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潘郎憔悴 > 十五

十五

这人猛地一回头,她张大了眸子,惊奇地问:“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么?”

照夕走近了一步,借着月光仔细地往这人脸上看了看,在才见那乌黑的小帽檐下,散露着一簇头发,随风飘动着,那双眸子一闪一烁的也分明是美人的眼睛,那樱桃新熟的小嘴……柳叶似的眉毛!白而密细的牙齿……他忽然怔了一下道:“啊……雪勤……”

这女在他细看自己时,还只是低眉感伤,眼中噙着热泪,此时听他这么一唤,竟由不住嘤然说道:“管哥哥……”

她就像是一只|­乳­燕似的,猛然张开双臂,投向到了照夕怀中,她把那雪藕似的双腕,紧紧地搂住了照夕的脖子,娇躯紧紧偎来。

管照夕全身就像被突然浸在冷水缸里一样的,猛然惊了一下,那仅有的一点理智,使得他猛然把雪勤往外一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吃吃道:“这……这怎么行?”

江雪勤却哭着又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她大声哭道:“好哥哥!你可不能不理我!

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抱着我。”

管照夕这一霎时睑­色­苍白,他往后又退了两三步;而且很冷静地、用力地把江雪勤的双手分开,俊目之中放出冷峻的光芒。雪勤见状,不禁呆了一呆,她一面流着泪,一面道:“怎么啦?莫非……”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你既然仍如此爱我,又怎会嫁那楚少秋?”

江雪勤怔了一下,她退了一步,狠狠地道:“你还问我?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的,你一出去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叫我怎么等你?”

照夕哼了一声,默然道:“如果你真地爱我,不要说六年,就是六十年也能等下去……”

江雪勤不由侧身趴在一棵树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她一面说:“不错!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可是我是一个女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她擦了一下眼泪,又抽搐道:

“你知道,我根本不爱他……我爱的是你,你要是不嫌我,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话,她又把头低下了。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真想不到,江雪勤竟会说出这种话,当时吓得脸一阵白,他后退了一步,惊恐地道:“不行……你这是胡说!”

雪勤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她伸出两只胳膊,想往照夕身上扑,可是马上又停住了,泪珠挂在腮旁,噏动的小嘴哭声地说道:“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照夕……”

管照夕这时呆同木塑似的,因为江雪勤这种念头,太使他吃惊了。

他稍微把心定了定,才冷笑一声道:“我不能做这种事,这种话你也不要再说了,因为……”

他一面说着,一面紧紧用牙齿咬着嘴­唇­,把星星似的眸子瞟了她一眼,默然地道:

“因为……唉!实在告诉你……我对于你的心,已经伤透了。今夜我来,意思只不过是见你最后一面,以后我们是不会再见了!”

江雪勤听到这里,口中微微哦了一声,她身形显然的晃了一下,差一点儿坐了下来。

她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撑着身旁的一棵树,眼泪可又籁籁地流下来了。

她紧紧地咬着牙齿,半天才冷冷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竟这么说,那么,我们什么也不要多谈了……我们就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了!”

她说慢慢转过了身子,直向那一边黑黑的小路上走去,一面举起一只手,似在抹着脸上的泪,照夕这时心中就像是刀扎似的难受,他向前冲了一步,口中方道了一声:

“喂!”

可是他当时又把到口的话忍住了,江雪勤却马上转过了身子,她抽搐道:“你……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照夕咬了一下牙道:“江雪勤!我并不是你所想的忘情之人,实在是现在的环境已到了这种情形了,我们能如何?所以……”

江雪勤冷笑了一声道:“那么,你既是这么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为什么今天白天又故意……”

照夕也冷笑道:“我故意什么?我和我拜弟是无意遇到你们的……哼!你可以告诉楚少秋,假使他再敢如此横行,我早晚要对他不留情……”

雪勤这一霎,却似犯了小孩的­性­子似的,她重重地往地上跺着脚,一面哭道:“你不要管,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我丈夫,我是他的媳­妇­,你……你凭什么要多管?”

