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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西游真经

羿飞有些不高兴:“我天剑门道术自有独到之处,你也不必知道,你那姑姑已经解脱,她自愿继续轮回,已经被我送去转世投胎了,现在只要把五行定元丹给我就可以了。”

“你说你帮我姑姑解脱,可有什么证据?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羿飞皱着眉头说:“当时那面封神幡被金雕夺走,我不顾鬼身孱弱,拼命追去,将幡夺下,之后解开幡上禁制,将近二百鬼魂全部施放,除了三个妖王怨气深重,被神宵派的天宇师兄带走之后,其余全部被送入轮回,我天剑门也是堂堂八大道门之一,我自然不会因为一颗丹药就欺骗与你。”

“那好,我问你,你既然送我姑姑转世投胎,那你知道她投生在哪个人家?”

“当时轮回开放,转瞬即逝,我还特地看了一下,她应该是投入了畜生道。”

“你胡说!”这下古灵的眼睛都立起来了,“你才是畜生!”她把手张口,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随后打出一个怪异的口哨,仿佛什么生物的尖叫,那些追魂毒蜂立即嗡嗡振翅,蜂拥飞来。

羿飞仍然端坐不动,右手张开,对准飞来的毒蜂,掌心涌出一团黑气,黑气之中显出无数豆粒大的漩涡。那些毒蜂刚一飞近,便被漩涡摄住,强行拉扯着往羿飞手上聚集。

古灵吃了一惊,急忙连念咒语,再打呼哨,最后甚至咬破舌尖,将血喷出。

只是羿飞此手段乃是从­阴­阳剑上悟出来的,当年水火真人就是凭借这两手­阴­阳诀纵横天下,羿飞此时还没有完全参悟明白,功力也还不足,那追魂蜂也是极厉害的大凶之物,便是散仙被它【奇】们咬上一口,也要中【书】毒受伤,羿飞为了彻【网】底消灭它们,暗地里动用了腹中金丹之上­阴­阳剑的力量。

任凭古灵喷了多少口血,追魂蜂根本就挣不起来,被迅速吸到羿飞手上,忽然他掌心暴起一团白雾,那是纯阳剑气,有形物质,仿佛数十把小刀一起绞动,嗤嗤数声,二十四只追魂蜂全被砍成两半,洒落满地。

“你竟然敢杀了我的蜂儿?!”古灵看着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追魂蜂竟然在转眼之间全被杀死,立时暴怒。

羿飞淡淡一笑:“我不止敢杀了你的蜂子,还能杀了你的弟弟!”

他伸手向上虚抓,砰地一声,二楼的地面就被他抓出脸盆大的一个窟窿,随后五指并拢,似乎抓到什么实物,往下一扯,顿时扯下一个人来,扑通一声,十分狼狈地摔在地上,正是古灵的弟弟古剑。

“弟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古灵急忙跑过去,将他扶住,转而向羿飞大声喝道,“你敢伤害我们,就不怕古巫门找你报仇么?”

羿飞很是无谓地笑笑:“古巫门虽然有一个‘古’字,实则才立派不过三百余年。当年古巫老祖不过是南疆之中捉虫炼蛊的蛊民,后来机缘之下,帮助过一位全真派的前辈高人,得了一本天书,从此才真正迈入了仙道。嗯,对了,他还走遍非洲和南美洲,收集大沙漠和原始森林之中的毒虫,培养出三种不次于祖传金蚕的厉害蛊虫,仗此闻名天下。”

古灵听得都愣了,羿飞说的这些事情,有很多就连她也没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羿飞大笑:“我还知道,当年那位所谓的全真教前辈高人其实是个骗子,随便拿了一本《西游记》来糊弄古巫老祖,哪知你们那位老祖也真是天纵奇才,硬是在这本流传天下,随便一个书店都能买到的小说之中悟出了不少的修仙法门。”

“你胡说!”这次是古灵和古剑同时怒喝。

“我怎么胡说了?你那五行定元丹不就是出自《西游记》中第七回‘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么?你们古巫中祭炼尸魔,三尸化形的法门,不就是出自白骨­精­这一折么?嘿嘿,‘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三尸化身皆为假,全在爱恨一念间。

之外还有‘邪魔侵正大法’出自第三十回;‘恶鬼啖婴秘术’出自第三十七回;你们修炼假婴的法术,是出自第三十八回‘婴儿问母知邪正,金木参玄见假真’,不过却只知并金木,不知调水火,还有……”

“你住口!”古剑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们兄妹并没有进入古巫门系统地学习过,只是跟随父亲古堡修炼过一段时间,又偷进父亲书房,查看书卷自行摸索修炼出来的,隐隐约约知道古巫门有一卷天书,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西游记》。

把一本小说当成门派不传之秘,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不过他们却无从反驳,因为古巫门中确实有三尸化形、邪魔侵正大法、恶鬼啖婴秘术这些功法,他们虽然没有修炼过,确实听父亲说过,而他们的父亲古堡正是修炼三尸化形真法的功夫,羿飞说的那句“三尸化身皆为假,全在爱恨一念间”的口诀也是听父亲说起过。

二人不能再容忍羿飞对自己门派的亵du,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同时向羿飞扑过去。

兄妹二人修炼的是古巫门的入门功法,古剑修炼的金星虎啸拳,一拳击出,响起风雷呼啸,拳上真气凝结的金星喷涌四­射­,带着无匹的气势击向羿飞胸口。古灵修炼的毒蛇双叉剑,拿着短剑,破空刺去,那剑芒如灵蛇吐信一般,竟然分出两叉,直取羿飞双眼。

羿飞双臂回环,左手挡在胸前,抓住古剑的拳头,右手伸出两指,夹住短剑剑尖,凌厉的风声和剑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羿飞两臂一震,二人就被抛到大厅门口。

“你们两个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也犯不上跟你们置气。还是那句话,我已经帮助你们的姑姑转世投胎去了,她生前虽然并不嗜杀,但修炼巫蛊之术,想必也害了好些生命,又极度痴迷自己的美貌身躯和各种巫蛊毒术,堕入畜生道也没什么稀奇的,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们须得把五行定元丹给我,这是我们事先定好了的。”

“要丹没有!要命一条!”古灵闭上双眼,一副任你宰割的样子,咬着牙说道,不过暗地里却又把问心蛊取出来,只有针尖大的蜘蛛状小虫,顺着衣袖飞快行走。

她却不知道羿飞有天眼神通,她身上里里外外早就被看了个通透,一指轻点,­射­出雷音剑煞,轰隆一声炸响,震得古灵尖叫连连,急跳起来,才发现衣袖被剑煞割去了半片,大理石地面上被­射­出一个拇指大小深洞,正是刚才问心蛊所在的地方,直到这时,她才真的知道害怕了,眼前这个人,绝不是自己兄弟能够抵挡的,甚至就算是父亲来也不行!

第一回 无常上师

云南,玉龙雪山北坡,一处涧壑之中。

因全山整条龙脉走向的­阴­气皆在此地汇聚,形成了全山极­阴­的大凶之地。

乃是一个斜着向下的深洞,周围峭壁南高北低,阳光绝照不到。因其地势极高,天空中,从北方吹来的极寒罡风气流全被山窝兜住,顺着山势送入洞中。

离着老远便能听到闷如奔雷的狂风怪啸,走进山窝,便能见到­阴­霾大作,无数细小的冰晶被寒风卷住,经过光芒折­射­,形成五光十­色­的光柱,左右摇晃着向洞|­茓­深处移动,将左右过了一层黑冰的石壁映得光怪陆离。

那些冰封巨柱移动过程中,如若靠近,便相互融合,声势更加地浩大;如若装上山崖,立时便发出一声爆响,仿佛大地春雷,炸成满天晶芒。

此地极为隐蔽,凶险异常,就算是凝丹期的修士,没有好的纯阳法宝护身,被那洞中­阴­风卷住,寒气如体,也要立时冻成冰坨,撞在石壁上,碎成一地冰渣,就算是修成金丹的散仙,也不敢轻易下去。

此时在洞|­茓­口处的一个巨大的冰岩之上,站着一个看似文弱的少年,他双脚牢牢地定在光滑的冰面上,抗拒寒风的拉扯,手搭凉棚挡风吹眼,不住地向下眺望打量,顾盼之间,眼中隐隐有金光透出。

此人正是羿飞,他仔细观察了山风走向,和洞中的气势,考量自身情况,最终下定了决心,右手掐着一个仙诀,立时便有|­乳­白­色­的仙雾从他全身汗毛孔窍之中喷涌出来,并不散去,而是环绕在他身体周围,抵御寒风。

之后他高高跃起,头下脚上,放入跳水一般,一头扎入不过磨盘大的洞|­茓­之中,狂风从后涌来,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他飞速前行,顷刻间,便飞近万米。

