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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他身材魁梧,皮肤坳黑,一脸小胡子,一副霸气十足的样子很有一副当官的派头。

“原来是你们早有预谋的,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吗?”我说。

“不,我们是来搞突然袭击的。”于富贵神秘的样子很好笑。

没过多久,我们开始谈论起了高中时代的生活琐事,谈谈起了同学之间的友谊,谈起了同学毕业后的去向。

“你知道吗,我们毕业之后有两个同学都结婚了!”

“哪两个呢?”我问弓长富。

“刘强和张淑芬,其实他们的结合还是你的功劳呢!”

“与我有什么功劳呢?”我笑着问。

弓长富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笑着说:“你还记得你的同学郑淑芬吗?”

“记得呀!”

“你毕业的时候,不是给她写过一封信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让陈学礼交给她了吗?”

我看了陈学礼一眼问:“是吗?”

陈学礼点了点头。

“可是信没有落到她手里,却交给了张淑芬!”

“怎么回事情?”我迷惑地问。

“你问他吧!”弓长富指了指陈学礼。

一阵窃笑之后,陈学礼开始说起了当时交信的经过:“当你让我将你的信交给郑淑芬的时候,我不好直接交到她手里。于是,让弓长富转交,他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一起长大,我觉得比较合适,没想到你的信封上只写着‘淑芬’两个字,弓长富误将信交给了另一个同学张淑芬。”

弓长富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补充说:“张淑芬在接到信后非常兴奋,她以为是自己钟爱的男同学刘强写的,于是约他去河边,两人互相表达自己的真情后,没多久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后来张淑芬知道该信不是刘强写的,才把信退给了我,当这封信落到郑书芬手里的时候,你已经考上大学走了,你的这信虽然­阴­差阳错,却结成了一段姻缘!”

“呵呵,你们的故事真够浪漫的呀!”于富贵笑着问我:“郑淑芬可是学校的校花呀,追求她的人很多,给她写信,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别嘲笑我了,”我无可奈何地说:“最后还不是石沉大海了?!”

我们都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滑稽,大家一起笑了,我的脸却红到了耳根。

念中学时,郑淑芬是我的同桌,我们被安排在教室的前排,我靠进门的位置,她坐在我里面。看黑板时,我可以看见她的半个身子:她喜欢留短发,瓜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眉清目秀的样子甚是可爱,看见她微笑时的两个小酒窝,令人联想起“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貌。

她喜欢穿蓝­色­的衣裙,上面洒有淡淡的香水,她身材匀称,亭亭玉立的样子就像山野里一只含苞欲放的花朵,她那朗朗的读书声是那样的甜美,就像一只唱歌的百灵鸟。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她的每一个神情,以及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的脑海里边徘徊,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我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脸红,她不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又感到莫名其妙的失落,我从来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黑板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不被老师发现,我在上课的时候只好埋头翻阅讲堂上要复习的内容,我为她彻夜难眠过,我始终不敢表达自己对她狂热的爱恋,甚至连一个字条都不敢写。这样的情感一直折磨这我。

临近高考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去了住在镇上的陈学礼家里,和他一起解决一道数学难题。

他突然问我:“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爱上一位姑娘了?”

我辩解道:“不是!”

“别骗我和你自己了,我就坐在你后排,你什么事情可以瞒到我?”他很自信地说:“你是不是爱上你的同桌郑淑芬了?”

我只好痛苦地点了点头,神­色­有点慌张。

“这有什么难的,向她表白呀!”他鼓励我说。

“怎样对他表白?”我问。

“写信呀!”他说。

“要是她不接受我的爱怎么办?”

“你没有试怎么会知道呢?”

“我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家是校花呀!”我沮丧地说。

“有什么关系,你的学习成绩那样好,她会同意的!”

“要不你把信写好后,我托人交给她?”

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与其让自己饱爱的煎熬,不若让爱的火焰燃烧一次,哪怕自己的烈火被冰凉的心扑灭我也心甘情愿。

于是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撕掉了无数张信纸,花掉了自己头脑中最­精­华的文字积蓄,写下了如下一封短信:

淑芬,你好!

你知道吗?有一个人深深地爱着你,这个爱着你的人甘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你的幸福,这个执着的人就是我!

每当看见你美丽的容颜,你那漂亮的眼神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我无法表达对你思念的情怀,正经受这爱的痛苦折磨……

我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就像水中的浮萍随波逐流;我象四处流浪的乞丐找不到回家的路;更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不知道沦落何处……

让我们手拉着手一起走过未来的人生之路吧!

深爱着你的人

写完信之后,我将一个信封封存好,上面写上“淑芬”收的字样,如释重负地交到陈学礼的手里边。

“我一定将信转交给她!”陈学礼说着将信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信发出之后,我便开始等待。我的心一种悬掉掉的,一直不敢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她。几天过去了,我发觉她平静如初,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问她信是否收到,可话到嘴边一直难以出口。

我就在这样难熬的日子里度过,直到高中毕业。

“原来人家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真是自作多情!”我开始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莫及。

“总该有封回信呀?!”我带着对她的期待与怨恨参加了高考。

之后,我考上了大学,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面。

“还想她吗,你要不要见她?”弓长富推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怎么见她,人家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感觉?”

“我没有收到她的信呀!”

“乱说,当她受到你的信时很兴奋,并流露出了她对你的热情,还向我打听过好几次你的地址呢。然而,自己高考落榜后觉得你们之间距离上有了差别,一直情绪低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家里人让她重新复读,准备来年高考,她死活不同意,可能你去劝劝她比较合适。”

弓长富将她家的住址告诉了我,并要求我过两天和他一起去看她。

二十五

二十五

正午时分,太阳象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着大地。山顶上的树木、竹林、庄稼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萎靡不振地东摇西摆;田间里的水分被蒸发成的水蒸气弥漫在空气里。

村民们将收割完毕的稻谷用箩筐装好,汗流浃背地担着箩筐往晒谷的场地上搬运;­鸡­群、鸭群躲到院落的­阴­凉处,喘息着乘凉。

房间里的空气异常郁闷,好多苍蝇在屋子的四周嗡嗡飞舞,小蚊子贪婪地在我们身体上的­祼­露部分叮咬。

“你们乡坝头还真热,蚊子好凶哟!”陈学礼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觉得乡坝头怎么啦,要是前几年你赶上‘知识青年上下下乡’的年代,你们这些镇上的公子哥们不来农村和农民一样在田间劳作才怪呢!”弓长富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

“我们镇上的公子哥们咋啦,好象不能吃苦耐劳似地?”他反­唇­相讥说:“你才当乡­干­部几天,就来教训我了,别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我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

于富贵看着苗头不对,赶快劝解到:“你们俩咋啦,刚才还好好的,却象两头斗殴的公牛?!”

我站起来一言不发,从屋子里边找来几把竹扇交到他们手里,抱歉地说:“家里的条件很差,招待不周,请老同学原谅。”

陈学礼接过扇子时,有点难为情:“不关你的事情,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想到弓兄那样激动!”

“我还以为你看不起我们挖苦我呢!”弓长富脸上露出点微笑。

“那有这样的事情?我对你这位年轻有为的­干­部同学还感到自豪呢!”

于富贵从板凳上站起来,用手在房间里边比划着说:“这就叫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因’也!”

他那副迂腐的样子着是可笑。

父母亲和两个妹妹拖着大汗淋漓的身子回来的时候,我们正有说有笑地谈论中学时代的往事。看着他们进来,三位同学一起从凳子上站起来,母亲一眼就认出了弓长富,连忙说:“弓支书是哪阵风将你出来的?你们不是来我家检查工作的吧!”

我赶紧上前解释到:“妈,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他们都是我高中的同学。”

“那太好了,欢迎你们来我家!”,母亲回头对站在旁边的父亲喊到:“快去把我家的那只大公­鸡­抓来杀了!”

父亲象接了一到圣旨,赶紧跑去捉­鸡­去了,两个妹妹却走进厨房生火做饭。

“伯母,不用客气,我们又不是什么外人,随便吃点就可以了。”弓长富不好意思地说。

“那怎么行,要不是庆录回来,我怕请你这个大支书还请不到呢?!”

“看你老说得,我正愁在这里没有亲人呢!”

“那你以后多到家坐坐?”

“好!”弓长富回答到。

当我将陈学礼和于富贵介绍给母亲的时候,母亲更是笑容可掬。

“伯母,打扰你们了!”二人齐声说道。

母亲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笑着说:“二位更是稀客了!”

待母亲走进厨房时,于富贵和陈学礼用手指着弓长富的鼻子说:“你小子才来几天哟,就深得民心,看来前途无量呀!”

弓长富笑而不答。

母亲最拿手的饭菜是豆花饭,豆花饭的做法是这样的:先将黄豆在清水里浸泡,再在一口用坚硬的石头做成的磨子上碾磨成浆汁,再将浆汁放进一口大锅里烧开,用一块细沙布将它过滤成豆渣和豆浆,然后将豆浆放回锅里用滷水和豆浆混合,经过反复搅拌、过滤、切块,一锅鲜­嫩­可口的豆花就做成了。

做豆花很慢,有这样一种说法:“杀牛都能等,就是做豆花法难熬”

这样一来,在我们吃中午饭的时候,都将近下午两点钟了。

午餐虽然不够丰盛,但很可口,老同学在一起,喝酒是少不了的!为了调节气氛,我们不免要猜拳、赌酒。

弓长富的酒量很大,是在当村­干­部时练出来的,我们几人轮番轰炸都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我们三人喝得满脸通红,汗水直冒,弓长富却面不改­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让我们望而生畏。

父母亲是不喝酒的,父亲吃完饭后,早早地下了桌子,母亲则在我们跟前忙过不停,一会儿给我们盛豆花,一会儿给我们端饭,两个妹妹则躲在厨房里边进餐。

在我们酒­性­正浓的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阵大风吹着我家房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

“快下雨了!”

话刚说完,我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空: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了一到弧线,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来,一场久违的暴雨就这样降临了。大雨倾盆而下,象子弹一样散­射­在大地上,落在房顶上的雨水从瓦沟里边流出来,就象一股股泉水飞泻而下。没多长的时间,山洪流进低洼的地方,灌满了水田。

大约一小时的工夫,雨停了。

刚吃过午饭不久,陈学礼建议道:“到镇上住几天,我们同学一起叙叙旧怎样?”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眼母亲,母亲看出我的心思说你:“去吧,你们这些同学难得在一起!”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和母亲告别后,就和几个同学走过一片湿滑的小路来到一条马路上,朝着镇上的方向前进。

雨后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条绚丽的彩虹!