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那双眸子内似要喷出火来,可是他仍然忍住了,只冷冷地点着头道:“好!好!我言尽于此,我真想不到,你这几年,竟会变成到了这样……”

他又冷冷了一声道:“算我管照夕瞎了眼睛。”

他说着愤怒地向前走了几步,江雪勤惊得往后退着,她半哭道:“你想怎样?你想……”

照夕苦笑着对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楚夫人,我现在才真正地认识你了,我没有什么好对你说……再见吧!”

他说着这话时,江雪勤全身只是连连地颤抖着,等他说完话时,她的声音可哭得更大了。

可是这愤怒的少年奇侠,早已如同一只巨鹰似的,倏地拔身窜了起来。他拔身在一棵树上,忽然发现这是一处游人众多的地方,不便施展轻功,这才又飘下身来。他怀着极度的愤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雪勤这时,只觉得热泪如同滚珠似的,由目眶之内籁籁地淌了出来,她双腿一阵发软,再也是站不稳了,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下。

在这沉沉的夜里,­阴­凉的小风里,这姑娘就是如此的痛哭着,谁也没注意到她,也没有去理她……忽然一条纤柔细长的影子,由对面的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这影子在月光之下,显得很窈窕,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江雪勤身边,微微伸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在雪勤肩上挑了一下,一面皱着眉毛道:“喂!喂!不要哭了,起来吧!”

江雪勤正在哭得伤心当儿,不由大吃了一惊,她猛然坐起了身子,看了这人一眼,惊道:“你……是谁?”

月光之下,她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高高的个子,头上梳着抓髻,圆圆的一边一团,前额是刘海发式,微风正轻轻地吹动着它,一双大眼睛又大又亮,正盯视着自己。这对眼睛里,找不到同情,它只是灵活地转动着。

雪勤用手揉了一下流泪的眼睛,忙坐了起来,她看着这陌生的女孩皱了一下眉毛道:

“我不认识你呀?你找……谁?”

这小女孩皱了一下眉毛道:“你不认识我,我可是知道你……你是江雪勤不是?”

江雪勤不由怔了一下,她由地下站了起来,仔细地又看了看这小女孩几眼,擦了一下泪道:“你!找我­干­什么?”

这小女孩用一种不屑的眼光,上下看了她几眼,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个女的么?

为什么打扮成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

雪勤不由脸一阵红,她本来已是一肚子委屈,伤心欲绝,呼天不应的当儿,想不到这时却又来这么一个女孩,自己既不认识她,她却说话这么难听。这时不由心中大怒,她把一双秀眉,往两边一挑,不悦道:“我不男不女,你管得着吗?我高兴!”

小女孩冷笑了一声道:“我管你­干­嘛?我只是看着你可怜!”

她说完了这句话,又撇了一下嘴,江雪勤不由挺了一下腰道:“我可怜,也用不着你来管!再说……”她冷笑了一下又接道:“我为什么……可怜?”

小女孩耸了一下肩膀道:“谁管你的闲事,我只是来给你谈谈,你方才跟人家私会我都看见了。”

江雪勤不由杏目圆睁道:“你看见什么了?你不要胡说!”

这小女孩也把眼一瞪道:“我乱说?告诉你,我刚才就在这棵大树后面,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全看见了、全听见了!”

雪勤更不禁生气,暗想着,方才自己的诸般丑态,都为她看见了?

想着连羞带怒,不由得玉面绯红,她气得全身发抖道:

“你这小姑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偷看我们,偷听我们说话­干­什么?”

小女孩转着眸子,笑眯眯地道:“实在告诉你吧!我和管照夕是好朋友,我们在一个地方学本事的,现在也是一齐来北京的……”

江雪勤不由一怔,她眼睛很快地在这小姑娘身上转了一转,紧张地道:“你是……

乱说!”

小姑娘微微一笑,她轻轻地摇着身子,眨动着她那双大眼睛,道:“你爱信不信,不过今天我可是警告你了,从今天以后,你不能再去找他……”说到这里,她把小嘴一嘟,两道秀眉往上一扬,哼了一声道:“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

江雪勤微微冷笑了一下道:“这是我们的事,不要你管!”

不想她一句话,却把这姑娘触怒了,她猛然往前跨了一步,娇声叱道:“我们?哼!

