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两人齐齐抱拳,大声应是。
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是各自下了命令,而后城墙上的董策便看到,闯军又开始慢慢的压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比方才要慎重多了。
不像是刚才那样密集,尽量的把横截面拉长一些,前进的阵型厚度拉大一些,显得更加稀疏,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备城头上的箭雨。不过像是董策,朱东这些知兵的,对于这种布置都是不屑一顾。他们现在是稀疏了,但根本没用,真要到了距离城墙比较近的所在乃至于冲到城墙下之后,阵型还是会变得密集起来因为他们必须要依靠密集而连绵不断的兵力冲击守军。如果还保持这么稀疏的阵型的话,那么每次就只有一小撮儿人登上城墙,那可是守军最盼望的事情了。那么少的敌人,会很轻易的被占据地势的守军杀光,然后再等待第二批上来。
除了阵型变得稀疏之外,他们还多了不少的挨牌,董策粗粗一看,至少也在百面左右。这些挨牌为闯军提供了一定的遮挡,不过也并不能挡住全部,当然,用来减小伤亡还是能够做到的。
另外则就是,撞木和云梯明显的多了。云梯足足有十几架,撞木也是增加到了三架。而且看得出来,闯军有意识的提高了在这些攻城器械周围的防护,抬着器械的闯军士卒,周围都有挨牌防护。
当然,最大的改变就是人更多了。方才来攻的时候只有不足一千,而现在却是足足一千五百还要多。
这一次,闯军依然在大叫大嚷,只是没有方才的狂热和盲目,他们的叫喊,更多的像是再给自己鼓劲儿。一千五百余闯军,铺满了南城门外的这片
土地,黑压压的如同一片蚂蚁,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准备!起弓!”
朱东声音嘹亮的下了命令。
方才还在或是依靠着城墙或是干脆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透 ...
(过垛口,羽箭虚虚的搭在弓上,并未发力。
而后朱东又对那五十名被调拨过来帮助他守御的士卒道:“诸位,你们就站在这里。”
他指的位置是城墙内侧的垛口,澄城县的城墙并非是多么厚重巨大的,大约只有两丈三四尺高,不到两丈厚,朱东给他们指定的位置,紧贴着内侧的女墙,距离那三百余名授予的士卒不足两丈远。“等到贼军攻到城墙下面,你们就开始射箭,抛射,别射到自己人就成,到时候城下贼人密集,只要你们射的箭落到那一块儿去,就能杀贼!”“都听明白了么?”朱东目光扫视了一眼,沉声问道。
..
七零五 死伤无数
( 安排了好了这些,朱东却并未去看城外闯军,而是又在这段城墙上巡视了一番,确保所有的守城器械全部到位,这才把目光转向城外。
三十丈了!
闯军冲锋的势头丝毫没有停下来。
“开弓!”朱东又一次下命令。
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二十丈,这个守军期盼已久,闯军畏惧不已的致命距离。若是没有方才潘泗那一番眼里的惩罚带给他们的巨大恐惧,他们此时说不定会在这里犹豫,甚至会停止冲锋,但现在不一样了,恐惧激发了他们的情绪,他们口中的叫喊声更大了,以更快的速度,试图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冲到城下。
但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射!射箭!不要停!”朱东也大吼道:“有盾的别射。”
士卒们甚至连应是的时间都没有,都是纷纷松开弓弦,让早就已经准备许久的羽箭狠狠的迸射出去。
按照朱东的命令,他们挑选的敌人都是那等没有挨牌防护的,而且正如董策之前猜测的那般,到了距离城墙比较近的所在,自然而然的,闯军士卒们的间隔就小了许多,又是变得密集起来。
于是一轮箭雨,又是足以带走数十人的伤亡。
而这一次,面对箭雨,闯军没有犹豫,也没有退却。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高举着手中的大斧,厉声嘶吼道:“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他只是布衣,不但没有穿甲,甚至还**着上半身,他很高大,肌肉也很发达,结实雄壮,一块一块的呈现出一种陈旧的古铜色,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显得极为的强悍。
看起来他似乎应该是个低级军官,他带着的这队人,并非是抬着云梯的,因此也没有挨牌的防护,但是在这个大汉的带领下,持着手中的刀枪,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往前扑来。
所谓枪打出头鸟,城头上立刻一轮箭雨朝着这大汉泼洒过来,但这大汉虽然高大,身手却是相当之敏捷,一猫腰飞快的往前窜着,手中大斧斜横着,用斧面遮住了脑袋,竟然没有被射中。倒是他身后的闯军,被射翻了一片。
在一些低级军官的带领下,闯军飞快的向着城墙接近。当然,付出的代价
就是相当大量的死亡城头上的官军,已经射出了足足四五轮箭雨,而且还在不停的张弓搭箭。
此时,就能看出来这些延绥镇精兵们的实力,他们一个个动作非常稳定,只是胳膊小幅度的在动,而持着弓身的那条胳膊,则只是偶尔往下缩一缩,以略略缓解酸痛。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睛盯着下方,稳定的同时又是干脆利索,瞧着不是多快,实际上非常迅速。董策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暗暗点头,这些人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个动作,才能做到这一点,只怕说几百上千次都是少的。
闯军已经接近到五丈以内了,董策站在城头,扶着垛口往下看,甚至已经能看清楚他们那兴奋和狰狞混杂的面孔。
冲到了这么近的所在,在他们看来,希望就在眼前了。
董策又看向朱东,敌人已经逼近到了这里,但他却是未发布任何其他的命令,只是依旧高声喊道:“射箭,继续射箭!”
然后又回头冲着那在城墙内侧女墙前面的五十名田实的手下喝道:“你们也射!”
