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说:“这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吧?”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很难说是真的就理解了他的作为。ww***
大姐说:“难得的是他总是很知足。这些年谁见过他牢骚?没有吧?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救了咱,咱知足了!”
我说:“牢骚还是过的。前几年我见到他,说起官场**,国有企业的弊端,他也牢骚。说咋能弄成这样子?骂有些人是吃谁的饭砸谁的锅,哪还像个**员!他说这些人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昧良心的人迟早要挨戳……”
大概也正是因为他那让一般人难以解读的认真,他在那些“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的岗位上一干就是近40年。领导上没有人对他的工作不放心,可也很少有人把他的升迁放在心上,直到退休都是个一般业务干部,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党员。我曾问过二姐:“姐夫当过什么先进工作者、劳模之类的么?”二姐一脸迷茫地说:“记不起来了。有也不多。他压根就不争这些,在这些事上,他简直是根木头。”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二姐夫王源。如今,在他退休十余年后,以72岁的高龄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有什么理由希冀着他的祭礼会风光而悲壮呢?
无的吊唁
我原以为二姐夫的灵堂会设在他那间破旧的老房子里,可赶到了才知道,灵堂设在厂里公用的吊唁厅里。那厅大约有200平米,二姐夫的遗像摆在高高的祭台上(我猜想那可能是他一生仅有的一张相片,穿着那件老式中山装),相片上的他清瘦苍老,神态却异常的平和。
出乎我的想象是,吊唁厅里并不冷清,一拨又一拨的吊唁者缓缓地走入大厅。他们默默地伫立在亡灵面前,虔诚地向亡人鞠躬志哀。灵堂前长跪不起的孝子们哀哀而泣,吊唁者个个泪眼蒙眬……从我赶到的晚上8时起直到子夜,再到次日中午,吊唁厅里很少有哭声停歇的时候。而那天夜里,二三十位中青年工人竟陪着孝子们在灵堂守了一夜……但是,所有的吊唁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默默地来,默默地去,默默地守望,默默地哀悼……即使在吊唁厅外聚而不散的人群中,也听不到对王源的议论与评说。我不知道这种沉默中蕴含着什么,但却能看得出:吊唁者是怀着真而来的,并且是自地、自愿地走向灵堂。更使我诧异的是:吊唁者中最多的是中青年工人!这些人本应是最无法接受王源那种老传统作风的群体,可此刻,他们对死者的崇敬却显得格外真诚。
我知道,这里不是我采访的场所,可多年来对这位姐夫的不解还是让我忍不住想找人说话。我真的想知道,这个厂的人是怎么评说王源的?吊唁厅内外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在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拉闲话似的“暗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位30岁左右的青年工人对我说:“我爸原来跟王师傅在一块工作。我小时候常听我爸说王师的不是,说他为公家的事六亲不认,太抠,太死板……可后来我到厂里上班了,我爸却动不动就拿王师来教训我:你看看你王叔是怎么对待工作的!小子,做人要做你王叔那样的人,行得端、走得正才能站得稳……唉,王师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旁边有人冷不丁地Сhā了一句:“可惜这样的干部越来越少了!”
我想跟Сhā话的人聊几句,可那人(一个中年汉子)却转身走开了。
一位穿着颇为亮丽的青年女工说:“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也做不到王师那个份上,可我尊重他老人家的人格!”
一位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干部模样的人用低沉激愤的声音说:“**的干部如果都像老王那样,哪还用得着什么反**啊!”
……
所有的谈话都是只片语,但正是这些只片语却深深打动了我。我觉得我有些脸红。是因为我对二姐夫多年的“读不懂”?是因为我对工人们思想境界的过低估计?我说不清。
第三天上午,王源的遗体要送到铜川火化。我外甥从外面租了几辆跑营运的中巴车,很快车上就挤满了为王源送行的人。我问外甥:“这么大的厂子就没有车么?”外甥说:“车有的是。舅你还不了解我爸的脾气?我敢动用厂里的车,我爸在天之灵也饶不了我……”说着便一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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