本来以为会有寒风­阴­煞迎面扑来,却没想到这风竟然全部由外向内,狂冲直吹,仿佛洞|­茓­深处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疯狂地吸摄一般,羿飞也被吸住,竟无法在空中停住,东倒西歪地向前撞去。

羿飞拼命稳住身形,使自己不至于在洞壁上碰得头破血流,又感觉身上越来越冷,连手脚也开始麻木不仁,身后黑风­阴­煞狂砸乱打,澎湃激荡,冰飞石走,更有那看不见得­阴­森寒气直透骨髓,如果不是羿飞体质异于常人,又修成了内丹,此刻早就连五脏也要冻住。

他急忙变换仙诀。天剑门共有“混元”“­阴­阳”“五行”三种上乘仙诀,羿飞的师祖水火真人便最擅长这­阴­阳仙诀,­阴­阳剑便是他用这两种仙诀祭炼了一生的宝物。

羿飞没有学过这­阴­阳仙诀,不过这些天在祭炼­阴­阳剑的时候,摸索到了几手,并不完全,只能够用来­操­纵仙剑和暖身驱寒而已。

他双手仙诀一转,将一股炽热活泼的阳气由后脊尾闾处生出,顺着督脉上行至脑,进而化成一片纯阳仙雾,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熏蒸五脏六腑,令人全身由里向外,每一个毛孔都是暖洋洋的。

羿飞将­阴­阳仙剑剑气外放,全身都被裹在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剑形光气之中,他右手所指便是剑尖,双脚处为剑柄,仿佛整个人都化成一柄巨剑,这一下,不但令寒气不能靠近,连下方传来的吸摄之力也都摆脱,黑风卷来的冰晶石块,只要一靠近,立即便被剑光绞成粉末。

那洞|­茓­虽然深愈万米,但羿飞飞行神速,很快便到了尽头。

眼前募地豁然开朗,出了磨盘大的容身洞|­茓­,来到一个巨大的石窟之中,有一座足球场大小,顶棚墙壁皆很光滑,看似用法力开凿,洞做圆形,正中央有一个近百平方的原形石台,上面的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老人,斜穿法衣,袒露右肩,须发皆白且稀,正在闭目入定,在他身后有一株­干­枯瘦弱的菩提树,大部分枝­干­全都枯死,仅剩下一片败叶还挂在枝头,看上去也似乎要随时坠落。

除了此之外,四周都是­阴­冷的黑水,仿佛一潭死湖,便是羿飞的天眼也仅能看到水下一米多,究竟这水有多深,他也无法判断。

羿飞散了剑光,用神足通跨越水域,来到中央的石台上面,恭恭敬敬地跪在一旁,看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分,甚至是近乎于颓败了,不禁心忧。

本来他不敢打扰老人入定,还以为要等上很长时间,哪知道他刚跪下,老人便睁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羿飞一番,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不但用金丹舍利修成了法身,还有幸用天雷炼体,去除身体里沾染的红尘俗气,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师父!”羿飞有些哽咽,“我按照您的吩咐,内丹凝成之后,不敢耽搁,立即赶来这里见您。”

“嗯,怕再也见不到我了么?”老人很是和蔼地笑笑,“另外你也不必叫我师父,我这一脉祖师原本是道家真人,后来由道入佛,立有遗训,只可传承十八代,之后便将道统断绝,了结一切因果,从此彻底消融于天地之间,你不过是与我相伴三年的有缘人罢了,我叫你来,便是要了结这番因果。”

“师父!”羿飞这一下真的泪流满面了。

“咄!”老人一改先前的和蔼,满脸怒­色­道,“你可还记得我的法号?”

羿飞点点头:“徒儿……晚辈不敢忘记,您法号为‘无常’。”

“不错!须知诸行无常,从古自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不变,人有生老病死,为了你我多住世一百余年,你是否还想让我受业力束缚,留在这六道红尘之中不能解脱?”

羿飞连忙道:“晚辈不敢!”

“这就是了。”无常上师立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和蔼慈祥,“要与你了结因果,我还要为你做一件事,你身上有一个封印魔头的小幡,你把它拿出来吧。”

羿飞取出改造了之后的封神幡递了过去。

无常上师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这七宝如意莲花印、不动尊明王印构建起来的简易白莲净土大结界,果真是净土宗正统法门,不过那布置之人境界浅了一些,还不能领悟这宗法门的真谛,用来禁制一般的妖魂还可以,镇压五­阴­魔可就不行了。”

羿飞心知无常上师说的一点不错,当时在贝加尔湖底,他用这封神幡收了许多无形煞魔和大力神魔,但这幡的本身品质极差,上面布置的佛印也是法力太浅,如果不是后加上三道九龙符箓,根本禁锢不住两大神魔,不过就算如此,也仅仅是勉强镇压,根本修炼不了,一个不小心,还有幡毁禁破之忧。

此时无常上师打量那三道九龙符箓,不住地点头:“这是天闪神君正阳仙经上的手段,不过也只能镇压、禁锢魔头,并不能将之炼化和隔绝魔念,幸亏你没有立即修炼此幡,否则只要神念一旦与之沟通,立即便要被神魔反噬,甚至被无形煞魔趁势遁出,诱惑你造下无边恶因。”

他正视羿飞:“你有大因果在修罗道和饿鬼道中,日后说不得要与他们多打交道,我便帮你炼成这件法宝吧,只是你需要答应我,以后功行圆满,再也用不上这件宝物的时候,需要将幡上魔头送回修罗道,并且将幡毁灭。”

羿飞赶忙答应:“师父……前辈教诲,晚辈永不敢忘!”

第二回 白骨不净

无常上师手动如刀,在自己的僧袍心口的位置,割下一个书本大小,长方形的布片:“净土宗的法门我倒是也会一些,虽然不熟悉,但是禁制个把魔头也还是可以的。”他双手佛印不住变化,­射­出一道道金光,落在布片之上,立即便融入进去,只是隐隐显露出一道道浅浅的莲花线条。

转眼间布片上便被莲花铺满,虽然只是浅浅的纹理,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不过只要用法力轻轻催动,便能生出朵朵白莲,化生一方净土。

紧跟着无常上师又打出一百零八道佛印,他动作极快,金光一闪,便没入布片之中,不等看清,他已经又变换了十余种,羿飞看出来,他这次用的是密宗法印,只能认出七八种,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

很快,佛印施放完毕,先前的白莲遍布其上,周围四壁则是用一百零八道法印封满,构成一个结界,里面金光如海涛一般喷涌波动,遍地莲开,真仿佛是天上仙境,极乐净土一般。

无常上师又拿起那杆封神幡,伸手虚抓,轻轻一提,便将一个大力神魔捉在手中,那么嚣张的大力神魔此颗只有拳头大小,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瑟瑟地蜷缩成一团,连挣扎也不敢,任由无常上师像捏­鸡­崽一样将他送入结界之中。

抓过两个神魔,后面的无形煞魔则是一抓一大把了,那些无形无质的无形煞魔全被佛光逼得显现出来,不过他们本身就没有固定的形体,或圆或扁,都被无常上师抓在手里,紧随大力神魔之后,抛入结界。

无常上师两手一按,将布片夹在中央,上面莲花、光波、神魔瞬间消失,最后仍然恢复成一片普通的红布,只不过上面隐隐有莲花条纹,四边印着一道道长方形的佛印,仿佛烫金,布面上有两个凶恶的大力神魔图案,如画似绣,两面皆是一样,神魔周围还围绕着许多颜­色­暗淡,形状飘渺的无形煞魔。

无常上师一回手,拍在身后的那株眼看就要枯萎的菩提树上,咔嚓一声清响,上面掉下一枝笔直的枯枝,无常上师用手接住,修去枝桠树节,然后又将佛印一道道打在枝上。

杆、面做好,他又抓过地上那柄封神幡,随手一抹,将上面的莲花印、明王印还有羿飞布下的三道九龙符箓全都破去,两手搓动,整个银杆金丝的宝幡便被他搓成一团,只见他手上金光闪闪,连揉了几下,上面的金银,还有璎珞、宝珠等便全部熔在一起。

无常上师双手连扯几下,将之扯成十余道小手指粗细的丝绳,穿过祭炼好的幡面,固定在菩提树的枝桠上面,递给羿飞:“时间来不及了,也只能炼成这样了,等你以后修炼成地仙之后,再好好温养吧。”

羿飞双手接过宝幡,正要细看,那株菩提树上的最后一个叶片忽忽悠悠地坠落下来,无常上师双手合十,口中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梵文,然后从袍袖里取出一串佛珠,递给羿飞。

羿飞接过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佛珠上面共有十七颗,每一颗都是一个龙眼核大的骷髅,并无半个符咒,更没有丝毫光泽,有的骷髅甚至都开始微微泛黄,而且大小形态都有差异,明显不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无常上师说道:“我们这一脉,从祖师爷开始,圆寂之后身体化为尘土,头颅却要化成骷髅留与后人,我之前已经传了十七代,到我这正好是十八代圆满,从此以后,便彻底消失,这串佛珠留给有缘人,以了结祖师爷当年欠下的一段因果,便送与你了!”