二十六

二十六

河水猛涨,湍急的水流就象一匹脱缰之马,咆哮着向砣江下游奔腾。

瓦镇象一块被洪水沁染的画布飘浮在砣江边的水面上,在它背面的小山坡上种植着的茂密的桔树林里挂满了果实;山脚下一根根粗壮的女真树上接满花朵清香扑鼻地弥漫在镇子的上空;一条细长的马路穿过镇子盘绕在跎江岸边;在二白多米的河道上有无数过往的船只运载着两岸横渡的乘客,一条条乌蓬船带着船工的号子,艰难地在江面上行驶。

跎江两岸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与山之间遥相呼应,雄鹰在江面上展翅高飞,它们的叫声在江岸两旁的群山间回荡。

瓦镇古朴而淡雅:十八条用石板铺设成窄小的街道,参差不齐地交错在镇子中央;黑­色­的木墙瓦房,错别有致地站立在街道的两旁;菜市场、­肉­市场、米市场、牲畜交易场分门别类;小买部、杂货店、百货商场、茶管、酒店、饭管和旅社装点着小镇的繁华。

每逢赶集的日子,镇上的大街小巷挤满了过往的乡民,叫买声、吆喝声、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嘈杂声音充斥着整个镇子,人们在这里发泄劳累后的烦恼,寻找生活中的喜悦。

我们一行人渡河到瓦镇后,经过大家商定,晚饭到于富贵家吃。

他家在紧靠跎江边的一条街道上,父母亲是做布匹生意的。进门是一间大的铺子,铺子里边摆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房门是用一排木制的大门关闭的,铺子后面并排着三间起居室,房间由于光线不足变得潮湿而­阴­暗,在房间紧靠江边的位置上是用一些花草编制成的天井,天井中央有一张石桌,周围有四张石凳,坐在石凳上,可以欣赏到跎江的景­色­。

于富贵兄妹八人,他排行第七,人称“于七”,几位哥哥和姐姐都成婚后与家里人分开住,这套房子里边就住着他和父母亲以及年满二十岁的妹妹。小时候,由于家景不好镇上供应的口粮不够他们几个日益长大的兄妹们进食物,他因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小。

他小时候很调皮,后来经过老师的调教后,学习成绩才慢慢好起来,但是因为高考时发挥不正常,才没有考上大学,进了一所中专,中专毕业后能分配到一份工作,他感到满足了。

他的父母亲对人很热情,­性­格也很开朗,晚餐也准备得很丰盛。但由于我们中午喝了不少的酒,我们的胃口不是很好,我和陈学礼滴酒不喝,于富贵和弓长富也只喝了少量的几杯,草草地吃了些饭菜后,我们一起下了桌子。

夜晚我们四人围坐在石凳上,能听见河水奔流的声音,河风吹来,我们感到一丝丝凉意。

“大学毕业后,你准备到哪里工作?”弓长富问我。

“我还没有想过,走进了大学的门槛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表面上说听从祖国的召唤,实际上是浪迹天涯!”

“有可能分配在大城市里吗?”他接着问。

“我们专业大都分配到城市里,就不知道能不能回四川?”我回答说。

于富贵叹气道:“我的地质考古专业只能让我选择游山玩水,虽然走遍名山大川,却只能餐风露宿,居无定所了,我们时常为此感到恐惧。”

“那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过油田里边林立的井架油浪滚滚的情景吗?采油姑娘漂亮的脸蛋吗?你知道铁人王进喜的故事吗?”陈学礼微笑着说:“将来我要到油田锻炼自己的,说不准,我还成为铁人第二呢!”

他家是开饭馆的,条件稍微比于七好点,他天­性­乐观,但在于七看来他在自己面前有点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感觉。

于富贵挖苦道:“别吹了,你还要做国务院总理呢,象你这样的油耗子,不被大沙漠的风沙淹没才怪呢!”

弓长富却长叹一声,说:“我真羡慕你们呢,你们是祖国的栋梁之材,你们将程似锦!”

我站起来握着他的手,宽慰道:“还是你的前途光明,你能当上乡­干­部,证明你很有希望,你以后会官运亨通,心想事成,你将当上乡长、镇长,甚至坐进县委办公室去当县长!”

“别安慰我了,没有文凭,哪有什么前程?以后能保住现在的饭碗就不错了,怎敢想入非非呢?”

他说完便心事重重地坐回凳子,我也返回原坐。

大家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跎江水奔流不息地流淌,黑漆的天空中繁星点点,瓦镇安静地躺在江边。

过了好一阵子,弓长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请柬放到桌子上说:“我们还是一起去参加刘强和张淑芬的婚礼吧!”

“什么时候?”我问

“明天!”

他拾起石桌上的请柬,愉快地将它放到我的手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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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七

一队迎亲的队伍早早地来到张淑芬的门前,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新娘嫁妆,含着眼泪向家人依依告别。父母亲面­色­暗淡,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围站在院子里边伸着长长的脖子,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她。

“这桩婚事够简朴的了,他们也真草率,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一个胖女人说。

“可不,据说新郎和新娘是在学校搞上的,叫什么‘自由恋爱’!”另一个女人说到。

“难怪,她的学习成绩那么些差,连个中专都没有考上,原来是一门心思用在谈情说爱上了,白花了父母亲不少的钱!”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说道。

“据说淑芬的父母亲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可她死活不听,非要嫁到山里去,”又一个女人惋惜道。

“她也真够胆大的了,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要是婆家人欺负自己怎么办,她不被人家折磨死才怪呢?!”,一个年轻的姑娘说道:“要是我才不嫁到山里去受苦呢!”

“那就嫁给我吧!”旁边一个小伙子调笑着说。

“去你的,本姑娘心高着呢,哪有你的份儿?”她用手去打小伙子,小伙子躲闪不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么歪的婆娘,送我还不要呢!”他痛苦地摸着自己摔上的部位。

乡民们被他的举动搞得哄堂大笑。

一串鞭炮吡吡剥剥地响起,大家捂着耳朵躲闪着。小孩子一边欢天喜地地围抢没有引爆的鞭炮,一边一蹦一跳地拉开嗓子高喊:“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来,在一声“新娘上路”的叫喊声中,张淑芬跟在锣鼓队后面,一个大约十岁的弟弟跟着自己,后面是抬箱子、衣柜、梳妆台,挑被子、床单的前来迎亲的乡民。

迎亲的队伍象一条舞动着的火龙,浩浩荡荡地驶出村子沿着村子外的一条羊肠小道,朝刘强家的方向前进。

乡亲们带着一声声叹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张淑芬的父亲则坐在房间里的一张凳子上一言不发;母亲跑到村头的小山坡上目送女儿远去的背影,当迎亲的队伍穿过一片挂满金黄稻谷的田野消失在一片丛山峻岭之间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脸上挂满泪水。

刘强早早地守候在村子后面的一座高山上,他的身体结实,皮肤黑黑的,山里人天生的忠厚与善良,惟妙惟肖地显露在他淳朴的面孔上面。

念中学时,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他很努力,是他那颗向上、刻苦的决心吸引住张淑芬的。张淑芬中等个头,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有个­性­,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执着。

当张淑芬突如其来地收到我所写给郑淑芬的那封情书时,她便认定是刘强写的。看完信之后,她向他敞开了爱的大门,他为自己能找到一个外钢内柔的男孩感到满足,经过一天的思想准备之后,她决定接受刘强的爱情。

刘强对她的爱当然是毫无疑义的。然而,恋爱是无师自通的,刘强在我那封错位的情书的指引下开始扮演起了主人公的角­色­,当张淑芬得知此信并非是刘强的杰作时,他们的爱情已经升华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她对他的情感已经不能自拔了。

恋爱是婚姻的前奏,婚姻是爱情的结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恋爱生活之后,他们必定要会走进一条通向婚姻生活的道路。今天,他们终于踏上了这条两人都盼望已久的幸福之路了。刘强感到无比兴奋。

站在高山上了望:太阳光金光闪闪地照耀着大地,低落的群山连绵起伏;青翠的树林、庄稼迎风招展;一条条曲折的小路盘绕在山与山之间;奔腾的跎江河象一条冲血的怪兽,歇斯地里地在大山脚下怒吼,它的尾巴拖得长长的,就象一更沾满鲜血的鞭子抽打着山脚下的岩石;一部分树木和庄稼在洪水中挣扎。

大约十一点左右,锣鼓声在山谷里边回荡,小路上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了,刘强飞也似地从山顶上跑下来,很快融如了迎亲的行列。

刚进山村,四周就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鞭炮声声,锣鼓喧天。刘强家的院落里边,摆满了几十张婚宴的桌子,简陋的瓦房屋子里坐满了贺喜的亲戚、朋友和相邻。

他的父母亲笑逐颜开,不停地召呼客人。

“爸、妈,这是你们的儿媳­妇­张淑芬!”刘强拉着她的手,走到父母亲面前。

见过父母后,母亲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满头大汗的新娘说:“真难为你了走了十几里的山路!”

“快带淑芬去房间洗洗吧!”父亲用命令的口吻对刘强说。

“没关系,我不热!”姑娘执意着说。

“自己家里没有什么讲究的,新社会没有太多规矩!”父亲对眼前这个新娘很理解。

“那我们就去了?”

待向屋子里的客人一一介绍后,刘强领着张淑芬走进了自己的新房。

父母亲对眼前这个姑娘感到满意。客人更是对这个姑娘评头论足,他们对刘强的父母亲说道:“这姑娘不错,你儿子还真有眼力!”

听了这话,他的母亲心里暖洋洋的,笑得上嘴合不拢下嘴。

房间比较简陋:一个大红的喜子贴在房间的墙壁上,一张木制的双人床摆房在屋子中央,张淑分把陪嫁的物品井然有序地布置在屋子里边,房间光线不错显得很温馨。

刘强用一个盆子去厨房端来些热水,待她洗完脸后他递给她一瓶饮料,两人迫不及待地在新房里搂抱到一起。

突然,一个小女孩用力将他们的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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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二十八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满脸堆笑的新娘、新郎向我们迎了出来。

“有这么丰盛的喜宴,哪有不参加的道理?”我笑着说。

“那就先坐下来,每人罚酒三杯!”

刘强用手指着屋子里边一张放满酒菜的桌子,说:“这桌菜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快上坐吧?”

“好家伙,这场婚礼还真够排场的了,来了这么多人!”弓长富环视一下周围进餐的乡民说。

“人一生中结婚就这么一次嘛,那有不热闹的道理?”刘强将我们安排坐定后,自己去招呼其他桌上的客人了,张淑芬则跑进屋子,拉着郑淑芬的手走到我们桌前。

“这个同学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她神秘地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的脸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郑小姐刚才还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我千呼万唤始出来的!”。

郑淑芬被她弄的满脸通红。

陈学礼见大家显得尴尬的样子,赶忙调笑着说:“怎么,老同学到一起反而显得拘束了?”

