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鲍林坐在大苏尔家中的平台上,举目远望长满了海草的大海,然后起身外出,来到了海天相接成纯蓝色一片的旷野。这是坐下来静静思考的合适之地。鲍林在此度过了一段较长的时光。
思考,纯粹的思考,成了维系他生命的唯一依靠。他要把脑汁绞尽,思考的问题愈是困难和抽象就愈好。原子核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希望通过块状次级结构的设想,也即球子理论的结构化思想,为物质的核心构筑一幅合理的图景。他在1982年发表了三篇关于原子核理论的论文。
爱娃的许多遗物仍然放置在室内。墙上和书架上有许多民间艺术的作品,还有那架巨大的钢琴,现在在上面堆放着一叠叠报刊。每天上午,他似乎仍然在跟她讲话,一面与她进行虚幻的交谈,一面用调羹装满维生素C粉末,加到果汁中去。他还去寻找她的身影,幻想着在门廊中与她见面,她会要求他停下工作,到外面漫步,关照他别忘了回来吃饭。他想放声大哭,朝大海一边凝望,随后,他转过身来,继续工作。
爱娃过世,他一时不知怎么是好。孩子们领着他举行了悼念活动。接下来,他们焦虑地守护着他,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他们给他雇佣了一个全日制保姆,心想他需要有一个人为他洗衣煮饭。然而鲍林解雇了她,同时却雇佣了一个园丁,替他照顾爱娃生前种下的那些花木。后来,鲍林又将园丁打发走了。
孩子们明白了其中的含意,决定让鲍林自行其是,看一看他会采取什么行动。他开始自己做饭,一下子煮上一大锅通心面条,连吃三天,然后再换另一种食品吃一段时间。在1982年春天,他曾试图尽量像往常一样安排自己的日程,到研究所上班,出外旅行和发表演说,审核各方面提出的意见。表面上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
但是,内心并非这样。爱娃之死似乎将他撕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情感;一半是科学家,一半是小男孩。第一个一半好奇地注视着第二个一半的行动。乘飞机开会的途中,他会莫名其妙地呜咽啜泣。在家里也是一样,预先没有什么先兆,经常不由自主地长吁短叹。有人问起爱娃,他就会失声痛哭。
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做这一些事情,鲍林也清楚这个人是谁。他以前从来就没有真正懂得应当怎样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这是他唯一可能的表现。有些是无意识或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给孩子们写了一封信,让他们了解他埋藏在心里的悲痛。
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他逐渐从忧伤中摆脱出来。时间到了6月,他感到身体已经很好,可以到俄勒冈州立大学去参加第六十届同班同学的团聚会。这次聚会成了他医治心灵伤痛的一次机会。在团聚会前几天,他几乎未加思考就驱车登上了行程。车开得很快,一直到华盛顿州的一个小镇代顿才停下来。在这个地方,他曾经和铺路工人一起劳动,那时他和爱娃刚刚结婚,两人在此租了一个房间,度过了一个月时间。他寻找着两个人在一起散步的那些场所。他还记得,那年夏天,爱娃在一次智力测验中分数超过了他,使他大为吃惊。这是他碰到过的最为聪明的姑娘。
现在,生活又重新开始。从这个地方出发,他又驱车前往康顿和罗纳洛克,在那里瞻仰了莱纳斯·威尔逊·达令的墓地。然后来到俄勒冈的海滨,这是他度过童年的地方。那里,他对一切都已淡忘。最后,他抵达科瓦利斯,在那里住了几天,在团聚会上见到了以前的同班同学,在校园内散步聊天。他来到理科大楼的教室,就在这里,他第一次碰见爱娃;教室里基本上还是当年的景象。他走到教室前面的讲台旁边,站在那里巡视着一排排空空的座位。他似乎见到了一个班级的年轻姑娘,全是20年代的服装打扮。他大声说道:“米勒小组,请你说一说氢氧化铵有什么性质。”
