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该顺从自己的想法,还是听信宣临哥哥的警告?
她要抓住这一生一次的爱恋,还是宁可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虞?
“妳怕我,是不是?”他的低喃冻住了她的心跳。
宣璃眼见笑意从他的眼眸中消退,他那暖若春阳的笑容一寸寸的结冰。彷佛要封住自已的心,藉此隔开她可能给予他的伤害:
“不!不是的!”她拚命摇头,急切地想抓住那个欲退进保护壳里的昭璇。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并不可怕呀!”
“我不知道妳听过些什么有关于我的传言,也不知道妳相信了多少。”他勾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冷笑,“如果这就是妳的心结。我不会再紧缠着妳,妳也可以向太后禀明妳不愿嫁我的意愿,随便妳高兴用什么理由都可以,我相信太后不会罔顾妳的想法而下旨赐婚的。”
宣璃急切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不好的传言啊!”
昭璇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是吗?”
“是真的!就算有……也许部是有心人士的造谣,我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蜚短流长。”
“没有人告诉过妳,以一个排行第十四的庶出阿哥而言,我能够受封为“贝勒”很可疑吗?”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道:“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妳,睿亲王府的前十三名阿哥不是英年早逝,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吗?”
面对他的质询,宣璃脑海中突然闪过府里姑嫂们茶余饭后的闲扯话题……
睿亲王府是北京城里有名的寡妇宅呢!
寡妇宅?那是什么?
不懂吗?睿亲王共有十八子,奇怪的是前十三名阿哥不是死了就是足失踪,遗留下来的妻妾无数,所以,睿亲王府就被称为寡妇宅……
她眼中掠过的细微惊愕没有逃过昭璇的厉眸。
“看来,妳并不是一无所知。”
宣璃扬起下巴,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自信一点。”我承认我是知道一点,但是,那并不会造成我对你的恐惧感。”
他笑睨着她信誓旦旦的表情。
“要是别人告诉妳,那全是我搞的鬼妳也不怕?”
宣璃握起小拳头,对他怒吼,“不要开这种玩笑!”
为什么他非得这么试探她不可呢?
“妳认为这是玩笑?”他似笑非笑。”不过,大部分的人可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你认为别人说什么我就该信什么?”
她气得涨红丁脸,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不是“大部分的人”!我有眼睛,有脑袋,我可以自己判断!不管旁人说些什么,除非有凭有据,否则我一个字也不言!”
面对她的咆哮。昭璇脸上那抹属于恶意试探与嘲弄的笑容消失了,他彷佛感受到心头那个枯竭的井再度涌出活泉,洗去他一身的泥泞……
他不屑别人的了解,处在紊乱而丑恶的宫闱里,他早已放弃为自己辩驳。
他已不记得有谁在意过他含冤莫白却又无人过问的冤屈,也不记得有谁用如此真诚无伪的眼神凝视他,被抹黑太久。他甚至忘了自己本身是什么颜色。
是巧合?还是注定?
为什么只有她能闯进他心中最封闭的角落?
他倏地抓住她纤细的双肩,一字一字地问∶“妳相信我?”
