住他们！”几个兵丁上前拦阻，闲人将醉醺醺的诺敏扔到地上，一哄而散。诺敏这才被吵醒，睁开眼来，醉醺醺地站起，推开众人，趔趄着朝前走，一边喊：“闪开！这是哪儿？让爷进去！”几个兵丁将他拿下，诺敏瞪眼大叫：“谁敢拿我？快放手！我是贝勒爷！”众兵丁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都没有主意，回头去看穆彰柯。穆彰柯一时间也认不出他是谁，只道又是一个醉鬼，喝道：“这样的醉鬼，还不给我抓起来！”众兵丁将诺敏抓走。诺敏边走边大呼小叫：“快放开我！你们吃了虎心豹子胆了，敢抓我！”穆彰柯一个拂晓遇上两个醉酒的人闹场，怒气陡然涌上来，走进龙门，回头喝道：“还不快关龙门！”众兵丁忙拉长声音喊道：“关龙门——！”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龙门被关上，门外马上站满了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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