无常上师说完,脑袋便往下耷拉,却只是刚刚一点,便忽然从脖颈处断开,头颅飞到空中,耀眼的金光自脑中爆­射­,从七窍散出,顷刻之间皮­肉­筋脉尽皆消融,仅剩一个白骨骷髅,转而迅速缩小,羿飞手上的那串佛珠也自动迎上去,十八颗佛珠无线自连,光芒连闪三次,最后陡然消散,又恢复成原来毫不起眼的样子,跌落在地上。

“前辈!”羿飞大哭,跪爬过去,还不等靠近,无常上师的尸体便开始迅速腐败,先是胀气一般膨胀起来,紧跟着出现尸斑,­祼­露在外的皮肤一块块的清淤,进而皮­肉­开裂,五脏腐败,从上到下,浓血横流,臭秽不堪。

羿飞大惊,本想师父是有道高僧,死后也应该是祥和一片,怎么会如此破败?

他正要施法阻止,那尸体却是腐败得极为迅速,转眼之间,已经皮­肉­脓烂,狼籍在地,几乎不成|人形,他急忙扬手打出一道金光,将尸身罩住,却是无济于事,那尸体皮­肉­脱落,骨节解散,生出许多蛆虫,彻底烂成一滩。

“这……这……”羿飞似乎有所开悟,怔在当场。

此时那尸体已经仅剩骨架,沾满血污,忽然之间,着起火来,那火焰也极为厉害,只数秒功夫,便把浓血白骨尽皆烧成灰烬,斜风轻吹,尘土飞扬,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前辈,我懂了!”羿飞跪在地上,对着无常上师圆寂的地方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默默地把佛珠带在右手腕上,拿起魔幡,叹了口气,“刚才看到前辈在你上面施用诸行无常印,从此以后,你便叫无常幡。”

他刚站起身,那株菩提树也彻底枯萎,断绝了生机,不知怎地,也从根部窜出一条火焰来,与先前尸体上烧起来的一般,顷刻间将树烧成灰烬,随风卷起,飘散,从此,不但无常上师圆寂,就连他身上十八代秘传的道统,也彻底地圆寂了!

羿飞这一生一共有三个师父,天剑门的青龙真人是他的第二位师父,无常上师是他的第三个师父,本来他想回来继续跟着无常上师修行,却没想到落下这么一个结局,对于无常上师的圆寂,他并没有太多的悲痛与惋惜,因为这正是无常上师数百年修行所要达到的目的,如今功德圆满,他只有代替老师高兴地份,只是有点舍不得,和对将来的迷茫。

是觅地潜修?还是回天山去看看?略一思考,他便决定回天山。

首先他做了近二百年的凡人,又都是体弱多病的时候多,早就被憋屈坏了,此时神功初成,即使不出去大展拳脚,也是不想再窝着了。

其次就是他拿了­阴­阳剑,修炼的又是周天功,算是欠了天剑门天大的债。当年青龙真人曾经有过让他将来照看天剑门的话语。听天宇真人说天剑门自从黄龙真人飞升之后,是越来越没落了,千年前八大道门之首,现在已经几乎沦落成为三流门派了,就算是冲着当年青龙真人的情,他也得回去帮天剑门一把。

羿飞并没有立即赶回天山,而是取出万象镜,震腕一抖,里面就滚出一个巨大的金雕尸身,随后又把鹰王的神魂放了出来,只是仍然用镜光罩住,不使其挣脱。

这鹰王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胆小又圆滑的主,当初经常给其他七位妖王送去祭品礼物,努力讨好,就连冲锋陷阵之时,也是尽量跑在前面,要不然蒙古和西伯利亚那么大的地方,也不会让他这么一个刚刚结成内丹的做第七位妖王。

那日与羿飞斗法,先是被收去了内丹,之后连魂魄也被吸出,当时就已经丧胆,这几日在镜中已经是想得明白,只要这位仙长不让他魂飞魄散,那边是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即使是送出内丹,甚至用他的身体熬成一锅­肉­汤也是在所不惜,是以一被放出来,就立即苦苦哀求。

羿飞反倒愣了,本以为还要威逼利诱一番,没想到这家伙倒也上道。

“当初你出手抢我的金丹舍利,便是与我结下了因果,现在我要你为我服一百年杂役,也不用你当坐骑,只要给我做个下人也就是了,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百年之后,我一定还你自由。”

鹰王一听,不禁喜出望外,连声应承。

羿飞取出无常幡,从上面分下一只无形煞魔,向鹰王道:“你要向这魔头起誓,我才能信你!”

鹰王连忙道:“我一定听从仙长命令,百年之后,绝不反悔,如有二心,就让我形神俱灭!”他话一说完,那无形煞魔生出感应,便迎头撞了过去,鹰王不敢抵抗,任由它飞入自己神魂深处潜伏起来。

羿飞道:“那无形煞魔乃是无相天魔的幼体,最是灵敏感应,你以后如果敢违背誓言,它便立即成为你的心魔,反噬与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忧,它已经被我驯服,没有我的指示,它是不会擅动的,对于你以后的修行生活一点也不会耽误。”

第三回 天山神剑

天剑门的山门设在天山西麓神剑峰上,海拔接近六千米,四面都是立斗石崖,坐北向南,背后靠着一片仿佛屏风一样的山壁,便是剑屏峰,从西伯利亚来的寒潮冷风,吹在崖后,发出空空如闷雷爆炸一样的巨响,两侧各有一口深深Сhā入地面的神剑镇压,是以山前清凉如春,山后冷如冰窖。

天剑门的山门是两口朝天竖起的石剑组成,并无太多花饰,简朴雄伟,站在剑下,便能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的威压当头袭来,仰头观望,那剑都似乎要随时斩下,直接镇慑人的心神。

这一对神剑是天剑门的第五代掌门青竹真人所立,虽然表面古朴,连一道符印也没有,实则另具玄机,外来的人如果仗着神通法术,硬冲直闯,飞过之时,此剑便能自动感应,发出清脆的剑鸣,不管来人是腾云还是御剑,亦或是其他什么法术,皆会瞬间失去控制,坠落下来,是以熟悉天剑门的,不管多么嚣张,到这里都得乖乖落在地上,步行入内。

羿飞在山崖边沿处的迎客松旁便按落剑光,步行至山门口,用手在巨剑上拍打两下,心中五味俱陈。想当年他勉强修入练气后期,却是只能蹩脚御剑,连这山门都飞不上来,当时天剑门还很兴隆,许多穿着仙衣道袍、腰挎长剑的弟子从这里进进出出,现在他修成内丹,以散仙的修为回来,这里却门庭冷落,连个迎宾看门的人也没有。

羿飞缓步入内,广场对面的剑厅里忽然纵出两道剑光,飞在前面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生得粉妆玉砌,虎头虎脑,脚下驾驭着一口湛蓝­色­的飞剑,上面缠绕着五条蓝芒电弧,仿佛灵蛇一般不住扭动,噼啪脆响,爆起一团团的火星。

看他的御剑手法,也才是炼气后期,不过剑势圆润灵活,丝毫不显呆板,已经摸到“以神御剑”的门槛了,以十一二岁修到这个地步,也可以说是极罕见的天才了。

后面那人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也是炼气后期,御剑经验比先前那男孩要强得多,只不过脚下那口飞剑品质却是要差上不少,也是湛蓝­色­的水属­性­飞剑,透明如水晶,上面溢出淡淡的光辉,不过在羿飞眼中,蓝­色­的光芒之中另有点点黄|­色­杂质,灵气也极是微弱,很难与人心神沟通。

二人落在羿飞面前,那小孩便先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天剑门在这里么?还敢往里闯?”

他手掐剑诀,那口三尺长的飞剑横在胸前,不住地吞吐剑芒,上面的五道电光飞出丈远,如蛇般上下飘忽,将羿飞得去路拦住。

羿飞依足了礼数:“我是羿飞,天剑门青龙真人座下弟子,因出外转劫,二百年后归来,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青龙真人?羿飞?”小孩口中念叨着,还在迟疑。

他身后那青年脸­色­已变:“青龙真人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失踪了,况且也没听过他老人家收过什么徒弟,你莫要胡乱攀认!”

“假冒的?”小孩一听,大吼一声,伸手一点,那口飞剑上蓝光暴涨,电蛇狂舞,直取羿飞脖颈,此时二人相距即近,他剑光运行又快,光芒一闪,电弧还未完全涨大,前面的蓝芒便已经贴近羿飞的咽喉,竟然是要将他一剑枭首!

