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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爱你不是儿戏 > 第八章

第八章

时,心中就知道……完蛋了!

呜呜……人家当初原本想说一本就可以写完,怎么会……(呜呜,缩在墙角画圈圈)

总之,一切都脱序了!

如果有人看到最后,不满意结局的话,那湛姑娘只能说……其实……其实人家心中的故事还没有写完,碍于篇幅,目前只能给男女主角安排到这样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啦!如果编编不反对,大家也还愿意看的话,那湛姑娘是不排除写未来发展的!

嗯……就是这样了!在此诚心祈祷,就算看到最后结局,也请不要摔书,人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啦!

呜……飞奔逃离摔书现场!

楔子

“我们离婚吧!”

午夜十二点,男人回到布置温馨雅致的家门,就听见隐藏于晕黄灯光下的沙发那头,轻轻响起妻子低哑而坚定的嗓音。

不知是冷静自持过了头,抑或是对妻子没有感情,男人神­色­未变的来到妻子对面坐下,静静凝视良久后,终于轻声低叹。“妳不必这么急……”

“不!”螓首微摇,一头乌亮长发在肩上轻晃,女子抬眸沉沉的瞅着他,嘴角扯开一抹坚强微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而我早该放你自由,”

自由啊……

不知为何,男人听了并无太大欣喜之感,反而心口有些沉闷,但他没心思去多想什么,只能直觉追问:“小宇呢?”

他们的六岁的儿子,该跟谁呢?

静默了一会儿,就在男人以为她不准备回答之际,女子却谨慎开口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小宇跟着我吗?当然,我们离婚后,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去看他。”话声中隐含忧虑焦急,深怕男人不答应。

再次叹气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苦笑开口。“当然!小宇是该跟着妳的,毕竟他向来与妳较亲。”

“谢谢……”明白他已答应不与她争监护权,女子感动的红了眼眶,从牛皮纸袋取出早已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你签完名,直接拿给律师去办就行话落,飞快起身,迅速往楼上而去。

看着离婚协议书上的娟秀签名,男人没想到她早已“准备妥当”,竟莫名有些闷、有些恼,然而沉稳的嗓音却没泄漏丝毫情绪。“关于赡养费……”

“我不需要!”脱口打断男人末完的话语,楼梯上的纤细背影蓦地一僵,察觉自己语气太过强烈、太过防卫,她连忙深吸一口大气,缓缓回头挤出强笑,逼迫自己放软声调。“我爸留了些财产给我,虽然不多,但够我用了。”

“那是妳该得的。”男人坚持。

闻言,女人不禁微微一笑。“不!你已经给我够多了,我该谢谢你的……”

看着那既坚强又隐隐显露悲伤的笑容,男人心口蓦地发疼,像是给人狠狠撞了一记,久久无法言语……

第一章

夜幕低垂,高大挺拔、相貌端正好看,却略显严肃的男人,此刻站在灯火明亮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由二十二楼往下望去,神­色­怔然地看着由繁忙车潮所连结成蜿蜒绵延的灿烂光龙。

蓦地,一道轻快敲门声乍起,将他出神的思绪惊回,还未来得及应声,一名高跳瘦削,带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子便自行推开门,滑着舞步跳进来。

“我亲爱的总裁大人,怎么还没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莫非是特地留下来欢迎劳苦功高的我从美国出差回来?”业务经理,同时也是台湾十大企业集团--宏长集团现任总裁的大学同学兼好友的周志凯笑嘻嘻的调侃着,一点也没被长途旅程折磨的疲惫。

闻言,卓容扯了扯嘴角。“回来啦!我请你到晶华吃饭,算是接风洗尘。”

不急着问合作案有没有谈成,因为心知好友这般愉悦心情,肯定是达成预定目标才会这样。

果然,就见周志凯乐呵呵的自公文包中取出合约给他,随即一ρi股坐上漂亮的桃心木办公桌,大剌剌的要求。“到晶华?太没诚意了吧!少说也得到你家去!我好久没吃到叶子的拿手好菜了,想到就流口水哪!”

微微一怔,将合约书锁进抽屉内后,卓容才迟疑开口,“我和叶桦……离婚了。”

“什么?”傻眼惊叫,周志凯吓得差点没从办公桌上跌下来,愣愣的瞪着他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不由得怒声吼人。“什么时候的事?叶伯伯过世不到两个月,你怎么可以……”

“是她提出的。”打断他的指责,卓容苦笑叹气。“上礼拜,她主动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拿给我。”

噤了声,周志凯向来说话很溜的嘴几度张阖,却都说不出话,直到好一阵子过后,才恢复正常,哼声开口,“身为你的好友,我对你只有一句话--你会后悔的;身为叶子的好友,我只会说--离得好!”话落,飞快抓起话筒,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

眼看他打的是叶桦的电话号码,卓容不禁拧眉。“你找叶桦­干­什么?”

故意咧嘴嘿笑,周志凯可乐了。“既然叶子如今已是自由之身,那我还客气什么?当然是打电话约她出来共享烛光晚餐,展开猛烈追求……喂!你坏人姻缘啊?”

才拨通的电话马上被横来的一只大掌切断,周志凯立刻不爽地抬头瞪人。

直到被瞪白眼,卓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出手阻止好友约人,强压下心头隐隐升起的烦躁,他力持沉稳无波。“不许去打扰她!”

“这哪叫打扰?”斜睨一眼,周志凯有意无意撩拨。“我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叶子这般的好女人,人人有权追求。”

哼!他这个好友兼老板是个笨蛋,才会放掉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老婆。

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欠揍!

“朋友妻,不可戏!”投去一记警告眼神,卓容虽心知肚明好友只是嘴上说说,可心中还是万分不舒服。

“这位先生,很抱歉的提醒你,你们已经离婚了,叶子也不是你老婆了!”闲闲凉凉讽刺,周志凯心中暗笑不已。

闻言,卓容蓦地神­色­怔忡,喃喃低语,“其实……我们还没真的离婚。”

“搞什么啊?一下子说离婚,一下子说还没,到底是离了没?”被他反反复覆的说法给弄胡涂了,周志凯皱眉瞪眼追问。

“离婚协议书是在我这儿,但我还没拿去给律师办。”泛起苦笑,卓容也不懂自己在迟疑什么?

这些天,他明明……明明早就可以将这桩婚姻做个解决,为何却迟迟未行动,任由离婚协议书放在家中的抽屉里?

“你犹豫了,是吗?”凝着好友,周志凯轻问。

默然不语,卓容无法回答他,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了。

“卓容,做事向来果断的你,为何在这桩原本迫于无奈而形成的婚姻中,最后却让你迟疑不决了?原因何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闪人了!”很兄弟地拍了拍他肩膀,周志凯跳下办公桌,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

临出办公室前,又回头语重心长的提醒道:“想清楚,别让自己后悔,也别有恃无恐,以为叶子爱你便会一直默默等你。她是个坚毅的女人,如今既已主动向你提出离婚,肯定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别让她真的完全把你排拒在心门外,才来悔恨莫及!”

话落,大步潇洒离去,留下好友独自沉思。

后悔吗?他会后悔吗?

偏首看向窗外灯火璀璨的美丽夜景,卓容不禁怔然出神……

想清楚,别让自己后悔……别让她真的完全把你排拒在心门外,才来悔恨……

好友的一番言语在脑中徘徊不去,带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迎接卓容的却是一室的漆黑与寂静。

似乎有些不能适应,他微微一怔,随即苦笑……

是了!叶桦已经带着小宇搬回叶家,不管多晚回来,再不会有人帮他留一盏温暖的小灯;夏天,桌上不再有­精­心熬煮的冰凉绿豆汤让他消暑解渴;寒冬,亦不会有温热的桂圆姜母茶供他祛寒了。

迎接他的,只会是如同这星期以来一样的漆黑与沉寂,而这就是让他一夜比一夜晚归,甚至下意识不愿回来,宁愿在办公室旁附设的休憩室过夜的最大原因。

仔细想想,叶桦搬出这儿的一星期来,他有几天不曾回来了?是三天?还是四天呢?

再次苦笑,他打亮晕黄柔和的灯光,将自己重重的拋进沙发里,疲惫地阖上眼,任由几乎要使人窒息的沉寂将自己淹没。

以前,从不觉得这房子有这么空、这么静、这么令人感到……孤单寂寥!难道,叶桦这七年来夜夜等着自己返家,时时刻刻所尝的就是这种滋味?

想到这儿,卓容不禁浑身一颤,心口莫名隐隐揪紧的同时,那股盘绕不去的强烈的躁意再次涌上,好似催促着他要去做一件事……

“嘟--嘟--”

待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拿起话筒拨出“准前妻”的电话号码。

“喂?”

那头,带着困意的嗓音轻轻响起,好似怕吵醒什么人似的。

“……”电话一接通,听闻那熟悉的嗓音,卓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没得到该有的响应,困惑的嗓音又“喂”了好几声,最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轻声试探--

“卓容,是你吗?”

“嗯。”有种作弊被捉到的奇怪尴尬感,他应声承认。

不知为何,电话那头猜对了人并无惊喜,反倒奇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略显轻快的嗓音便传了来--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打来,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问问妳和小宇……好不好?”不知为何,他很清楚知道她的轻快是刻意的。

“还不错!你也知道,小宇一直很喜欢我老家的环境,他在这儿显得开朗多了。”

“那就好!”察觉她只谈论儿子,却避开提及自己,卓容心中竟隐隐有一丝被排拒的怅然,几度想问“那妳呢”,却始终到了嘴边又咽下,最后话题只能在儿子身上绕。“小宇睡了是吗?”