郑淑芬于是与我在一根长凳上坐了下来。她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衣裙,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于富贵附和着说:“能与漂亮的女同学一起参加这场婚礼,我们的午餐更热闹,更有纪念意义了。”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和郑淑芬,我开始变得忐忑不安,郑淑芬则低头不语。

待新郎、新娘向我们敬酒时,气氛才开始慢慢地活跃起来。

三杯酒下肚,我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了,也不显得开始那样难为情了。

“你们是怎样恋爱上的,说来我们听听好吗?”于富贵故意让新郎和新娘谈他们的恋爱经验。

几人都心领神会,一起将眼光落在我和郑淑芬身上。我更加惶恐不安,有些无地自容了。

新娘微笑着看着我,说:“这还要感谢金庆录同学,是他的那封热情洋溢的信让我和刘强走到一起的,要早知道不是刘强写的,我就……”

“就怎么样?”刘强装出故意紧张的样子。

“就告诉她呀?”新娘用手指着坐在我身旁的郑淑芬说。

郑淑芬的脸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告诉她什么?”于富国紧追不舍地问。

“告诉她这信是属于你的!”

“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信的内容吗?”

“保密!”张淑芬笑得更加开心。

我无意间用眼睛瞟了一眼郑淑芬,发觉她被羞得满脸通红。

“别难为人家了!”弓长富赶快替我们解围把话岔开:“我们还是划拳、喝酒!”

我一直对给郑淑芬的那封信耿耿于怀,婚宴上,我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

酒壮英雄胆,趁大家分头劝酒之际,我悄声问她:“你收到那封信了吗?”

“收到了!”

“那你怎么看呢?”

“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远的距离。”

“现在吗?”

“是的!”

“你当时怎么不回我的信呢?”

“信没有到我的手里!”

停顿了一下,我喝了一杯酒问:“你在意过我吗?”

“在意过!”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见到你上课时不敢看黑板的时候!”

郑淑芬显得很镇静,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感到不安。

迟疑了一会儿,我又喝了一杯酒,继续问:“听说你不想参加高考补习班,是吗?”

“是的!”

“难道你就想在农村过一辈子,葬送掉自己的青春?”

“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上大学的料,还是在家里觉得清闲,”她显得有点激动了,“我已经懂得什么叫随遇而安:一只­鸡­是无法变成金凤凰的!”她说。

“那你应该向上才对呀?!”

“我觉得现在很好,象张淑芬一样,找个可以依托的人嫁了就行,我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希望,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了!”

她一字一句地在我面前吐露自己心里话,就象拿着一盆冷水往我的头上浇灌,我的心逐渐冷却。

“曾经为之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姑娘,怎么如此市侩和庸俗?或许我们并不了解!”我心里产生着这样的念头:“别自作多情了,赶快离开这里。”

“你们的悄悄话说够了没有?该轮到你做庄了!”陈学礼将一碗酒递到我跟前,说:“要么你喝,要么大家喝,看你怎样将这碗喜酒处理掉吧?”

我选择了­棒­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啄虫子——虫子钻­棒­的循环游戏,谁输了谁喝一杯酒。

婚宴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喝得大醉,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晚饭后,我们一起向新郎、新娘道了别。

临别时,刘强拉着我的手,塞给我一个大红包,说:“这点心意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为什么呢?”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是我们的大媒人呀,谢媒送红包是我们这里的风俗!”

他揍着我的耳朵,问:“你和郑淑芬谈得怎样?”

我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说:“毫无结果!”

“其实,这场###是弓长富在我们婚礼宴会上故意安排的,希望重新撮和你们。”

我痛苦地摇着头,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他安慰我说:“看来姻缘是命中注定的,还是一切随缘吧!”

他接着说:“你返校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祝愿你事事顺利,一路平安!”

我说了句“祝愿你家庭和睦,早生贵子”后,便和弓长富陈学礼和于富贵一起向瓦镇的方向走了。

大约走了四公里的山路,就看见瓦镇远远地向我们招手。

落日的余辉涂抹在镇子上空,好像给小镇套上一件粉红­色­的衣衫,滔滔不绝跎江水在镇子前面迂回盘绕。

我打开红包查看:六张崭新的十元钞票一下子从里面蹦出来跃入我的眼帘!

我暗喜道:“有了这笔丰厚的酬金,我回校的路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无忧了!”

二十九

二十九

一天,我又回到自己的母校瓦镇中学,它静靠在瓦镇后山脚下的一片绿树林里,被一条细长、高大的砖砌体围墙包围着;一条长满浮萍、水草的小溪从校门前的墙根经过;一座巩石桥屹立在小溪上面,与校门和一块宽敞的­操­场联结;­操­场的左侧是一块空旷的沙滩地,沙滩的尽头便是砣江河;右边被镇子里低矮的房屋建筑所阻隔。

校园内简易的教室整齐有序地排列。粗壮的扬树、柳树、女真树、鞍树和白扬树参差不齐地环绕在教室的四周。

时值暑假,校园里变得格外冷清,大部分教室门上贴着封条,只有参加明年高考补习班的学生们在教室和校园里穿梭,从他们期待、焦灼的面孔上,可以看见我过去的影子。

我走进校门,步入校园那条熟悉的林荫道上。

“喂,你找谁?”一个看门的中年男人从收发室里跑出来向我嚷道。

“请问胡开宏老师家住哪里?”我问。

守门人认出是我,便抱歉地说:“原来是你呀,你要找胡老师是吗?”

我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着靠近学校篮球场边的一排房子说:“顺着这排房子往里走,敲最后一扇门就是了!”

我向他道了声:“谢谢!”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前去。

故地重游,我的内心有一种久违时自然、清新的感觉。

我很快找到了胡老师的宿舍。然而房门紧闭。

“有人吗?”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回音。

我看了一下表:时针正好是上午十一点!

“大概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呢!”我正寻思着往外走。

这时,胡老师拿着一叠考试卷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奇地问我。

“刚来!”我说。

他开门让我进去,安排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的身体结实,后背有点弯曲,长脸、厚嘴­唇­,他喜欢打篮球、跑步,他的记忆力很强,讲课很少拿课本,他总是滔滔不绝、口似悬河地向我们讲授课本内容,他治学态度十分严谨,让我们由衷地敬佩。

他原来是金城真空设备厂的一名工程师,为了照顾家庭才调到我的母校的。

他的爱人是离学校大约十几公里的一个民办教师,由于夫妻不在同一个单位,学校只能给他分配一间一室一厅的临时宿舍。

宿舍的条件很差:瓦房屋顶,水泥地板,在一层石灰粉刷后的木墙上开有一扇小窗,由于房间通风条件不好,显得潮湿而郁闷。

这样的住宿条件,与在金城时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然而,胡老师能回来经常与家人团聚,他还是感到欣慰的。

“大学的生活很充实吧?”他替我倒了一杯水,放到我旁边的茶几上问。

“还可以!”我回答说。

“能跟上学习吗?”

“能!”

“拿了几等奖学金?”

“二等!”

“还要努力哟!”他勉励我说。

过一会儿,他向我问起了田老师和辛师傅两家人的情况。

“他们还好吗?”

“都好,他们还经常提起你呢,希望你有机会回金城看看?”

“他们也给我写信提及此事,可我要带补习班的学生,确实走不开,只好托你回去替我向他们问候了!”

他接着说:“田老师马上要提升为你们系主任,他让你千万要把学习搞上去,将来分配的时候,他才好说话。”

我点了一下头,说:“其实,你原来的单位就很不错,辛师傅现在是厂党委书记了,你知道吗?”

“你想去我们原来的单位吗?”他问。

我又点了一下头。

“那好办,辛师傅是我多年的朋友,只要你愿意,他还是肯帮忙的,不过现在离毕业分配还有好几年呢,你还是把学习抓上去再说吧!”

正谈话间,胡老师的爱人提着一个菜篮子回来了,他们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跟着她。

“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金庆录同学。”他向师母介绍着说。

师母向我点了一下头,说:“你来得正好,我买了条鱼,就和我们一起吃中午饭怎样?”

我说:“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还是回家吃吧!”

“有什么麻烦的,你以前是胡老师的学生,现在和他是校友,在我们家吃顿便饭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客气!”

师母将菜篮子交给自己大约十几岁的大女儿手里,说:“快放进厨房去吧!”

她找了一根凳子坐下来说:“你以后千万不要向你老师学习,费了那么大的劲从金城调回来,却住在这间破屋子里,我们一家人还不能在一起,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们一起去金城好了!”,师母象见了老熟人一样向我不停地唠叨着。

“还不是你的主意?”胡老师埋怨道。

师母一时语塞,看见我在场,也不好意思反驳什么。

看得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办事­干­练,­性­情豪爽的人。

站在一旁的小儿子受不住了,大声嚷到:“妈妈,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就去,马上去,要是将你这小祖宗饿死了,我才是天大的罪人呢!”

她站起来笑着对我说:“你先陪你老师坐坐,我去做饭了!”

我连忙点了一下头,说:“你去忙吧!”

师母穿着一件围裙进厨房不久,一股刺鼻的油烟味从里面散发出来环绕在这间闷热的客厅里边。

这时候,房顶上的一只吊扇没­精­打采的摇晃起来,就像一架破旧的风车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旋转。

三十

三十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侄女李佑萍面­色­苍白,流泪满面地向我走来,哭诉说:“表叔,我来向你告别了!”

“怎么啦,萍萍?”我吃惊地问。

“我被坏人弓虽暴了!”她的哭声十分凄惨。

我突然发现她胸前Сhā着一把匕首,鲜血一滴滴地在她身上流淌,浸染了套在她身上的一件白­色­连衣裙。

我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问:“是谁­干­的?”

“是我们校长的儿子!”她的声音变得奄奄一息了。

“对不起,我不能象你那样上大学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死后,你们一定一定要替我报-报仇呀!”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流出来。然后,带着对生命的眷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萍萍,快醒醒!”我抱着她逐渐变冷的尸体哭喊道。

我发现自己的双手粘满了鲜血,鲜血逐渐扩散---膨胀---膨胀---扩散,慢慢慢地变成了一片血海。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坐在我的床前,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在房间里一闪一闪的,好象是萍萍身上滴落下来的血迹。

“血!血!血!”我大声叫喊。

母亲用手摸着我大汗淋漓的前额,大声说:“你是在做恶梦吧,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血?”