“是!”
那些家丁也被这等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纷纷应是,张弓向前射去。只不过他们的箭簇是指向斜上方的,如此羽箭射的非常高,但不算很远,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之后,斜着落到了下面的闯军之中。
如此一来,箭雨又是密集了不少。
从大约四五丈之外到城墙根下这段距离,对闯军来说是最难熬的一段路程,在这里,他们变得极其密集,对于城墙上的守军而言,那几乎就是箭无虚发,一个个活靶子。而且有了后面那五十人的加入,羽箭又是更加密集了。
但闯军们都清楚,自己是没有退路的,逃回去的下场,比死在这里还要恐怖的多。
既然没了退路,那就只有向前。四五丈,十来米的距离,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极短的时间就足以通过,但现下人群拥挤,那就要慢了许多。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还是坚定的向前接近着。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巨浪,狠狠的向着城墙砸了过来。
澄城县或许之前是有护城河的,但至少现在是没有,或许是被堵塞了亦或是其它什么原因。此时,没有护城河的坏处显露无疑。只要是有一条护城河
横亘在闯军面前,哪怕是那等不宽也不深,比一般水沟大不了太多的护城河,也可以挡住闯军的前路。闯军要么是用泥土沙包等将护城河填出一条足以通行的路来,要么就是假设木板。
如果是选择填塞护城河的话,不但费时,还需要大量的人工,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就是城头守军的活靶子。而若是选择架设木板,倒是不用费时费力,但每次通过的士卒是有限的,源源不断缓慢通过的士卒就是最好的射击目标。而来到城下的为数不多的攻城部队,对城池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董策瞧着,心里闪现过这些想法,然后下了决定,这次回去磐石堡,一定要把护城河给建好。
到了这个距离之后,城下有些闯军便开始站定了,然后往上射箭。
虽说闯军中有弓箭的不是很多,但总还是有一些的,站定了往上射箭的,约莫也有百来人,他们用的弓都不算很好,因为闯军本身不具备制造弓箭的能力,是以用的弓箭都是从明军那里缴获来的,所以普遍都比较陈旧,功能上也有些损伤,射程,弓力等等,都是一般。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也足以给城头守军造成相当的杀伤。
羽箭射出,当下便有三五个守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守军第一次出现了死伤,其他人顿时也是出现了一阵骚动。
“别管其它的,射,继续往下射!射那些有弓的贼人!”
士卒们顶着城下的射来的羽箭,往下泼洒着箭雨,那些闯军的射手顿时是被箭雨给覆盖了。
一瞬间,就是死伤狼藉,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毕竟单单就这些弓手而言,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清扫了这些人之后,城头上的压力顿时是小了许多,但也被闯军趁这个机会攻到了城墙下面。方才大量死伤的,主要是那些没有挨牌防护的闯军,毕竟射杀他们要容易的多,挨牌的防御力,官兵还是很清楚的。正因为如此,那些抬着云梯,抬着撞木,被挨牌防护的闯军,反而是伤亡极小。
..
七零六 血战
( 那赤膊大汉兴奋的哈哈大笑,狂吼道:“快,架云梯,老子要杀光这些狗官兵!”
喊杀声不绝于耳,似乎一瞬间,整个城墙下面便是被巨大的喧闹声给包围。无穷无尽的喊杀声,让人耳膜发胀,脑袋发昏。
闯军们喊叫着,把云梯往城墙上。
朱东却不慌张,此时才吼叫道:“所有人,下弓。后面这五十个,你们不要停!”
后面这句,自然是冲着田实的那些手下说的。
那五十个还在拉弓射箭的家丁赶紧应是。他们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紧张,心头也很是慌乱黄琬把自己手底下这些家丁当做底牌和宝贝,等闲是不让他们出动的,是以他手下那三百家丁虽说威名赫赫,但实际上是久疏战阵了,更是许久未曾见识过这般宏大的场面。
不过慌乱归慌乱,手上的弓,倒还算是稳。毕竟他们是在后面的,并不用正面面对敌人。
如此一来,压力就小了许多。
“夏侯平,你带三十个人,拿叉杆!叉杆就在你们ρi股后头的地上,一回头就能看见!”朱东大声喝道。
“是!”