“嗯。”轻快的嗓音这会儿隐含了几许柔意。“很晚了,早该是他上床的时间了。”

抬头看了看墙上壁钟,时针正显示着此时是午夜十二点,卓容不由得有些抱歉。“没想到这么晚了,刚刚没吵醒他吧?”

“没!”轻笑扬起。“他睡得可熟了。”

“是吗……”轻喃低语,由她还略显困意的声音中,他知道自己该说声再见,别再打扰他们呣子俩的安眠,可不知为何,他却舍不得挂下电话,只想多听一会儿她的声音。

“怎么了?”察觉他陷入沉默,却始终没结束通话的意思,女子马上关心探问:“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什么!只是……很想听听妳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他脱口道出自己的感觉。

然而,此隐含思念意味的话儿一出,却让另一端的女人陷入沉默之中,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她才终于缓缓开口,“你累了,去睡吧!”

“叶桦!”警觉她有要结束通话的意图,卓容不禁急声喊人,握着话筒的大掌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轻颤。

“嗯。”轻应一声,表示自己还在。

“明天,我可以去看小宇吗?”同时也是为了要看看她。

“当然!”话题一扯回儿子身上,女子嗓音显得镇静多了。“不过可以请你中午之前来吗?”

“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根本不去想明天上午,公司有三场会议等着他主持。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虽不想这么快结束,他还是强压不想继续听她低柔嗓音的冲动,沉稳地道声晚安后,正想挂下电话,却又忽听话筒里传来轻声叫中--

“卓容?”

“我还在!”话筒连忙又贴回耳边。

“早点睡,别太累了。”

“我会的!”

“嗯!”低柔嗓音轻声笑了笑。“这回真的要挂电话了,晚安!”话落,果然率先断了通讯。

听着不断传来的“嘟嘟”声,他缓缓将话筒放回,心口原本一直盘绕不去的躁意却在和她通完电话后,奇迹似的消失殆尽。

早点睡,别太累了……

低柔的关切言语不断在脑中盘旋,察觉到她其实还是关心着自己,不知为何,卓容原本一直窒闷的心情突地好转,嘴角亦不自觉地泛起了笑。

翌日中午十一点,绿意盎然、两旁皆是混合日式风格的平房、家家户户有院落的老巷内,其中一间平房外的木板回廊上,正坐着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在吃着冰凉西瓜消除酷热暑意。

“真热!”一口咬掉红艳多汁的西瓜­肉­,叶桦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扬风,故意笑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可爱小人儿。“小宇,你说对不对?”

闷不吭声,六岁小男孩--卓逸宇径自吃着自己的西瓜,一张俊俏小脸蛋臭臭的。

哎呀!儿子气还没消啊?

见状,叶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及耳短发,随即禁不住地失笑出声,故意以手肘顶了顶儿子。“小宇……小宇……”

挪、挪、挪!小家伙臭着一张脸连挪三次,避开母亲的­骚­扰。

“小宇……小宇……”不放弃地又捱过去,叶桦佯装得可怜兮兮的,“你为什么不理妈妈?呜……妈妈好难过喔……”

假哭策略果然一击奏效,就见小家伙丢开啃得­精­光的西瓜皮,翻身扑进母亲柔馥温暖的怀里紧紧抱着,可紧抿的小嘴儿还是不肯施舍一句话儿来。

抱着儿子轻轻摇晃,叶桦微笑柔声问:“妈妈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细细声,闷了许久的小家伙终于肯赏脸了,可声音中还是满含嗔怒。

“那你气什么呢?”忍不住亲了亲柔­嫩­小脸一口,她含笑又问。

“……我喜欢妈妈头发长长、香香的。”抓了抓母亲剪短的头发,卓逸宇年纪小小,却已有自己的喜好。

不愧是父子,都喜欢长发女生哪!

叶桦微微一笑,搂着儿子逗问:“那妈妈剪了头发,小宇就不喜欢妈妈了吗?”又装出哀怨欲绝的伤心样。

终究才是六岁孩童,很容易就受骗,以为自己让母亲伤心,马上脸现焦急,慌忙摇头。“不是!小宇喜欢妈妈……小宇最喜欢妈妈了……”边说边紧紧抓着母亲身上的衣服。

“嗯!妈妈也最喜欢小宇了!”察觉儿子的紧张失措,似乎很担心让她难过,叶桦一颗心登时漾柔,紧搂着儿子的同时,不由得又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窝在母亲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后,小家伙紧张神情消除,红­嫩­小嘴则弯起了漂亮的弧度。

看着儿子脸上喜怒哀乐的变化,虽然不像一般孩子那般明显,但叶桦已感到欢喜满足了。

唉……小宇是个早熟而安静的孩子,相较其它同龄的孩子动不动就大哭大笑的童稚,他却内敛得让人心惊而担忧,所以她最喜欢的事就是逗弄儿子,让他沉静看不出情绪的小脸上显现出属于孩童该有的表情,那就是她最感成就的事了。

不过,也不知该说幸或不幸,在与卓容这段有违于一般正常的婚姻中,小宇的早熟反而让他很快的接受父母的离异,甚至没有丝毫的适应不良。

有时,她甚至会隐隐觉得,儿子是赞成她和卓容离婚的。

“妈妈……”

“嗯?”垂眸笑凝怀中小人儿,秀雅脸庞满是慈柔。

“我最爱妳了!”卓逸宇细声低语。爸爸不爱妈妈,没关系!他来爱妈妈就够了!只要有他爱妈妈就够了……

“呵……真希望你长大后,还能这么说!”笑着逗弄儿子,虽然是童言童语,叶桦还是满心感动。

为什么长大后,他就不会这么说?他最爱的,永远是妈妈啊!

小家伙满心不解,正想发问,却听母亲突然开口了--

“小宇,等一下爸爸来看你的时候,要记得叫人喔!”微笑提醒。

老实说,叶桦实在不懂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以前,原本还好好的,可自从半年前开始,他就莫名不太愿意叫爸爸了,除非她开口要他叫人,而且安静的­性­情也变得更为沉默,实在让人担心。

爸爸要来?小家伙自母亲怀里抬起头,原本还算愉悦的小脸在一瞬间敛去笑意。

“怎么了?爸爸要来看你,你不高兴吗?”揉着小头颅上的柔细黑发,她噙笑轻问。

沉默了一下,卓逸宇突然开口,“我讨厌爸爸!”

“咦?”惊疑一声,叶桦万分惊讶,只想弄清楚儿子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爸爸好爱小宇的,为什么讨厌爸爸?”

再次陷入沉默,小家伙这回紧抿着­唇­,却是再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见状,明白儿子早熟的­性­情,若是不愿意讲的事,硬逼只会造成反效果,她只能柔声低语,“小宇,爸爸好爱你的,千万别讨厌爸爸,好吗?”

低头不语,卓逸宇不肯答应母亲。

暗暗叹了口气,叶桦知道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当下笑了笑,牵着儿子来到水龙头下洗手,边洗边道:“来!赶快洗­干­净,说不定爸爸现在已经在门外了……”

话正说着,门铃声骤然响起,她瞅了瞅儿子低垂的小头颅一眼,随即关紧水龙头,牵着他前去开启院子的漆红铁门。

果然,铁门一开,卓容一身整齐正式的西装等侯在门外,显然是刚从公司赶过来。

“你来啦!”见到一个礼拜未见的“前夫”,叶桦波澜不兴地微笑招呼,教人摸不清她心底的思绪。

她……将一头及腰长发剪了!

乍见她回到大学时代的短发造型,卓容不禁怔了怔,惊讶的脱口道:“妳剪头发了!”

“是啊!”她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留了那么久,怎突然想剪掉?舍得吗?”忍不住想问。

“有些东西,再久也得舍!”她笑,依然神­色­未变。

闻言,卓容猛地一震,像是意识到什么,只能沉沉的凝望着她|Qī-shu-ωang|秀雅脸庞,久久无法言语。

恍若未觉他的怔忡,叶桦径自低头对儿子笑道:“小宇,怎么不说话?叫爸爸啊!”

“爸爸!”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母亲一要求,马上乖乖叫人。

怔然回神,卓容虽然关心儿子,却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赞了声“好乖”后,视线便又回到叶桦身上。

“真抱歉!我被几个会议给拖住了,所以这么晚才赶来?”眼含歉疚之­色­,他提议道:“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带妳和小宇一起去吃饭,吃完饭,看小宇想去哪儿,我们陪他一起出游,如何?”

他很少有时间陪孩子,难得今天他让秘书把下午的约都给取消了,为的就是好好弥补一下对儿子的歉疚。

就算惊讶他在繁忙的公事中,竟能空出一下午的时间给他们呣子俩,叶桦也未显露出来,只是淡淡浅笑,“你和小宇一起去就好,我不去了。”

没料到会被拒绝,他不禁微愣,心中的闷意再次涌现。“为什么?”难道她认为两人离婚后,便不必再和他有多余的接触?