“好暴戾的孩子!”羿飞右手伸出,直接Сhā入剑光之中,用拇、食、中三个手指,轻轻将剑尖夹住,“我与你无冤无仇,竟然动辄便要杀人,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你敢到我天剑门来招摇撞骗,那就是该死!”小孩一边喊着一边奋力变换剑诀,飞剑上蓝芒爆涨,如洪涛骇浪,上面电蛇噼噼啪啪击打在羿飞身上,只是羿飞浑然不觉,只用三根手指将剑捏住,任那飞剑如何颤抖鸣叫,都是无济于事。

他旁边那青年早就看出羿飞厉害,急叫道:“来人厉害,小师弟快退!”伸手一指,也把自己的飞剑­射­出去,他知道自己飞剑品质差,生怕也被敌人用另一只手捏住,飞剑出手之后,往下一沉,斩向羿飞双腿。

羿飞看见他飞剑贴地横削,他抬起右脚,用脚尖在剑脊上轻轻一点,那剑便似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一般顿在那里,嗡地一声鸣叫,还不等二次发力,便给羿飞重重踩在地上。

这下差点没把那青年吓死,这份功力别说是他自己,即使是他师父和掌门师伯来了也是做不到,他连飞剑也不要了,急忙要拉着那男孩快走。

哪知那男孩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紫金小锤,只有锤头,没有锤柄,他小手掐着仙诀,那锤头便似被一条看不见得绳索抡起来一般,迎风一晃,涨到磨盘大小,就往羿飞搂头砸去。

“紫电锤!”羿飞一口就叫出了这件法器的名称,当年他曾经看到奚策使用过,是他用一口古剑跟神宵派的一位好友交换来的,只不过那时奚策已经筑基圆满,进入调药凝丹时期,这锤在他手里仿佛一大团密集的紫­色­闪电,只一击,便把一个与他同等修为的魔教高手打成碎片。

紫电锤是顶级法器,已经近于法宝了,只不过这小孩功力不济,还不能激发上面的紫电天雷,羿飞只是扬起左手,屈指一弹,那锤上紫光电芒便啵地一声,全都消失,反震之力使得那小孩连退数步,一个ρi股墩跌坐在地上。

羿飞伸手把紫电锤接了,又把两口飞剑也都抓在手里,伸手一抹,便用小周天禁制将其封印,三件法器立即失去了光泽,变得毫无生气,被羿飞收进了黄龙戒中。

“你们是天剑门的后辈,我也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只叫你们师父出来说话!”看这两个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心地不善,动辄拔剑相向,祭宝伤人,羿飞决定给他家大人好好说说,带回去好好管教。

那青年拉起小孩,连滚带爬地就要逃走,忽然剑厅之中又亮起一道剑光,这次剑势恢弘,光芒闪耀,一看便是凝丹期的高手,青光一闪,落在羿飞面前,光芒散去,现出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妇­来。

那小孩一看,立即委屈地叫了声妈,一头扎入少­妇­怀里,旁边的那个青年也躬身,称了声师娘。

少­妇­十分心疼爱子,柔声安慰,口唤“庚儿”,那小孩只是不依,指着羿飞恶毒地说:“妈一定要给我出气,将他杀了,把神魂摄来给我玩。”

少­妇­自然比孩子眼界高明,一眼就认出羿飞是修成内丹的散仙,不过她并不害怕,天剑门能够在天山屹立多年,无论如何衰败就是不倒,在诸大修仙门派之中zhan有一席之地,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三千年的底蕴积累,远非其他新近窜起来的二流门派可比。

单是这山门前的广场上便有三座厉害的仙阵,都是本门中的前辈所留,危急时候启动施放,便是地仙也难逃脱。

是以她口气颇为不善,并不给羿飞说话的机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本门前辈?莫非欺我天剑门无人么?想我天剑门堂堂正道,也不会随便杀人,你今天只要自断右臂,将我孩儿的宝物还回来,另外再将你自己的法器补赔过来三件,今天就放你离去,如何?”

第四回 门风日下

羿飞听完,怒极反笑:“奚策那自恋狂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就你们这种作为,也敢自称堂堂正道?难怪自从黄龙师伯飞升之后,天剑门在修行界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哼,辛丹辰呢?让他出来见我!”

羿飞曾经向天宇真人打听过天剑门的现状,原本还颇不信,现在看来,当初天宇真人还真是给自己留了情面的,因如今天剑门的掌门辛丹辰是他的师侄辈,原本他还不想张扬,毕竟人家是掌门,不过现在被彻底引动了真火,再不退让。

那少­妇­一听对方直呼自己师父名讳,而且颇多不屑,顿时大怒:“贼子想要找死,我便成全你!”双手在胸前一挽,结了个很漂亮的兰花指,光芒一闪,便­射­出一道兰光剑煞,隐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这少­妇­的水平也就是凝丹初期,连黄芽都未完全结成,发出来的剑煞虽然漂亮,却是华而不实,羿飞仗着天人体质和高出对方十余倍的功力,伸手硬抓,啵地一声,立时将剑煞抓破。

少­妇­没想道对方竟然有这等功力,连忙变换剑诀,红­色­五瓣的梅花剑煞,兰­色­如剪的兰花剑煞,青芒中空的青竹剑煞,金黄披霜的ju花剑煞轮番放出,漫空排­射­,同时空气中香气大作,甜香、幽香、清香、冷香,各种香气交杂再一起,腻得人浑身发软,本来她这香气也算是一大极厉害的杀招,能够让敌人在不知不觉中神魂颠倒,甚至功力消散,只不过对天人体质的羿飞却是完全不起作用。

少­妇­穿着翠绿­色­的宫装,大袖飘飘,在广场上往来飞跃,仿佛仙女下凡一般,四­色­剑煞纵横交织,极为唯美,她的功力也很是不弱,羿飞不用法宝也难取胜,他也不想继续这样无谓的争斗。

“四象破邪阵!”少­妇­轻喝一声,双手剑诀迅速变化,四道剑煞相互交织,红黄蓝绿缤纷相映,隐隐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龙吟虎啸,火鸟展翅向羿飞罩来。

羿飞微微皱眉,双手轻点,雷音剑煞在空中迅速成型,相互交织,也是一座四象破邪剑阵,他没有那么多的花哨,只是一个圆形剑煞光网,带着轰隆隆的霹雳雷音,迎头飞掠,与对方的剑阵撞在一起,嗤嗤啪啪一连串气流爆鸣的尖锐急响,少­妇­发出来的剑阵瞬间土崩瓦解。

羿飞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要控制剑煞,免得将对方打成重伤,猛然间眼前青光电闪狂飙,一口青­色­飞剑矫矫如龙,从雷音剑阵中心穿过,当胸飞刺,来势快若迅若奔雷。

羿飞急忙把身子一晃,腾空飞起,那到青­色­剑光从脚下掠过,忽听一声惨叫,回头再看,那小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原来刚才二人斗剑之际,那小孩想要帮助自己的母亲,偷偷绕到羿飞身后,取了三枚寸长的子母小剑,打算暗算羿飞,哪知道法器还未发出,便被迎面飞来的青­色­剑光刺到,当时飞剑走空,少­妇­将剑光压低,想要盘旋飞回,再由下自上攻击,却没想到正好削入儿子的胸肋之间,不但胸骨肋骨同时断折,肺部切开一条口中,差点连心脏也给割成两半。

“庚儿!”少­妇­惊叫一声,虽慌不乱,向那青年叫道,“鹏儿,快将庚儿送到掌门师兄那里,并且让顺哥立即出关!”转而粉面狰狞,向羿飞尖声吼叫,“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拘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说完身子腾空飞起,手上飞出两道金光,­射­入脚下玉石铺成的广场地面之中。

白玉条石里面,立即喷涌出汩汩仙雾,另有一层光芒,如水波一般层层荡漾开来。

羿飞身子一沉,已经被仙阵吸住,飞速下落,他知道这阵法的关窍,连忙也打了一道法诀渗入地里,关闭了阵法,吸力陡然消失,羿飞还不等飞起,便看到山门口的两口巨大石剑光芒连闪,就要发作起来,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再次打出通行关闭的法诀。

这山门前面的三个阵法,只有天剑门嫡传的“混元”“­阴­阳”“五行”三种仙诀能够催动,而且还需要相应的手诀,开启关闭的手诀凡是嫡传弟子都会,具体如何­操­纵的手诀则是本派掌门单传,外人不得而知。

那少­妇­用五行诀开启,羿飞用­阴­阳诀关闭,少­妇­再重新发动,三座仙阵竟是再不相应,任凭她如何催动,也是毫无动静,这才愕然惊恐,莫非眼前这个文弱少年真的是本门前辈?