那名为夏侯平的军官应了一声,便是带着自己手底下那些人回身,从地上拿起叉杆,而后在夏侯平的带领下,这些人纷纷后退了两步,却不动作,而是眼睛盯着下面闯军。
这些叉杆,也是早就准备妥当的,就放在最顺手,最好拿的地方。
所谓叉杆,其实和抵篙乃是一种,长不足一丈,大约是七尺左右,整体像是一把粪叉。主体乃是一根长杆,不过在长杆的尽头却不是粪叉的形状,而是一个横着的,半月形的利刃,有点儿像是月牙铲的月牙那一端,不过要大不少。
“剩下的人,搬石头搬砖头往下砸啊!”朱东哈哈大笑道,声音中透着士卒的兴奋和张狂。
城头的官军似乎也被这种情绪给感染,纷纷发出嘶吼叫喊,自个儿也不知道嘴里嚷嚷的什么,反正就觉得这会儿要是不喊些什么的话,心里就不舒坦。他们把手中的弓箭都放在一边,然后便是从身后搬起石头或是砖头狠狠的往下砸去。
就在他们旁边,砖瓦碎石堆成了小山,乃是之前
就已经做好的布置,这里头,李可受可是功不可没。
其实一百斤重的大石和三五斤重的半截大青砖,从城头上扔下去所造成的结果当然有区别,不过也不大砸中要害都要死,就算砸不中要害,被前者砸到的话说不定也会死,被后者砸到,怎么说也得失去战斗力了。
是以其实相对于直接将对手砸死,守军这一方是更愿意看到闯军出现大量无法作战的伤员的,因为如此一来,闯军就得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照看这些伤员,能够调动的攻城的士卒,就又少了不少。而如果不照顾伤员,则对军队的士气是一个相当大的影响。于敌人而言,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砖头石头如雨点一般的从城头上落了下来,将这一段城墙下面的闯军完全覆盖。
一个闯军士卒被块大青砖砸中了脑袋,当即整个脑袋的上半部分,便是塌了下去,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鲜血和脑浆混合的液体,从裂开的缝隙中喷了出来,这士卒哼都没哼一声,便是扑到在地,死的透了。
他旁边的那士卒,瞧着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被蓬起的血雨给喷了一脸,他看着面前那人缓缓倒地,整个人都呆住了。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便往后缩了缩,试图挤到后面的人群中,把自己给藏到里面。但他刚动作了一下,便是被一块儿城头扔下的碎瓦给击中,这碎瓦并未要了他的命,但却是削中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巨大的狰狞伤口,鲜血几乎是以喷薄的状态流了出来。那年轻的闯军捂着伤口,在地上大声的惨叫嘶喊着,他在地上翻滚,鲜血抹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而在他身边的袍泽,则更是倒霉,他为了躲避上面砸下来的石头,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正好被被一具尸体绊倒,而正在此时,一块儿足有人脑袋大小的石头狠狠的正在他的胸膛上。如此重击,哪怕是穿着几乎达到了这个时代防御力巅峰的欧陆超重型板甲,只怕也是不幸,更何况他还只是穿着一件陈旧的破布衣服。他的胸膛,整个的都塌陷了,骨头被砸断,然后狠狠的刺进了体内,造成了体内的严重出血,甚至不少骨头都把皮肉给刺破。鲜红的血液,森白的骨头茬子,让人瞧着就是胆战心惊。
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内里甚至还有内脏的碎片。他似乎被血液给呛到了,想要撕心裂肺的咳嗽,但逐渐断绝的生机让他连咳嗽都没了力气,只是身子一抽一抽的,满脸
通红,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显然已经是离死不远了。
这一幕,不过是整个战场上的缩影而已。
围绕着澄城县的南城门,闯军和官军殊死搏杀。
城头上石块,砖瓦等等,各色东西疯狂的砸了下来,给城下造成了相当惨重的损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城墙根下。但毕竟,是更多的人活了下来,而且他们现在,距离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是足够近。
只有两丈多了,跨越了这两丈多的的距离,守军就再没有一丝优势可言!
想到此处,不少闯军都是热血沸腾,他们眼珠子通红,死死的瞪着城头,疯狂的叫嚷着。
终于,一架云梯的顶端,重重的靠在了城墙上。这云梯显然是颇长,竖起来之后比城墙还要高出一截去,是以虽然是斜斜的靠在城墙上,但顶端还是超出一块来。
“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又是不少云梯靠在了城墙上。
看到云梯终于考上城墙,那**着上身的粗壮大汉再也忍不住了,虎吼一声,从旁边闯军的手中抢过一面挨牌,单手持着,踩着云梯往城上爬来。他看似很狂躁着急,但实际上动作却是很稳重老练,他手没抓着梯子,而是身子往前趴,靠着身体的重量压在上面,挨牌把全身都给护的结结实实,右手持着大斧。他平衡性不错,双腿显然是极有力的,一步一步虽然慢,但却是稳当。
在他下面,不少闯军都是跟着往上爬。
上头扔下来几块砖头,把挨牌给砸的砰砰作响,这大汉身子晃动了几下,但却是没给砸下来,不消说,力量着实是大的惊人。
而旁边的那些云梯上,也是已经爬满了闯军。他们可不像是这大汉这么沉稳,看见云梯竖好,便是疯狂的吼叫着,急不可耐的就往上爬。云梯上面爬满了人,下面还有不少人抬着脑袋焦急的往上看。
高额的赏银和官职是莫大的诱惑,也激发了他们的胆量和勇气。几乎所有人都想第一个爬上城头,拿到封赏。
砖石还是雨点一般的落下来,每时每刻,闯军都在承受着相当大的伤亡。
但他们,已经能够看见胜利的希望!
杀!杀上城头去,杀光这群狗官兵!爬得最快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精瘦精瘦的汉子,他把 ...
(腰刀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快了,快了,就要登上城头了!“赏银和官职,都是老子的,谁也抢不走!”这精瘦汉子心中疯狂的嘶喊着,他计算着和城头的距离,一丈,六尺,这就要登上去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和疯狂交织的光芒,脸上肌肉扭曲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的肉在一突一突的跳。
..
七零七 登城
( 但是他的美梦很快就被打破了。
就在他已经距离城头很近,甚至一跃就能上去的时候,朱东忽然大吼道:“持叉杆的,杀!”
“杀!”
那几十个手持叉杆的官军一直没得到进攻的命令,早就憋坏了,这会儿得了命令,口中纷纷喊杀声,手中叉杆便是狠狠的朝着面前刺去。
那精瘦汉子首当其冲,一个官军可是盯上他了,手中叉杆前刺,那月牙形的利刃狠狠的刺中了精瘦汉子的胸口,那月牙形利刃的两个尖端,刺进去几乎有一寸多深,更是在他的胸口划出来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已经将其开膛破肚了,鲜血淋漓而下。受到这般重击,那精瘦汉子惨叫一声,手再也抓不住梯子,重重的砸了下去。眼见得这一幕,下面的闯军赶紧让开,但闯军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成一团,又哪里让的开了?
