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就这样被分割了。***
隔着一层槽型楼板,我和妻用“鸡犬之声相闻”来形容都不准确。说句粗话:我半夜起夜小解,“水声”都能惊动妻子的梦;而妻在下面打个喷嚏,我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是不是感冒了?
白天,我还可以到她的房间里坐一会儿,吃顿饭什么的,而一到晚上,我们就只好“天各一方”了。
一层一拃厚的楼板,胜似一条天河,我们过着牛郎织女似的生活。
讲个狼狈得让人羞于启齿的故事——
过春节了,厂里这帮从农村招来的新工都回家了。我和妻便趁此良机过几天夫妻生活。头一天晚上平安无事,第二天,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散了我们的鸳鸯梦。敲门的是和妻同室的那个女徒工。妻一把将我的头摁进被窝,起身开门。我整个身子藏在被窝里听她们对话。原来,那姑娘回家后,家里非逼着她和一个她不爱的农村青年在春节期间举行订婚仪式,姑娘一气之下便连夜搭车回到厂里……
她们谈话,我却连咳嗽都不敢咳出声,憋得脸都紫了。
好在那姑娘太累了,不一会儿就上床睡着了。我悄悄钻出被窝,摸黑穿好衣服,光着脚溜出了房子。妻送我到门口时,一声幽幽的叹息,眼泪便流了下来:
“咱这过的是啥日子呀……”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趁别人不在时“幽会”了。二、三楼之间仅有十几个台阶,可我们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伊人来”,我们没有了自己的家。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直到我们的二儿子出世之后,厂里的家属楼竣工,我们分到了一套一间半的简易房。可那时,我们俩人的工资加起来只有82。5元,还要养活两个孩子,能不断炊烟就算计划得好的了,谈什么装饰啊!
那时也不兴这个。
我说漂泊苦愿君常安乐
话扯到这儿,你会不会说我是在“忆苦思甜”?不,不是。我知道“忆苦思甜”这个字是有特定的使用范围,那是指新旧社会的对比。旧社会我还是混沌未开的“孩”,我没资格去忆。我上面讲的都是新社会的事,是狼狈些,尴尬些,但也说不上就是苦难。何况,这些事大都生在后来被称为“十年浩劫”的日子里,整个民族都过得不安宁,岂能有我个人的逍遥。再说,造成我漂泊不定的,不完全是社会的原因,很多都是我的性格使然。一位懂哲学的朋友说过:我们在研究个人悲剧的时候,往往强调了社会的因素,而忽略了个人的性格因素。我觉得这话有道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格才是造成人成功与失败的决定性因素。我历来很赞成一个著名的格:性格即命运。看了前面我讲的那些往事,你大概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之漂泊,居无定所,多数原因都是因为我不会动脑子、深思熟虑、思前想后,而是全凭感用事,一时冲动便“说走咱就走”了。俗话说,人没长前后眼,这话对,二郎神长了三只眼也都在前面。但人是有思想的动物,可以用脑子去想去计算去策划去衡量得失权衡利弊啊!我就不行。要不人们怎么把我们这号人称为“书呆子”呢?这个称谓对我是一点也不冤枉。
以后我还搬过几次家,一一说出来,怕你说我是在翻流水账。简单地说说吧。
上世纪70年代末,我从工厂调出来去主办一个文艺杂志,不久,妻也从西郊调到北郊一个工厂。西郊的领导便说:俩人都调走了,厂里分给你们的房子就得交出来。这要求合合理,咱只有照办。交了房子,我又没有住处了,便厚着脸皮挤在岳父家中。其实,那年头人调走了,房子仍占着不交的多得很。那要能赖,能跟领导胡搅蛮缠。可我不行,天生的死要面子。死要面子就得活受罪,怨谁去?
在岳父家混总不是长事,咱又不是上门女婿。于是便在农村租房。那几年,房租不断上涨,到了无力承受的时候,只好另找地方。到了1983年夏末秋初,这城市遇到了百年不遇的连阴雨,一下就是40多天。我租住的农民的房子几乎有被雨水泡塌的危险,屋子里整日“流水叮咚”,人在屋里走都得穿雨靴,床上罩块大塑料布,晚上睡觉都不揭掉。这时,我的一位文学朋友主动提出,让我搬到她岳母那里去住。她岳母在城里,紧靠北城墙的一条小巷,独门小院,一排4间平房。我在潇潇秋雨中搬进这座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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