不等她想完,后面剑阁之中又飞出五道剑光,落在广场之上,显出一老四少五人,为首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似雪,身穿黑­色­道袍,面­色­红润仿佛婴孩,­阴­沉着脸问:“凌竹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叫做凌竹的少­妇­不知如何开口,结巴了几下才说道:“这个人自称是本门前辈,要回来找您争夺掌门之位,并且让我们都听他的,还出口不逊,用言语侮辱小妹,小妹一时气不过,就跟他动起手来,哪知他屡出杀手,言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让庚儿回去找您,他狠下杀手,竟然要将庚儿至于死地,可怜我那孩儿……”之后便嘤嘤哭泣起来。

“哼!”老者瞪了她一眼,转向羿飞,以天剑门独有的礼节闻讯,“晚辈辛丹辰,秉承黄龙师祖道统,现今执掌天剑门户,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羿飞也用同样的礼节还礼:“我是青龙真人座下弟子,羿飞,二百年前出外历劫修行,辛师侄即为掌门,不必多礼!”顿了一下,又把二百年前出入天剑门时候的名字说了出来。

辛丹辰默念了几声:“羿飞、羿飞!”,猛然间想起,当初黄龙师祖临近飞升的时候,曾经留下一句“紫霄银河,一飞冲天”的箴言,本门七口神剑之中,紫霄剑和银河剑乃是排名前两位的超级至宝,莫非要应在这个少年身上?

他是掌门,天剑门的各种典籍自然都是烂熟于心,又听羿飞说出当年的名字,立时便认定了他所说不假:《黄龙真人志》上记载,当年青龙师叔祖确实收下一个弟子,只是后来听说因为资质太差,又得罪了黄龙真人的大弟子奚策,后来被青龙真人领走了,也不知到了哪里,反正是再也没有消息。

想到这里,他立即以晚辈礼重新向羿飞见礼:“晚辈辛丹辰,见过羿飞师叔!”

羿飞急忙侧过身,受了他半礼,还礼之后,再重新以参见掌门的礼节反过来向辛丹辰行礼,辛丹辰也不敢全受,只受了半礼,然后还礼。

两人在这里互相行礼,旁边的人看得一阵迷糊,就连凌竹对这些礼数的含义也看不太懂,当初她入门的时候,正值奚策执掌门户,把从紫郢神君时候就传下来的礼数全部废除,她多多少少也就了解一点,至于那辛丹辰的四个徒弟则是彻底看不明白了。

四人都很年轻,站在辛丹辰后面轻声说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这样拜来拜去的,咱么师父也真是的,那位师叔祖看起来比我们还小了好几岁,他竟然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

“可不是?那小子脸皮也真厚,当初咱们除妖大战的时候他在哪呢?现在跑来充大辈,咱们师父那么大的年纪,给他鞠躬他也好意思!”

“哎呀,连师父都要给他鞠躬,那我们一会岂不是要给他磕头?”

“哼,连我爹妈我都没磕过头,你先去问问那小子,毛长齐了没有?”

羿飞听到这些人的对话,紧皱眉头,看向辛丹辰,后者则是露出一副极其无奈的表情:“师叔,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现在道门衰落,佛门凋零,旁门左道反而越加兴盛,自从五十年前师尊走了之后,我执掌门户,更是艰难无比,当初的一番雄心壮志,全都被打磨的一­干­二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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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忧患重重

鼎剑阁是天剑门内最高的建筑,悬在空中,仿佛嵌在后面的剑屏峰上一样,下面是一片苍翠的剑竹,此竹与凡间寻常青竹不同,长得极高,可达十余米,粗有一抱,比一般的树木还要庞大,笔直朝天,绿叶清脆,竹身质地更是坚愈钢铁,且灵气盎然,可用来炼制飞剑和灵符,都是上佳之品,本门七口神剑之一的神符剑便使用此千年老竹炼成,威力还在羿飞的­阴­阳剑之上。

这些剑竹是天剑门第五代掌门灵竹真人从海外移植过来,又从地底引一道山川地底灵脉向上滋养培育,耗时百年才养出这么一片竹林,只有门派中地位极高的弟子才可以砍伐炼宝。

竹林里曲径通幽,仙兔窜跃,灵鸟啁啾,正中央有一个亩许大小的温泉,周围用暖玉砌成,无论春夏秋冬,皆是热气腾腾,仙雾弥漫,水汽向上蒸腾,一过剑屏峰顶之后,遇到北面来的寒流,立即凝成冰雪降落回来,半途重新融化成迷蒙细雨,倾洒竹林,依此循环,千年不息。

站在鼎剑阁,从窗口向外望,便能看见雪花飘舞,如粉蝶蹁跹,下方雨雾笼罩,翠竹欲滴,远处云层笼罩,群山隐现,方是仙境之地。

剑阁之内,空气清冷,两个瑞兽香炉,不断喷出檀香暖气。

“师叔,您回来得正好,师侄我明天就正式宣布,将掌门之位让于您,从此也下剑宫之中,闭关修炼去了。”辛丹辰一直愁眉苦脸,哀怨口随到随有。

“掌门师侄,你莫要再这样了,堂堂天剑门掌教,怎地像个深闺怨­妇­似地,没有一点担当?门内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或者是什么困难,还是弟子之间的矛盾,把问题提出来,咱们想办法解决了,也就是了。”

“唉!”辛丹辰长叹一声,“当年黄龙师祖飞升,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奚策师伯,却暗中把­阴­阳剑传给了我师父,把黄龙剑传给了我,并且嘱咐我们不许声张。奚策师伯执掌门派之后,大肆改革教规,把先人所立下的规矩、礼法,统统废除,并且提出来,先人之法已经过时落后,如今需要用新法。

他先成立炼丹、炼器、炼剑三堂,把门中炼丹炼器的好手都集中在一起,炼出丹药飞剑,放在鼎剑阁上,又发出许多门派任务,门中弟子需要完成任务,积攒贡献,然后凭借贡献值来鼎剑阁购买,不但本门弟子可以,别派弟子或是散修亦是同样待遇。

之后他又提出,本门之中称呼不按辈分,只看修行,入门弟子最低级,要称呼筑基期弟子为师叔,凝丹期弟子为师祖,然后等他一旦修为提升到筑基期之后,先前的师叔变成了师兄,师祖又成了师叔,以此类推。”

羿飞大惊:“既然没有一个固定的师父,那么如何修行?”

辛丹辰道:“可以采集草药,活着做些杂务,到鼎剑阁换修炼秘籍、丹药等物,不管是本门的小炼形、大炼形,还是节气诀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那功行可以自己学习,但也只能是修些法术命功罢了,那么如何处世,提升境界,牵涉到天地法则锻炼本­性­的功法也要去书上看么?”

“嘿嘿,现在的修行者,一味地只顾法术神通,谁又去悟那天地哲理?”辛丹辰冷笑,“自从奚策师伯接手之后,本门确实兴旺许多,核心弟子多达十二人,全是凝丹期的高手,内门弟子四百六十八人,皆是炼气、炼神期,其余不能御剑的杂役弟子,更是不计其数。之后奚策师伯又派弟子到天下各地设立十二分坛,立教收徒,使得天剑门一跃为天下道门之首,重又恢复了当年祖师爷紫郢神君时的盛况。”

羿飞皱眉道:“只修神通不修境界,就好像是三岁孩童手中拿着枪炮,迟早惹来祸患!那十二位核心弟子之中,可有能够凝丹修成散仙的?”

辛丹辰摇头:“那十二位核心弟子皆是服药借力修行,虽进展极快,却是不懂天地法则,即不知道家天网恢恢的道理,亦不懂佛家因果报应的法则,出去传道不久,便或是因争强好胜,或是贪图他人宝物,或是受人引诱自甘堕落,短短三五年间竟然就折损了八位。

后来四人也因为无法驾驭修来的法力,先后走火入魔,而奚策师伯,为了给一个徒弟报仇,带领门中许多高手出去找镜仙派斗法,结果身死道消,不但自己形神俱损,又惹得各大门派跑来寻仇,肆意残杀本门弟子,不过短短数年,昔日的盛况便一去不复返。”

羿飞听了,沉默不语,端起桌上的雾灵青竹茶,浅呷了一口。

辛丹辰继续道:“奚策师伯死后,门中众高手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大打出手,又是一场混战,万剑广场之上,血流成河,师父那一辈的高人也都相继陨落,最后我师父祭出­阴­阳剑来,这才镇压全场,夺得了掌门之位。

我师父与奚策师伯关系最好,他继承奚策师伯的遗志,费尽心思,出去寻找炼丹的仙草圣药,和炼器炼剑的各种天财地宝,凭借草木药力,又与神宵派天光真人交好,以十三口古剑为交换,请他为本门弟子天雷炼体,在短时间内,又造就了五名凝丹期的高手。

后来又在地下剑宫之中得了师祖黄龙真人留下来的两瓶丹药,正要拿出来继续给人服用,忽然得到了贝加尔湖底出现古仙人遗留下来的仙府的消息,他老人家带着五名师叔前去,刚到蒙古就与镜仙派的人打了一架,折损不小,在其余六派的劝阻下,才暂时罢手,一起去了贝加尔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怪不得好好一个天剑门,怎地会破败致斯!”羿飞心中愤怒,连茶也不喝了,“之后这掌门之位就落在你的头上了?”