哼!谁是我们?”

江雪勤灰心失望之余,本已是万念俱灰,想不到竟又会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冒失鬼,看她岁数虽是不大,可是说出话来,却是句句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江雪勤本想动手给她一个厉害,可是转念一想,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不理她也就算了。

想着气得脸一阵白,她猛然转过了身子,正想自己走了就算了,不想这小女孩,竟是厉害得很。她又娇叱了一声:“喂!回来!”

江雪勤仍是不理她,她此刻内心,确已是伤心到家了,真是不愿再多惹事。虽然要依着她往常的心意,早就想打人,可是此刻她实在不愿再这么多事了;再说,对方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姑娘,虽然她自己也是一个女的,可是她却一向不愿找女的为打架对象的。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依然往前走着,却觉得身侧一股疾风扫过,一条人影电似的,由自己身边擦过,江雪勤不由吃了一惊,心想:

“莫非这小女孩,真的也会功夫么?”

一念未完,已见那姑娘懔然站在了自己眼前,她两只手叉在了腰上,冷笑道:

“你的话还没说清楚,就想走可不行!”

江雪勤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她退后了一步,蛾眉向两下一挑,冷然道:

“你为什么一再地找我麻烦,要知道我江雪勤可不是好惹的!”

小女孩冷笑道:“你不好惹,我也不好惹。”

江雪勤勉强忍着怒火,苦笑了一下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叫你来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仇呀!”

这姑娘本来摆出一副想打架的样子,却想不到人家又变客气了,眼看着这个架又打不成了,她不禁十分气恼,暗忖:“今天我非要和你斗斗不可,你不想打也不行,我倒要看看管照夕凭什么从前这么迷你?”

想到这里,这姑娘不禁一股酸气,直冲脑门。她冷笑了一声道:“说没仇就没仇,要说有仇吗?也可以说有仇。江雪勤你不是自认为有本事么,今天我们就比划一下,你要是赢了我自然无话可说;要是我赢了你,也放你离开就是,你看怎么样?”

江雪勤不由一怔,心说:“看起来,这丫头是存心来找我打架来的?”她不由很不悦地道:“这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打架来的是不是?”

小女孩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雪勤蛾眉一挑,冷笑道:“这为什么呢?我连你名字也不知道!”

这姑娘点了点头道:“好!我告诉你,我名字叫丁裳!”

江雪勤轻轻念了一下这两个字,觉得很陌生,自己决不认识这个人,不由摇了摇头,她这时心中烦透了,本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却来了这么一个十三点似的姑娘,在这里跟自己瞎缠胡搅,这时她心中也就不由真的动怒了。

偏巧这是一个较为冷静的地方,左面是一片湖沼,右面却是一片竹林,当中空出十丈许的一块草地,倒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

雪勤把眼前地势打量清楚了,心中也就定了,她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瞪着丁裳,冷笑道:“好吧!既如此,你就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要欺侮人?”

丁裳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了……”

江雪勤双腕一分,玉掌下沉,同时左足分开半尺,丁裳却笑道:

“行意掌是恒山派最拿手的功夫,你就不必施展了。”

雪勤不由玉面一红,忙把左足一勾,右手领了一个诀式,这是一套厉害的功夫名唤蝴蝶散手,她安心要以这一套厉害的功夫,来教训一下这个狂傲的姑娘。

果然丁裳没见过,她皱了一下眉,身形向下一矮,左掌虚推半尺,江雪勤轻如鸿雁似的已扑到了跟前,玉指一骈,向前就点。

丁裳把那只虚推出的掌,向一边一分,却用“拿|­茓­手”,照着雪勤腕上“腕脉|­茓­”

就拿。

江雪勤本以为这个冒失的姑娘同自己动手,还不是三招两式就败在自己手下,却想不到对方竟擅拿|­茓­的手法,不由吃了一惊,当时连惊带怒,轻视之心已完全去了一个­干­净。

她微微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会几手拿|­茓­的功夫,就可欺侮人么?姑娘今天可要教训教训你!”

丁裳啐道:“什么姑娘,婚都结了还是什么姑娘?”