此刻的昭璇如同站在悬佳上进退维谷,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他重生,或是坠入无底深渊。
他的手劲捏得她好疼,但是她没有躲避或抗拒。
她坚定地凝望着他,给予他此刻最需要的信任。
“我相信你,只要你说那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你。”
她的轻柔低语,有如一把万能的钥匙,轻而易举的卸下捆绑住他的重重枷锁。
好半晌,他无法思考,直到麻木的感官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等待她回答的同时一直是屏息以待。
“昭璇?”她有些心惊地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俊美容颜。”你怎么了?昭璇。”
在宣璃还末反应过来前,昭璇蓦地拉住她的皓腕将她扯入怀中。
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坐在他的腿上,包厢中只有他们两人,而那扇薄薄的门扉随时会有跑堂的小二推门而入时,一种如坐针毡的不安与害怕被撞见的紧张汇集成一股巨大的电流,战栗地窜遍她全身。
“昭璇,不可以,这、这里是戏园子……”
她无措的低呼被他炽热的唇给衔走了,他的舌带着令人崩溃的柔情缱绻地缠绕住她。宣璃迷失在这奇妙的幻境里,他深深地探索她、纠缠她、吸吮她,渐渐地,温存的品尝转为饥渴的占有,像是无法满足似的疯狂撷取她的温柔,啜饮她的甜美……
他从不曾如此迫切的想要一个女人。
她给予他别人所不肯给予的信任,为他幽暗的世界里带来一丝曙光。
他再也不要忍受孤寂,独尝凄冷滋味,他再也不要放开这片包裹住他的温柔。只有在她纯真的眼中。才能找回他所渴求的救赎。
“做我的女人吧!宣璃,只要妳点个头,太后就曾为我们作主。”
他炽热的眼光紧紧地瞅着她,是引诱,是占有,也是恳求。
“……好。”
谁也没有想到,那样的深情款款,那样的柔情凝眸,竟是褢在毒药上的糖衣。
昭璇以他的魅力与手段,硬生生地将毫无防备的宣璃扯进诡谲多变的阴谋斗争里。
命案
两个月前
“马上骑射乃满蒙宗室之祖先根本,不可疏懒。”年幼的皇帝一声令下,决定于木兰围场进行为期十日的大规模秋猎。
皇帝秋狩的行列十分浩大,除了王室子弟。八旗固山额真。王公大臣之外,也特许部分女眷随行。
位居“上三旗”的定浚王爷与宣豫自然奉旨同行,此外,定浚王爷也特地带了宣璃出来见见世面。
很可惜,这件在别人眼中被视为恩宠的事,却差点吓飞了宣璃的魂魄。
临行的前一天,宣璃终于鼓起勇气跑到书房求定浚王爷改变主意。
“阿玛,我……我能不能不要去木兰围场?”
定浚王爷拧起粗浓的眉,朝她瞪大牛眼。
“妳说什么?”
被威严又高高在上的父亲这么一瞪,宣璃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
从小到大,她不曾违逆过父母的意思。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在定浚王府里,阿玛说的话就是圣旨,除了大阿哥宣临与二阿哥宣豫敢挺起胸膛站在自己的立场向阿玛力争到底之外,没人有这等胆识。
宣璃自然更不可能,休说别的,就连要她与一票兄弟姊妹争宠都很困难。
定浚王爷从桃花心木桌案后步了出来,架式十足的往她的面前一站。沉声问道:“妳为什么不想去?”
娇小的宣璃不敢直视阿玛的脸,嗫嚅地说∶“宣、宣琦说她想去,我就想……反、反正我不去也没关系。”
提起那最年幼的女儿,定浚王爷不禁头痛。
“宣琦那个小妮子,我到哪里她都想跟!去秋猎可不是去玩耍。她年纪还小,我可容不得她在皇上面前给我闯祸。她想去的话,等地长大一点再说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急什么?反倒是妳──”
定浚王爷皱了皱眉,若着面前长畏缩缩的女儿,“妳和妳额娘一样,老是静得像闷葫芦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了你们母女俩。”
“不会的,阿玛。”
“不过,话说回来,妳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这么胆怯,一点都不像咱们家的人!这回皇上准许女眷同行,想必一定有许多与妳年龄相仿的公主、格格们,妳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多交些朋友,别老闷在房里看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书念多了也没啥作为。”
宣璃微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声:“我知道了,阿玛。”
“知道就好,“定浚王爷大手一挥,“明天妳随我到木兰围场去,就这样决定了。”
“是,阿玛。”
退出书房后,宣璃沮丧地垂下头。
谈判失败。
没奈何,隔日一早,宣璃只得乖乖的随着阿玛与兄长一同前往木兰围场。
满清的八旗子弟每一个都是在马背上翻滚长大的,满清入关后定都北京,北京城京畿内鲜少有大片草原,反倒减少了可纵情奔驰的机会。
但是一来到木兰围场,那关外民族的游猎天性旋即醒了过来,小跑一圈之后,男人们皆蓄势待发,准备大展身手,而女眷们则在篷帐下嗑着瓜于欣赏男人们马上竞逐的英姿。
“瞧!那不是定浚王府的二贝勒宣豫吗?”有人兴奋地嚷道。
“不能再叫他贝勒啦!别忘了宣豫已成了亲,人家现在可贵为额驸呢!”