我一古脑儿从床上坐起来,拉起母亲的手,惊慌失措地说道:“妈,六老表家可能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可能呢?梦一般地说是反的!”

“不行,我明天一早得去他家看看。”

“那好吧,多休息一会儿,别胡思乱想了,你老表是我们家的贵人,他定会富星高照的。”

母亲走后,房间里一片黑暗,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自己梦里面的情节,零乱的思绪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六老表是我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兄妹一共十人在家排行第六。

由于兄妹较多,小时候他是在困苦的童年生活里度过的。

有一年,九岁的六老表来我父母家作客(那时父母刚结婚不久),母亲对他们特别热情,临别时还送了他们两只连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母­鸡­。

至此,六老表便将此事铭记于心。后来,由于路途遥远的原因

我们两家便失去了联系。二十多年过后,直到我高中毕业落榜回家,早已提升为县文教主任的六老表来我们瓦镇开会才突然光顾我家。

在他的帮助下和鼓励下,我才进入高考补习班考上大学的。

我们两家的亲戚关系又恢复了走动,每到假期,我都得走二十多公里的路去他家拜访。

六老表有四个儿女:大女儿考进了县幼师,二女儿佑萍刚上初三,两个儿子均上小学。

在几个子女中,二女儿佑萍聪明伶俐,学习成绩最好,对人礼貌热情,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样子非常可爱,被他们识做掌上明珠。

每次我到他们家的时候,除了大女儿以外,其他几个小朋友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缠着让我讲故事,我很喜欢到他们这个充满温馨、和睦的家庭里。

听说我考上了大学,佑萍非常高兴,还在嘴里经常念到要向我学习呢,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晨曦从东方闪烁,大地还灰蒙蒙的,我便踏上两边挂满露水的山路上路了。

夏日的清香弥漫着苍茫的大地;红日沁染着蔚蓝­色­的天空;青翠的群山在晨雾中变得更加绚丽多彩;河水滔滔,溪流潺潺;鸟儿在树梢上高喊;雄­鸡­在院子里边长鸣。

如此良辰美景,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

我满脑子装着梦中佑萍无助的目光,无暇观赏周围的景­色­,我疾步如飞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露水沾湿了我的裤管,汗水湿润了我的衬衣,我全然不知地翻山越岭。

不久,我家的村子、砣江河、瓦镇远远地被我跑在身后。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我已经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县城,我看了看表:正好是上午九点!

街道很狭小,房屋布置得很零乱。街道上挤满了周围赶集的乡民,他们高喊着、拥挤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道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窒息!

我好不容易挤出街道,走进一条小巷。

六老表家住在小巷的尽头的一个学校里面的两套教师宿舍内。

一群人围站在学校门口,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说里面死了一个姑娘。”一个人说。

“怎么死的?”另一个人好奇地问。

“听说是被人强Jian后杀死的!”她绘声绘­色­地说道,周围的人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听他演讲。

“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人群一阵­骚­动。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两个警察大声吼叫到。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难道我的梦是真的?”

我赶紧拨开人群,向警察喊到:“让我进去!”

“你是谁?”一个警察问。

“我是李主任的表弟!”

“李勇,你过来!”他转身将我十岁的表侄叫出来,问:“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表叔!”

警察让我进门后,我拉着李勇的手问:“这里怎么啦?”

“我二姐昨天夜里被人杀害了。”他开始抽泣起来。

“她不是和你大姐住一套房间吗?”我问。

“我大姐昨天去同学家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勇将我领进他和父母亲住的房间。房间里挤满了人,六老表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沙发上,他两只眼睛痴痴地望着天花板;表嫂坐在床沿上嚎哭不止,几个教师模样的人坐在她身边好言相劝。

“我女儿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说她以后要象表叔那样考大学,怎么一夜的工夫,就没有了呢?”

说完,她便昏倒在床上,几只手忙碌着替她陷人中。

六老表看着我站在房间里边,用手示意让我到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萍萍出事了?”,他用一双呆滞的目光看着我。

我于是将梦里出现的情景向他讲述了一遍。

“就是那个牲畜!”,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到:“难怪一大清早我开校门,看见他惶惶张张地往外跑,后来就看见萍萍躺在自己房间地板上的血泊里。”

“就是他,肯定是他!”他喃喃道,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凶杀果然是校长的儿子,他对自己杀萍萍的经过供认不违。他说是自己上厕所的时候,看见萍萍房间里的灯光亮着,从窗户上观看,萍萍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在房间里看书。

“她美丽极了!”他说,自己便产生了占有她的念头。

门没有上锁,他轻声推门而入,试图将她压在地板上,萍萍拼命地挣扎。

事后,他怕事情败露,就顺手拿了房间的一把水果刀,Сhā入她的胸膛。

佑萍的尸体停放在一间破旧的教室里边的两张课桌上,上面覆盖了一块白布,她的两眼微睁,仿佛想去看看外面美丽的世界;她的脸­色­不再红润,冰冷的、惨白的、没有一丝微笑;她的嘴巴始终张开着,仿佛要对世人说清自己的冤情。

“放心去吧,凶手已经落入法网,你的仇很快就要报了!”我默默地向她的遗体告别。

“永别了,表叔!”我转过头,去仿佛听见她银铃班的笑声。

一个可爱的生命去了,留给亲人是无限的悲哀;世界是幸福和美好的,生命却是短暂、脆弱的,我带着刻骨铭心的惋惜,终身怀念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子。

李佑萍的死对六老表一家是一个沉重打击,在经历很长时间的悲痛之后,他们的生活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然而,留在他们心灵深处的创伤是永远无法弥合的。

我形影不离地陪伴在六老表身边,替他们处理萍萍的后事情和料理简单的家务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在我身边一晃而过了。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临别前,我将堂弟金刚庆要到县中参加高考补习班的请求交代给了他。

他慷慨地说:“没有问题,开学时让他来找我!”

三十一

三十一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已经上大学二年级的我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

随着高年级毕业班的学生离去,校园里边又增添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新生报到,毕业生的离校,校园好象是一块盛水的池塘,一边是进水,一边是出水,水流循环着,水面却显得平静如初。

我现在可以以老大哥自居了,可以在新生面前装腔作势一番,可以去他们宿舍高谈阔论:讲自己一年来的感受,对他们没完没了地问候。

在大学里边认老乡是必不可少的,大家在一起可以谈谈自己在家乡的成长经历,共同回味家乡人的那种特殊的情谊。

我们通过各种方式在低年级的花名册中寻找着,希望能为家乡来的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天下午,在上晚自习之前,有人敲了几下我们房间的门。

“请进!”靠近门边下铺床位上的陈彦叫道。

门虚开一条逢,露出一个陌生的脑袋。

“请问你们这里有四川来的学生吗?”,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红着脸问道。

“有好几个呢不知道你是找哪个?”,陈彦大声回答到。

“我是找从乐山来的!”姑娘红着脸说。

“有从乐山来的吗!”陈彦在屋子里高喊。

叶兵赶忙从上铺上滚了下来,走到门口对姑娘说:“我是乐山来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回答到:“我是从四川乐山来的新生,想来找老乡帮忙。”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叶兵让她进屋,示意她在下铺的李红床边上坐下。

李红赶紧起来让出位置,并走到对面的刘建床前说:“我们还是去教室吧,给他们二位老乡留点谈话的空间。”。

我们一行六人真的走出了房间,宿舍里边只留下他们二人。

“这女孩子怎么那么大胆?”杨平说道。

“我看她虽然长像还将就,就是有点男­性­化,这与叶兵的­性­格正好相反,我看他们还很班配,要是他们谈恋爱就好耍了。”姜峰笑着说。

“这有什么?­阴­盛阳衰,大概是我们工科学院的传统吧,”我接过他的话感叹道

说着说着,我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教室。

晚自习时,我们教室里边的座位上坐满了同学,只有叶兵的座位是空荡荡的。

也许是刚度完暑假的原因,同学们都无心看书,有的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几张桌子旁,各自讲述大家回家时候遇见的新鲜事情,有的扒在桌子上写信,有的­干­脆在教室里哼歌曲,有的还津津有味地偷吃着从遥远的家乡带来的零食。

我拿着一本书翻阅几页之后,便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脑袋里乱糟糟的,表侄女遇害时那个可怕的梦始终在我眼前浮现,我痴痴地看着黑板。

“刚从家里回来就发什么愣?”坐在我身旁的姜峰碰了一下我的手,我毫无感觉。

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来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是不是回家被哪个女孩子的魂勾走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真的吗?那我倒想听听你的故事?”

“不是什么故事,是我的一个表侄女,—个只有十六岁的可爱的小姑娘被人杀害了,在她死的时候给我托了个梦,向我诉说了自己被害的经过,临死前,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我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眼睛已经湿润了,木然地问他:“你说人世间真有灵魂吗?”

听了我的谈话后,他摸了摸我的前额说:“你大概还在做梦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忧伤地说:“是真的,后来凶手被抓到了,他杀人的经过和我在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听完我这句话后,他感到更加莫名其妙,便说:“你不是在瞎编什么聊斋故事来糊弄人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辩驳着说。

我忧伤的神情确实很滑稽,他却大笑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一起聚集到他的身上。

“你在笑什么?”班长杨林问道。

“我在笑一个离奇故事!”

“什么故事有那么离奇?”

“做梦能找到凶手,你们信吗?”

“瞎扯,我看你是在说梦话吧?”

“真的,不信你问金庆录好了!”

班长杨林问我:“你真的有那么迷信吗?说来让同学们听听?”

我于是向大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李佑萍被害的遭遇,以及我梦中遇见凶手的情景,在讲述的过程中我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神态一直很忧郁。

“你不是看鬼故事的书太多了,因此才有这样的幻想?”有人问我。

杨林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我看要是这样的话,警察不就失业了吗?”

我不便与他们争辩什么,为了一些偶然,看似荒诞的故事与人争论是不明智的,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小丑行为’作为一种笑料。

下晚自习的时候,我郁郁寡欢地随大家走回寝室。

姜峰走到我的床前宽慰我说:“对不起,今天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人的灵魂本身是一种心灵感应,它有时候通过梦的形式把自己的事情传递出来,真实地再现着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悲欢离合,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晤出灵魂的真实所在,灵魂是连通活者与死者之间的情感纽带,有些时候真理只能从灵魂深处挖掘出来……”

我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宿舍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三十二

三十二

学校灭灯前,叶兵还没有回到宿舍。李红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看自己上铺说:“这小子还真行,和老乡一起去溜哒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

“得惩罚一下这小子!”,躺在对面床上的刘建说。

“你说应该怎样惩罚呢?”

“按老规矩办!”