这汉子的体积可比砖石要大得多了,尽管已经尽力躲避,还是有两个汉子被他给砸在地上。那俩人倒是没死,不过也是筋断骨折,躺在地上惨叫。而跌下来的那精瘦汉子脑袋正好撞在一块石头的尖角上,后脑勺凹下去一大块,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手持叉杆的士卒们站在垛口边儿上,持着叉杆朝着那些蚁附登城的闯军狠狠的刺击。这种叉杆,本来就是专门为这种情况下的战斗而设计的,叉杆的顶端这种月牙形,杀伤面积很大,无论中间的利刃还是两边的月牙的尖端,都是很锋锐,只要是被碰上,那就是一道伤口。而这玩意儿这种设计,也使得攀爬的闯军士卒不好抢夺,非常之被动。
云梯的宽度是有限的,尤其是闯军自己打造的云梯,由于其比较不专业,工匠水平也比较低,打造出来的云梯更像是家用梯子的加长版,只能是陆续往上攀爬,一次上不去几个人。这也造成了现在的情况只要三两个官军,几根叉杆,就能守住一个云梯,让上面的闯军士卒始终无法上来。
不断有被刺中的闯军士卒从云梯上摔下去,砸在地上,往往还会有一个垫背的被砸翻。
惨叫声不绝于耳,反而是闯军的喊杀声,渐渐的比刚才要低弱了不少。
叉杆乱刺,砖石横飞,一时间闯军竟是不得寸进,伤亡数字却是不断增加。
远处,督战的潘泗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紧紧
攥紧的右手,紧紧咬住的牙关,却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怎么可能不心疼?怎么可能不关心?
闯军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上下遵从,人人听令的官僚体系。不是说认命了一个人去当某个营的首领,这个人拿着文书去上任就行了,所有的高级将领,手底下的人马,大概都可以算是自家的私兵。他们都听高迎祥这个大首领的,但若是自家的主官和高迎祥起了冲突,除了那些直属于高迎祥的军队,否则士卒们会听谁的,还真不好说。
潘泗能有现在的权势地位,就是因为他手底下有这些兵马。这些正在不断战死的士卒,不但是他的手下,更是他权力的来源。一旦这些人打光了,那潘泗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但他现在也不能撤下来,没有郭汝磐的命令,自己只要是敢撤下来,那就是违抗军令,郭汝磐有的是法子整治自己。
潘泗心中焦躁无比,他根本没想到,这澄城县的守军竟然如此难缠!
真他娘的!
和潘泗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郭汝磐。
他此刻,也是眉头紧锁,隐隐然有些担忧,方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是瞧不见了。
本以为冲到近处,城头上的守军就要崩溃,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家被打的惨不忍睹。郭汝磐也是打老了仗的,自然是能从各方面分析出来城头上这些守军的战斗力。
射箭很快,令行禁止,近战丝毫不怵,士气高昂,这守军,只怕战力已经不在洪承畴手下的精锐之下。而且他们还占据着城墙之便利,还有如此充足的守城物资。
“这一战,只怕得有些难了。”郭汝磐心中暗暗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闯军都是被打的这般狼狈。
比如说那个赤膊大汉。
他一直稳稳的往上走,上头几个守军的叉杆都被他用大斧格开或者是用挨牌挡住。
几个守军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来啊,推梯子!”
几人发一声喊,便是挺着叉杆往前,却不是刺人,而是顶住了云梯,然后用力往前推。他们的目的,是将云梯整个的推倒在地。
r/>这便是叉杆的第二个用处了。
叉杆有长度,是以用来推倒云梯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被敌人伤到。云梯搭在城墙上,只要是将其推倒,上面的人不但会随之摔下去,更是会有很大的可能被云梯给砸在地上。被这么沉重的云梯给砸一下可不是好玩儿的,筋断骨折都是轻的,直接砸死也不是不可能。
云梯上爬满了闯军,相当之沉重,几个人一推之下竟是推不动。他们正要再发力,忽然那赤膊大汉眼中精光一闪,一声大吼,双腿发力,蹬蹬顺着云梯往上跨了两级,站直了身子,此时的他,已经可以俯视城头上的守军了。然后他一声大喝,挨牌脱手而出,狠狠的往下一砸,挨牌夹杂着风声狠狠的拍下来,那守军猝不及防,只是本能的持着叉杆去格挡。
咔的一声脆响,叉杆的木头杆部从中折断,挨牌势头不减,又是砸在了那士卒的身上,当下便是把他及另外一人砸翻在地。
而那赤膊大汉一抬脚便是跨在了垛口上,啊的一声大叫,高高跃起在空中,手中大斧朝着另外一个持叉杆的士卒狠狠的砍了下去,猛恶无比。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刹那之间,那士卒只来得及歪了歪脑袋,大斧因此没有落到脑袋上,但却是劈到了肩膀上。
这大斧可能并不锋利,但其重量就已经可以弥补一切不足,足足有脸盆大小的斧面,厚重的斧身,这玩意儿只怕二三十斤重是有的。那士卒被砍中了右边肩膀,大斧破开了身体,撕裂了骨骼血肉内脏,以极其凶狠的姿态,将挡在前路上的一切东西全部摧毁。
然后,那士卒的上半截身子便是斜着飞了出去。
从右肩到左边腰部,他被劈成了两半。
他的上半身重重的落在地上,似乎还没死,还有些意识,眼珠子茫然的转了转,然后看见了自己卦站着的下半身,再感受到那巨大的无以言明的疼痛,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发出凄厉之极的哭叫,双臂胡乱的挥舞着。他的下半身,晃了晃才倒在地上。五脏六腑从被整个砍成了两截的躯体内流了出来,鲜血混着内脏,流的到处都是。而这赤膊大汉,方才将那士卒一斧两段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巨量的喷射出来的鲜血给溅了一身,浑身血染。只是他却是不在乎,左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哈哈狂笑。一边大笑着,一边持着巨斧,向着旁边的官军
杀了过去。
..