一想到她可能是这般想,卓容便莫名的感到恼火。

“我下午有事。”再次淡笑,顺便交代,“对了!你下午送小宇回来时,我若还没回家,麻烦你将小宇寄放到隔壁的水家,可以吗?小宇认得他们的,是不?”最后一句是对儿子说的。

点点头,卓逸宇心底还满喜欢隔壁那一家人的。

纵然见他们呣子俩非常信任隔壁邻居,没见过人,卓容还是不放心。“我会照顾小宇的,妳办完事后,打通电话给我,我会亲自送小宇回来。”

“随你了!”又是波澜不兴的浅笑。

瞅凝一眼,卓容惊愕的发觉她对他再也不会显露出任何的真实情感了,而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蓦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慌几乎要将他淹没。

“叶桦!”沉稳的嗓音有着一丝的仓皇。

“嗯?”轻笑响应,淡定的眼眸没泄漏出主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几度张口欲言,要她别在自己面前掩藏情感,却又深觉自己可笑!

毕竟多年来,他几乎是以逃避的方式躲开她对自己显而易见的深情,如今她收回感情,他有何资格这般要求?

“没、没什么!”脸­色­微白,卓容不懂自己为何心会这么痛?不敢再多想,他连忙朝儿子伸出大掌。“我们走吧!”

就算觉得他有些怪异,叶桦也没多问,弯腰笑着对儿子道:“小宇,好好和爸爸一起去玩吧!”

虽有些不愿意,卓逸宇还是将小小的手放进父亲的大掌中。“妈妈,再见!”话落,被莫名其妙像逃难似的父亲给拖着走了。

“再见!好好玩喔!”挥着手,叶桦看着小家伙牢牢牵住父亲的可爱模样,­唇­畔不禁微微含笑。

呵……终究是才六岁的孩子,还是渴望父爱的年龄呢!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爸爸,可瞧他的小手将卓容握得多紧,真讨厌吗?才怪!

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连忙两手往脸上一拍,为自己加油打气--

“快快快,别磨菇了!为了将来的生计,下午得加油啊!”振臂高呼,人已往屋内冲去。

第二章

十几年没光顾过麦当劳,卓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踏进这家连锁快餐店的一天,不过既然这是儿子指定的“餐厅”,虽然不赞成这种垃圾食物,但基于弥补的心态,他也只有顺从的份了!

“够吃吗?还需不需要爸爸再买给你?”看着小家伙安静而认真地吃着儿童餐,卓容打破父子问维持已久的沉默,试图和儿子拉近关系。

摇着小脑袋,卓逸宇依然没开口。

见状,卓容不由得暗暗叹气。

由于自己忙于事业,少有时间陪儿子,甚至父子俩一星期才可能匆匆见到两、三次面,儿子会与他生疏也属正常,但这种生疏到近乎陌生的诡异,却在近半年来日益严重,让他不由得警觉大事不妙。

他承认,自己不善与孩童相处,但儿子过于沉静早熟的­性­子,却也是让他更加不知如何与之互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唉……为何他的儿子不能像一般的孩子,随便哄个几句就笑颜灿烂,快乐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呢?

“爸爸和妈妈分开,你有什么想法?”想了想,觉得既然儿子不像孩子,卓容决定以大人的方式与他谈。

进食的动作停了下来,遗传自母系的乌沉眼眸抬起,直勾勾的盯着父亲瞅,一瞬也不瞬。

直到此刻,卓容才发现他看人的眼神与叶桦竟是如此的相似,好似叶桦正透过儿子在瞅凝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心慌。

“小宇,你……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没关系!”强抑下心头的异感,卓容微笑鼓励。

“我赞成!我和妈妈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小家伙不讲话则已,一开口便极为惊人。

他赞成?

卓容一怔,受到极大的震撼。正常的孩子,不都极为害怕父母离异吗?为何儿子却说出赞成双亲分开的话儿来?

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在儿子的心目中竟是个如此失败的父亲,失败到年纪小小的儿子认为生活中没有他这个父亲,一点也无所谓。

已经不清楚究竟是儿子赞成父母分开,还是认为不需要父亲这两件事,哪一件比较令他震惊,卓容俊颜微白,许久无法出声。

老半天后,他终于­干­涩苦笑。“小宇,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是个好爸爸,是吧?”

这回,换卓逸宇不出声了,漂亮的小脸蛋埋进儿童餐里,重新进食,回避他的问话。

小家伙虽不说话,却已无声地告知了答案,卓容不禁喟然苦笑自问……他到底将自己的人生搞得多糟呢?

逃避了这些年,他究竟得到了什么?一个即将离异的妻子?一个认为没有他会更好的儿子?好讽刺啊……

“小宇,我……很抱歉!”蓦地,略显瘖哑的嗓音轻轻荡开。

再次抬头瞅凝,卓逸宇似乎有些惊讶。

“我没给你一个好爸爸!”他诚心致歉,涩声要求。“可以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吗?”

是夜,老房子的卧房内,一对呣子亲密的同寝,就在女人以为儿子已经入眠之际,却突然听到怀中小人儿细细的童音响起……

“妈妈……”

“嗯?”

“爸爸今天向我道歉了!”将脸更埋进母亲怀里,小人儿闷声道。

“为什么?”女人有些惊讶。今天下午,他们父子俩究竟是做了什么“心灵沟通”?

摇摇头,小人儿不肯再说,只是小小声地宣布自己的心得。“我觉得我不再那么讨厌爸爸了!”

还是讨厌啦!但讨厌的感觉已经减轻一点点了。

“是吗?那真好!”呵……真不错!生疏的父子俩终于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了,很­棒­的进步呢!

女人轻笑,不再多问,低头亲了亲儿子额头,温柔的搂着他缓缓入眠……

翌日一大清早,阳光普照,天气晴朗,在阵阵的清脆的鸟啼声中,柔软大床上的小人儿被吵醒,直觉朝身旁位置翻了过去,没得到惯有的柔软怀抱,这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下床找人去。

“妈妈?妈妈……”从卧室一路寻找,卓逸宇终于在厨房找到他最爱的人的身影了。

听到叫唤,正站在瓦斯炉前准备早餐的叶桦,回头就见儿子正揉着眼睛走进厨房,漂亮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憨然睡意,登时不由得笑了。“小宇,你醒啦?还想睡吗?”

“不想!”明明睡意甚浓,小家伙却固执地摇头否认。

笑了笑,确定他真不打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叶桦柔声催促。“若不想再睡了,那赶紧去刷牙洗脸,等会儿来吃早餐。”

“好。”乖乖应声,小小的身子梦游似的往浴室方向而去,好一会儿,梳洗过后的卓逸宇已神清气爽地回到厨房,不用母亲督促便自动自发地坐在餐桌前,乖巧成熟得不像是个六岁孩子该有的表现。

“来,快吃吧!”将盛着营养满点的自制蔬菜鲔鱼三明治的餐盘端到餐桌上,叶桦又倒了杯牛­奶­给他。

“谢谢妈妈。”喝了口牛­奶­,卓逸宇拿起三明治细嚼慢咽吃着,用餐斯文有规矩,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颇有教养的孩子。

微笑看着他一脸快乐地吃着自己为他准备的早点,叶桦心中充盈着满足感。

“妈妈,妳也吃。”自己吃得满足,小家伙也不忘要孝顺母亲,将手中三明治送到她­唇­边。

“谢谢!”顺意的咬了一口,眉眼嘴角净是笑。

“再一口。”自己很快咬了一口,卓逸宇乌沉眼眸显露着开心的神采,很快地又把三明治送到她嘴边。

“谢谢!”再次道谢,又咬了一大口。

餐桌前,就见呣子俩亲密地你一口、我一口,开开心心的将三明治给吃光光,最后,两人还分工合作,由叶桦洗餐盘,小家伙则站在矮凳子上,负责将­干­净的盘子擦­干­。

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冲洗着餐盘,想到儿子的就学问题,叶桦思索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柔声开口询问:“小宇,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幼儿园,等一下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抬眸静静看着母亲,卓逸宇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轻轻道:“妈妈,不用看了!我可以转去那家幼儿园的。”

反正不管是以前待的那家,还是未来要去的幼儿园,对已经自习到国小二年级课程的他而言,全都是一样的。

闻言,凝着他乖巧小脸,叶桦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感动,最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一把将小小的身躯抱住怀里。

“妈妈?”有些疑惑,但小小的手臂却紧紧环抱着母亲颈项,汲取她怀里柔馥馨香的温暖。

“小宇,你还这么小,有时妈妈真希望你不要这么的懂事。”眼眶隐隐泛红,叶桦­唇­畔却扬起感动笑容。

以前,儿子是念那种不论是设备、师资还是学费都是属于贵族级的幼儿园;如今,她和卓容已离婚,虽明知卓容不可能亏待他们呣子俩,但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能自立自强。

目前,她帐户里的存款还有一点,但是贵族级幼儿园的花费是很惊人的,她没办法支撑太久。

再说,那家贵族级幼儿园在卓容住处附近,离老家这儿有段距离,她以后还得去找工作赚钱,时间不可能像以往当全职母亲那般的充裕,可以准时在放学时间去接他。

而他念附近的社区幼儿园的话,日后,若因上班而无法赶得及去接人,还可以拜托隔壁的水伯母帮忙。

小宇一定是意识到了她的难处,所以完全不反对离开以前那家贵族级幼儿园与熟悉的小朋友。

唉……才几岁的孩子,本应该是任­性­耍脾气的年纪,却是这般的贴心,不知该说是他们当父母的成功还是失败?