她这句话,就像是一根极为尖锐的针尖,把江雪勤刺痛了。她不由脸一阵红,暗中一咬银牙,气得冷哼了一声,娇躯再转,玉臂飞抡,这一次却是以“平沙落雁”的手法,一双玉掌霍地推出,直向丁裳后腰“志堂”及小腹侧边的“气海”两处大|­茓­上猛击了过去。

丁裳也是一时轻敌过甚,没想到江雪勤已是恒山派冷魂儿向枝梅的嫡传弟子,一身绝技,已得乃师真传,尤其对于拿|­茓­点|­茓­打|­茓­更有深湛的造诣,比之丁裳从师不久,确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裳见她双掌劲风疾劲,暗中也自吃惊,对方内功不弱,自己可以腾挪之法取胜,当时不慌不忙,足尖一点,腾身而起。

可是江雪勤这种“蝴蝶散手”施展开来,如影附形,确有鬼神不测之妙。

丁裳身形方自腾起,却觉得两只足踝上一阵奇痛,低头看时,江雪勤一双玉掌,已经抓住了自己双踝,她不由大吃了一惊。

当时就空一弯腰,自己抱定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双掌上挟着一股劲风,直向雪勤顶门骨上猛击了下去。

这一招名叫“油锤贯顶”,真要容她双掌打上了,就能马上脑浆迸裂。

雪勤乃久经大敌之人,焉能不识得这一招的厉害。当时又惊又怒,她真想不到这丫头,竟存下与自己拚命之心,暗忖道:“好个丁裳!我与你有什么仇,你竟然下这种毒手!”雪勤心中这么想着,把银牙一咬,当时娇叱了一声:“去吧!”

她猛然双手用力往下一扯,倏地往左一拧一抛,丁裳整个身子,就如同球也似的,被抛了出去。在这沉沉的午夜里,又像是一只展翼的大鸟,忽悠悠一出数丈,直向那侧面的池中落去!

丁裳哪想到雪勤竟会有这一手?满以为她自己施了辣手,定会撒了紧拉着自己双踝的一双手,自己也可以从容落地。谁知道她竟安心要自己丢个大人,竟把自己用力甩了出去,心正暗笑,这又岂能把我摔着?遂一提丹田之气,想飘落下去。

气方提起,身形轻轻飘下,只觉落处很平坦,心方暗喜,谁知再一细视,却见波光荡漾,有星月,竟是一波池水。

这一惊,丁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了声糟糕,奈何身形已坠落下去,离着池水不及一丈,惊慌之下,想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寻踏水面上的任何浮物,却都来不及了。

只听见“噗嗵”一声,整个身子都下了水了,隐隐听见岸上雪勤冷笑道:

“这种功夫,还敢如此横行,真差劲儿!”

丁裳听在耳中又羞又怒,忙开口骂道:“呸!不要……脸……”

不想不开口的还好,这一张嘴,因她身形是元宝的落势,咕噜一声,灌了一口水!

丁裳被这口水呛得连声的咳嗽,这才吓了一跳,当时也顾不得再骂人了,所幸她还会游两下,当时连羞带气,一面哭着,一面直向岸边游去。

这么游了十几下,见离着岸边,还有三四丈远,试着用脚一试地,还不算深,差不多浸到脖子。想到了江雪勤实在可恨,就停住了脚,一面哭一面骂道:“死丫头,你等着好了……等我上岸我们再好好算账……”一面口中呜呜地哭着,气得用手拚命地劈水,大骂道:“死水!……臭水……滚你的……呜……”

似这么走几步骂几步,那水却也是深几步浅几步,浅还好,要是深,她就把小嘴闭得紧紧地,不让水流到嘴里,好容易走了十几步,却又怕江雪勤走了,忙站定了,娇叱道:

“姓江的贱人,你可不要走,怕你……不是人!”

骂完了侧耳听了听,却是没有一点回音,她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不好!莫非她真地走了么?”想着又扯着嗓子叫道:“嘿!我是给你说话呢,莫非没有听到么?”