七零八 城门攻防
( 城头上的守军,也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眼见得这一块儿乱了一阵,接着一个浑身浴血恶鬼一般的大汉,便是手持巨斧,哈哈狂笑着向着自己杀来。周围的守军,现在要么是奋力的往下砸石头,要么就是挺着叉杆杀戮云梯上的闯军。那些忙着砸石头的,手里头根本武器都没有,弓箭已经扔在了一旁,而腰刀还挂在腰间未曾出鞘。而长近一丈的叉杆,用来在特定的情况下杀戮敌人是没问题的,但用来近战就不成了。
狂笑声中,大汉一斧子将一个官兵的脑袋给剁了下来,腔子里热血喷薄而出,一颗大好头颅飞出去,摔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一脚将无头的尸身踹开,这大汉手中巨斧斜着一挥,又是将一个守军给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一时间倒是没死,不过肯定是活不成了。而正在此时,身后一个官军挺着叉杆刺来,这大汉虽然勇猛,却不是刀枪不入,上半身又是**的,别说是铠甲了,就连衣服都没穿一件儿,只要是挨上一下,那就要身负重伤。
那手持叉杆的官兵脸上已经浮现出得意的狞笑。
却没想到,那大汉庞大的身体却是灵活的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叉杆,他伸手一抓,便是准确的抓住了月牙形利刃下方的木杆,然后往前使劲儿的一拽。那官军没来得及放手,立刻给拽的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赤膊大汉嘿的一声,头都不回,手中大斧往后方一抡,斧面后部便是砸在了那士卒的脑袋上,几乎将他的头颅给整个打爆!
瞬息之间,已经是连杀三人。但这大汉脚下却是丝毫不停,把手中叉杆往前一刺,正正是刺中了一个官兵的腰部,将他的腰部给斩开了一个极其可怖的伤口,几乎要将他腰斩。
这大汉手中大斧本就是适合近战的,再加上他身高腿长,力气极大,身法灵活,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杀戮,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遍地。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是陷入了一阵骚动,战局竟然被他一个人给搅动。
而紧随着这大汉后面,也有不少闯军跟着冲了上来。
七八个人依托着城墙,围成了一个半圆。不过城头的守军已经缓过神来,士卒们纷纷拔出腰刀,围着他们大砍大杀,这些人立刻就有点儿支撑不住的意思。而就在此时,那大汉却又是杀出一条血路,退了回去,来到了这半圆之中。方才他那一番杀戮,这些闯军自然是看在眼里,他一回来,这些闯军
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士气大涨。而且这大汉也着实是能打的,一个顶的上十个,手中大斧挥动生风,硬是带着他们守住了这一小块儿城头的阵地。
周围守军拼命进攻,闯军则是拼命守御,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僵持之中。
但这一番变故,却是对战局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由于那赤膊大汉一番厮杀搅动,又是带着几个闯军坚守住了城头上这一小块儿阵地,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的明军兵力。无形中,便是削弱了其它云梯处的压力。
不少闯军趁此机会,都是攀登了上来,和守军一番厮杀。
明军的低级军官们纷纷呼喝着,招呼士卒们围杀这些闯军,登上城头的闯军,基本上都是瞬间被杀,但后面却是源源不断的往上攀登。明军也来不及往下扔石头扔砖头了,都是拔出刀来,和闯军厮杀,一时间局面对明军相当不利。
而城下闯军的伤亡,也是骤然减弱。
明军此时最被动之处在于,他们已经没法子断绝闯军的后路了,源源不断攻上来的闯军自然是把保护云梯当成是第一要务,他们上来之后就是围成一个保护圈死守云梯,而守住云梯,就有更多的闯军登上来。明军现在想要用叉杆毁掉云梯都不可能了,因为闯军太多,爬在云梯上的闯军也太多了,叉杆只要是一伸过去,立刻就会被人给一刀砍断。很短时间内,就有不少叉杆被毁。
同时发生的,还有围绕城门的战斗。
云梯伺候的是城墙,那么撞木伺候的,自然就是城门了。朱东方才给拿着叉杆的士卒下了命令之后便是来到城门正上方的这段城墙,指挥这里的战斗。显然,相对于一时间无法被攻克哪怕被攻克了也会展开拉锯反复争夺的城墙,城门就要脆弱的多了。
一旦城门被破,城外潮水般的大量闯军涌进来,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是以朱东对这里更加重视。
闯军制定的战略,想来就是以大量的兵力,通过云梯进攻城墙,以此来吸引大部分的守军,给攻击城门的闯军创造机会。
和架着云梯冲击城墙的那些闯军相比,攻打城门的闯军要少不少,大约只有两三百人的样子,但像是朱东这种常年带兵的,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来,这些闯军显然是更为精锐。从默契程度,从精神状态,甚至
是从他们弯腰起身,举步止步的每一个动作上,都能看出来。
三四百闯军,三根巨大的撞木,向着南城门狂暴的冲撞了过来。
每一根撞木都是足有两尺的左右的直径,只怕一个彪形大汉都是抱不过来,两丈左右的长度,笔直粗大,也不知道是闯军卸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厅堂主梁制造的。尽管块头不小,但实际上这撞木还是有些粗糙的,能明显看出不是官府制造的如果是是官府制造的,那么顶端必然是要用相当厚的铁皮包上的,形成一个巨大的铁质撞头。而更讲究一些的,则是弄一个木头建造的像是四方框子的东西,是一个长方体的形状,巨大木框的左右两边各自吊着两根粗大的铁链,而铁链的尽头,就是吊着的撞木。在木框的下面,乃是一个巨大的木质的板子,板子下面,左右都有硕大的轮子,可以推着往前走。
这样建造的器械,推起来更加方便,可以节省一些人力,而且用来撞击城墙的时候,也会省不少气力。由于撞木是吊在空中的,是以只要像是荡秋千一样前后悠动这撞木就成了。
但闯军建造的可不是这种器械,他们的撞木相对来说比较的简单,但却也足够管用,尤其是对于澄城县南门这种并不是多么坚固的城门来说。
撞木之上绑了许多粗大的绳子,人抓住绳子,就可以抬着或者是扛着,方便用力。这撞木实在是巨大沉重,尽管有数十人抬着,却也是把他们都给累的够呛,这一道儿走过来,一个个都是憋得满脸通红。他们并非民夫,而是精选出来的闯军士卒,腰间还都挂着刀或者是其它什么别的武器。
眼见得离城门已经近了,一个个兴奋之余,还都有些如释重负。
娘的!可是快到了!再不到人就要给生生累死了!