“哪里!那时我刚刚完成筑基,还没有生出黄芽,本门中还有三四位师叔师伯,弟子惭愧,因本­性­驽钝,虽行功不措,却是进展缓慢,很多比我晚入门的师兄师弟,修为都要超过我不少,只因弟子曾经得到过黄龙师祖的指点,说修行一路坎坷无比,锤炼自己的心­性­比修炼法术神通更加重要,不可假借外物,我才没有听从师父,跟着一起服食丹药,是以修为始终不高。

听说师父命丧北海,这些师叔师伯们便又开始为争夺掌门之位上演全武行,后来更是有一位师叔愤恨自爆,经此一役,天剑门高手尽殁,仅剩下冉顺师兄和凌竹师妹与我,他们夫­妇­当时见众高手全部死难,便极为嚣张,想要执掌门派,正值我修成黄芽出关,知道他们秉承奚策师伯一脉,坐上掌门之后,势必还要走先前的老路,我便请出师祖所赐黄龙剑,将他二人击败,当上了掌门。”

羿飞没想到这为老师侄还有这等能力和魄力,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清光一闪,凌竹又闯了进来,也不理会羿飞,直接用一口青­色­仙剑指着辛丹辰,厉声道:“姓辛的!自从你执掌门派这数十年来,我们夫­妇­可没少配合相助,今天这外人杀我孩儿,你不但不与我们报仇,还在这里请他吃茶聊天!”

“那孩子死了么?”羿飞问了声。

第六回 服役三年

“没死也差不离了,都是你,害死了庚儿,我要你偿命!”凌竹大声尖吼,长袖一甩,仙剑化成一道丈许长的青光,向客位上的羿飞席卷而去。

辛丹辰又惊又怒,如今天剑门他们这一辈人以他道行最好,是凝丹中期,冉顺与他仿佛,不过根基不稳,这凌竹是凝丹初期,不过剑招秉承奚策单传,极为凌厉,二人单挑斗剑,辛丹辰不出黄龙剑也要百招之外才能胜她,现在羿飞距离他这么近,虽说是凝结内丹的散仙,猝不及防之下,也恐怕难以应付。

“这鼎剑阁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放肆!”辛丹辰扬手­射­出一道黄光,那光芒在空中一展,竟然化成一个龙形,张牙舞爪往凌竹头顶扑去,以迫她回剑自救。

一看师兄连黄龙剑也使出来了,凌竹顿时一阵胆寒,知道师兄真的动了真火,不敢再逞强,急忙掐动剑诀,想要把飞剑调回来,拦住黄龙剑,哪知剑诀一动,竟然感觉沉重晦涩,而天上黄龙已经临头,她惊得花容失­色­,身子急忙向后疾窜,同时掐动五行仙诀,瞬间­射­出五道彩光,布下禁制。

“噼噼啪啪”一连声的爆响,黄龙剑摧腐拉朽一般,连破五行禁制,最终悬在凌竹头顶三寸之处,将她一头秀发斩断不少,飘洒一地。

辛丹辰见她拼死也不肯回剑护身,还以为她要跟师叔同归于尽,急忙转头看去,却见羿飞依旧神­色­坦然地坐在那里,左手端着茶杯,右手竖起,掌心现出一团黑气,上面隐隐有无数漩涡,生出强劲的吸力,凌竹的星竹剑已经还原成原来的二尺长短,被吸在掌上,仿佛上了岸的游鱼,还在不住地跳动。

“­阴­阳剑!”辛丹辰和凌竹同时惊呼,这种手法,当年看到公冶耀使过不止一次了,这神剑也是法宝级的,比自己的黄龙剑更胜一筹,当年与公冶耀一同在贝加尔湖一役失踪,没想到竟然在这位刚回来的小师叔身上。

羿飞抓过星竹剑,伸手一抹,仍用周天禁制封了,收进黄龙戒指,然后向凌竹道:“你那孩子刚才被星竹剑斩断胸骨,伤了肺叶,却没有碰到心脏,又怎么会不治身亡?”

当得知­阴­阳剑在羿飞手中之后,凌竹便彻底失去了继续耍闹的涌起,这时又想起垂死的儿子,不禁又露出一副柔弱女子的神态,悲泣道:“师叔有所不知,我那星竹剑是师父仿照祖师灵竹真人的神符剑所制,里面蕴含三十六道天罡元磁真煞,虽然不能像神符剑那样将磁力外放,将敌人直接爆体而亡,却也能在斩中敌人之后,爆出磁力煞气,侵蚀对方的血­肉­筋骨,摧毁经脉,我那孩儿虽未伤到心脏,却也……”

羿飞又问道:“即便如此,本门有天元丹,不但修行者能够固本培元,帮助筑基,更能够锻筋炼骨,伐毛洗髓,祛病疗伤,最是灵验,只需一颗,便能让你那孩子转危为安,不须百日,恢复如初。”

辛丹辰在一旁尴尬道:“当年黄龙师祖飞升之前,曾经用大法力将山上的飞剑、法宝还有丹药等都封禁在剑湖宫里,早些年奚策师伯和我师父都曾经尝试破解外面的禁制,俱都未能如愿,门派中的好些丹方就此失传,天元丹的方子虽然还有,但里面的一味主药紫背天葵却极罕见,原本外面的药圃里也有一些,只可惜前两次内斗,尽给毁了,估计剑湖宫旁的药园里应该还有种苗,可惜不能得到。”

羿飞想了想,向凌竹说道:“天元丹我有,也可以拿去给你孩子疗伤,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先答应我。”

凌竹一听这话,顿时绝处逢生,又惊又喜,跪在地上向羿飞哀求:“只要师叔能够医治好庚儿,便是让我做牛做马,也决不推辞!”

羿飞心里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面上却依旧冷着:“我自有仆人使唤,用不着你。你那孩子不敬长辈,年纪虽小,但心肠恶毒,不但出手伤人,还寻思暗算,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厄,看在掌门师侄的面子上,我可以医治好他,只不过你要答应,等他伤好之后,需要到我这里给我做一个童子,任打任罚,三年之内,无论我怎样炮制他,你们都不许暗中资助,或是出手阻拦,否则我必立时取他­性­命!”

凌竹脸­色­大变,再有哀求:“他年纪小不懂事,求求师叔,莫要难为他,你要他­干­的的事情,我和顺哥都可以……”

“住口!”羿飞大声喝断,把袍袖一拂,飞出一道金­色­光辉,把凌竹强行推出门外,“我只有这一个条件,行不行在你们,回去跟冉顺好好想想清楚吧!”

知道再求无用,凌竹只得挥洒泪水,驾起遁光飞出鼎剑阁,回转安剑堂。

天剑门中,剑厅是弟子们居住,以及处理各种事物的场所。

比如试剑厅,是弟子们演练飞剑法术的地方;问剑厅,是与外来人员切磋、斗法的所在;传剑厅,是长辈大规模讲课传道的地方。

剑堂则相当于一个独门小院,必须有一定成就才能拥有,嫡传弟子也可以住在里面,比如辛丹辰带领他的四个弟子住在丹剑堂,冉顺一家和徒弟傅鹏住在安剑堂。

剑阁则是商议重要事情的地方,鼎剑阁,就是天剑门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除此之外,在地下部分还有剑宫,那是修成地仙之后才配拥有的专用府邸,每一个剑宫之中都有独立的药圃、兽栏、灵泉等,天剑门七代祖师每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剑宫,可惜,自黄龙真人飞升之后,天剑门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人修成地仙,甚至如果羿飞不会来,简直连散仙也没有一个。

安剑堂中,床榻上冉庚瘦小的身躯不住地扭动、挣扎,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固定住,只因星竹剑中那天罡元磁真煞太过厉害,瞬间侵蚀他上半身的筋骨血脉,筋脉寸寸断裂,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地加剧,又麻又痒,又酸又痛,如果不将他的手脚制住,恐怕就要被他自己挠烂了。

听了妻子的诉说,冉顺原本就是蜡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而低头去解儿子手脚上的束缚。

“喂,你­干­什么?”凌竹慌忙出手阻拦,“你不会……不会真的要把咱们儿子往火坑里推吧?你……”

“不推还能怎样!”冉顺有些气急败坏,一把甩开妻子阻拦的手,“咱们如今算是落在那人手里了,他说如何,我们便如何做了!”

“那他要是借机虐待庚儿怎么办?”