说毕,刘建从床上起来,在门背后拾起一把埽帚,将它放在留有一条小缝的门顶上,再用一把凳子将门顶住,以免在在没人推门时候被风吹下来。

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宿舍房间里的灯早以灭了。寂静的走廊里边传来叶兵轻快的脚步声,他嘴里哼着的一首《橄榄树》小歌曲: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鸣流的小溪

为了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

还没有唱完,门就被他推开了,埽帚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头上。

“喂,哪个小子这么缺德?”他大声吼道。

室友们则哄堂大笑!

“看你们浪到哪里去了?”陈彦收住笑声,从就近的下铺上爬起来,将凳子移开,半开玩笑着说。

“我­操­!”叶兵摸着被埽帚打过的脑袋骂了一句。

他从下铺李红的床下摸出自己的洗脸盆,将挂在宿舍中央的一张毛巾取下来,搭在肩上,撅起小嘴,迈开他独特的女式方步往设在厕所旁的一间洗簌间去了。

“你们简直是胡闹,将人家愉快的心情给打飞了?”睡在刘建上铺的姜峰责备着说。

“活该!谁让他这么晚才回来?”刘建反驳道。

“人家老乡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多在一起呆一会儿可以理解的嘛,何必大惊小怪呢?!”

“刚认识就那样如胶似漆的,以后还得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这叫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姜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你们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家还是安心睡觉吧!”

叶兵洗唰完毕,轻声回到宿舍,爬上自己杂乱的上铺的时候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情绪也逐渐舒展起来,又接着哼歌。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收获不小吧?”我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什么,随便带女老乡到校园走走,去城市里的商店逛逛,领她买了点东西。”

“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没说什么呀,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感情呀!”

“看来你对她的印象不错呀?”

“可以这么说吧!”

“她叫什么名字 ?”我问。

“周伟。”

“难怪大家觉得她有点男­性­化,连名字都如此!”我说,觉得我们原先的判断有理。

“小伙子,你该不会爱上她吧?”,刘建打断我们的谈话,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宿舍的一个‘­阴­盛阳衰’的故事要上演了!”,

听完这话,宿舍里又爆发了一阵笑声。

叶兵被这句话激怒了,说:“怎么啦,你小子想‘­阴­盛阳衰’还没有资格呢!”

紧靠在他床边上铺上的杨平正好撞在他枪口上,说:“要是你和你老乡谈恋爱的话,那军区医院照顾你的那个护士怎么办?”

“滚,少烦我!”叶兵大声吼到。

杨平碰了一鼻子灰,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小子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陈彦说:“要是你真不想要那个护士小姐,就说一声,给哥们留下来!”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她呀,关我屁事?”

大家被叶兵粗暴的谈话弄得哑口无言,宿舍在也没有人说话了。

不久,姜峰和刘建这两个上下铺的难兄难弟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从他们被窝里传了出来。

叶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觉不着,在他和李红那张高低床上,不时发出吱吱咋咋的声音。

半夜刚过,李红从下铺坐起来揉搓自己睡意朦胧的眼睛,大声喊道:“喂,上铺睡觉的哥们轻点弄,要不就地震了!”

叶兵于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看着天花板。

护士陈红和老乡周伟两个姑娘的面容,却在自己的脑海里边徘徊。

在住院期间,陈红对他温柔体贴的照顾让他不胜感激,出院后陈红多次写信给他,字间多次流露出对他的爱慕之情;在校园里,他和周伟在一起交流时,周伟那双天真活泼的眼睛又是他无法抵御的诱惑。

一个文静、典雅,一个豪爽、大方。他不知道握住她们之中的哪一双手才能一起走到天明。

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周伟。

夜象死一般的沉寂,宿舍里酣声不断。这个不眠的夜晚对叶兵来说或多或少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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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三十三

圆脑袋上挂有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班主任欧阳老师站在教室的讲台上,主持新学期的例行班会。

只见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从他那张微微张开的大嘴巴里发出一阵洪亮的声音:

“同学们,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不知不觉中,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年的大学生活。

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们从遥远的他乡异土,来到了金城这座美丽的城市,走进我们工大的校园。在艰苦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中,你们发扬‘锐意进取、互助友爱’的­精­神,克服了不少困难,终于完成了大学一年级的学习任务。

你们班大部分同学顺利通过考试,有的拿上奖学金。在此,我向这些同学表示祝贺: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学期里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进步。

然而,有个别同学因为基础太差,上学时不思进取,不求上进,造成累积两门功课补考不及格,他只能接受留级的命运。

根据同学们在大学一年来的表现,以及我对同学们的观察和了解,我认为有个别班­干­部需要进行调整。为此,我特做如下决定:免去郭华同学副班长的职务,他的工作由金庆录同学接替,希望金庆录同学协助好班长杨林的工作,和全班同学一起将班上的工作搞好。”。

老师讲完话后,同学们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低头议论我。

班长杨林走上讲台,宣读着一年来全班工作总结报告。矮胖的欧阳老师则背着一双手,挺起自己象葫芦瓜一样的大肚皮,在教室桌椅板凳间的过道里来回迈着方步。

有好事的同学模仿他的动作,用手不停地比划着,看着这种滑稽的表情,有几个同学便趴在桌子上窃笑,待老师转过头来时,他们又装扮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全神贯注地倾听杨林的报告。

我沉浸在一种无声的喜悦中,好象自己第一次当上少先队员,站在一面庄严的红旗下宣誓时的那样激动,感觉我的心在直跳,有些坐立不安。

副班长的职责是:安排值日,负责环境卫生。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它却预示着班主任对我的学习和生活的肯定,全班三十几个同学对我的信任。

一个人在突如其来的荣耀面前,往往是不知所措的。就象刚刚穿上一件新衣服或者买了一顶新帽子,总以为周围的人都以羡慕的目光看自己。然而,在他们虚荣的赞誉声却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班会结束后,是我们下午自习时间,欧阳老师走了。

“恭喜你,副班长先生!”坐在我后排座位上的王一同学,用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用,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对我说。

我转过头,微笑着说:“有什么恭喜的?还不是为同学们办些苦差事!”

话虽然这么说,内心却甜滋滋的。

“那还用说,别人想­干­这样的差事还没有机会呢,这是你的荣耀。副班长同学我想找你商量件事情:如果我以后上课迟到了,在考勤方面请多担待哟?”

“那要看你是什么样的原因迟到的?”

我还真有点一本正经了。

“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晚上看书,白天睡大觉!”

“你不可以调整过来吗?”

“不了,这已经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了!”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因为习惯让我违背班上的纪律,我是对你是无能为力的!”,我说。

“挨球,刚刚才被选上副班长,就这么牛皮,还不是拿­鸡­毛当令箭?”,他低声骂了一句。

我装出没有听见的样子,一种毫不在乎让他觉得吃惊。

我开始履行自己任职以来的第一次职责了。

下课前,我走上讲台,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在黑板的右上角写出两个值日生:张琴和弓莉的名字。

“副班长,你是在欺负我们女生吧?”,张琴从前排的位置上上前质问我。

“你这样称呼,我觉得别扭。”我回答说。

“那该怎么称呼你?”

“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说。

“好吧,金副班长,你怎么这样照顾我们两个,第一天值日就是我们?”

“不好意思,我没有说清楚,我是按照座位次序安排的,每人值日一天,”,我解释着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还以为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我们身上呢?”

“岂敢,你们是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女生,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那能让你们吃亏呢?”

随后,我建议到:“要不我替你值日?”

“没有必要了,你说清楚就可以了,不成规矩哪有方圆?”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低声对弓莉交流着我们说话的内容。两人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信任和敬佩的微笑。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一个人行使权利后的荣耀。

权利就是人们用来执行义务的工具,它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次序,在特定的环境中按不同方式组合起来。

一个大学生只能掌握自己大学生活的方式,却无法改变毕业分配的命运,而掌管自己命运的人就是系领导的权利。

“班­干­部能否作为今后毕业分配的资本呢?”,我想:“我还是赶紧将自己的情况向已经荣升为系主任的田老师汇报一下。说不准对自己以后有用处呢!”

三十四

三十四

星期六的晚上,我忐忑不安地敲开了田老师家的门。

“呀,是你!”

开门时,身材瘦小、戴有近视镜的大姐田娟惊叫一声,说:“快进屋吧!”

进门后,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两个星期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都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不来我家走走?”

“怕打扰你们呀。”我半开玩笑地说。

“看你才走几天,就这样见外了,难道一个暑假的时间你就变得这样斯文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她笑着说道:“我们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不如你也过去一起看?”

我赶忙回答说:“既然你这样热情,我只好客随主便了。”

“臭美!”她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

我随她走近了客厅,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黑白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一闪一闪的。

田老师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旁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节目,谁也没有与我打招呼。

田娟替我找了一张凳子,示意我坐下后,她便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电视机里正播放香港电视连续集《­射­雕英雄传》。

电视剧是由香港明星黄日华和翁美铃主演的:故事情节扑朔迷离,打斗场面惊心动魄。几首动人心弦主题曲,将我们带入一个神莫测的武侠世界:草原、沙漠、高山、河流、桃花岛等勾画出一副幅壮丽的风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郭靖、黄容、扬康、欧阳克等一系列人物,映­射­出人世间的真善美,恶与丑,善良与罪恶。

电视剧场面气势磅礴,雄伟壮观,不愧为一部经典之作,让人流连忘返、百看不厌。

然而,每个星期六《­射­雕英雄传》只放两集,两集连续集一眨眼的工夫就放完了。

电视频道转入广告画面时,房间的灯也被就打开了。

“讨厌的电视剧,刚看到兴头上,就没有了!”,二妹田莉抱怨了一句。

“你只知道看电视,看你明年如何面对高考?”,田老师的爱人刘老师回了一声。

然后,催促道:“还不赶快去复习?”。

田莉向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便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进我们房间的?”田老师发现我问道。

田娟嘲弄她父亲道:“爸,你们真是快被电视剧迷住了,人家都进来老半天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他对坐在旁边的爱人问了一句:“你知道他来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刘老师笑着回答。

“看来,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呀!”田娟与父母亲开起了玩笑。

随后,她对我说:“你看他们都成­射­雕迷了!”

我附和道:“是这电视剧拍摄得太成功了。”

田老师从自己坐着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拍了我一下说:“小伙子,当上班­干­部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莫名其妙地问。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系主任了,什么事情我都明察秋毫呀?”

他接着说:“其实,是我让你们班主任欧阳老师让你锻炼一下的!”

“为什么呢?”

“还不是你中学时的胡老师给我写信,让我照顾你,我知道你只有在当选班­干­部时,才能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习上,象你这样一个从农村山沟里出来的穷学生,没有品学兼优的条件,毕业分配时,怎么能与其他同学抗衡呢?”