他去了塞勒姆,寻找当年他和爱娃结婚的地方。随后又到波特兰,在那里,他曾经参加了达令日记转交给俄勒冈历史学会的仪式。他驱车南下,一路上,观看了他为了打工挣钱上大学而帮助修路的一个个地方。最后,回到家里,前后的驱车行程一共2400英里。他可以让爱娃·海伦安息长眠了。
他回来以后,作了一些改变。他在斯坦福大学附近租了一套公寓,离开研究所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程。他对儿子克莱林说,他可能会住在帕多拉谷地的寓所里。他在装饰房间时,挂上了爱娃和他本人的照片,将奖状用镜框装上,并且搬进了以前出外旅行带的几件家具。房间不大,但很舒适。他有一半时间在这里度过,另一半时间则住在大苏尔牧场的庄园里。
他又再次参与研究所的工作,并在其中作了某些变革。1983年初,鲁滨逊的诉讼案进入了第五个年头,申诉的事情很多,从终身职位的剥夺,到精神崩溃、诬陷和诽谤——正如鲁滨逊所说,“除了厨房水槽之外,无所不有。”双方花去的法律费用都达到了100万美元左右。最后,开庭的日期就要到了。
然而,这一诉讼案最终并没有搬到法庭审理。2月,研究所理事会感到负担不起有关的费用和名誉上的负面影响,决定庭外解决。鲁滨逊在向律师咨询以后,接受50万美元到60万美元之间的一个数字作为赔款——据他后来说,这个数目正够他还清拖欠的法律债务,还可以买上一辆新车——自此以后,他就走开了。他后来曾试图在俄勒冈的洞汇城外的一个牧场开办自己的医学研究所,但没有成功;他在那里坚持做了一些科研工作,在家除了辅导孩子的教育外,就防弹设施展开研究,并且发表了一些文章。
鲍林的生活有了新的节奏。他起身很早,往往在清晨4时左右。在牧场,则首先要在炉子里生火,吃些早点,然后就整天泡在书本里做理论研究。下午4时左右,他会停止工作,休息一两个小时,看一会电视,多半是《人民法庭》之类的新闻谈话节目,他非常喜欢。他自己动手准备晚餐,经常是牛尾汤或一些意大利面食,然后在7时左右上床,一直读书直到睡着为止。他不再喜欢科幻小说——他感到自己已经知道所有的情节和排列次序,不再喜欢那些谈论外星人性别的新热点——不过,偶而也会读一部路易·拉姆尔写的西部小说或者读一篇侦探故事。他也喜欢浏览一下彼得有时候寄来的英国幽默杂志。他喝伏特加的数量比从前略有增加。他也不再那么关心自己的外表;浑身上下的服装往往不很协调,头上永远是那顶黑色贝雷帽,上身是陈旧的运动衫或有多处磨损的毛衣,下身裤子有不少污渍。除了偶尔散散步或在牧场游泳池里祼游之外,他几乎没有其他的体育运动。不过,他还是非常健康的——他深信不疑,这应归功于他服用大剂量的维生素C.
他不知疲倦地外出旅游,经常不断地谈论世界和平和国际大事、赞成冻结核试验的运动,大声谴责里根“丧失理智的军国主义”和愚蠢的星球大战计划。他出访苏联,在那里,尽管他一再努力,仍然未能会见萨哈洛夫;后来又去尼加拉瓜,登上了和平舟,船上满载着来自挪威和瑞典的药品和食物,抵达后与奥德加总统同乘一辆吉普车前往首都马那瓜。
他发现,自己虽然不喜欢孤家独处,然而他至少已经习惯于这种生活。爱娃之死打乱了他生活的平衡,他深深地怀念着她。但是,他终于振作起精神,又继续上路了。
研究所再也没有回复到1978年时的兴旺状态。鲁滨逊的诉讼案吸干了研究所的资金储备,这些钱原本可以用来为一些项目提供稳定的资助。希克斯开始将自己的精力盯在一些富有的捐款人身上,其中有哈默,日本慈善家良吉佐川,还有帮助鲍林招待80周岁生日晚会客人的丹尼·凯耶。研究所开始举行一年一度的黑领结宴会表彰一位有可能捐款的有钱人,授予这个人一枚“莱纳斯·鲍林人道主义勋章”。有些活动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例如,哈默在接受鲍林研究所颁发的一枚勋章后,就捐了一笔数目相当大的钱。但是,研究所始终未得到足够的资金可以搬出这家仓库。
在超级市场的通俗小报上,在电视节目中,鲍林仍不遗余力地宣扬维生素C的作用,这无助于营造一种纯洁科学的氛围。鲍林应邀在《多诺胡》中拍摄广告,使人感到尤其尴尬。在这一广告中,他和另一名充当客人的老寿星杰克·拉·拉尼一起手执一系列营养品,向观众招徕和叫卖。
对此,鲍林似乎不以为然。直接与公众打交道,他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他的许多科学界同行认为这有失体统。他的研究所已经离不开公众的支持。要是他能够得到科学部门的足够资助,他还不至于通过无线电波来推广他的思想了。