惜月望着高踞在骏马上的俊朗男子,一脸向往的叹道:“虽然他已成了亲,不过能够捞到侧福晋的位置坐坐也是挺不错的。”
一个人独自站在大树后听众家格格闲谈的宣璃轻笑着,原来宣豫哥哥这么抢手啊!
“惜月,妳太没出息了!当侧福晋有什么好?要当就得当元配!”正玢格格不屑地嗤道,“像哪些正室虚悬的郡王、贝勒、贝子才是我的目标。”
“哦?听起来妳心中似乎已有人选。”
“那还用说。”正玢格格纤指指向正在与宣豫谈话的俊雅男子,“瞧见了吗?我的目标是他!”
众女眷纷纷发出惊呼──
“多罗贞王府瑾或贝勒?!”
唔,正玢格格这个目标也订得稍微高了点吧?宣璃暗忖。
“没错。”正玢格格啜了口热茶,继续说道:“他是我的目标之一。”
“之一?”大伙儿又一同齐呼。
惜月瞪大眼睛,“妳是说妳心里还有其它人选?”
正玢格格将青瓷杯交给一旁的婢女,执起绢帕拭了拭朱唇,这才道:“那当然,聪明的女人要懂得“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若是不小心砸锅了,才有第二条路可走。”
原来如此!宣璃受教地点点头。
“那妳的第二条路是什么?”大伙儿急着追问。
正玢格格抬起下巴,“那还用说,自然是和硕睿亲王府的十四阿哥──
“昭璇贝勒!”
总管太监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名,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呀?”几名女眷不满地抱怨着。
“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太监再度宣旨,“皇上有令,宣和硕睿亲王府的十四阿哥昭璇贝勒御前此试!”
过了许久,昭璇始终没有露面。
女眷席上的众家格格不住地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难道昭璇贝勒没有随行吗?”
“不可能!睿亲王贵为皇上的叔父摄政王。如果昭璇贝勒没有奉旨随行,岂不是不给睿亲王面子?”
“那就是昭璇贝勒无故缺席啰?”
“这更不可能了!若昭璇贝勒奉旨随行却又无故缺席,那可是藐视圣上之举,是要掉脑袋的!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啊!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这就是所谓的龙颜大怒吧!
看样子,情况好像不大对劲。宣璃自然也噤若寒蝉。
当皇帝铁青着脸翻身下马时,紧张的气氛达到最高点,全场鸦雀无声。
“来人,把昭璇带来见朕!”皇帝怒喝。
“喳!”
响亮的应声方止,树林里却惊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哀嚎声彷佛是来自地狱的悲鸣,在场所有人无不寒毛直竖。
皇帝才拧起眉峰,立即有人前去察看,不久,飞快地回报──
“启禀皇上,肃亲王豪格横死于树林内。”
皇帝闻言,顿感青天霹雳。豪格!他那从小就以生命护卫他的长兄,他……死了?!
“皇上……”左右连忙趋前撬扶。
皇帝甩开左右,含悲忍痛地大吼,“给我查!找出凶手,我要诛他满门!”
秋日游猎,悲剧收场。
皇帝死了亲亲的长兄,刑部自然不敢大意,掌管刑部的费中堂下令彻查,但离奇的是──命案现场没有任何线索,而验尸的件作则说肃亲王是一刀毙命。死时甚至来不及挣扎。
凶手的身分无法确定,但唯一可知的是──木兰围场为皇家御用猎场,平民百姓不可能进入。因此刑部断定凶手一定在参与秋猎的蒙满亲贵之中。消息一传出,举朝哗然。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桩政冶谋杀。
但问题谁是──谁有这等本事一刀斩杀肃视王豪格?