“那……”冉顺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不过又强自压制,“大不了我们去师叔那里跪求吧,再让辛师兄帮忙讲讲请,庚儿欠下的罪过,我们一起担了,也就是了,毕竟我们都是同门骨­肉­,希望他……不要做绝吧。”

“不行!”凌竹死死抱住儿子,“绝对不能让庚儿落在他的手中,你不是有一个古巫门的朋友么?我们就去古巫门求药吧,只要一枚大圣丹,再厉害的伤病也都好了。”

“糊涂!”冉顺也用力把儿子抱住,一边不让妻子抢过去,一边还得束缚住儿子的双手,不让他挠抓伤口,“你道那大圣丹是何等尊贵?比起我们的黄龙丹还要更胜一筹啊,我那位朋友也不过是古巫门中的二代弟子,那大圣丹估计他连见都没见到过。况且南疆距离这里千万里之遥,等我们赶去,这一路上的风霜奔波,庚儿可能扛受的住?”

“那也不行!”凌竹发疯了一般,死死抱住儿子不放,“我绝不能让你把我儿子送入虎口!”

冉顺又气又急,他既不敢用力伤了妻子,又怕让儿子伤上加伤,只得又哄又劝,二人正拉扯间,忽然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冉庚开始哭泣起来,闭着的眼中,不住涌出泪水,口中喃喃道:“妈妈,我难受!爸爸,好痛好痒!”

夫妻两个一下子安静下来,冉庚拼命想要把手提出来,冉顺趁机一把将他夺过来,将他双手箍在身体两侧,轻声安慰儿子:“好儿子,再忍忍,爸这就带你去找师叔祖,你就不痛也不痒了。”

“慢着!”眼看丈夫抬脚就要出门,凌竹尖叫一声,飞扑过去,“顺哥,你先别走,我不拦你了,你……让我再看看庚儿。”她用手轻轻抚mo儿子的额头和脸蛋,哭道,“我就是怕他受不了那个苦!”

第七回 云海仙居

鼎剑阁中,羿飞背负双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冷冷说道:“冉庚小小年纪,乖戾桀骜,在知道我是本门前辈的情况下,还要动手偷袭,欺师灭祖,便是我现在出手清理了门户,也是不过分的!”

冉顺连声哀求:“庚儿年少无知,还望师叔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他这一次。”

凌竹也说道:“只要师叔赐下仙丹,救我孩儿­性­命,我们夫妻愿意给师叔做三年奴仆,任打任罚,偿还我儿罪过!”

“这倒罢了!”羿飞看了一眼冉顺怀里抱着的那满脸痛苦的男孩,叹了口气,“庚儿年纪幼小,却能够将本门五行诀修炼到炼气后期的地步,虽然你们夫妻拔苗助长,以药物仙石之功促成,却也可以说得上是天赋异禀了,如果培养好了,自然是我门中之大幸,便是将来接辛师侄的班,执掌门户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教导不好,让他走了邪路,便是本门之大不幸,他能力越大,越是天下道门的大祸患了。子不教,父之过,从今天开始,三年之内,你们夫妻就在安剑堂中反省思过,闭关修炼,除了每月探亲一次,不得走出安剑堂一步,你们可愿意?”

冉顺一怔,看了辛丹辰一眼,辛老掌门轻咳了一声:“师叔所言,便是道理!”然后便不再吭声。

冉顺捏了捏妻子的手,将她安抚住:“只要师叔能够医治好庚儿,我夫妻便是终生不出神剑峰又能如何?您说的,我们都答应了,还请师叔尽快赐药,医治庚儿吧!”

“嗯!”羿飞伸手虚抓,掌上黑气乍现乍消,冉顺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就要将怀里的儿子摄走,他正要运功反抗,那吸力却是极大,起的又极为突然,他只一迟疑,儿子已经从怀里飞出,落入羿飞的手中。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回到安剑堂去潜修吧!”羿飞一手夹着冉庚,便甩袖送客,冉顺夫­妇­面容一紧,似乎十分不放心儿子,不过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相互扶持着,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走。

“等等!”羿飞忽然又出声挽留,冉顺夫­妇­以为他要反悔,不禁又急又怒,却不料羿飞看着冉顺道,“冉师侄脸­色­蜡黄,­精­气神皆见损伤,却有另一层病态的红光浮在脸上,可是修炼上出了岔子?”

“不用你管……”凌竹刚声嘶力竭地喊出四个字,就被丈夫止住。

羿飞却不管她,顾自地道:“师侄靠着丹药、仙石的便利快速提升功力也还罢了,怎能筑基期还没完成就开始凝结金丹?鼎中无药,空转周天,无异于火烧空锅,难免伤身熬魂,却是太急功近利了一点,药石之力毕竟是外物,虽然能够提升一些功力,但对跨境界强行修炼却是害人害己,如果我说的不错的话,你生出黄芽极弱,之后无论吃多少仙丹,如何努力地修炼,也再难前进一步,最后只能灯枯油尽,身死道殒!”

“你说什么!”凌竹此时是又惊又怕,叫声都有些颤抖。

冉顺却也是惊出一声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那依师叔所见,应该如何?”

羿飞淡淡一笑:“很简单,以后没病没伤的,就不要在服用那些提升功力的丹药了,全凭自己功力,从大炼形开始练起,重新把­精­、气、神养足,之后再调和龙虎,凝结金丹便可。”

“谢师叔指点!”冉顺对着羿飞深施一礼,然后带着妻子出门而去。

因先前听见凌竹说羿飞是来夺取掌门之位的,辛丹辰倒是信以为真,一再地表示要让出掌门的位置来,自己独自闭关,专心修行。

当年在把羿飞送到大雪山的时候,青龙真人曾经提出来,让他将来照看天剑门,羿飞当时没有当回事,天剑门内高手如云,自己才有多少道行?恐怕连吊车尾都算不上,就算是当初在贝加尔湖,听天宇真人说起天剑门的败落,他也没有太当真,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想到等自己回来亲眼一看,昔日偌大的一个门派竟然真个落魄致斯!

羿飞叹气道:“我是不会做掌门的,不过既然当年答应过师父,就不会眼看着不管,这样吧,我就暂时行个‘代掌门’的职责,帮你管理一段时间,师侄你平日就可以在丹剑院里潜修,除非有重大事情,不必出来!”

辛丹辰自然是千恩万谢,感觉压在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子轻了许多。

天剑门内,共有十六个剑堂,现在除了辛丹辰的丹剑堂和冉顺的安剑堂之外全都空着,辛丹辰把图纸拿出来,让羿飞自行挑选。

羿飞拿过图纸,那上面的剑堂都是三千年来,天剑门中杰出之辈的居所,里面装饰各不相同。有的富丽堂皇,仿佛宫殿;有的小桥流水,恰似园林;有的楼悬空中,犹如天宫;有的迷雾重重,好像梦幻。

最后,羿飞挑选了天剑堂。

这天剑堂是本门中前三位掌门居住之地,建在一片松林之中,只有一屋一井而已,因后人嫌其太过简陋,地势又太过偏僻,从第四代掌门泰和真人开始便搬出那里,至今已经有两千余年无人居住了。

辛丹辰见他选了天剑堂,心中暗暗叹服,更是对这位师叔肃然起敬。

羿飞辞了辛丹辰,自抱着冉庚,前去天剑堂。

从万剑广场拾级而上,顺着山势向上望去,汉白玉石铺成的小路曲折回环,穿过一座座仙家堂院,从右侧绕过剑屏峰,嘎然而断。

羿飞并未施法飞行,而是安步当车,循路而上,绕过剑屏峰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处近万平大的平台,上面生着许多碗口粗的松树,那树也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个年头,据说当年紫郢神君就是看中了这片松林,才在此处开山立派的。

松树共有三百六十五颗,虽不如何高大粗壮,却是仿佛名家大师笔下写来一般,银钩铁画,苍虬有力。松针长达半尺,极为锋利,便是炼气初期的凡人武师,也能够凭借内力一掷之下,深入岩石而不损针锋。松针青翠,那枝­干­却是血一样的红,上面皆是指甲大小的鳞状甲片。

又因此地极高,正笼罩在云层之中,此地面朝东南,背后两面环山,寒风吹之不到,云气聚拢,充斥林间。碧绿松针,殷红铁枝,在雾气之中时隐时现,仙意盎然。

天剑堂便在这松林之中,仅有三间不大的古装厅堂,门前一口古井,另有一座石桌,四个石凳,皆是青石凿刻而成。

他走进房间,刚把冉庚放在榻上,便听见松林外走来两个少年,因他有天眼神通,透过墙壁云雾,看见那两人俱都不过十二三岁,身穿外门弟子的青衣,怀里抱着崭新的被褥枕头,纯银茶具等,欢快地走进来。

还未进门,便嚷道:“太师叔祖,我们来给您送东西来啦!”