可是依然没有一点回音,只有几只大鸟,由池边草里拍打着水面,突地飞了起来,倒把丁裳吓了一跳。她本是一个童心并未全退的女孩,先前是仗着一时之勇,并未想到什么害怕。

这一阵子,可就不同了,一来是吃了亏,弄了一身水,敌人更不知是到哪去了.如此深夜,四顾连个人影都没有,全是树林子,再为那几只野鸟冲出一叫,她可是有些害怕了。

当时吓得也不敢哭,忙加快步,往岸上走去,水中行步不比路上,好容易快到了岸边,却见眼前伸着一根细竹,她就一手往那竹子上抓去,却不想手方一挨着那根细竹子,耳中却听到了一阵叮叮的铃声。

原来那竹枝顶尖,竟系着一个小铃子,丁裳手一扶竹,自然那小铃就摇晃了起来,事出无意,丁裳不由被吓了一大跳,忙把手松了。

耳中却听见“哦”的一声,一人哑嗓子道:“咦?你是­干­什么的……奇怪!奇怪!”

丁裳吓得出了一身汗,忙向发声之外看时,却见芦苇丛里似坐着一个头戴着大斗笠的人,她胆子不由顿时大了。

当时间言不由脸一阵红,所幸天黑,人家也看不见,她就笑了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摸鱼……摸鱼的……”

那人本是半倚着树根睡着,这时忽然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叫道:“摸鱼?你摸什么鱼?我老人家好容易等了半天,眼看快上钩了,你这么一搅,我还钓个屁呀!真是岂有此理!”

丁裳这时已上了岸,只觉全身衣服湿透了,平平地贴在身子上,头上还一个劲往脸上淌着水珠子,她的气可大了,再一听一个钓鱼的居然也对自己发脾气,她就冷笑了一声道:“奇怪!许你钓鱼,难道就不许我摸鱼么?我看你才是岂有此理呢!”

那人口中咦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把鱼竿往旁边一摔,道:“你这小姑娘是存心捣蛋是不是?我明明看见你由树上跳下来的,‘噗通’一声,把我鱼全都赶跑了,我老人家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要不抓我鱼竿,我也不说你,你哪是摸鱼呀!我看你真是抽疯!”

丁裳这时才看清了,这钓鱼的果然是一个老人,五绺长须垂挂在胸前,大蒜鼻子又圆又大,一双小眼睛虽很小,却是挺­精­神。

这老人身穿着一身黄麻布的短衣短裤,因为人本是就瘦,所以更显得瘦骨嶙峋,看来真是瘦得可怜。他那样子真像是一个渔翁,因为腰后面还挂着一个鱼篓子,内中似有鲜鱼跳跃的劈劈啪啪声音。

丁裳本想发作,这时一看对方情形,反倒不好发作了,何况本是自己理亏,还有什么好说呢!当时气得嘟着小嘴,跺了一下脚道:“我跳下来就不行啦?我高兴嘛!”

老人眯着一双小眼,晃了一下大脑袋道:“咦!你是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小姑娘!

你说,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吧?”

丁裳这时心中急于一会雪勤,想报落水之仇,哪有工夫在此跟这老渔夫瞎聊。

她说了这句话,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口中一面大声叫道:“江雪勤!你不要跑,姑娘跟你可没有完,你快出来吧,要不然我可是要骂你了!”

谁知道这么跑着叫着,找了半天,哪有江雪勤一点影子,丁裳的火可大了。

一路忍不住又哭又骂,身上全是水,尤其是两中鞋子里灌满了水,一走噗哧一声,那滋味可是难受透了。

她正想不起现在该怎么办,气忿懊恼的当儿,忽觉后腰上一阵奇痛,那味儿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痛得她啊哟了一声。当时忙一回头,不由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你是想死么?”

原来回身看时,却见又是那个老渔翁,他一只手举着鱼竿。

丁裳所以感到针似的扎痛的原因,竟是为他鱼钩钩在了腰上的缘故。

那老渔夫一面拉着鱼竿,一面嘻笑道:“我叫你跑!你跑呀!”

丁裳劈手把钩在腰上的鱼线抓了下来,痛得一皱眉;然后两手用力一扯,想把他鱼线扯断。谁知好鱼线看来虽是又软又细,可是丁裳那么大力量,却是连扯了几把也没有扯断!