想到这里,叶桦双臂搂得更紧,恨不得把怀中乖巧的心肝宝贝揉进自己骨血里,只盼自己能给他最美好的一切。

为什么妈妈不要他懂事?懂事一点不好吗?

终究还是个小孩,不懂大人曲折的心思,卓逸宇心中虽有些疑惑,但母亲浓浓的爱意他是能感受到的,当下俊秀的小脸马上浮现害羞臊意,红润­唇­瓣也悄悄的往上微弯。

“妈妈,我好爱妳!”轻轻的,小手摸着母亲脸庞,在耳边轻声细语。

“妈妈也好爱小宇!”感动响应,叶桦飞快的在纷­嫩­小脸上亲了下,随即放开小小身躯,眼眶红红,可脸上却露出开朗微笑,“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以前的幼儿园和老师、小朋友们说再见,然后陪妈妈到银行办完事后,再到动物园玩一整天,好不好?”她知道儿子是喜欢动物的,连电视节目都只挑选Discovery动物频道观赏。

“嗯!”果然,小家伙用力点头,高兴地笑开了脸。

见他一说到要去动物园玩,脸上笑颜逐开、欢喜雀跃的模样,和一般天真无忧的孩童没什么不同,叶桦不由得心中一动,飞快往小家伙脸上乱亲一通,两手也胡乱搔痒,逗得小家伙格格直笑直讨饶。

一时间,就听厨房内响起呣子嬉戏的阵阵欢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卓太太,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小宇在我们这儿学习得很好,为什么要把他转走?是有哪里不满意吗……”幼儿园园长苦口婆心的极力游说,额上热汗直冒,心中可紧张了。

到底园方是哪儿做得不好,让卓太太执意要把小孩转走呢?

他们幼儿园向来打着设备一流、师资一流、教学一流、学费更是一流的贵族级学园,专收名人权贵的子女。而卓先生在台北商业圈可是鼎鼎知名的人物,政商界关系良好,若有什么不满意的评语自他口中传了出去,肯定对园方有着极大的负面伤害,搞不好还会引起效尤,到时候学生家长纷纷将小孩转往其它幼儿园,这可就糟了。

她……已经不是卓太太了!

心中苦笑暗忖,却也没心思向外人解释自己的婚姻状况,叶桦只是噙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解释,“李园长,我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因为一些私事必须把小宇转走,真的很抱歉。”

“真不再考虑吗?”李园长依然不放弃。

“很抱歉!”露出一脸歉疚微笑,神态却很坚定。

“那……好吧!若妳改变心意,我们这儿随时欢迎小宇回来。”人家不来念了,园方又能如何?李园长虽无奈也没办法。

“谢谢!”礼貌点头致意,叶桦低头对安安静静守在一旁的小人儿微笑道:“小宇,跟园长说再见。”

“园长阿姨,再见!”挥了挥手,卓逸宇乖巧道再见,小小脸蛋上没有一般孩子离开老师、玩伴会有的不舍,反倒极为成熟懂事。

“小宇,以后要再来找园长玩喔!”学小家伙挥手,李园长好伤心。呜……小宇是园里难得既聪明,懂事又贴心的孩子,她真的很喜欢他啊!

“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玩的。”微微一笑,又让小家伙道了声再见后,叶桦这才牵起儿子的小手,缓缓步出园长室。

目送呣子俩身影离去,李园长坐下来想处理公事,好一阵子后,心思总是在先前离去的那对呣子身上,思来想去,愈想愈是难安,总担心园方有什么不得当之处,既然从卓太太那儿问不出原因,那问卓先生总可以吧?

思及此,心中有了决定,飞快从档案中调出卓逸宇的入学资料,很快查出除了卓家电话与叶桦手机号码外,在紧急连络栏中,还有一组从来没打过,据说是卓先生办公室的专线电话。

看着那组电话号码,李园长思量再三,终于拿起话筒……

“总裁,你的电话!”设计以沉稳、简洁为主的偌大办公室内,忽地响起秘书的提醒嗓音。“是“向日葵幼儿园”园长打来的。”

向日葵?这不是小宇就读的那家幼儿园吗?

卓容一愣,以为儿子出了事,连忙接起电话。“我是卓容,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先生,你好!我是“向日葵幼儿园”园长,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请说,”听着电话线那头传来不疾不徐的礼貌寒喧,不像是有急事发生的样子,卓容眉头虽微微拧起,可嗓音依然沉稳淡定。

“是这样的!你与卓太太对敝幼儿园有何意见,请尽管跟我们园方说明没关系,我们会尽力改善,为什么一定要将小宇转走呢?小宇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我相信我们园内的师资绝对可以给他最佳的学习引导……”

小宇从向日葵幼儿园转走了?

从园长那儿得知消息,卓容微微一愣,心中虽有些惊讶,可神­色­依然波澜不兴,迅速打断电话线那头的滔滔不绝。

“园长,我明白贵幼儿园师资的优良,也对贵园没有任何的意见,将小宇转走是因为一些私人的理由,与贵园无关,也谢谢妳对小宇的关心,我还有急事,先谈到这儿了,再见。”

俐落的挂断电话,卓容沉吟了一下,转头询问秘书。“赵秘书,我要妳汇的那笔钱,妳汇进去了吗?”

他想,他明白原因的!向日葵幼儿园是家收费不便宜的学园,叶桦肯定是顾虑到经济上的因素,才将小宇转走。

“是的!前天你一交代,我马上就到银行把钱汇入你给我的那个帐户了。”赶忙回答,赵秘书难掩紧张。“出问题了吗?”

摇摇头,卓容挥手让秘书离开,心中暗自思忖……既然赵秘书有去汇款,那么她是不知他已在她名下户头内转进一笔钱,还是……不肯用他的钱?

想到她可能是不愿用他的钱,心口莫名一沉,向来沉稳的眼眸不禁染上一抹轻恼,随即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拿起话筒,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

离开幼儿园,牵着儿子来到附近银行办事,就在处理完事情,拿回帐簿时,当叶桦看清帐簿内刷新的存款余额时,一时不由得愣在柜台前。

“小姐,请问还有需要为妳服务的吗?”柜台小姐礼貌微笑询问,眼光却瞟向她身后一长排的人潮,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抱、抱歉!”知道自己耽误到别人,叶桦微红着脸致歉,连忙牵着儿子退到一旁去。

“妈妈,我们要去动物园了吗?”想到要去动物园,向来没有太明显情绪显现的卓逸宇,此刻也兴奋得小脸微微发红,完全没察觉母亲的异样。

“等一下,妈妈先打通电话,好吗?”低头柔笑安抚,叶桦乌沉黑眸却有抹涩然。

她清楚明白帐户内那笔庞大的金额是谁转进来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好。”乖巧应声,卓逸宇真可说是模范儿子。

面对儿子的乖巧,叶桦窝心不已,将小家伙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才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了下来电显示,她不由得怔然……

他们这算是心灵相通吗?

苦笑了下,深吸口气,她按下通话钮。“喂?”

“叶桦,是我!”

“我知道。”淡定的嗓音让人听不出情绪,她沉静的道:“很巧,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

彼端那方的男人微顿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什么事?”

“我帐户内那笔钱是你转进来的吧?”虽是疑问,口吻却是肯定的。

“那是妳该得的。”不否认。

“我不这么认为。”声调依然平淡,可抓着手机的五指却不自觉因过分使力而泛白。

“叶桦,别和我争!赡养费是我唯一能给妳的了。”暗声叹息。

“赡养费?”怔了怔,叶桦涩然一笑。“我没资格!”

“叶桦?”警觉有异。

“这些年来,除了徒有婚姻之名外,我们从来就不是夫妻,我又有何资格拿你所谓的赡养费?”

闻言,远方的男人不禁一窒,陷入无语的沉默中好一会儿,正想开口解释,“叶桦,我……”

“我累了!”忽地,她疲惫万分地打断他,嗓音轻缓却坚定。“再见了,卓容。”话落,直接关掉手机,不再让他有打来的机会。

“妈妈……”看着她柔和的脸庞抹上疲累忧伤神­色­,卓逸宇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母亲柔软的掌心。“是爸爸打来的吗?”

“嗯。”垂眸惊见儿子黑沉眼眸有着担忧,叶桦不由得暗骂自己的不该,连忙收整心绪,露出明灿的笑容。“走!我们今天去动物园开开心心地玩一整天。”

静静的看着母亲强装的开朗,卓逸宇也缓缓弯起漂亮红润的­唇­瓣。“好!妈妈,我们去动物园开心的玩一整天。”

妈妈要他开心,那他就开心给妈妈看!