继而,他鼓励着问我:“你难道不想入党吗?”

“想,入党是我梦寐以求的!”

他又一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志气,你就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吧,我将听候你的佳音!”

他的这番话让我深受鼓励,我象被人注­射­了一针强­性­剂,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立下一番豪言壮语:“你放心,我决不会辜负田主任对我的殷切希望!”

其实,他的谈话包含着另一层意思:就是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不要让自己为难,如果我是全优生,可以选择到任何一个地方工作。这样一来,他既不辜负胡老师给予他的委托,又将我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有用之才。

我仿佛看见自己前面有一条光明之路,便一如既往地朝着路上一个既定的目标前进。

晚上十点左右,我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告别了他们全家。

今晚的夜­色­很圆,金城上空华灯闪烁。

我心情舒畅地行进在回宿舍的路上,嘴里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一首校园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泪

光荣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

我们再相会

伟大的祖国

该有多么美

……………

宿舍到了,我的歌声嘎然而止。房门被我“呯”的一声关上了。

晚睡的铃声响起,宿舍的灯闪了几下很快熄灭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投洒在宿舍的窗户上。

三十五

三十五

校学生会实行改组,机设八二的老乡曾明当选学生会副主席。

一天下午,全班上自习课,曾明敲开了我们教室的门。

顺手开门时,张琴问:“你找谁?”

“请问金庆录同学在吗?”他问。

“在!”张琴转身叫我:“副班长有人找!”

我正心不在焉地捧着一《电工学》课本。

听到叫声后,我赶紧将书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出来。

出门时,在与张琴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死死地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老是那样叫我?”我低声说:“不是让你直呼我的名字吗,难道忘记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她微笑着走回自己的座位。

曾明站在门口,用试探­性­的口吻问我:“你很忙吗?”

“不呀,我正愁自己没有地方去打发呢!”。

“那我们一起去校园里边散步?”他建议道。

“好!”我爽快地说。

我跟在他的ρi股后面,顺着教学楼的楼梯口走出后门。

教学楼后门的水泥路旁边种植着一排挺拔的青松,后面有一块宽阔的果树林,树上的苹果还半生不熟地悬挂着。

果树下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草坪上零星地点缀着几对恋人的倩影。

林间小路上,有些学生视若无睹地漫步。

秋风习习,枝叶在树林里摇摆,空气中散发空气中散发出一丝丝凉意。

我们顺着林间小路前行,我们无心欣赏果园的景­色­,试图横穿果树林。

“老乡,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此话怎讲?”

“是想让你协助我们一起抓好学生会的工作。”

“可是我对你们学生会的情况一无所知呀?”

我感觉有点突然,便睁大自己的眼睛问。看出我吃惊的样子,他解释着说:“学生会对我们工科院校来说,是不很起眼的,但是它还是要我们用心去做:组织学校的活动,办校刊,编排文艺活动等,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这需要有组织能力,有专长和学识的人去参与。”

我们一边走路,他一边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解学生会工作的分工细节。

我的心开始动摇了,便打断他的话说:“你认为我能胜任学生会那样工作呢?”

他看着我认真的样子,便说:“你的写作能力很强,在办公室工作是能够胜任的。”

我谦虚地回答说:“老大哥,你过奖了,其实我写点东西可以,要说组织能力,就不能让人恭维了!”

“你就别过谦了,我已向学生会提议,让你做秘书,经过一段时间,你一定会胜任的!”他鼓励我说。

“那以后希望你多指教哟!”

“我们一定会支持和帮助你的。”

听他这么说,我感到眼前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接着说:“其实,起草文件很简单,按照一定的格式,将学生会的工作安排和决定填写清楚就可以了,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让你去做:就是让你协助团委,策划校刊《喷博》杂志。”

继而,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好好­干­吧,将来会有所作为的。”

三十六

三十六

学生会设立在一撞三层的办公大楼里一楼两间办公室里面。办公大楼前有一片隔着铁拦栅的绿化隔离带,里面花香四溢,绿草青青;楼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间环境优美,风景秀丽。

包括我在内,学生会共有七个成员,除了文艺部长是女的外,其余都是男­性­,每个人都是各系、各专业里挑选出来的班­干­部,均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与专业特长。

学生会改组后的第一次会议由主席高小华主持。他中等身材,西装笔挺,戴有一副近视眼镜,气度不凡。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具有一种天­性­的震慑与号召力,他声音洪亮,口齿伶俐,滔滔不绝的讲演让人无与伦比。

与会期间,他从《校学生会章程》谈起,再到学生会的状况,工作重点及目标,始终在一种轻松,热情洋溢的气氛中进行着。他才思敏捷,讲话井井有条,他对我们的工作安排有条不紊。就象一团面粉,在一个大师傅的手里,熟练地变成一碗热气腾腾的兰州拉面一样简单流畅。

通过这次会议,我对这个很有才华的老大哥无比崇拜,并试图从他的言行中吸取有用的­精­髓。

由此看来,我对学生会秘书这项工作还是很满意的,我几乎一字不漏地记录下了他的谈话内容。经过整理,成为我有生以来起草的第一份学生会文件,我以不同的方式设想着这文件散发到同学们手里的情景,我将自豪地对他们说:“这是我写的!”

然而,这样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同学们手里还不如一张草稿纸那样实惠,我对自己的成就不被人认可感到惭愧了。

校学生会全体成员,在学校大门口照的一张全家幅,至今一直保存在我那本发黄的像册里,它是我大学时代的骄傲,我每每带着一种无尚的荣耀翻开它时,都情不自禁地回味那段和大家在一起工作时候没有报酬的幸福时光。

在团委、学生会的倡导和共同努力下,我校第一部校刊《喷博》杂志,在紧张的筹备过程中。

几天后,我将最后一篇校对稿件交给主编陈兴林手里,然后一起将样刊的装订成册的时候我们的心情无比激动。

“校刊明天就可以印刷了,一起出去庆祝一下?”他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

“这是应该的,不知道我们以什么方式庆祝?”我问。

“要不,出去喝一杯?”

我摸了摸自己囊中羞涩的口袋,很难为情地说:“我看今天就算了,还是改天吧!”

“为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不方便!”

他看出我的心思,爽快地说:“别推辞了,今天由我请客!”

他将我从办公室里的凳子上拉起来说:“走吧!”

我便随他走出了校门。

他个头与我一般高,显得有点胖,戴着近视镜,很有书生气。他是从湖北省武汉考来的学生,生活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由于受父母亲的影响,学识渊博,为人和蔼,处处礼貌待客,深受老师的喜爱。

然而,他不是班­干­部,无缘进学生会圈子,是团委和学生会招聘来,负责《喷博》杂志编辑工作的主编。我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这杂志的副主编!

我们在一家挤满了食客的小饭馆坐定后,老板笑容可掬地来到我们跟前,递给我们一本菜谱。陈兴林随意点了几个菜后,交到我手里:“你看喜欢吃什么东西,尽量点,千万不要为我节约?”

“够了,吃不完很浪费的!”我说。

“那好,我们喝点什么酒?”

“啤酒!”

他将菜单还给老板说:“先来两瓶黄河啤酒,菜上快点!”

老板高兴地将菜单交到厨房后,给我们摆了两副碗筷和两个玻璃杯:“二位慢用,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他始终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让人感到特别亲切。

“你别看这个饭馆很小,生意却很兴隆!”,他向我介绍这间饭馆的情况,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知道人的生财之道是什么吗?”他接着问我。

“不知道是什么呢?”

“诚恳待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他摆出一副很懂生意经的样子。

待菜上齐之后,我们各自往杯子里边斟满啤酒,然后举杯共饮。

“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写的《十五的月亮》放在校刊首要位置?”乘借酒兴他问我。

“不知道,该不是给我开绿灯吧?!”

“你错了,是你的文笔流畅,故事情节感人。你以‘中越自卫还击战’中一对新婚夫­妇­的爱情故事为背景:丈夫战死疆场,妻子空对十五的圆月痛不欲生。它如实地再现了战争年代中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将人­性­的情爱与战争融为一体,深刻地再现了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不得不发人深思。”

我感慨地说:“战争是残酷的,它让多少人离失所,让和睦的家庭妻离子散。然而,战争可以终结一个时代的统治,它无法抹去战士们鲜红的血迹。”

“所以,人类希望和平,不需要战争!”,他举杯向我祝贺说:“我认为你这篇文章一定会在校园里引起争议的!”

“承蒙你的夸奖!”,说完,我们碰杯欢庆。

那天我们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我们把所有喜悦的心情,都凝集在大家共同用心血浇灌出来的《喷博》校刊上。我们的友谊也逐渐加深!

校刊《喷博》杂志印刷出来之后,如期在同学中间传开了,我的《十五的月亮》果真迎来了很好的评价。

没过几天,我的一首小诗《两棵树》也被编辑部采纳,站立在教学大楼前的一排玻璃框板报里边:

两棵树

孤零零地站在

贫瘠的山丘 守候那

一望无际的草原

嘴对嘴的倾诉

根与根的交融

粗壮的树­干­上

枝叶枯黄

久久地凝视对方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讲述草原血雨睲风的历史

看得见草原上碧绿的清草

听得见成群结队的牛羊欢呼

望得见朦胧的村庄上

燃放着的缕缕轻烟

两棵树

慢慢地靠拢

并肩走过的日子

凝聚成如诉如泣的恋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七

三十七

果树园里的苹果熟透了,红橙橙地挂满枝头。

堂弟金刚庆来信说他在六老表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到了县重点中学,并表示自己一定要通过一年的努力考上大学。金城商学院的王静波来信说:他们这学期的学习较忙,宿舍里边除了她和段丽萍没有谈朋友以外,其余的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象,夏梅正如火如荼地品尝着爱情的甜蜜。她很尊重和我们宿舍建立“友好宿舍”来的那段友谊,希望在适当的情况下来我们宿舍拜访。

我们宿舍的叶兵正全心全意地与周伟谈恋爱,再也没有与军区总院的护士小姐陈红书信往来。自此,学校又多了他和周伟形影不离的身影。其他几个室友则按部就搬地在学校里平静地学习和生活着。我由于学生会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宿舍看书。

时光飞逝,初冬的脚步逐渐临近。秋风席卷下的尘土在校园的上空飞舞;粗壮的树枝上投落着片片黄叶,杂乱地散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一天下午,我正往校学生会办公室路上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

“你的信!”,姜峰喘着粗气想我跑来,说:“你小子真成了大忙人了,白天连影子都看不到!”

