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隽藻接过那状子,一行行看下去,顿时变了脸色。吴一为吓得急忙跪下,道:“大人,是卑职治理无方,以至于让本县出了这种泼妇刁民,请大人治卑职的罪!”隽藻盯着他问:“贵县,我要问你,这民妇状子上写的事都是真的?”吴一为嗫嚅起来:“这个……卑职不敢隐瞒,都是真的!”隽藻大怒:“大胆!来人,将他的顶子去了!”吴一为急叫:“大人,卑职冤枉!”隽藻怒道:“你有何冤枉?皇上为减轻天下生民之困,下诏蠲免天下百姓自道光二十二年以来的欠赋,山河县为何顶着不办,反而加紧追讨,让这位老人家不得不典房卖地,倾家荡产,是何道理?”吴一为不得不实话实说:“大人有所不知,卑职也不想这样,只是不能不如此。此事府台大人亲自交代过,朝廷的旨意是朝廷的旨意,那都是假的,骗天下百姓的。山河县的欠赋,一两银子也不能少,还是要追讨!”隽藻怒不可遏,道:“你的话若是真的,此事就与你无涉。若有半点虚假,你就不但是抗旨不遵,而且是诬陷上司。你可要想好了,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吴一为汗流浃背,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喊道:“大人,卑职自幼读的也是圣贤之书,岂不知做人做官之理?此事实在是府台大人逼迫卑职做的。卑职身上就有府台大人的亲笔书信,请大人过目!”他掏出一封书信,呈给隽藻。隽藻看了,又惊又怒,大声道:“这个知府,实在可恶!来人!”李鸿藻应声上前:“恩师!”隽藻道:“你快带人去,将这个知府给我锁起来!我们明天不走了,本官就在这里开庭,审一审这个明目张胆对抗朝廷、搜刮民脂民膏的贼!若事属实,这个知府就活不了,我要就地将他正法,给天下对朝廷新政阳奉阴违的贼官立一个榜样!”李鸿藻想了一下,低声道:“大人,这位府台大人可是——”他对隽藻耳语一番。隽藻想了想,厉声道:“不管他是谁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办了再说!这种事本地有,天下一定更多,不杀一个,天下官员就不会相信皇上真要蠲免天下百姓的欠赋,天下百姓也就不会相信朝廷真的要施行仁政!”李鸿藻大声道:“学生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隽藻满脸愧疚地扶起民妇,道:“老人家请起,你这个官司打赢了!你告祁隽藻告得对,祁隽藻署理一国相,竟然不能使皇上救民爱民的旨意施行到民间,既有愧于皇上,也有愧于万民。祁隽藻向你谢罪!”他趴下给民妇磕头。民妇大惊:“大人——”众人急忙上前扶起隽藻。民妇激动地问道:“大人,你是不是说,我们家不用卖地交欠赋了?”隽藻道:“老人家,回去告诉你的乡亲,从今天起,再也不用为了缴朝廷的欠赋而典房卖地了。一旦还有人找你们追讨朝廷欠赋,你们就起来造反!”民妇重又趴下磕头:“真是青天大老爷!民妇给你磕头!这下好了,我们一家有救了,我们全村人也不要卖儿卖女了,天下的穷人都有救了!”她站起,又哭又笑,就往外走。
隽藻商路杀官的消息传到京城,肃顺三兄弟有苦说不出,大怒不已,重新来到京郊穆家荒宅向穆彰柯讨主意。穆彰柯道:“三位爷,祁隽藻有句话,不知你们能不能听进去,这话听起来有点大逆不道,不过你们要想赢祁隽藻,也只能如此!”载元道:“老穆有话尽可直说,今日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什么话说过就说过了!”穆彰柯道:“祁隽藻今日做的一切,都是要稳定天下人心,三位爷要在朝廷里推倒他,就要摇动天下人心!”三人大惊。瑞华道:“老穆,你这话说得轻巧,天下真要大乱起来,朝廷又如何收场?”穆彰柯大笑不止:“三位爷今日问的是如何阻止祁隽藻成功并且赢得天下人心,而不是问天下大乱后如何收拾。若问此事,穆彰柯以为,天下一旦大乱,皇上必会弃祁隽藻不用,而重用三位爷。那时能不能平定天下,就看三位爷的能耐了!三位爷要是一心为皇上好,今天就什么也别做,看着皇上用祁隽藻稳定了天下,再一步步将三位爷从朝廷中挤出去。若不愿意如此,就一定知道该怎么办!”载元突然开口道:“老穆,今日若摇动天下,当从何处做起?”穆彰柯笑道:“果然还是王爷明白!三位爷以为赛尚阿真能剿平广西湖南之乱吗?若是整个江南大乱,祁隽藻和皇上还能稳得住天下吗?”载元道:“明白了。老穆,我们兄弟谢你了。老三,老六,咱们走!”穆彰柯道:“罪囚穆彰柯,恭送三位爷!”他怀着报复的快感惺惺作态,一躬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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