再见?她的再见是什么意思?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卓容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慌萦绕胸口,久久无法褪去。

他清楚她的个­性­,当然不会误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只是她那句轻缓却坚决的“再见”,让他隐隐有种感觉,她似乎是在对……对曾投注在他身上的情感道别,画下句点。

别让她真的完全把你排拒在心门外,才来悔恨……

好友语重心长的劝语再次浮上脑海,意识到自己真可能被她拒于心门外了,卓容不由得浑身一震,难以解释的惊慌、惶恐如排山倒海般袭涌而来,让他莫名心惊、仓皇不已,下意识地再次按下那组熟悉的号码,只想再听听她的声音,确定一切并非自己所想那般,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的号码现在收不到讯号,请在“哔”声后留言……”

制式的计算机语音响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无法接通方才还能正常通讯的手机,分明就是她关机不愿再接他的电话,而这个事实让卓容心中更是一沉,飞快改打叶桦老家的电话,然而铃声响了足足十多声却始终无人接听,最后,他不得不放弃地挂下电话。

对了!她刚刚是带着小宇去幼儿园道别,现在不在家里,那么会是到哪儿去呢?

知道自己目前是不可能找到呣子俩的行踪,卓容挫败地爬了爬头发,沉沉的叹了口气,努力想定下心来处理公事,但至此刻起,他却再也无法专注办公,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忍不住拿起电话,按下那组熟悉的号码。

然而,不论他拨打多少次,话筒那方依旧是制式的语音回答……

顾不得自己突然挂电话又关机的做法会让卓容怎么想,叶桦径自带着儿子在动物园开心地走走逛逛玩了一整天,又在餐厅用了晚饭,当呣子俩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妈妈……”洗完澡,看了一会儿动物频道,卓逸宇便忍不住地直揉着眼睛,小脸上满是困倦神­色­。

“想睡了吗?”叶桦微笑轻问。

呵……今天在动物园逛了一整天,原本固定的午睡时间跳了过去,现在也该累了。

“嗯。”乖巧的点点头,沉重的眼皮飞快盖上,小小身躯整个往母亲怀里倒去,不到三秒钟便陷入梦乡。

见状,叶桦不由得失笑,怜惜地在粉­嫩­脸颊上亲了亲,将沉沉入眠的小家伙抱进房内的舒适大床上,才为他盖好凉被,客厅里的电话铃声便大声响了起来。

迅速看了床上小人儿一眼,确定他只是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并未被吵醒,她这才安心地走出房间,并同时轻轻阖上房门,以免电话铃声吵到了他的睡眠。

“喂?”来到客厅,叶桦迅速接起铃铃作响的电话。

“叶桦?”远方邪端,在铃声响了好几声后,卓容本以为自己会再次失望,没想到正要放弃之际,电话却被接起。

乍听他向来沉稳的嗓音隐隐有着难以察觉的激动,叶桦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很快的稳定心神,让人听不出情绪地轻轻“嗯”了声,算是响应。

“叶桦,我们需要谈谈,我马上过去妳那儿!”深怕被拒绝似的,卓容迅速说道,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丢下一句“待会儿见”后,便马上断了通讯,不让她有说“不”的机会。

谈?是要谈他所谓的赡养费吗?

涩然一笑,缓缓放下手中话筒,叶桦只觉得好累好累,神­色­怔然地落坐于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蒙尘的日光灯,往日回忆不禁一幕幕自脑海掠过……

第三章

厚重的云层将天空笼罩得灰蒙蒙一片,才下午三点多,光线便已­阴­暗不明,大学校园内,商学院的大教室内已打亮了一盏盏的日光灯,老教授还在尽心尽力传道、授业,奈何底下的年轻学子却已受不住­阴­凉天候的诱惑,各个忙着去周公那儿开同乐会。

就在下课钟响前三分钟,大伙儿还钓鱼钓得不亦乐乎之际,有着十多年教学经验、身经百战,懂得在何时给年轻学子使出最后一记重击的老教授迅速地擦掉书写了满黑板的重点摘要,当黑板上清洁溜溜后,转身对着­精­神萎靡的学生们咧开白牙秣森的笑容。

“各位同学,期末考试题将会有百分之七十出自刚刚黑板上的重点摘要,有认真抄笔记的同学,恭喜了!”

宛如平地一声雷,所有去找周公开同乐会的人全惊醒了过来,不敢置信地抱头惨叫,闹哄哄乱成一团。

“不会吧……”仰天悲鸣。

“不!这不是真的……”疯狂吼叫。

“什么重点摘要?我没抄啊……”哀号。

“谁?刚刚谁有抄笔记?拜托借我!我这科再被当就要二一了……”声泪俱下,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

就在众人一片纷乱中,下课钟声刚好响起,老教授咧着­奸­险微笑,在阵阵凄厉哀号声中踩着得意的步伐离开教室。

教室内一片的乱烘烘,嘈杂声中,有着一对乌沉黑亮明眸的女子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抄写得密密实实的笔记,正起身准备离开时,忽地--

“叶子,想活命就缴上笔记来!”一只健臂打后方袭击,迅速勒住她脖子,周志凯叫着女子绰号,凶狠地威胁恐吓。“被当与牺牲好友,我是毫不犹豫选择牺牲好友的。”

闻言,偏首看了看自大学迎新舞会上认识至今,也将近快四年时间的同窗好友,叶桦忍俊不禁笑了。“怎么?你刚刚没抄吗?”

“妳知道的,我昨晚忙着泡美眉……”暧昧眨眼,周志凯­淫­笑不止。“撑了一天一夜,刚刚周公又一直热情邀我去钓鱼,为了表示敬老尊贤,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快乐赴约去了。”

知他个­性­开朗外向,颇受女孩子欢迎,感情生活向来多采多姿,叶桦将笔记拿给他,摇头失笑不已。“志凯,你真该跟卓容学学!”

“学那个把一年当两年用的书虫?哇!”唾弃啐了一口,周志凯拿到笔记后,勒着她脖子的臂膀总算肯松手放人。

真是的!哪个人不好说,偏偏拿卓容那家伙来比较,简直令人浑身恶寒。

先声明,他和卓容可是无冤无仇,甚至还是麻吉好友,但是他的人生绝对不要像卓容那样无趣。

大学嘛!就是要尽情享受男女联谊的社交生活,哪有人像卓容那样,把别人的一年当两年来用,镇日埋头书堆,以拚命三郎的­精­神修了一堆学分,导致他们三人虽是同一年进大学,可只有一年同窗。

到了第二年时,他和叶子两人循序渐进上大二,可卓容却已开始选修大三学分;第三年,他们上大三,有人却已完成大学毕业论文,开始念硕士去了,如今他们大四快毕业了,卓容也快拿到硕士学位了。

总而言之,就是绝大部分的人以四年时间念完大学,可是卓容那个神经病却以同样的四年完成大学与硕士的学业,平日除了赶着上课修学分外,几乎没有大学生最热爱的联谊生活,这种人生实在太无趣了,敬谢不敏!

见他露出一脸嫌恶表情,叶桦不禁又笑,顺着人潮,两人缓步走出教室,边笑边聊地漫步在­阴­沉天­色­下的校园中。

“对了!今天已经没课了,妳等一下有事吗?”聊着聊着,周志凯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连忙询问。

摇摇头,叶桦奇怪的反问:“要做什么吗?”

搓着下巴,周志凯嘿嘿诡笑。“好些天没和卓容连络,想来他的硕士论文应该也快完成了,选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杀去“卢”他,免得他真成了蛀书虫。”

啧啧!他们商学院有名的“二王一后”因为毕业将即,各自忙着赶论文,也好一阵子没聚会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空,没先连络就跑去,这似乎不太好……”有些犹豫迟疑,叶桦担心打扰到卓容,但不可讳言的,她心底却有着想见到他的期待,就连脸庞也浮上一抹淡淡的晕红。

见她向来白皙的脸庞不自觉染上淡淡的樱花­色­,­唇­畔更是情不自禁地绽开清雅的美丽笑靥,像哥哥疼爱妹妹般地忍不住伸掌揉乱她一头短发,周志凯笑了。“叶子,妳还没终结对他的暗恋啊?”

闻言,叶桦脸上的朱红加深,神­色­羞赧不已,可却也只是淡声微笑道:“等毕业后,大家各自忙着投入职场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我相信这种喜欢的心情会慢慢升华的。”

大学这四年来,除了周志凯看出她的心情外,再也没人知道她暗恋着卓容,就连卓容本人自己也不明白呢!

“也亏妳能藏这么久,怎么就不­干­脆告白算了?”对她的耐憋耐藏,周志凯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依他的个­性­,爱上了一个人,直接把对方拖出来告白,一翻两瞪眼!对方接受,那最好,两人皆大欢喜;不接受,自己窝回棉被里头哭一哭,顺便痛骂对方的不识货,再找几个好友大醉一番也就得了,哪像她像藏什么珍宝似的,完全不让人察觉。

若非两年前,他细心发现每当她与卓容说话时,­嫩­颊总是染着一抹淡淡的嫣红,乌黑的眼眸也总是特别明亮,私下逼问才获得她的无声默认,恐怕至今也无从得知她心底的情思。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她不太习惯与人分享自己的暗恋心思,但因为他是好友,又是唯一知晓她暗恋卓容的人,所以叶桦羞涩又无奈地笑了。“你知道的,卓容他有未婚妻了。”

光是这个理由,就够她藏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了。

周志凯闻言一窒,明白她说得没错,几度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最后只好故意开玩笑调侃。“怪了!想当初迎新舞会上,撞到妳的人明明是我,怎么妳喜欢上的人却是卓容?”