在他们周围,还有不少举着挨牌的士卒替他们遮盖着上方。
城头上的守军约莫在百人上下,这边的士卒,一直在射箭,由于面对的闯军没有云梯,他们也没换叉杆。一轮一轮似乎永远都不会断的箭雨泼洒下去,尽管有着挨牌的遮护,闯军还是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伤亡,等到了城下的时候,他们大约也就是还有三百人不到。放在以前的话,这个程度的伤亡,直接就会让闯军退却了,但今日,却是只能激发起他们的凶性来,让 ...
(他们嘶吼着向前冲杀。已经是到了城门洞子处,雨点一般箭矢和砖石扔了下去
,但对闯军的威胁却不是多大了。闯军死伤了不少之后,却也有一个好处剩下的闯军少了,挨牌就能匀的过来了,相当一部分的闯军都是被挨牌遮护住,躲在厚重的盾牌下面,是不怎么怕城头的攻击了。
..
七零九 夜叉檑!
( 而正在此时,朱东一声大吼:“下夜叉檑。”
“是!”
二十几个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士卒大声应是,而后便是飞快的跑到城门楼子后头,把藏在那里的铁索绞车给推了出来。
这铁索绞车高约五尺,不算很高,但用的木头却都是那等极粗大,极坚硬结实的,看着就很敦实,非常之沉稳。木头架子上,吊着两根极粗大的铁链,这铁链的每一环扣,都是足有成年汉子的巴掌大小,非常结实。而在铁链的末端,则是各自一个巨大的铁钩。
士卒们把这铁索绞车推到城墙边儿上,然后把铁链尽头的铁钩挂在了夜叉檑上两个铁环里头。
这夜叉檑,约莫有一丈长,直径大约在一尺左右,乃是用在水里浸泡许久的湿榆木制造而成。这夜叉檑表面都是都是大大小小倒着装在上面的铁钉,铁钉露出来有四五寸长,这夜叉檑也不知道制造出来多久了,铁钉表面都已经是锈迹斑斑,但哪怕生锈的钝掉的铁钉,当夜叉檑砸下去的时候,在那巨大的冲劲下,也会对下面的人造成非常大的杀伤。
夜叉檑上面有两个固定的很结实的铁环,铁钩便是钩在了这两个铁环上。
而后一个明军军官吼叫道:“起,来,抬起来!”
这夜叉檑虽然也很粗大,但重量可就比下面的撞木要轻得多了,大致就是四五百斤上下,并不难搬运,十几个士卒往上头捆上绳子,一起用力,便是将之架上了墙头。
朱东重重的一摆手:“下!”
