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摇摇头。她虽然出自金陵王家，然而王家本来就是管着各国进贡朝贺之事，又兼着各国来的洋船货物，长和商贾来往，难免眼界狭窄了些，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家的女儿嫁与皇上薛家了。且王家并不比得别的大家子，只一味地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王夫人和凤姐儿竟都未读过书——只这一点上，就与贾家史家不同了，便是跟李纨的娘家也是没法比的。

史梅梅恨铁不成钢，咬牙道：“我朝律例，重利盘剥者，家产充公。若有在朝为官承袭爵位者为之，罢官削爵！”

凤姐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哭道：“可是太太说，像咱们这样的大家子多有如此的，朝廷不是也没人管么？”

史梅梅啐道：“呸！谁家放贷让她瞧见了？啊？是镇国公府上还是神武将军府上呐？”

实在忍不住了！史梅梅站起来狠狠地拿手戳了凤姐儿的脑袋：“还是你去东府里听你珍大嫂子说他们府上做了？啊？！”

凤姐儿只嘤嘤地哭着：“老太太，这可怎么好？”

史梅梅抚着额头坐下，鸳鸯忙上来替她一下下抹着心口。史梅梅问道：“这事儿琏儿知道不知道？”

凤姐儿摇摇头：“太太说，此事不要告诉了老太太和二爷，恐你们为家计烦心。”

史梅梅怒极反笑：“真是个好孝顺的儿媳­妇­啊，她领着侄女儿外边放贷，就差把咱们一家子都害到大牢里边去了，倒还怕我烦心！”

凤姐儿一声儿不敢言语，只跪在地上啜泣着。

史梅梅叹了口气，叫平儿：“去扶了你­奶­­奶­起来，坐下罢。”

见凤姐儿怯怯地坐在了下首，全没了往日当家二­奶­­奶­的张扬，叹了口气道：“凤丫头，论理儿，二太太是你的姑妈，你信她听她的，也是对的。只是，此事你竟不仔细地在心里多过几个个儿？哪里有那样的好事儿，一本万利？若有，岂不是人人都去做了？再想不出个所以来，你也问问琏儿，或是回去娘家问问你婶娘！只一味地听了你姑妈的话，难不成只她是你的亲近人，别人倒都靠边了？”

鸳鸯端过茶来，史梅梅喝了一口又道：“如今，你细想想，咱们家是谁承了爵位？今后又是谁来袭爵？还不是你们大房？说不得，你就将你儿子的爵位给弄没了！”

凤姐儿心里一阵乱糟糟的，苍白了脸儿：“可这事儿，是太太让做的……”说到此处，凤姐儿长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史梅梅：“老太太……”

史梅梅叹道：“终于想明白了？”

凤姐儿面­色­惨白，抖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平儿忙轻轻地叫着：“二­奶­­奶­，二­奶­­奶­！”

史梅梅又叹道：“若是我说，你只不信的。现在外边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府上的当家­奶­­奶­？那借条子都在你那儿，收利钱的是你的陪房，你说是太太的首尾，有人信吗？到时候，还不都是你们大房的罪名儿？再者，”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凤姐儿，再下一记猛锤，“琏儿若真是不知此事，就凭那些子借条子，他就能休了你！”

凤姐儿大惊，软软地从椅子上倒了下来，哭道：“老太太！”

史梅梅知道，今儿已经彻底地镇住了凤姐儿，至于下一步，还须得贾琏配合才行。

让平儿和鸳鸯扶了凤姐儿起来，史梅梅道：“我今儿个只背了人但问你一个，便是将此事压过去的意思。只是，这不能瞒着琏儿，他毕竟是咱们家的长房嫡子，将来这荣府免不了是他担起来。你今日回去，只把此事跟他分说清楚，明儿我还有话对你夫妻说。”见凤姐儿还要求，“你只放心罢，我断不会让他休妻，只是你也想想自己该怎么着。”

让鸳鸯和平儿一道送了凤姐儿回去，史梅梅在榻上闭着眼转着心思：后边的，贾琏你可得给我唱好了！

－－－－－－题外话－－－－－－

话说我终于让凤姐儿想明白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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