“谁教你不是第一个拿面纸给我的人!”睨眼回堵,回想当初三人初识之时的事,叶桦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那年,迎新舞会上,原本只是本着好奇心情来看看,哪料到才到舞会现场不到十分钟就被一个冒失鬼给从背后撞了上来,而手中拿着一杯柳橙汁的她,因受重力作用又往前方一名倒霉鬼撞了过去,然后很不幸的,她和倒霉鬼都被那杯柳橙汁给泼了满身都是,正当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个很有资格开口痛骂人一顿的倒霉鬼却很有风度地取出面纸,不忙着擦拭自己身上的黏腻,反倒将面纸先给了她。

也就因为这场意外,她、倒霉鬼、冒失鬼相识了,后来三人发现彼此还是同班,便感亲切地互相聊了起来,直到日后,他们总是自然而然走在一起,感情较之其它同学更为融洽,尤其在第一次的期中考出来后,他们更是分占班上前三名,因而被同学们笑封为“二王一后”。

很明显的,倒霉鬼是卓容,冒失鬼自然就是周志凯了。

“就因为几张面纸,我就被淘汰了?我好冤啊!”掩面假哭,周志凯悲伤抗议。

对啦!他是没有卓容那么有绅士风度,但当时他忙着道歉啊!

被逗得忍俊不禁直发笑,叶桦轻轻拍了他一下。“别逗我了!”她才不是像他讲的那|Qī-shu-ωang|么简单就喜欢上卓容呢!

迎新舞会上只是一个好感的开始,而长久的相处与深交后,她才逐渐的被卓容沉稳内敛的­性­情与积极认真的态度所吸引,进而倾心暗恋。

她明白自己不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而是需要长久的相处与了解才会慢慢喜欢上一个人。

她的感情是细水长流的,要爱上人不容易,但要收回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转化就是了。

思及此,叶桦神­色­不由得微微黯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她对卓容的感情得花多久才能收的回来呢?真希望能如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毕了业,见面机会少了,深藏在心底的情意在时间的催化下,能慢慢转化为纯粹的友谊。

听闻幽然轻叹,周志凯瞄了她有些怔忡的脸庞一眼,当下只能安慰地轻拍她纤细后背,体贴地打消原意。“算了!今天还是别去找卓容了。”

明白他是顾虑她的心情,叶桦反倒笑了。“志凯,你别替我想太多。我虽和卓容当不成情人,但当朋友也很好啊!我很高兴能在大学这四年,交到了你们这两个异­性­好友呢!”

瞧着她柔和浅笑的脸庞,周志凯忽地摇头为另一位好友感到惋惜。“叶子,老实说,我认为卓容不知妳对他的感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闻言,叶桦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并没多说什么。

“好了!聊这种感情事真让人心情沉重,还是甭谈了!”像是要赶走无形的­阴­郁之气,周志凯夸张地猛挥手,挤眉弄眼逗笑道:“既然妳都说没关系了,那等一下一起去“卢”卓容,要他请客,如何?

“妳知道的,我们都是穷学生,只有他口袋最麦克麦克了!”那种“好野人”,不敲诈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

见他一脸的滑稽样,叶桦忍不住直笑地猛点头,甚至还先下手点菜。“先说了,我要吃烧烤。”

“有没有搞错啊?难得敲诈“好野人”,至少也要指定鱼翅、鲍鱼之类的,吃什么小家子气的烧烤啊?”哇啦哇啦地故意埋怨她不懂得把握机会,周志凯一副要把人吃垮的凶狠样。

“我非要“卢”卓容请我吃那种一碗三千元的鱼翅啦……”

“卓容,你混蛋!”

才出了电梯,来到卓容位于顶楼的公寓门口外,还没来得及伸手按电铃,就听到屋内传出一道尖叫怒骂,随即大门被人猛力拉开,一名全身名牌、五官明艳却怒焰高张的女子气冲冲的夺门而出,连看也未看急忙侧身让人的叶桦和周志凯一眼,一下子就冲进电梯里去。

“还好闪得快,不然恐怕要被撞出内伤了!”闪人的同时不忘拉着叶桦一起避难,周志凯夸张地猛拍胸口,嘴里还恶毒地揶揄调笑。

“大小姐今天是怎么回事?从娇娇女变身为喷火母龙啦?”大小姐--卓容的未婚妻,余绮韵是也。

“什么喷火母龙?别这样说人家!”要他嘴别这么坏,叶桦乌沉眼眸里难掩担心。“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快进去看看吧!”

话落,反手抓着人急忙进门去,哪知一进屋内,却见客厅里所有能砸、能摔的全被砸毁在地,室内一片凌乱,当真是惨不忍睹。

“哇塞!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打了吗?”吹了声赞叹不已的口哨,周志凯佩服万分,大声调侃地猛喊人。“呼叫!呼叫!卓容,你还幸存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你们怎么进来的?”忽地,书房门突然开启,一抹挺拔身影自内转了出来,在乍见他们时,五官端正好看的脸庞有一丝的惊讶。

“刚刚我们才到门口,谁知一只娇滴滴的喷火母龙就突然气呼呼地甩门而出,省下我们按铃请你出来迎接的手续了。”笑嘻嘻的解释,周志凯有意无意地扫了周遭的乱七八糟一眼,语带同情:“被大小姐的台风尾扫到啦?”

随着他的视线也溜了周围一圈,卓容无奈的一笑。“没想到她破坏得这么严重。”

“怎么大小姐发脾气时,你人没在现场吗?”看他的样子好象也是才刚看到破坏现场,周志凯不由得疑惑询问。

“我人关在书房忙,任她高兴怎么砸就怎么砸。”沉稳一笑,在杂乱中,卓容将翻倒的沙发扶正,朝他们点头示意。“坐吧!”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成这样?”才坐定,叶桦就忍不住关心询问。

“绮韵要我陪她一起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在对面落坐,卓容缓缓说道,对这两位好友没什么好隐瞒的。

“然后呢?”周志凯马上好奇追问。

“我说我很忙,没空陪她去!”卓容的回答既简洁又明确。

“再来呢?”

“我关在书房忙,她在客厅发飙。”明快俐落,两句话终结。

闻言,周志凯与叶桦两人无言地互看一眼,最后,由叶桦头疼地揉着额头开口了--

“你没跟她解释你在忙着赶硕士论文?”唉……他能不能花点时间跟未婚妻解释一下,这样也许就不会闹成这样子。

“我硕士论文前几天就赶完了。”卓容一脸的正经。

“那你是在忙什么啊?”周志凯终于受不了地大叫质问,真恨他不把话一次好好说清楚。

“我爸交给我的公司企画案,明天必须完成给他。”捏了捏鼻梁,端正的脸庞浮现出几许疲惫。

见状,叶桦与周忘凯这才明了地露出同情之­色­。

唉……有时想想,也许出生在平平凡凡小康之家才是幸福,实在不必去羡慕名门世家的子弟。

像卓容,身为知名大企业--宏长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家世背景可显材了,不过压力之大,生活之辛苦也不得不令人怜悯,平日除了课业外,还得不时接下父亲那儿丢来的考验,忙学业还要忙工作,真可说是蜡烛两头烧的最佳典范。

最惨的是,他还有一个完全不懂得体谅他的未婚妻,这就更令人想替他掬一把同情泪了。

“既然你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怕妨碍他,叶桦以手肘顶了顶还赖坐着的周志凯,示意他该走人了。

“别这么说,不差这一点时间的。”摇头要她别担心,卓容微笑询问:“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想“卢”你请吃鲍鱼、鱼翅的,既然你忙,那就没办法了!”悲凉的叹气,周志凯万万没料到晚餐没敲到,还身陷这种第三次世界大战过后的现场,呃……虽然他自己狗窝的凌乱程度也和这儿差不了多少。

“鲍鱼?鱼翅?你想得美!”笑骂一声,卓容商量道:“如果你们愿意等我两个小时,我就有时间请你们去吃烧烤。”

“没搞错吧?”露出诡异的兴味笑痕,周志凯故意调侃取笑。“叶子,老实招来,妳和卓容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竟然心灵相通到这种程度!”

“别胡扯了你!”尴尬地粉颊微红,叶桦不敢承认其实自己是因为知道卓容喜欢吃烧烤,先前才说要吃烧烤的。

“什么意思?”卓容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刚刚叶子才说想吃烧烤,没想到你也说要吃烧烤,所以我才笑你们两个心灵相通啦!”挤眉弄眼取笑。

“卓容,志凯老是疯疯的,你别理他!”粉­色­­嫩­颊有抹淡淡的赧意,她暗暗横眼警告周志凯别乱说话,哪知却得到他回拋的一记暧昧媚眼,让她顿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

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两人此番小动作全落入卓容眼底,莫名的,一丝古怪感迅速自心头掠过,快得让他只觉胸口突然闷了一下,却不懂自己这种奇异的感觉打从何来?

连忙摇头甩掉突如其来的古怪心绪,他微笑道:“等我两个小时,可以吗?”

“你两个小时可以赶完企画案吗?”关切询问,叶桦不想他太勉强。

“我已经赶了好几天了,现在只剩一些资料要完成,两个小时够了。”笑了笑,卓容倒是很有自信。

“既然两个小时内可以完成,刚刚怎么不跟余大小姐说,让她等你一下再一起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看了看满地疮痍的景象,周志凯摇头不已。

啧!那只全身名牌的喷火母龙的破坏力还真强。

“老实说,我并不想去参加什么生日宴会!”微微一笑,卓容承认自己不跟未婚妻说明白的原因。

“为什么?”叶桦不解。

“被她当成在朋友面前献宝的东西,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一年前他就经历过了,不想再来一次。

闻言,周志凯马上投以怜悯目光,语带调侃。“真惨!你被大小姐当成镶在皇冠上那颗最大的宝石了!”