那老渔夫更是嘻嘻地笑道:“你扯呀!扯呀!”

丁裳又扯了两下,还是没断,她这时气忿头上,却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内力,怎会竟连一根钓鱼的线也扯不断,岂非是怪么?

当时恨得把鱼线猛力往回一带,想把老人手中鱼竿拉过来给他弄断出气。

谁知这一用力拉竿,仍然是纹丝不动,这才不由吃了一惊,忙一看那老渔夫。

却见他只手持竿,那竹竿虽为丁裳大力拉成了弓一般弯,却是不断。

最奇的是,丁裳反倒觉得一股极大的内力,把自己身子,硬往那老人身前拉去。丁裳不由大吃了一惊,哪里还敢硬扭,慌忙松手把鱼线放了。

只见老渔人哈哈一笑,手中鱼竿在空中连连挥动,线已盘缠在竿子上。

然后那老人哈哈一笑,才把竿子往身后一Сhā,一只手指着丁裳哈哈大笑道:

“你这女娃好没来由,平白无故,把我老人家上钩的鱼弄跑了,却是一声对不起也不说,扭头就走,你做得对么?”

丁裳此刻已知老人决非一般常人,只是气忿头上,也没有什么好话,当时大怒道:

“老鬼!你一再和我为难,究竟是安着什么心,要知道我可是要……”

老人嘻嘻一笑道:“打人一拳防人一脚,你方才是如何地去欺侮人家,此刻老夫也如何地摆制你,女娃娃,你觉得不对么?”

丁裳不由脸一阵红,心说原来方才的一切,这老鬼都看见了,此刻定是在意来寻自己晦气的了。

想到这里真是又悔又恨,暗怪自己今天真是打人不成反被人打,江雪勤把自己已经弄得够惨的了,却想不到半路中又杀出了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他竟然趁火打劫,也来找自己麻烦,莫非我就这么容易欺侮么?

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那个姓江的丫头一党了?”

老渔夫又呵呵一笑道:“我不但和姓江的是一党,跟姓江的还是朋友,你明白了吧!”

丁裳气得全身发抖,当时也顾不得再多说,猛然向前一纵,已到了老人身前,一掌直向老人面门打去,口中尚且叱道:“我叫你贫嘴滑舌!”

不想这一掌方自打出,那老渔人忽然呵呵一笑,大头一晃,丁裳这一掌,竟是打了一个空。

她不由心中一惊,知道不好,猛地一个怪蟒翻身,方自把身形转过,却见那老渔人,竟早已坐在身前丈许以外的一棵大树枝桠之上,正自哈哈大笑!

丁裳这一惊,不由吓得出一身冷汗,心知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极为厉害的高手了。

当时不由吓得目瞪口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老渔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那老人,在树枝上甩动着一双泥足,怪笑道:“女娃娃!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一百个不服气,来!来!来!把你所会的功夫,都使出来吧,看看是否能得逞?”

丁裳这时可真是又羞又愤,对于这个老渔人的突然出现,她实在不知如何应付。可是她生就一副不服人的犟脾气,哪能就如此任人欺侮?

虽然表面上假装呆痴,可是内心早已打好算盘,一步步慢慢向前凑去,同时口中冷冷道:“倒看不出你这老鬼,竟还有些能耐,你就报一个万儿出来吧!”

老渔人仍以未觉地嘻嘻笑道:“什么万不万,我可不知道,你这女孩怎么光问些不三不四的话,叫人听着就有气!”

在他说话之间,丁裳已偷偷到囊中,摸出了一大把制钱,暗中把内力贯于掌心。这时见老人只顾说话,竟是无防,不由心中大喜,暗忖:“老鬼!我看你再有什么办法,能逃一我这一掌金钱镖?”

她心中这么想着,算计着距离已正好够上了,猛地怒叱了一声,娇躯一拧,口中喝了声:“打!”

双臂挥外,那预先扣在掌心的十数枚制钱,就如同是一阵风也似的打了出去。

丁裳这种“满天花雨”的打法,确是异于一般,系自鬼爪蓝江的独门传授,非但可六丈见准,最厉害的是,能打人体三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