第八回 天元神丹

羿飞微微皱眉,继续用仙法禁锢了冉庚手脚,解开他包裹在胸口上的层层伤布,里面敷了厚厚一层雪莲玉­精­膏,此药是本门疗伤圣药,能够断肢再接,白骨生肌,不过却也治不了那天罡元磁真煞,皮­肉­筋骨不断地被腐蚀,伤口又大了一圈,肺部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冉庚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师叔祖!师叔祖!”两个小孩嗓音清脆,一路喊着跑进来,“掌门让我们把这些东西给您送过来!”

“好了,放在那吧!”羿飞连头也没有抬,继续查看冉庚的伤势。

“哦。”两个小孩依言放下东西,却不回去,而是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很好奇地围观。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么?”

两个小孩一愣,随即唧唧喳喳地说道:“掌门师叔让我们来服侍师叔祖。”

羿飞一愣,随即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外面,给我摘下来三十六枚松针,你去井里给我打一盆水来。”

“好哦!”两个小家伙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不多时捧着水盆和松针回来,放下之后,依旧围观。

羿飞让他俩噤声,然后先拿起松针,以天眼神通查看天罡元磁真煞在冉庚身体里的行走情况,算准经脉俞募,以特殊针法刺入|­茓­位,或挑或转,或点或颤,注入浩然仙灵真气,逼迫四处乱穿游走的天罡元磁真煞。

那元磁煞气颇为特殊,如果以金针、银针等五金之物刺|­茓­,立时便要被吸摄进入,直入­肉­里,然后被煞气牵引,循着经脉血管游走,片刻功夫,就能把浑身经脉血管,筋­肉­脏腑刺得千疮百孔。

这松针是木属,品质又极坚韧,元磁煞气吸摄不得,也无法腐蚀损坏,羿飞仙气顺着针内脉络纹理透入,很快便完成了小周天神针封脉秘法,把元磁真气从四肢脏腑逐渐逼迫着退回伤口。

已经腐烂的伤口处,忽然爆起蓝­色­的电磁火化,屋内的金属器物全被吸摄,幸亏羿飞早有准备,先用仙法禁制定住。

伤口处的血­肉­,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消融下去,羿飞急忙从黄龙戒中取出两颗天元丹,一颗送入冉庚嘴里,一颗抛入盆中,他左手按在冉庚头顶,以强大的仙气引导开解药力,同时还要约束其不伤害到冉庚的身体,令其缓缓释放,药力通达四肢百骸,护住心脉脏腑。

右手伸手往盆中一点,指尖­射­出一道淡金­色­的仙灵真气,强行把丹药碾碎,溶入水中。盆中涌出一圈圈的涟漪,逐渐形成漩涡,温度上升,变得温热。

羿飞伸手虚抓,盆中飞出一个拳头大的水球,羿飞将水球在冉庚身上捏得爆开,化成一蓬仙液雨露,|­乳­白­色­的水雾落下,滋润血­肉­,与身体力的药力相融于一体,内外交攻,立刻便止住了骨­肉­被腐蚀,不住消融的势头,并且迅速生血长­肉­,恢复愈合。

等到水雾耗尽,血­肉­不再生长,又要被腐蚀消融,羿飞便再从水盆之中抓出一个水球来,如此这般,把一盆水全部消耗­干­净,冉庚非但两肺重新长成,还原如初,连同骨骼筋骨皮­肉­皆全部愈合如初,胸前皮肤之上,连一点疤痕也无。

那团天罡元磁真煞被完全逼出,却仍然附在冉庚胸口,只要羿飞仙气药力一撤,便又要腐蚀入侵,被羿飞伸手,一把抓起,向旁边看得惊叹不已的两个少年道:“这道元磁煞气可是不错的东西,你们的飞剑呢?拿出来我给你俩附上!”

两少年一听大喜,连忙跑去屋外,捧着两柄剑来,原来他俩才只是炼气初期的修为,还不能以气御剑,只能如凡人武师一样,持剑斗械。

羿飞看了看,摇头道:“你们俩这飞剑品质太差,根本承受不住这两道煞气,这样吧,你们去找掌门师侄,请他为你们砍下一截剑竹,做成剑坯带来。”

两人欢天喜地跑去找辛丹辰,羿飞先将元磁煞气用仙法禁锢,放入黄龙戒,然后又查看了一番冉庚的伤势,见他已经完全恢复,只是元气大损,­精­气神都消耗得严重,还需要调理补养。

工夫不大,两少年便飞跑回来,各拿着一柄三尺长的青竹剑交给羿飞。

羿飞抓过飞剑,一边用仙气祭炼,一边跟两少年说话:“你们俩都是外门弟子么?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清,他叫艾宁,都是当年公冶掌门给我们起的!”他俩虽然名字里有“清”“宁”儿子,却一刻也不安宁,不但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这一打开话匣子,就唧唧喳喳地收不住。

“当年公冶掌门总夸我呢,所有师兄弟里,我修练的最快!”

“你现在都到了瓶颈了,我很快就会超过你的,到时候,你就要叫我师兄了!”

羿飞手上不停,诧异问道:“怎么这师兄师弟还能换着叫么?”

艾宁把小脑袋点得仿佛小­鸡­啄米:“是哦是哦,我们外门弟子不像内门,并没有固定的师父,全都以师兄弟相称,功力深的,就是师兄,功力浅的,就是师弟,他已经三个月没有突破了,而我马上就要进入炼气中期了,很快,我就是师兄了!”说着得意地看了文清一眼,然后得意地昂起小下巴,等着师叔祖的夸奖。

羿飞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你们到了我这里,文清就是师兄,艾宁就是师弟,不管修为高低,就这么定下。”

一句话说的两人全都愣住,艾宁不服,翻愣着大眼睛:“凭……凭什么啊,我,我每天起早天黑,拼了命地修炼……我,我不白练了么……凭什么啊……”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羿飞大感头疼:“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再有不满,就到门外跪着去。”说完双手一抓,把最后一道符箓刻画在剑上,用一只手抓住两把剑,“这两口剑上如今附着元磁煞气,一旦伤人,便损根骨,不过此时已经被我封禁,只能以磁力吸摄对方五金法器,你们拿回去好好修炼,每日对之吐纳沟通,等你们炼气圆满之后,便能驭其飞天,出入青冥了。”

两人接过宝剑,艾宁仍是撅着嘴,连声谢也不称,羿飞心里连连叹气:“你们以后就住在西屋吧,每天负责把这里收拾打扫­干­净,也不用再到剑厅去,就在这里修炼,每天寅时起床,练习剑术,卯时吐纳炼气,直到午后,也不用下去吃饭,就捡着林中松子吃就好。”

两人听完,脸­色­更苦,不过看着羿飞冷酷的表情,都不敢说什么,抱着宝剑,默默出去。

安剑堂中,冉顺和凌竹相顾对坐,依然不能放下对儿子的担心。

“顺哥,你说庚儿他,现在已经好了吗?”凌竹望着北面,痴痴地说。

冉顺叹了口气:“放心吧,羿飞师叔是修成内丹的散仙,即便是没有天元丹也能保住庚儿­性­命的,即便是伤了根骨,以后我们送他转世便是。”

凌竹霍然转过身:“送他去转世?那他还能投生成|人么?以你我二人的功力,根本抵抗不了六道轮回的力量,送他进去,走向哪一道,我们都不能掌控,他若落在地狱道中,那可……那可怎么办啊!”说着,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冉顺被她哭得心烦:“放心吧,我们孩儿福大命大,落不到地狱道中的。”

凌竹点点头,转而又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我……总是放心不下。”

冉顺被她哭得心中烦躁,正要一把将她甩开,待看到妻子哭得可怜,又担心爱子,只得抱住她的肩膀,叹道:“竹妹,你别这样,师叔严令我们不许踏出安剑堂一步,否则便要亲自杀了庚儿,我们不能给他这个借口啊。”

“那就这么­干­等着么?人为鱼­肉­,我为刀俎,那羿飞又有什么好心了,即便医治好庚儿,恐怕……恐怕也是根骨大损,再不能完成筑基了。”

冉顺也是不放心,想了想,把徒儿傅鹏叫来:“你去吧,帮我们看着点庚儿,最好是能够知道他是如何医治的,是否用了天元丹,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来告诉我。”

“不错!”凌竹抹了脸上的泪水,眉梢一挑,显出层层煞气,“庚儿若是少了半根寒毛,我便是不敌,也要跟他鱼死网破!大不了我把那大五行神雷准备好,惹急了我,即使杀不了他,也要把这神剑峰炸成一锅粥!”

第九回 兄友弟恭

冉庚从睡梦之中醒来,发现床榻没适有原来的宣软,被子也不是轻薄舒的鹅绒被,左右一打量,熟悉的暖玉抱枕、紫铜香炉、金龙玉虎一样也不在,这里竟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安剑堂!

他躺着的床榻贴着北窗,此时窗扇支开,窗外松针仙雾,阵阵清风吹进来,令人神清气爽。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冉庚没来过天剑堂,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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