“她足以炫耀的东西够多了,不必再加我一个。”淡然嗓音并无太多情绪,卓容心底清楚自己对余绮韵并无感情,两人的婚约只不过是双方家长为了企业利益所订下的商业联姻。

而他,对这种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并不排斥,毕竟在商界到处充斥着这种例子,他从小到大看多了,就连那向来不亲的双亲也是商业联姻下的典型范例--生下继承人,两人便各玩各的,谁也管不着谁。

余绮韵,余氏企业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两年前,在双方父母的钟意下,成了他的未婚妻,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未婚妻,不过那些都无所谓。

婚姻,不就是生下一个合法的继承人这么回事,其它,没什么可以表述的了。

看着他向来温和内敛的脸庞有着淡然不在乎的神­色­,叶桦替他感到担心。“卓容,你爱余小姐吗?”

会称呼余小姐是因为和余绮韵并不熟,虽然因卓容的关系,曾见过几次面,但毕竟是完全不同生活圈的人,也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闻言,卓容有趣的笑了。“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叶桦,妳完全抓到重点了!”

朋友不是交假的,看他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周志凯心底便了然了,当下忍不住装模作样道:“嗯……依本半仙掐指算来,卓大少爷对余家千金并无爱意,为了你未来幸福着想,何不考虑宜家宜室、­性­情温婉的叶家姑娘?”

“志凯,你别闹了!”脸上一红,叶桦气他老是乱说话地横瞪一眼。

没把周志凯的玩笑话当真,卓容仅是笑笑不语。

乌沉眼眸透着几许忧心,叶桦低声劝道:“卓容,若你真对余小姐没有感情,那就该好好的想清楚,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他是她的好友,也是她心底暗恋的人,她希望他的日子能过得好。

“叶桦,多谢妳的关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明白她是真心为自己想,卓容心头有淡淡的感动,不过自小到大,生活周遭净是这种商业联姻,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他是真觉得没什么不好,更少也可算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呵……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哪……很好!他喜欢这种感觉。

看他神­色­沉稳,丝毫未曾动摇,叶桦也只能无声轻叹。

一旁,实在已经受不了有人爱在心里口难开的龟毛个­性­,更受不了有人迟钝如牛的不开窍,周志凯猛翻白眼,闲闲凉凉地想推波助澜一下--

“卓容,千金大小姐太骄纵了,你不会喜欢的啦!我推荐个好人选给你,如何?”

挑了挑眉,卓容但笑不语,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见状,周志凯更是兴致勃勃,飞快捏住叶桦下巴左摆右摆的,一副购物台主持人介绍商品那般。“这个怎样?料好实在,脸蛋不差,身材苗条,有胸有腰有臀,个­性­温柔,内外兼具,最重要的是,她了解你!”

“志凯!”迅速拍掉他的大掌,叶桦羞窘地涨红了脸,心口如小鹿乱撞,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却又忍不住想听卓容会怎么说?

然而,卓容只是看了看他们两人,扯开一抹意味深远的笑痕:“志凯,你也抓到重点了!”

“什么意思?”周志凯眉头猛皱。这位卓大先生能不能别老说这种奇奇怪怪要人猜的话啊!

“最知心的人,当朋友就好,可以维持一辈子的;当夫妻,那份知心情谊反倒会被破坏了。”缓缓的道出自己的想法,他目光沉凝地直视着两人,微微笑道:“你们是我知心的朋友,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他这番话,表明了他只当她是朋友了!一辈子知心的朋友!

有些悲伤却又觉得欢喜,叶桦眼眶微红,可嘴角却扬起大大的笑花。“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和志凯,真的……很高兴……”

话声未歇,豆大的泪珠突然滚落。

“叶桦,妳怎么哭了?我说错了什么吗?”没料到她会突然掉泪,向来沉稳内敛的卓容顿时有些心慌,急忙连声询问自己哪儿说错了话。

“没……没有……”急忙抹泪摇头,叶桦含泪却绽开一抹柔美微笑。“我只是……只是太开心听到你这么说……所以……所以很感动……”

振作!她得振作!绝不能让他察觉出她心底的情愫。

开心?是伤心吧!

一旁,周志凯偷偷猛翻白眼暗忖,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奇怪瞅凝,不知为何,卓容总觉她突然落泪的原因绝不可能这么单纯,但仔细反思自己方才的言论,实在也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最后,他只能当她太过易感。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豆大的泪珠像水龙头般,不用三秒就飙出来,真让我吓了一跳。”收整心绪,卓容不禁调侃取笑。

“是啊!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不过男人却是草包做的!”非常无力地点头附和,周志凯有意无意瞄他一眼,闲闲凉凉的笑讽,“尤其是姓卓的男人,脑袋内塞的草包特别多。”

怪了!他今天是哪儿得罪人了?眉梢一挑,被意有所指的卓容一副愿闻其详,不想莫名其妙被栽赃为“草包男人”。

哪知向来直来直住,有话坦白说的周志凯,这回却只是回以嫌弃的一眼,随即状若无事转移话题。“喂!该回去忙你的工作了吧?再聊下去,恐怕你两小时内是赶不完了,到时我和叶子就自己去享受,懒得等你了。”

想到企画案还躺在书桌上没赶完,卓容心下一凛,再没心思去多想他方才的奇怪态度,丢下一句“两位请便”的话后,便急着回到书房去了。

目送他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叶桦环顾周遭一眼,当下便静静的起身,自动的整理起凌乱的环境。

“妳还替他整理什么?”大老爷般赖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周志凯不赞同地猛翻白眼。

咳!又不是女朋友,还替他打扫整理­干­嘛?犯傻啊!

“都是朋友,帮忙收拾一下有什么关系?”笑了笑,叶桦眼眶还有些微红,可却已平复了心情。

她早清楚卓容对她只有朋友之情而已,所以方才乍听他真诚无伪的心底话,虽然难过,但却不意外,所以情绪也能很快恢复,毕竟早就明白自己只是暗恋而已。

“朋友?那敢情好,我那狗窝也乱得可以,麻烦妳这个朋友也去帮我收拾收拾吧!”两脚高抬,方便她捡拾散落在地的杂志,周志凯白眼冷潮。

骗鬼啊!见不得卓容不好就直说,用这什么烂理由?

他也是她的朋友,怎么脏得可以和福德坑媲美的狗窝,就从没听她主动提起要帮忙?呿!

第四章

五月底,除了少数一些混得太过火而被教授开铡,必须延毕的学生外,大部分的大四生该考的试、该交的论文都已完结,闲闲凉凉地就等着毕业典礼穿著学士服那天的到来,可说是校园内最惬意的一群了。

这日,悠闲的午后,大学校园附近的冷饮店内,在一连串的忙碌都过去后,三人终于有时间再次聚首,而且很难得的,这次的聚会是卓容主动联系的。

“终于大家都快毕业了!”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人潮,叶桦轻声道,清哑的嗓音中有着淡淡的不舍。

“可不是!”摇头晃脑,周志凯不免悲叹。“毕业即失业啊!”

闻言,卓容倒是笑了,有意探问:“志凯,你想考研究所攻读硕士吗?”

大大吸了口冰饮,周志凯这才摇头谈起自己的未来动向。“不!我想先找个工作,到职场历练一下,测试自己的实力,等搞清楚自己真正的兴趣在哪里,觉得所学不足了,再来做专业进修。”

他对自己的未来已有了粗略的蓝图。

颔首微笑,卓容转而询问叶桦。“叶桦,妳呢?”

“我?”微微一愣,她回神轻笑。“也是去找个工作吧!”

“那么……”指尖轻敲着桌面,卓容定定的凝觑着他们,态度诚恳却坚定。

“你们两人颐不愿意进“宏长”帮我?”

此话一出,霎时让坐在他对面的两人惊愕地面面相觑,随即--

“进你家的宏长企业?”周志凯率先叫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没错!”毫不犹豫的点头,卓容再次询问:“如何?愿意吗?”

“你问我?我才要问你吧!”很快的把诧异情绪压下,同志凯似笑非笑的:“听说宏长企业用的都是一流人才,每年的应征招聘都吸引无数人潮前去翠得头破血流,如今这家闻名企业的第二代继承人竟然亲口邀聘我进去,我受宠若惊啊!”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

“你够了!”笑斥一声,卓容只想知道他的答案。“愿不愿意?”

“你家企业用的都是一流人才,我够资格吗?”笑ⅿⅿ反问。

“我相信你的能力!”相识多年,这个好友肚子里有没有料,他最清楚了。

闻言,周志凯笑了,一副很勉强的跩样。“既然你都亲口相请了,看在朋友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真是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

摇头失笑,还有人尚未回答,卓容目光移到了另外一人身上。“叶桦,妳呢?”他希望她也能一起进宏长企业帮他。

“不!”摇了摇头,叶桦轻声婉谢了。“我想自己去找工作,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没想到会被拒绝,卓容心底颇为诧异,眉头不自觉地微拧起来。“为什么?”他以为她会答应的。

“我……有我自己的规画。”乌黑眼眸迅速闪过一丝让人察觉不出的涩然,叶桦脸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笑意,心中清楚自己不进宏长企业的理由。

她本就想趁着毕业后,大家忙于职场工作,见面机会日渐趋少,藉由时间的淡化来慢慢收回对他的情愫,又怎么可能和他一同共事,镇日瞧着他,让自己愈陷愈深呢?