1983年春标志着他的学术形象的一个低潮。邮政法官在旧金山举行了一次听证会,控告一个从事邮购业务的维生素商人进行虚假和误导宣传,他的名字叫奥斯卡·法尔可尼。鲍林也被通知到场。法尔可尼经营着一家所谓的“营养品批发俱乐部”。他登出广告声称,维生素C能够防治膀胱癌,中止尿道感染,有助于戒烟和戒酒,并能清洗肠胃系统使其不受咖啡因不良作用的侵害。要是没有鲍林出席,这次听证会本来不会引起多大影响,但是,旧金山的几家报纸报道了鲍林的证词,科学刊物《自然》杂志又在新闻栏里转载,因此,鲍林在世界各地的同行都知道了这一消息。根据《自然》杂志所作的报道,鲍林“甚至愿意为法尔可尼的最为极端的说法辩护,”并特别关心维生素C在预防癌症方面的作用。记者还记下了斯通的证词。作为“一名已经退休的酿造化工师”,斯通作证声称,“所有临床疾病都有一个维生素C缺乏的问题。”
大多数科学家对鲍林的断言并不相信,但是,考虑到他在以前取得的伟大成就,因此都决定采用莫衷一是的态度。鲍林的学术生涯给他带来了一连串的奖励和荣誉,现在,1984年,美国化学学会又给他锦上添花,授予他最为权威的荣誉——普里斯特利勋章。在颁奖的前一天,《今日美国》注意到,“多年来,莱纳斯·鲍林一直受到社会的歧视,今夜对他在科学上的丰功伟绩作了最后的定论。”正如《华盛顿邮报》所说,这标志着鲍林恢复了自己受人尊敬的地位,大家应当表示欢迎。但是,在鲍林看来,比受人尊敬更加重要的是,让世界相信,便宜而又安全的维生素C可以大大消解人类的痛苦。
最大的怪人
此时,莫特尔发表了他进行的第二次试验的结果。一直到1985年1月,记者打电话给鲍林时,他才听到了有关的情况。记者告诉鲍林说,他们收到了一份新闻稿,其中提到第二次试验再次表明维生素C对癌症病人没有疗效。
鲍林这次甚至没有享受到给予一份预印稿的礼遇,但是,在他得到并且读了这份试验报告后,他愤怒极了。不错,莫特尔接受了鲍林早先提出的意见,受试病人的确在以前没有接受过抗癌药物或辐射的治疗——一共有一百例患晚期结肠直肠癌的病人接受了试验,现有的其他治疗方法对他们已经无效。这是一次随机分组的双盲试验,严格遵守了临床试验的所有规范。但是,据鲍林估计,莫特尔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试验人员看到肿瘤并没有缩小,就认定维生素C没有什么作用,马上让病人停服,而且在有些病例中又改用化疗了。在试验一种新的药物时,如果未见疗效,那就立即停药,这是一种常规的做法——不能很快地收到疗效,再加上可能产生严重的副作用,那就有足够的理由重新采用原先已经证明是有效的手段——但是,鲍林提出异议说,在维生素C的情况下,这样做是错误的。维生素C并非是药物,而是一种食品,在试验中间让患者停止食用维生素C,可能产生反弹效应,白血球的数量可能会下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卡梅隆让病人坚持服用维生素C,一直到死亡为止,因而能保证维生素C在最大限度的时间内发挥其作用;而莫特尔让病人停服,不但没有重复卡梅隆的试验,而且在实际上可能加速了病人的死亡。
莫特尔的试验结果于1月17日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随文刊登的还有国家癌症研究所一名官员撰写的社论。这篇社论认为这次试验结果是“毫不含糊的”;暗示卡梅隆的发现是“选取试验样本时发生偏差”引起的结果;维生素C并没有显著地延长患者存活的时间;鲍林和卡梅隆都错了,这一争论可以了结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恼怒过,”莫特尔的论文发表后几个星期,卡梅隆在写到鲍林的情况时这样说道。“他认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对他个人道德的攻击。”然而,其含意还远不止此。更为严重的事情是,莫特尔的试验可能意味着:鲍林研究所对癌症的研究工作再也得不到大笔的资助。鲍林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反应,还可能包含着情感的因素。既然莫特尔的研究表明维生素C是毫无价值的,那么人们对鲍林在拯救爱娃生命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打一个问号了。