要知道,豪格是先皇皇太极的长子,征锦州、攻大明,军功赫赫,若非身负武林绝学是行刺不成的,更别说令豪格一刀毙命。
于是,所有人皆有志一同地把嫌犯指向昭璇贝勒,因为在秋猎当日他的行踪成谜,而且他的武艺超群。
千夫所指,无疾而死。
众人口中的“嫌犯”昭璇贝勒被皇帝下令绑上殿。
昭璇一上殿,与豪格同一母所生的弟弟洛格,与豪格的长子富缓同时悲愤地吶喊──
“杀人偿命!昭璇受死吧……”
“诛杀昭璇,为肃亲王报仇!”
豫亲王多铎喝道:“嚷什么?公堂之上,皇上自有定夺。”
洛格冷哼,“谁不知道昭璇是你豫王爷的子侄,昭璇杀人,你也脱不了干系,谁都知道你早就看豪格不顺眼──”
多铎大吼,“皇上明鉴,洛格含血喷人!”朝堂之上吵吵闹闹,年幼的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昭璇昂首跪在地上,默然以对,彷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放肆!”摄政王睿王爷威严一喝,双方人马立即噤若寒蝉。”若查明真相后,果真是我儿子干的,本王亲自砍了他脑袋给豪格献祭!”
洛格还是不肯服气,“就怕你摄政王寻短偏私!”
“你放心,这件案子本王绝不Сhā手,任凭皇上与辆政郑亲王审理。”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也无话可说。朝臣们都知道,郑亲王的立场最为中立无私。
郑亲王清了清喉咙,审问跪在阶下的昭璇道∶“行刺肃亲王是不是你所为?”
“不是。”
“如果不是,秋猎当日,皇上召见时你人在什么地方?”
昭璇抿着唇,不发一言。
“本王再问一遍,秋猎当日,皇上召见时你人在什么地方?”
“我在木兰围场。”
闻言。举朝哗然。
“肃静!”皇帝一拍龙案.愤然开口,“如果你在,朕召你御前比试时,为何传唤不到?你分明不在场!”
“臣的确在场。”
“你胡说!一定.是你……”皇帝又气又急,几乎当场就要定昭璇的罪,但是郑亲王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点了点头,再问:“有谁可以替你作证?”
所有参与秋猎的蒙满亲贵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好!没有人能为你作证,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啊!”
却没有人应声。
皇帝火大的再喊一遍,“来人!”
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禀报,“皇上。定浚王府九格格宣璃求见。”
宣璃?!定浚王爷与宣豫震惊地对看一眼。
皇帝不耐地挥挥手。”等会再让她进来,朕要先处理这件案子。”
“回皇上,宣璃格格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哦?”皇帝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那就传她进来吧!”
“喳!”
侍卫退下后,殿堂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片刻后,宣璃走进大殿。
大殿里全都是像阿玛一样的大官,甚至多的是皇亲国戚,她有些惊怕,但是仍
努力的维持镇定,朝首座的皇帝下跪请安。
“宣……宣璃拜见皇上。”她紧张得又结巴了。
“起喀!”皇帝开口问道:“宣璃格格,对于肃亲王遭暗杀的事,妳是不是有
什么线索或是证据可帮助厘清案情?﹂
“回皇上的话,宣璃……是来左证的。”
“左证?”
“是的,犯人绝……绝不是昭璇贝勒。”
皇帝诧异地间:“不是?妳有什么证据?”
宣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因为我们私订终身,当时昭璇和我在一起!”
“格格……格格,快醒醒。唉!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嬷嬷既急促又无奈的声音伴着猛推把宣璃给弄醒。
她睡着了吗?