“下喽!”明军士卒们一声欢呼,将那夜叉檑给推了下去。
重达数百斤重的巨木撕破空气,带着凌厉无比的风声,以雷霆万钧的猛恶姿态,狠狠的砸了下去。
在这样的高度,这样重量的一个东西砸下去,带给人的心理震撼和威慑力是极其巨大的。
下面的闯军也是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情况,他们眼见得这夜叉檑砸了下去,便是胆子最大的闯军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心胆俱碎,畏惧绝望。几乎是夜叉檑推下去的一瞬间,不少闯军便是发一声喊,拔腿便跑,做鸟兽散。
夜叉檑砸下去的正下方,赫然便是撞木。
人跑的了,这
上千斤重的撞木可是跑不了的,且不说那些抬着撞木的闯军已经冲起来了,就算是他们没冲起来,面对着急速砸下的夜叉檑,要抬着撞木跑掉也是不可能的。
面对如此绝境,不少闯军都是发出绝望的喊叫。有的闯军扔下撞木便跑,而更多的,由于有片刻的犹豫,就算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夜叉檑狠狠的砸在了撞木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四五百斤的重量再加上砸下去带着的巨大力道,简直就是莫可抵御〔木上面拴着的那些绳子纷纷崩断,而那些还在抬着撞木的闯军,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被震得筋骨碎裂,口中吐血。
有些被夜叉檑蹭到的闯军士卒,身上也是被割裂出巨大的伤口,鲜血大量的涌出来,有的甚至直接被上面的铁钉扯下一大块肌肉或者是扯掉半截胳膊。
而那巨大的撞木也是重重坠地,不少闯军士卒都是被压在了下面。
惨叫声瞬间便是变得激烈高昂了数倍。
这数千斤重的撞木把足足二十多个闯军士卒给砸在了下头,有的直接就被砸死了,尸骨无存,变成了一滩血红色的肉泥。而有的幸运一些,或是胳膊或是大腿被压住,尽管没立刻死,但被压着的部位也是成了一片稀烂。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基本上也活不成了。
整个城门前面,顿时成了血肉屠场。就在这一瞬间,便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鲜血、碎肉四处散,就连城墙上都是被泼上了一层血红。
久旱的地面非常干燥,大量鲜血在上面的流动短时间内也不能将其泡透,那撞木砸在地上上之后,又是弹了起来。此时就能看到,整个撞木的下方,糊了一层厚厚的血泥〔木弹起来之后,又是落在旁边的地面上,把几个倒霉的闯军给砸死,然后开始缓缓地,却是极其坚定地,向着东边滚动而去。
那个方向上的闯军一看,赶紧吓得四处逃散°足滚动了四五丈远,檑木方才停下,此时表面已经是一片血红。
攻击城门的闯军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伤者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撕心裂肺,格外的刺耳。不少闯军已经被这一幕给吓傻了,巨大的檑木砸下,撞木乱滚,方才还活生生的袍泽,现在成了一滩血泥。
甚至就连另外那些抬撞木的士卒,都是止步不前,犹豫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r/>这一下,实在是太狠,太惨烈,让下面这些闯军都是有些丧胆。甚至就连城上的官军士卒,都是给吓住了,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短暂的平静之后,便是一阵欢呼声响起,城头上一片兴高采烈,士卒们士气大涨。
朱东却是紧绷着脸,一边是士卒之中走动一边破口大骂:“赶紧的,别抻着了,给老子把夜叉檑吊起来,再给下头这些孙子们来上一轮!”
“是!”
士卒们高声呼喝着,转动着铁索绞车上面那硕大的转盘,铁链往回收,夜叉檑也是缓缓上升。不大一会儿,便是重新升到了城墙上。此时,官军们却又是不着急了,他们在朱东的指示下,却是并未把夜叉檑放下去,却是将其放在城墙垛口上。看这样子,只要是闯军敢抬着撞木去撞城门,这夜叉檑就要砸下去。
这就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正是因为不知道其到底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才是让人格外的恐惧。
闯军们犹豫不决,不敢近前来。然后城头的守军又开始放箭,闯军们进退不得,狼狈不堪。
看到在城门口这一幕,郭汝磐脸上的淡然终于是维持不住了,他脸色变得铁青,眼神阴冷,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只是坐在马上拳头却是无处可砸,要是往腿上砸吧,就有点儿舍不得。只得一圈砸在空处,心里的气儿一点儿都没散出去,反而是更加的烦躁。他只觉得心里头一股邪火儿蹭蹭的乱窜,心情怎么着都平稳不下来。
这个小小的澄城县,怎么就这么难打?这些守城的士卒,为何军心士气如此高昂,为何到现在了。还没崩溃?实际上,或许郭汝磐意识到了,但他却是不愿意承认。除了烦躁之后,他心里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掺杂在其中。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关中,向无敌手,攻城略地,不知凡几。这么顺顺当当的打下来,心里早就是十分之骄横,也越来越不把官兵放在眼里。但是今日,在这澄城县下面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方才是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强。官军才多少人?就能把这澄城县守得坚如磐石,自己手下这些士卒,相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这还只是澄城县的守军,如果所有城池的守军都像他们这般,那闯军岂不是寸步难行?而洪承畴的精锐秦军呢?又该是何等的强悍?
..
七一零 加入
( 相对于他,潘泗就没想那么多,他盯着远处的战局,深深的叹了口气。
士卒们遭受连番打击,胆气尽丧,已是无心再战,这澄城县,今日是不可能打下来了。再打,只有伤亡更加惨重,现在退兵,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郭汝磐,到底会什么时候下达命令。没有他的军令≡己岂敢退兵?
几乎在那赤膊大汉刚一冲上城头的时候,董策便是带着自己那些家丁来到了刘若宰身边,围成一个圈儿把他簇拥在内。所有人都是面朝外,利刃在手,警戒的瞧着。
刘若宰有些恚怒,喝道:“董汉臣,你不去助阵厮杀,来这里作甚?”
“属下的职责,不是守住这澄城县,而是保护住大人之安危。”董策却是毫不畏惧,一拱手沉声说道。
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此去肃州卫,关系重大,若能成功,甚至可影响天下之战局,属下不敢怠慢。刀枪无眼,属下怎敢不竭力保护?”
在这种上官的人身安全可能受到威胁的时刻,岂不正是表现的最佳时候?董策自然不会把握不住。他说的这番话,只能说是半真半假。要保护刘若宰不错,但董策实际上也是想参战的,只不过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是负责守御西门的,而现在是南门的战斗,他要Сhā手,是有些不妥的、
所以他需要让刘若宰下令,这样才是名正言顺。见识到朱东这些手下的战斗力之后,董策可是不愿得罪此人,甚至有心和他结交。如果贸然加入战局,被人认为是趁机抢功劳,可是得不偿失了。
“本官无妨,你速去带人帮衬。”
董策说的话,让刘若宰心里很舒坦,不过他也知道此时最应该把兵力用在什么上头。
“属下遵命!”既然做戏,就要把戏给做足,董策犹豫片刻,方才答应下来。
他对董勇振道:“你留在此地,保护大人,万万不能出差池,明白么?”