“哪里,我又不是大人物,有什么不好找的?”我笑着问:“信是从哪里发来的?”。

他把信和一张二百元的汇款单交到我的手里,说:“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我接过信,按照信封的地址看了老半天,脱口而出:“呀,可能是我哥从林城寄来的!”

“我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有个哥在林城呀?”他惊异地问。

“我哥与我已经有两年多失去了联系,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没有向你提及他!”

我一边回答他的问话,一边将信拆开:

亲爱的弟弟:

我们在家一别,又是两年多的光景。在得知你考上大学的消息后,我为你高兴了好一阵子,你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荣耀,我无数次地为你祈祷过。

然而,为兄在外漂流,对你在经济上无能为力感到愧疚,我时常回味着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十多年那段美好的时光。

你知道,我是因为婚姻不幸才离家出走的。在外生活的两年时间里,我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在我来到林城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后来,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做起了提着蓝子偷偷摸摸地在火车上卖水果的生意,经常在火车上被值勤人员象狗一样的追赶,跑快了万事大吉,跑慢了水果全部被没收。

我经常在火车站候车室里席地而坐到天亮,在饥寒交迫的生活中苟取偷生,时常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挣扎,人海茫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到尽头。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人有时来运转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在火车站调度室工作的一个老乡,在他的帮助下,我承包了站台上买食品的两辆推车,该食品供火车停站时南来白往的旅客享用。

现在,我的生活也开始稳定下来,经济上也有了好转,总希望自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你提供点帮助,好让你顺利度过大学四年的时光。

我每月暂寄两百元生活费给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请写信告诉我,我急切希望得到你的回信!

你的哥哥庆书执笔

看完信后,我的眼睛里布满泪水,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我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情景:

他比我年长十岁,在我们兄妹之中排行老大。小时候,他既象大哥,又象父母一样照顾我,为了我的学业他作出过不少的牺牲,吃了不少的苦。

然而,他的婚姻是不幸的,结婚不久就和我们分了家,为了躲避嫂嫂无休止的纠缠,他在我考上大学的头一年,便离家出走了。

二百元一个月的生活费对我这个只靠十六元助学金生活的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的条件,在当时的大学生中还是为数不多的。

“你哥在信里边说些什么?”姜峰关切地问。

“他说以后每月给我按时寄来两百元生活费!”

“那你以后就成了我们宿舍的款爷了?”

“其实,我觉得不好意思用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兄弟又不是外人?”

“那你是花谁的钱呢?”

“当然是我的父母亲呀,他们是双职工,我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我觉得他们每月给我的一百元钱生活费够紧张的了!”

他是第一次向我吐露了自己家庭的一些情况。

说实话,进校以来他对我的帮助不少,在我生活拮据的时候,他伸出过援助之手,有时候还替我无偿地买菜买饭,没想到他的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的。

我总想有个适当的机会报答这位难兄难弟。于是,我将手里的汇款单扬了一下,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爽快地答应了。

“有钱的感觉真好!”我想。

三十八

三十八

吃过晚饭,我们从七里河区铁路文化宫繁华的街道上往学校回走。

姜峰身穿一身黑­色­西服,显得非常英俊潇洒,和我穿的那件皱巴巴的黄|­色­中山装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眼前不时有一群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从我们身边穿过。

我们默默地行走了好一阵子。突然,他上前替我理了理衣领,直言不讳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学校一个公众人物了,我觉得你在着装方面应该有所讲究!”

我虽然在他面前有点自残形秽,但还是为自己辩驳道:“我的条件不好是众所周知的,穿着打扮朴素点是可以理解的呀?”

他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告诉我说:“朴素固然是一种传统美德,但是对一个处处抛头露面的人来说,着装不仅仅代表自己的形象,它还代表一个团体的声誉,你身为学生会成员和班­干­部,参加活动时难道没有一点感慨吗?”

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问:“你认为我该怎么打扮呢?”

“用你哥哥寄来的钱先去买一套衣服再说!”

“我可对服饰一窍不通呀,恐怕买不到合适的。”

“我可以给你参考。”,他拉着我的手说:“走,我陪你到金城西站去逛逛,据说那里有一批进口服装,既便宜又时尚!”

我们于是掉头往西站方向前行。

西站是金城最大的货运站,南来北往的物资就从这里经过。时值改革开放之初,外地琳琅满目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这里,城市里的石油、化工、机械产品则从这里络绎不绝地前往全国各地。

西站地处七里河区,象一颗璀璨的明珠,装点着金城商品经济的繁荣。

西站有一个大型的物资交易市场,这里的蔬菜、水果应有尽有,百货、服饰样样俱全。

我俩并肩漫步在西站川流不息的人流中间,粉红­色­街灯映衬下街道两旁摊位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电子表、计算器、儿童玩具在当时还比较新奇,人们争相购买,进口服装店里更是生意兴隆。

我们来到一家西装店,那里面挤满了购物的人们,一位中年女老板忙碌着吆喝客人。

“欢迎光临!”她热情接待我们进来。进店后,我们看见一套灰­色­西装异常醒目地悬挂在专卖店的一角,

“老板,将那套西装取下来好吗?”姜峰替我招呼道。

女老板走过来,用一根木叉将衣服取下来,放在柜台上。姜峰用手摸了摸布料,很在行地对我说:“这衣服在做工、布料方面都是上乘的快,穿上试试?”

我拿这西装走进一间狭小的更衣室麻利地将衣服换上,走出来站在一张宽大的镜子前面照了照,发现自己象变了一个人似地,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真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穿上这衣服,你就神气多了!”姜峰站在我后面感叹道。

他转身问老板说:“这衣服卖多少钱一套?”

“二百!”老板应声说。

我的心为之一紧。

“太贵了,少点行不行?”姜峰开始讨价还价了。

“你说多少?”

“八十!”

“小伙子,你真会开玩笑,这衣服是从香港进口过来的很抢手,这已经是最后一套了,你这个价太低了,可以再添点吗?”

姜峰觉得有门,用手碰了我一下,示意让我别吱声,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看这个价已经足够了!”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他对我说,我会意地往试衣间走试图将衣服脱下来。

老板娘问:“你们是大学生吗?”

“是呀!”我们一起点点头。

“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放点血,按一百元钱一套卖给你们,如何?”

她笑着对我说:“这位同学穿上很合身,我看没有必要脱下来了吧?”

她的声音很柔和,我有些心动了。姜峰用嘴附在我耳边说:“前几天,我的一位老乡也在这里买了一套,是一百八十元买的,我看这个价格可以。”

我于是从口袋里边掏出一百元人民币交到女老板手里。

女老板用一个塑料袋将我的那件米黄|­色­的旧中山装和裤子装好后,笑眯眯交回我手里。

开始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我还有点不自在,但是过了一会儿,我的心情舒畅起来,步伐也变得轻盈了,仿佛觉得周围都有许多羡慕的目光回头看我。

我们沿着七里河街道旁的林荫道下前行,途经省博物馆门前时,看见这里围了一大堆学生模样的人群。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聚会吗?”姜峰问我。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吧?”我说。

我们挤进人群。原来,是一群外国教师、学生自发­性­地组织在一起用英语会话交流,是目前全国最流行的“外语角”。

“外语角”是金城各大专院校的大学生,和附近的中学生共同组织的对话盛会,每周五举行一次。

在我们面前有一群大中学生,围着一个在金城大学就读的外国学生,一起用流利的英语问话,他们的气氛十分热烈,彼此之间谈话很投机和友好。

我似懂非懂地站在那里,认真倾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Where are you from?"

"I am from JINCHENG uniwersity of technology."

"I am from JINCHENG middle school ."

"What are you name ?"

"I name is JINQINGLU!"

"I name is LIAOMIN!"

一个圆脸、头上扎有一根小辨的姑娘,和我进行了以上的对话。

姑娘名叫廖敏,是金城中学的一名高三的学生,她喜欢交际,学习成绩中等偏上,自“外语角”成立以来,她经常来这里,试图以此提高自己的会话能力。

他的父母是金城机械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和我正好是同乡,但由于家乡亲人已经过世,所以父母亲一直没有回去。

廖敏从小在金城长大,只听说自己的父母亲是从砣江边一个美丽的小镇出来的,据说这个名叫瓦镇的小镇依山磅水,她从没有去过——在自己的心目中小镇是个让人神往的地方。

大概是她的父母亲和我是家乡人的原因,我们在一起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对我也无比信任。

姜峰看着我们谈得很默契的样子,便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他将我手里的塑料袋接过去,悄声对我说:“这女孩子很可爱的哟,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今夜的良辰美景!”

说完,他向我道别先回学校了。

廖敏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微胖,穿着一身花格衣服,显得朴实而纯洁,大眼睛里不时闪现出智慧的光芒,她的英语讲得很流畅,说话也很幽默,举止大方,­性­情活泼而开朗。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交流,我们已经变得很熟悉了。她家住在西站附近,临别时,她让我送她。

大约晚上九点半左右,我们在西站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分手。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问:“下个星期五你还来吗?”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向我嫣然一笑说声“再见”后,便象一只轻盈的燕子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坦然自若地指挥着街道上急速行驶的车流。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三十九

三十九

回宿舍时,大家对我穿着的那件西装品头论足开了。

“怎么样,我的眼力不错吧,你看这西装穿在他身上多气派呀!”,姜峰洋洋得意地说起了我们买西装时讨价还价的经过。

刘建走过来摸了摸布料,大声嚷道:“你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发财的,买了一套这么高档的衣服?”

“脱下来,让哥们试试?”。李红接过我随身脱下的衣服顺手套在自己身上,衣服虽然有点小,但看起来来还是派头十足的,让宿舍其他同学赞叹不已。

“我说嘛,这小子从进校来就开始装穷,现在比谁都过得舒服,你们看: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陈彦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改明儿哥们也去买一套!”

还是叶兵替我解围,说道:“你小子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呀,何必说那么些风凉话?”

“关你球事,你别以为整天和女人泡在一起就有人怕你了!”陈回敬了一句。

“这小子不知道抽哪门子筋了,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算了别理他!”姜峰说。

他的风凉话并没有打消我的兴致。是夜,我沉浸在一种入学以来少有的幸福与亢奋之中。

否极泰来,好运接踵而至。从升为班上副班长到学生会秘书,从校学生会秘书到《喷博》校刊的出版,再因兄长的暴发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宽裕,一切好似情理之中,又出预料之外。

廖敏的出现,几乎让我忘记了与夏梅在火车上不期而遇时所产生的那段一见钟情的单相思所给自己带来的苦痛。

当一个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高三花季少女,一个即将和自己一样走进大学校园的姑娘用一双纯洁而敬慕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一种纯洁友谊的开始?当她对你发出第一次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邀请的时候,你是否感到你们之间不再陌生,你们的距离不再遥远?