宣璃睁开惺忪睡眼,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床沿打起瞌睡,而且她又梦到两个月前的事了。她打起精神,看着嬷嬷与丫鬟们在房里忙进忙出,她们一会儿端来水果、面条、蜜饯、饽饽,一下子将衣棠被套给装进木箱送出去。再加上不时拎着抹布扫帚进来扫扫抹抹,活像要过年过节,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也没人打算过来向她解释。
肚于有些饿了。
大家都在忙,似乎没有人有空帮她叫晚膳。她低头一瞧,发现手上有一颗又香又的红苹果,于是她决定吃了苹果祭五脏庙。
饿得发昏的宣璃也想到为什么手上握着一颗苹果。可下意识抓起床边的红帕子擦了擦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加上香甜多汁的口感使她满足地笑了。
当她准备咬第二口的时候,宣璃却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恐怖的眼光在看她。
“怎么了吗?”宣璃有些尴尬的交出苹果,“呢……妳们也饿了吗?那就一起吃吧!”
“老天!都什么时候了。格格还开这种玩笑!”丫鬟一副要昏倒的样子。
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啊!如果大家都饿了,就一起分苹果吃。”
嬷嬷一把抢走她的苹果,想吼又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算嬷嬷我拜托妳,格
格,妳别再找麻烦了好不好?”
她无辜地嚷着,“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苹果象征着平安,妳得带着它嫁进睿亲王府!妳瞧妳做了什么?不但把苹果吃了,还拿红盖头当手绢用!”
“红盖头?!”宣璃惊叫。
她终于想起来了,太后将她指婚给昭璇贝勒,今晚正是她的大喜之日!而她打了个盹儿后,居然什么都忘了!
此时,鞭炮声响起,司礼的喊声清清楚楚的传遍四方──“古时到!”
嬷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连忙把红盖头往宣璃的凤冠上一罩,然后从桌案上抓了颗苹果塞到她怀里,急急吩咐,“拿好,别再吃掉了。”然后一把搀扶起她,“走吧!”
宣璃糊里胡涂的捧着一颗只能看不能吃的苹果,饥肠辘辘地被搀着走出房门,然后在阿玛及额娘的祝福下坐上花轿,在新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迈向她未来的婆家。
一切都这么按部就班,顺顺利利的进行着,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了!力才的梦让她回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嬷嬷、嬷嬷!”她揭开红盖头,掀开窗上的小帘对着走在轿边的嬷嬷焦急地
说道:“快叫迎亲队伍停下来!”
嬷嬷气恼地将她伸出来的头推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快坐好!”她低斥。
宣璃不肯,“嬷嬷,妳叫队伍回头,我要回定浚王府!”
“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再回头的道埋?”
“可是,我不能嫁给昭璇!因为──”
“别在这节骨眼儿跟我吵个没完,当少福晋就要有少福晋的样子,别让睿亲王府的人看了笑话!”
语毕,嬷嬷没好气的唰地一声放下帘子,不管宣璃还有什么话要说。
迎亲队伍准时在一个时辰后进入睿亲王府。
宣璃被簇拥着下轿,拜见了公公睿王爷,然后由昭璇牵引着进入新房。
他们喝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饽饽,经过冗长而繁复的典礼程序后,宣璃只觉得自己不但饿得头昏眼花,还被那票嬷嬷、丫鬟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折腾得不成|人形,即使想逃走也没有力气。
终于,所有人都退开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的,才甘愿走人,把新房留给新人。
在少女幻想中,集旖旎浪漫、羞怯被动、轻怜蜜爱、干柴烈火……的新婚之
夜,经过宣璃的亲身体会,只有“饥、饿、渴、睡”四个字可以形容!
昭璇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连碰都懒得碰她,径自脱靴上坑。”我先睡了。”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宣璃急急地爬上抗,拉他推他,“等等,你不能睡!”
“抱歉,我今晚没力气跟妳圆房。”他连眼睛都不睁,懒洋洋地任她拉拉扯扯。
宣璃窘迫得头顶冒烟。
“谁、谁跟你说那个啦!”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也一样。”他现在没心情闲聊。
“不能等!这很重要,我一定要现在告诉你。”
昭璇只得强自打起精神,但是严重的睡眠不足,让他的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妳到底有什么事?”