“属下遵命!”董勇振声音铿锵有力,抱拳道:“属下便是死了,也绝不会让大人伤到一根寒毛。”
董策点点头,朝着王浑和耶律斡里和吩咐道:“你们带着人,去会会那厮,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董策手指的,正是
那大呼酣战,浑身浴血的赤膊大汉。
耶律斡里和闻言大是兴奋,他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熟铜锏已经握在手中,狞笑道:“早就瞧着那厮不痛快了,娘的,让他尝尝俺这铜锏的滋味儿!”
王浑也是在一边摩拳擦掌,右手持着斧子,左手在斧面上摸来摸去。
董策瞪了耶律斡里和一眼,半是揶揄半是嘱咐道:“收着点儿,别追的太厉害跟着杀到城下去,那到时候可救不了你。”
耶律斡里和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那哪儿能啊!”
方才一开战的时候,董策便是着人回去又叫了些人过来,不过数量倒是不多,只有十二三人左右。这些人,不足以完全改变战局,但做到在局部上影响却是完全足够了。
这里是城墙上的步战,地方太过狭窄逼仄,董策的大枪适合马战,野战,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是以他直接就没带来,还留在西门那里,这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把哥萨克骑兵刀,大步朝着那赤膊大汉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在他身后,耶律斡里和王浑并着不到十个家丁也都是武器在手,紧紧跟着。他们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便是把董策给超了过去,董策从冲在最前面变成了被众人簇拥在中。
那赤膊大汉瞧见冲过来的这一群人,顿时是眼神一缩。董策这些人,王浑和耶律斡里和并着董策三人,都是身披全身铁甲,而其他人也都是穿着棉甲,单看装饰就能看出不一样来。再看他们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就能瞧出来这是一支精锐。
赤膊大汉自然不知道董策等人的来历,不过他方才也瞧见这个一身铁甲的高大年轻人一直在城头观战,还站在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大官的中年人旁边,此时见董策带人过来,按照他的猜测,城头守军是没人了,只能是明军里头大官儿的家丁头目带着家丁上了。
这个猜测让他立刻兴奋起来。
他立刻大喊道:“弟兄们,狗官兵没兵了,再挺一会儿,咱们就赢了。”
耶律斡里和已经离他很近了,他用力的分开两边的明军,一个跨步,手中熟铜锏朝着这赤膊大汉当头狠狠的敲了下去,口中大骂道:“入你娘的,老子这就打杀了你,赢你爹的鸟!”
“老子先宰了你!”
那
赤膊大汉也是毫不示弱,口中回敬一句,手上也不软,大斧往上一架。
面对耶律斡里和这些人,他丝毫没有畏惧,眼中闪现的反而是兴奋和贪婪的光芒没错儿,就是贪婪。让他看中了董策等人身上穿着的这全身铁甲,这等全身重甲,便是明军中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闯军了。这赤膊大汉之所以光着上身,不是因为他不愿意穿甲,而是因为没得穿,此时见了这全身甲,眼红的不得了。
弄到这么一身甲穿上,不但有面子让人艳羡,更是切切实实的增加了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会。
大斧和熟铜锏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火星四溅,更是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让人听了,耳膜都是难受的要命。熟铜锏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大斧的斧刃也是崩出来一个不小的缺口,不过这大汉也不在乎,反正他这大斧本来就不是多么锋锐。
耶律斡里和给震得虎口一震剧痛,接着便是感觉手心热热湿湿的,不用看他就知道,肯定是虎口被震得裂开了。耶律斡里和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是被疼痛和鲜血激发了凶性,他把沾了血的手在身上胡乱一抹,哈哈大笑道:“来,再来!”
那赤膊大汉也是心中骇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矮矮墩墩,满脸大胡子的汉子竟有这般气力。他在潘泗麾下这几千人中,在力气这一方面,可向来是不输人的。
眼见得耶律斡里和又是攻来,赤膊大汉正要再接,眼角余光却是撇到另外那个全身铁甲的汉子,手持利斧向着自己的侧腰砍去。被两面夹击之下,他挡得住一面挡不住另一面,也是不得不退。
“狗官兵,你们以多打少!”那赤膊大汉大骂道。
“跟你这等逆贼有个屁的道义好讲,就是要以多欺少,你能怎地?”耶律斡里和一脸不屑的骂道。
而此时,董策也带着家丁们跟另外那些闯军交上了手。
腰身一侧让过面前那闯军刺来的长矛,董策往前踏了一步,手中哥萨克骑兵刀斜斜的砍了下去,只一刀就斩断了那闯军半个脖子。鲜血喷薄而出,泼了他一脸。脸上是黏黏腻腻的热血,鼻端闻着的是熟悉的血腥味儿,不但没让董策厌恶,反而是让他心中舒畅,忍不住便是一声长啸。
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了?
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地位高了,身份更贵重了,像是今日这般亲临战阵杀戮的机会,也就少得多了。
...
( 一个闯军士卒嚎叫着向着董策冲来,但是还没等到董策面前,就已经被至少三把骑兵刀给刺进了身体。利刃拔出,鲜血涌出来,这个闯军士卒就像是一个被戳烂的破布袋,软软的倒在地上。董策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又Сhā不上什么手了,又是被家丁们给保护在中间≡家大人亲临敌阵,董策手下的家丁自然是都竭力拼杀。他们本就要比朱东手下的这些士卒更加精锐,而且武器好,甲胄好,体力也好。而对面的闯军士卒,则是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消耗甚大,疲惫不堪。此时这些生力军一加入进来,他们立刻便是支撑不住。坚守了一阵的城头阵地立刻呈现出崩溃的态势,几乎只是一个照面之间,这一块区域内的闯军就被杀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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