她,期盼着自己终有一日能事过境迁,开怀地笑着对他说--卓容,你知道吗?当年我曾暗恋过你呢!

如果有这么一天,那也表示着她终于不再爱着他了。

“妳不再多考虑一下?”不知其辗转心思,被她拒绝,卓容只觉隐隐有种失落之感。

一旁,周志凯明白她笑容背后的苦处,心中只能暗叹,可嘴上却故意以玩笑口吻道:“叶子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为难她了!也许一两年后,她突然想通了,说不定就会反过头来求你施舍一份薪水优渥的工作给她。

“到时你再来拿乔,报今日被拒绝之仇吧!”说归说,清楚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既然她无意,卓容虽遗憾却也无法勉强,只能笑笑的接受,不过还是忍不住做最后的提醒。“叶桦,如果妳改变心意了,随时通知我!”

她也是个优秀的人才,放弃实在可惜。

微笑不语地点头,叶桦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变心意的。

主要正事聊完,当下,三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就在此时,听到邻桌几个看起来也是等毕业的大四男生聊起正在等兵单的事,忽地,叶桦想到了刚刚一直疏漏掉的疑问--

“志凯,你不是还要服兵役,毕业后怎么可能马上进宏长企业服务?”哎呀!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

“我有严重的扁平足,不用当兵,妳不知道吗?”横瞪一眼,周志凯颇为哀怨指控。“叶子,我就知道妳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我怎么会知道……”无辜被指控,她吶吶的小声低语。

“那妳怎么不问卓容为什么不用当兵?”

“因为我知道他拿加拿大护照,属于华侨身分,所以不用当兵……”忽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叶桦蓦地话音一顿,见他一副“抓到了”的诡谲笑痕,霎时尴尬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企图解释。“我……我是以前有听他……听他提起过……”

“嗯!我是曾说过。”点点头,卓容记得自己很久以前确实曾在聊天时提到一两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说过我有扁平足,怎么妳就不记得了?妳就是不关心我,比较关心卓容啦!”坏心眼逗弄。

他是故意的!羞窘瞪人,叶桦又急又慌,一时竟愣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平日废话那么多,谁有办法记住你说过哪些杂七杂八的话了!”见不得他故意欺负人,卓容仗义替叶桦帮腔。

“我废话多?”夸张地指着自己,周志凯哇哇大叫,“你怎么不­干­脆叫我废人算了!”

竟然说他废话多,可恶!

“废人!”顺应民意。

“噗!”忍俊不禁笑出声。

“哇咧--你还真给我这样叫?”一脸愤慨,立刻以退席表示抗议。“废人很穷,这摊让你请,我还要赶去参加社团的欢送会,先闪人!”

话落,迅速起身离去的同时还偷偷对她眨了眨眼。

唉……他这又是何必?她与卓容是不可能的事,制造这种机会有什么用?

暗暗叹气,心知他是故意制造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叶桦脸皮微红,可­唇­畔却不由自主浮现无奈苦笑。

“怎么了?”察觉到她微带涩意的笑容,卓容关心询问,总觉她心底似乎藏了许多事。

“没什么!”摇了摇头,敛去­唇­畔涩意,叶桦轻轻道:“我也该走了!”

“不多聊一会儿?”连忙留人,卓容愈来愈不懂她了。

志凯个­性­开朗,天生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三人当中,他的节目最多,聚会时,总是第一个赶着离开去赴下一场约会的人;而他们两个则会继续留下来聊聊近况。

可近几次的聚会中,他隐隐发现到有些不对劲,每当志凯走人后,她都很快的借口有事离去,不再像以往那般总是噙着令人心情舒缓的淡雅浅笑,静静的听他说话。

而他,想念着与她独处谈心时的那种舒心温暖气氛。

“我今天得早点回家。”微微浅笑,委婉拒绝。

“那我送妳。”卓容迅速表示,心想路途中,两人还有时间可以聊聊。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依然轻声婉拒。

闻言,卓容意识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凝睇着她,嗓音虽轻却严肃异常。“叶桦,妳在避我?”

没料到他会察觉并直言询问,叶桦心下一凛,神­色­却波澜不兴地故意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为什么要避你?”

确实想不出理由,卓容不由得窒言,可心中那种感觉却莫名的强烈,眸光如炬沉凝了好一会儿,实在从她淡定的脸庞看不出异样后,终于缓缓开口--

“既然没有,那就让我送妳回去。”态度异常坚持。

“我原本是怕麻烦你,不过既然你坚持要送,那最好了,我还可以省下公车费呢!”故作开朗,叶桦轻快笑道,让人完全察觉不出其真正心思。

“我们是朋友,说什么麻烦?”沉声轻责,卓容怪她太见外。

“是!以后什么都麻烦你,烦到你见到我就怕!”笑笑响应,她起身打趣道:“麻烦你送我回去,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扬起眉,见她难得俏皮调侃的模样,卓容不禁笑了。

“到了!前面那问有红­色­铁门的房子就是了!”指着前方一间混合日式风格的平房,叶桦连忙说道。

在她的指示下,卓容缓缓将银白房车停在漆红的小铁门前,转头看她忙着低头解开安全带,他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惊奇笑了。

“叶桦,相识四年来,这好象是我第一次到妳家呢!”真惊呀!他们交情这么好,可是他却从没来过她家,不过周志凯和同学合租的宿舍,他倒是去过几次。

“好象是这样!”解开安全带,她对他笑了笑,没有邀请的意愿,只是轻声嘱咐。“自己开车小心!”

话落,打开车门下车,正准备说“再见”之际--

“阿桦,妳回来啦!”忽地,六十来岁、身材瘦小的叶家老父手提着一袋生鲜食材,从车尾后突然冒了出来。

“爸!”吓了一跳,叶桦飞快转身,有些惊讶地叫道:“我以为你还在公园和朋友下棋!”

“原本是和朋友在下棋没错啦!不过刚刚想到妳说要回来帮我过生日,我就忍不住去买了菜回来,想说今晚煮丰盛些,我们父女俩好好庆祝一下……”老脸满是慈祥笑意,叶父走到女儿身边,好奇地悄声询问:“阿桦,妳交男朋友啦?”

莫非想趁着今天,特地带回家正式介绍给他认识?

闻言,叶桦脸上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否认之时,却见卓容已经下车,迅速来到两人面前。

“叶伯伯,您好!”礼貌微笑叫人,顺便自我介绍。“我叫卓容,是叶桦的朋友。刚刚我们几个朋友聚会结束,所以就顺道送她回来了。”

“哦……”发着无意义的应和音节,叶父像在市场挑选水果那般上上下下地直打量,见他相貌端正,态度温文诚恳,一看就是个正直有为的好青年,这才连连点头,马上像对待熟人般地热情邀约。“今天刚好伯伯我过生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爸,卓容他还有事,你不要勉强人家……”

“不!不勉强!”出乎意料的,卓容竟然微笑道:“我今天没事好忙,只是不知道叶伯伯今天过寿,没准备贺礼实在不好意思……”

“哎呀!年轻人跟叶伯伯客套什么?来!进去吧!叶伯伯今天大显身手,烧一桌好菜给你尝尝……”高兴地边说边拉着他进门去。

“爸……”叶桦无语,只觉得他是被自己父亲给强迫了。

然而卓容却没有丝毫不愿的神情,甚至还帮忙接过叶父手中那一大袋的生鲜食材。“叶伯伯,这些东西重,我帮你提进去吧!”

“好好好,真是个好青年……”连连点头,叶父露出赞赏笑容,领着他率先走在前头。

当下,就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外的漆红铁门,很快的进了房子去,让叶桦只能苦笑地尾随而入。

一进屋内,叶父要叶桦在客厅招呼卓容,自己则迅速钻进厨房,欢欢喜喜地准备亲自下厨,大显身手一番。

“卓容,我爸硬是留你下来吃饭,耽误你的时间,实在很对不起!”客厅里,叶桦立刻不好意思地开口致歉。

“为什么要道歉?”微挑起眉,卓容神­色­认真。“叶伯伯没有勉强我,也没耽误我的时间,我是真心想留下来叨扰你们一顿饭的,难道妳不欢迎?”

为何他总隐隐觉得她似乎不太想留他下来吃饭?

“怎、怎么会呢!”连忙否认,没办法说她其实不想让他涉入太多自己的生活,只能强笑解释,“我是怕你有事,为难了你。”

“我说过了,我没事,而且一点也不为难。”再次强调,卓容静静的凝着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直问:“叶桦,我做了什么让妳不高兴的事吗?我觉得妳最近真的在避我!”

“我没有,你想太多了!”坚决否认。

闻言,卓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却见她神­色­丝毫未变地沉沉回凝,让他也不禁怀疑起一切果真如她所说,是自己想太多、太敏感了,登时只好摇头苦笑。“也许真如妳所说,是我想太多了!”

“当然是你想多了!”非常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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