“昭璇,你耐心点听找说。”宣璃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追:“我不能嫁给
你!”
原以为昭璇会暴跳如雷、会揪茗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好半晌过去了,昭璇只是无聊地半睁着眼睛看着她。
“妳说完了?”
“说完了。”
奇怪,他的反应好像……太冷静了点。
“那我可以睡了吗?”他礼貌地问。
这是什么反应?宣璃有点被气到了。”别只顾着睡,你应该要问找“为什么”才对啊!”
他伸了个懒腰,背过身去。
“有什么好问的?不管妳能嫁不能嫁、想嫁不想嫁,反正妳已经嫁进睿亲王府,一切已成定局。”.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可是,他怎么能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好像她的意愿与想法无足轻重。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受伤。
“昭璇,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因为他猜也猜得出来。
宣璃立刻泫然欲泣,抽噎地耸着肩,“你如果不在乎我。又何必娶我?”
尽管这桩婚事一开始只因为了一个谎言,但她一直以为……昭璇至少是有一些喜欢她的,所以,一得到她[奇+书+网]的首肯,就进宫去央请太后指婚。谁知道这么重要的事,她现在才想起来!
看见娇妻泪光莹莹,累得半死却又不得好眠的昭璇只得起身将呜呜咽吶的小人儿拥人怀中。
“妳对我那么没信心,真是该打。”他叹息,“别以为我不知道妳心里在烦恼什么。妳以为我心里另有所爱,对不对?”
宣璃瞪大泪眸。他知道?!
“我还知道妳以为我所爱的人是皇四格格,海棠。”他以风闻的消思试探道。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对别人的妻子没有兴趣。”
“那……为什么你被卷进杀人事件时。海棠格格要拜托我出面,对众人说当时你和我在一起?”
昭璇倏地瞇起厉眸。果然是海棠格格!
海棠凭什么相信他不是杀她大哥豪格的凶手0'
她又为什么唆使别人出面作伪证,而且偏偏挑上宣璃?
“昭璇?”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可能觉得妳很有分量吧!”
没想到他随口搪塞的埋由,竟使宣璃笑开了娇颜。
“真的?我很有分量吗?”
他想起在戏园子里拥她人怀的切身感受.不由得点头附和。”嗯,就“某部分”而言,是这样没错。”
她好奇地追问:'哪一部分?”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妳靠过来一些,我就告诉妳。”单纯且不知人心险恶的宣璃毫无防备地靠了过去,马上沦为大野狼的猎物。
“昭璇。说话就说话,你干嘛压住我?我还不想睡啊!”
“等会妳就会想睡了。”
“那你也不要压住我……等等,你干嘛解我的衣服?”
“妳说呢?”他笑苦反问。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讨厌,你在摸哪里?”
“妳不是想知道妳最有分量的地方是哪里吗?”
“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还不懂吗?看样子妳需要被好好的启蒙一番。”
“启蒙什么?啊……你的手……你的手……”
“别大惊小怪的好吗?”
“可、可是你……你……”
“妳的话真多!”
昭璇干脆低俯下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让耳根子彻底清静。
一个时辰后,声称自己不想睡的宣璃像只被喂饱的小猫咪般蜷缩在新婚夫婿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不得不
宣璃从未看过有哪一个王府像睿亲王府一样,住了那么多寡妇。
成亲后的第一天早上,昭璇先带着她拜见公婆,按着就是拜见昭璇的十三位哥哥所留下的孀妇,以及族繁不及备载的侧室们。
当宣璃随着昭璇踏进沁香院时,顿时被视线范围内充斥的啊娜身影吓了一跳。
“好……好多女人!”
“她们都是我们的嫂嫂。”
““都是”?”她一脸的不敢置信,“全部?”
“已故的十三名阿哥所留下的遗孀,一共是六十四名。”宣璃杏眼圆睁的表情惹得昭璇低笑,“不然妳以为睿王府“寡妇宅”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六十四个妻妾……这么多!