因此,尽管鲍林已是86岁的高龄,他又像往常一样,与莫特尔的第二次试验结果展开了艰苦的斗争。他在向新闻界发表的一封公开信中说,梅奥研究小组声言重复了卡梅隆试验,这是“虚假骗人的伎俩”。他又写信给德维塔、莫特尔和另外五名论文的作者,写信给撰写那篇社论的作者,写信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编辑阿瑟·莱尔曼,要求他们“更正、收回所写的文章,并公开致歉”。他威胁要进行诉讼,控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国家癌症研究所和梅奥防治中心。他将莫特尔试验中的漏洞制作成幻灯片,并向医学界人士放映。他撰写了一篇论文,说明让病人突然中断服用维生素C会加速他们的死亡,并将这篇论文投寄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他曾作出努力促使议会就这个问题举行听证会。他还亲自出现在媒体上——据卡梅隆说,鲍林在接受电视采访时,显示出一副“疲惫、苍老、愤愤不平”的模样。
一切都无济于事。鲍林的猛烈攻击反而使莫特尔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他说,“我们现在应当转向更有希望的治疗方法,不能再抱住毫无价值的方法而停步不前了。”莫特尔遵循了对新药物进行临床试验应当采取的一切步骤;鲍林现在声称维生素C不应当看作为一种新药,实际上是企图中途改变竞赛的规则。他不再回复鲍林的信函。在国家癌症研究所,德维塔认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律师劝说鲍林不要采取法律行动,因为法官不大可能在这样一个技术性的科学问题上明确表态。至于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方面,莱尔曼拒绝刊登鲍林撰写的两封来信——一封批评莫特尔所作的研究,另一封驳斥那将配发的社论——声称事情已经足够清楚。鲍林与他辩论此事几乎有一年之久,莱尔曼已经极为反感,以致这位很有影响的社论编辑最后也中断了与鲍林的联系。
夏季来临,鲍林在科学领域和公众舞台上展开的斗争以失利告终。医学界的主流看法可以归结为:他们已经超出常轨地对鲍林的思想进行了试验,两次试验都证明这种思想是毫无根据的,鲍林的愤怒反应只能说明他这个人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通俗报刊一般无法分析鲍林表达的反驳意见,因此,自此之后,关于鲍林的报道都要使用莫特尔的试验结果来衡量有没有发表的价值。直到最后仍然站在鲍林一边的只剩下一些在健康问题上喜欢标新立异的人了,这种情况使鲍林在医学界处于更加孤立的境地。有一个人在收到鲍林研究所发出的募捐呼吁书后,在回复栏中草草地写下了这样的词句:“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一定要输得精光才肯罢休呢?我尊敬鲍林,但是你们不应当使用状告一家医学杂志的办法来解决医学上的争端。”
甚至卡梅隆也认为鲍林关于偏见和阴谋的说法有点过火了,他在私下里说:“我认为,我们反对的是一群傻瓜而不是一批恶棍。”一方面,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被牵扯到鲍林对莱尔曼发出的威胁中去,另一方面,他力图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一些自己所作的研究结果,但是,卡梅隆的观点更接近于鲍林的看法。虽然他根据这家杂志评论员的意见,三度修改这一篇论文,时间又过去一年,他的论文最终还是被退了回来。
但是,鲍林仍然认为这件事情并没有完。梅奥中心的试验无法真正否定卡梅隆所作的研究工作。澳大利亚科学史家埃弗里恩·理查兹新近发表了一篇对维生素C所作的长篇分析,其中指出,莫特尔没有保卡梅隆那样坚持让受试病人长期服用维生素C,因此他不但采用了不同的治疗程序,而且他在确定结果时运用了不同的尺度。莫特尔是将维生素C用作抗癌药看待的,而在确定其药效时,衡量的标准是疾病进展的情况:在此就是肿瘤缩小的程度。卡梅隆试验的着眼点却不一样,他所察看的是疼痛有没有缓解,病人的精神好不好,存活的时间有多长——换句话说,就是生活的质量有没有改进。根据卡梅隆的经验,有些病人的肿瘤变小了,然而这仅是多种效果中的一种。将其作为成功与否的唯一的量杆,对卡梅隆所作试验的评价就有欠公允了。