“你下个星期五还来吗?”,这句看似平常的约会是否意味着某种情感的开端,是否唤起你内心世界里潜移默化的对爱的渴求呢?

一个哲人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快去抓住这段垂手可得的情感友谊吧!”

星期天的上午,商学院的王静波和段丽萍来到我们宿舍。她们的到来勾起了我们许多往事的回忆。“友好宿舍”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它曾经给我们带来过一段欢乐的时光,凝结着我们许多期待与幻想。

宿舍的其他同学显然对她们的到来不在那样热情,简单的寒喧之后各自走开了。宿舍只有我和姜峰留下,我们四人围坐在一起简单的交谈着。

“夏梅今天有事情不能来了,她托我们向你们问好!”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怎样?”我感到有点紧张。

“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现在又换了一个男朋友!”段丽萍轻描淡写地说,她脸上毫无表情。

“又换了,这么快?”我觉得有点惊奇。

“还不是贪图虚荣,好高务远啦。”她回答说。

“又跟谁了?”我关切地问。

“一个外资企业的老板,这个人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而且很有钱,他们整天泡在一起,为了他,夏梅还经常夜不归宿呢!”,段丽萍一口气说完了她的一些情况。

“那你们班长呢?”

“他们早就吹了!”

我的心感到隐隐作疼,总觉得夏梅变得让人不可理喻。

姜峰和我一起去食堂打了些饭菜回来,我们四人就在宿舍里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午饭。

“你们最近生活怎样?”王静波开口说道。

“还是老样子!”姜峰不置可否地答道。

“有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呀,只有下课铃响了,食堂开饭了,宿舍的灯灭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们就觉得一定有很多高兴的事情到来!”

“够单调的了,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来我们学校走走好吗?”,王静波建议道。

“要去的,我还怕你们不接待我呢。”

“哪有的事,我们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呀?”

“友谊,你觉得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谊吗?”,姜峰反问道。

“怎么没有,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友谊?”

“我觉得‘友谊’在男女之间纯粹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试想:一对成天泡在一起的男女,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友谊吗?不,这是在谈情说爱!”

“你的话未免有些偏激,要是没有友谊,男女之间还有交往的必要吗?”

“有呀,你是将友谊和礼节­性­的交往混淆起来了,礼尚往来本身是我们时代的传统习惯,并不意味着什么友谊!”,姜峰显得激动了。

“照你这么说,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段丽萍打断了他的谈话。

“很多情况下,男女之间爱情和友情的界线是如此划定的。”,他肯定地回答道。

“真没有想到你们工科学院的学生,还有如此深奥的理论?”王静波接过话说。

“你不知道吗?我们工科学院的男孩是很多情的!”,我笑着慌说。

我们大家都笑开了,段丽萍半开玩笑地说:“那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来你们学校了?”

“有什么不敢来的,在我们这里找一个不就结了?”我说。

“像我这样既不漂亮,也不温柔,五大三粗的女孩子,有谁感要呀?”

“你太谦虚了,难道对我们有成见?”

“没有,我觉得你们都很优秀!”

“那就对了,只要你看上哪个,我就去给你介绍!”

“你不要那么拙拙逼人好吗?”她正­色­道:“我还没有考虑过呢!”

一顿饭的工夫很快过去了,我们之间早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了,爱情之花在我们中间没有盛开,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没有那种非谈情说爱不可的那种欲望,我们始终把每次礼节­性­的会晤当成一中正常的交往。

临别时,我将一本《喷博》校刊交到王静波手里,叮呤道:“将它交给夏梅好吗?让这本校刊带去我对她的祝愿!”

王静波接过杂志,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好一个痴迷不悟的情种!”

一起告别后,我和姜峰站在十一路汽车站牌前看着汽车远走,我们才并肩走回宿舍。

四十

四十

从星期一开始,我就盼望着星期五晚上的那场约会早日到来。可时间却有意和我开起玩笑,总是慢吞吞地从我身边溜走。

上课时我老是提不起­精­神;吃饭时我总觉得饭菜不合自己的口味;夜晚,我­精­心设计着和廖敏见面时候的开场白。

"Hello!"我跑上前去,给她一个老外似的拥抱和亲吻。然而这种举动在我们传统国家的校园里边显得十分滑稽,对一个中学生来说简直是荒诞之极。

还是用一句理节­性­的问候吧:"I'm glad to meet you!"

“不行,这样的问候毫无创意!”我想:“要不自己先迟到几分钟,然后,见面时向她道歉:‘I'm sorry I came too late for met you !’,怎么样?”

我知道自己肚子里边有多少墨水,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人,用英语说话不是班门弄斧吗?况且,约会时迟到是不道德,不礼貌的行为。

“还是用中文说话方便点!”我想。

“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我们重逢时的情景呢?”我反复思考着。

“喂,你来了?”,这句既不失礼貌又表示亲切的问话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

我一次次地排练着我们见面时的动作和表情。

星期四的晚上,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校园里尘土飞扬,宿舍没有关好的窗户被风吹打得啪啪作响,树木则迎风飘摆。

“该不要下雪吧?”我问。

李红起床关好窗户后,大家便浑然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校园里灯火闪亮,我觉得自己的被窝暖暖地,被子外面却异常冰冷,空气中散发出寒冬的气息,一股股热气象烟雾一样从我们鼻空里面呼吸出来。

“呀,下雪了!”靠近窗户上铺上的姜峰大喊一声。

我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坐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从上铺滚下来跑到窗口前,用脸贴近冰冷的玻璃窗,两手遮住房间里边的光亮。

只见宿舍楼的房顶上、小路上、空地间结上一层厚厚的堆雪,豆大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积雪低沉地紧裹在树梢上,就象青丝染成的白发。

同宿舍的人翻箱倒柜地寻找过冬的衣服,楼道里面人声鼎沸。

新的一天的学习生活开始了,大家和往常一样忙碌着起床、穿衣服、洗脸、刷牙、拿着自己的饭碗去食堂抢购早餐。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廖敏晚上会去外语角吗?”这个问题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里。

上课时,我的心总是静不下来,时不时地往窗户外面观察,希望雪很快停下来。

然而,时间象凝固似地,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中午。

吃过午饭,我一个人迎着凛冽的寒风往学校的­操­场走去。

雪停了,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有人在雪地上堆雪人,有人在雪地上滚雪球,有人则一起玩起了雪扙的游戏。

“她能如期而至吗?”我自言自语道。

“她一定会来的!”一个声音告诉我:“在她那期待与渴望的目光里,有一种诚挚的情感,她一定是一个很守信用的姑娘!”

虽然如此,我还是有这样的担心,我们事先没有约定什么时间,到外语角也没有风雪无阻的承诺,要是自己去了,她没有来怎么办,我会在寒风中等多长时间呢?

在学校­操­场的雪地上,留下我踩过后的一串清晰的脚印,仿佛在见证着我们彼此之间内心世界里不可更改的约定。

我蹲下来捧起地上的雪花,雪在我手里边慢慢溶化,冰冷刺骨,我的心却热乎乎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还是去看看吧,哪怕没有见到她我也心甘情愿!”我对自己暗下决心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廖敏天真活泼的面孔和雪地上我们即将走过的脚印。

整个一下午,我都在一种梦幻般的状态下度过,自习课要么看着黑板发愣,要么装腔作势地拿着一本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书,要么象一个梦游者一样在教室里边来回游荡。

“这小子怎么啦,魂不守舍的,又开始想哪个女孩子了吧?”

“才不呢,听说他们家给他刚寄来一笔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花呢!”

有几个同学在私下议论我,我装出我行我素的样子,对他们的谈话不予理会。

六点刚过,我迫不及待地走出校门。

我沿着被人们走过雪已经融化后湿滑的小路往博物馆方向前行,穿过铁路,走过小街,经过市场,来到七里河区。约么半小时的工夫,我便来到了设立在博物馆门前“外语角”。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路上行人稀少,粉红­色­的路灯照耀在大街的两旁,残雪从路旁的林荫树上抖落下来,抛洒在湿润地上,树根没有融化的雪花,就象一团团洁白的棉球,东一块西一块地堆集起来慢慢在溶化。

主­干­道上车来车往,汽车拉起长笛,开着大灯忙碌着奔驰。

时值晚上七点,天­色­已经黑尽,角友门###的时间已经到了,博物馆门前却空无一人。

“看来,今天晚上没有人在这里###了!”我想。

有人匆匆忙忙地从这里经过,又忙忙碌碌地离去。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在上周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动。寒风刺骨,象一把刀子一样在我的头上、脸上、耳朵上剜割,我的双手冰凉,将手放在嘴边吹口热气后,赶快房间裤兜;脖子冷冰冰的,我将衣领翻起来,抵御寒风;虽然我的脚不停地运动,但腿却不听实话地发抖。

“她怎么还不来呢,即使不来也该来打过招呼呀?”我想。

“也许她刚吃过晚饭,正在往这里走呢,在忍耐一会儿吧!”我安慰自己说。

“还是到旁边走走吧,走起路来身子可以暖和些!”我对自己说。

我刚迈开步子。往西站方向走了几步,就折回来了。

“不行,我不能走太远,要是她从其他方向过来,我们正好错过怎么办?”我问自己说。

我于是在博物馆门前走来走去。从这头走到那头,又总那里折回这里,走走停停,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周她回家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街灯依然闪烁,车流依旧奔流,廖敏却没有到来。

时针指向八点,我有点按捺不住了。

“还是回去吧,她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来了!”我对自己说。

“不行,既然来了,就多等一会儿吧,要是自己刚走她来了怎么办?”,我有点不甘心了。

"如果在等五分钟她还没有来,我们就走好吗?",一个声音征求道。

“五分钟太短了,如果她现在从家出发,至少要十分钟,还是在等十五分钟吧!”,一个声音替她辩驳开了。

“那就再等二十分钟!”我肯定地对自己说。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也过去了,廖敏还是没有来!

我再次望着上周她消失在西站的方向,内心有些茫然。

一个戴口罩的姑娘远远地朝这边走来,我的心为之一振,于是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向我走近,当姑娘走到我跟前时,让我大失所望——原来她是一个过路的行人。

“还是再等五分钟吧?!”我内心寄托起最后一丝希望。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博物馆门前始终是我孤身一人的影子。

我彻底失望了。直到八点四十,我才怅然若失地拖着自己冻僵后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外语角”走回学校。

临睡前姜峰问我:“怎么样,见到她了吗?”

我说:“见了,我们还沿着七里河街走了好远呢!”

这话虽然满足了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却无法掩饰我内心深处隐隐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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