理查兹又说,这不但算不上是对维生素C与癌症之间关系作出的最终结论,而且“这一争议的历史提供了一个生动的实例,表明用临床试验的办法来解决医学上争议的问题,存在着局限性。”
如果说,莫特尔的研究算不上是关于真理的最终结论,那么暂时应当算作实践上最后得出的看法。就在莫特尔的第二次试验结果发表之后两个月,鲍林坐在一架飞机上,与在他身边的一位牧场主攀谈起来了。这位牧场主不清楚与他交谈的人是什么身份,声称看医生有其危险性,因为“你也许正好会碰到一个吹捧大剂量维生素C的怪人。”鲍林看了他一下,说:“我就是最大的怪人。”
他后来终于认识到,人们竟然这样看待维生素C,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此,他决定重新开展对公众的教育。鲍林制订了一份规划,给普通读者写一本有关健康的书,通俗地向大众介绍自己在这个领域里所得知识的精要。这本书名叫《长寿与健康的秘诀》,1985年秋天写就,1986年初正式出版,出版者仍是长期与鲍林有合作关系的弗里曼出版公司。封面乃是一帧上佳的广告。已到80几岁高龄的莱纳斯·鲍林正面近镜头彩色照片: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笑容可掬,显示出一副健康的福态。在这本书中,作者清晰流畅地阐释了营养、维生素和分子矫正医学的知识,并且用了整整一章的篇幅论述医学界看待他思想的方式,特别还介绍了莫特尔所作的试验,鲍林将其称之为“梅奥中心临床试验的骗局”。不过,书末的语调还是乐观向上的。鲍林提到,美国的分子矫正医学联合会已有五百名成员,至少在某些医学院中已经开设严肃的讲座,介绍他在这方面的思想。
鲍林建议说,饮食宜清淡,不过可以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包括鸡蛋和肉类,每天饮一两次酒也无妨,少吃糖,大量服用维生素。“无论如何得吃一点水果和蔬菜,”他补充写道。参加一点体育锻炼伤不了身体,吸烟的习惯要改掉,精神上的压力要避免。在健康问题上,他的唯一“标新立异”之处就是建议服用巨量维生素;此时,鲍林劝大家服用的剂量是每天6—18克维生素C,400—16000单位的维生素E(官方日荐量的40—160倍),25000单位的维生素A(官方日荐量的5倍),1—2片含有各种维生素B的“超B丸”,再加上一些基本矿物质的补剂。
这本书虽然招来不少批评,但非常畅销——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甚至被列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首位——这一成功对鼓舞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士气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同时也给研究所带来了一些资金。在莫特尔的第二次试验结果发表以后,研究所的募捐活动一度进入低谷,直邮捐款的数量仅仅是几个月前的四分之一。鲍林献出了这本书的部分稿费,用来维持研究所的开支。
与此同时,加州理工学院为鲍林的85岁生日举行了一次庆祝会,这对鲍林个人的士气也是一个鼓舞。从他决定离开这个学校时算起,已经20年了,在这段时间里,理工学院与这位尊贵的校友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已遗忘。加州理工学院正式宣布这一天放假不上课,并且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会上,发言者纷纷赞扬鲍林是20世纪最伟大的化学家,他所主持的镰状细胞的研究有资格获得他个人的第三次诺贝尔奖,他还是现代生物学真正的鼻祖。克里克也到会帮助筹备庆祝的活动。多少年了,鲍林第一次感受到在自己学术活动的故乡发自人们内心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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