听起来.睿王府家的男人似乎都是风流种。
“她们其中……很多都还很年轻,为什么不让她们改嫁呢?”宣璃问出心中的疑惑。
“想改嫁的已经走了十几个,留下来的是不肯改嫁的,她们宁可在王府过舒服的日子,也不愿再嫁。”
宣璃下意识地绞着绢帕,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隐忧,“昭璇,你……你会不
会像你的十三位哥哥一样……迎娶三妻四妾?”
昭璇搓着下巴,认真的回答,“这个嘛……还在考虑。”
宣璃马上像鞭炮似的炸开。
“你果然有这种企图!”她又气又伤心,立刻把手上的绣帕出气般的往他脸上
掷去。”额娘果然猜对了,没有一个男人不想享受齐人之褔!”
被女人丢手绢,这还是头一遭。
他忍着笑,摇着手指,“此言差矣!我才没那么没志气,齐人之福我还不看在眼里,我的目标是要盖一座后宫。”
“昭璇!”宣璃气得握起粉拳猛唾他的胸膛,却被他笑着一把握住,扯入怀中偷香一记。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妳也能气成这样,这么会吃醋,真是服了妳。”他再吻了她一下,“放心。有妳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和我十三位哥哥一样纵欲无度,弄了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宣璃涨红了俏颜。纵、纵欲无度?!精……精尽人亡?!昭璇的直言无讳真会把人羞死。
“我道是谁,原来是昭璇和刚过门的媳妇儿啊!”一名美艳女子似笑非笑地开口,“人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人家小两口正热呼着呢!怎么好意思进来表演给大伙儿看?”
此言一出,在场的女人们全都闹堂大笑。
她们在嘲笑她吗?站在昭璇身旁的宣璃不禁又畏怯起来。
常她想躲到昭璇身后去时,冷不防反被他推到众人面前。
“各位嫂子。这是昭璇刚进门的媳妇儿,定浚王府九格格宣璃。”昭璇朗声向众人宣布。
第一次见这么多位嫂嫂,宣璃不免又紧张起来。
“见……见过各位嫂嫂。”她欠身一褔,头连抬都不敢抬起来。
众嫂嫂围了过来,妳一言我一语的评鉴起来。
“哎呀!粉妆玉琢,真可爱哪!”嫂嫂甲忍不住赞叹道。
“可不是?瞧她的脸蛋儿,粉扑扑的,像粉团。”嫂嫂乙伸出玉手,往宣璃的脸上揉了揉。
嫂嫂丙拉着宣璃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个尽兴。
“听说她才十六岁,想当初,我嫁进王府也是十六岁,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啧啧,没想到咱们昭璇喜欢这一型,专挑嫩的吃!”嫂嫂丁以手肘推了一旁的昭璇一记,吃吃地笑着,露骨地问道:“什么时候也轮到我啊?”
宣璃愕然地张大小嘴──
有没有搞错?她她她……她竟然在跟昭璇调情?!
“嫂嫂说笑了!”昭璇不着痕迹的避开她贴过来的丰满身躯,将宣璃拉回自己身边。”咱们还要去打点明儿个归宁的礼品,告辞了。”
此言一出,失望的娇呼此起彼落──
“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嘛!”
“就是说啊!”
“才来不到一刻钟就要走,好无情哪!”
她们的表惰,就像是要被主人抛下的宠物般。
面对女眷们的娇声抱怨。昭璇浅浅一笑,然后用一种令人安心的语调安抚着她们,“抱歉。归宁回来后,昭璇一定让宣璃过来和各位嫂嫂作伴。”
“一定喔!”
“你可不能食言啊!”
“保证一回府就上这儿来喔!”
众嫂嫂像麻雀一般吱吱喳喳来段大合唱,然后又是一出十八相送,昭璇与宣璃才在彩绢挥舞、夹道欢送下踏出沁香院。
一出了院落,宣璃的小脸马上垮下来。
“怎么了?”昭璇立刻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没有。”她噘着嘴小声应道。
嘴上虽然那样说,心中却老大不开心。毕竟,当她发现嫂嫂竟与目己的丈夫打情骂俏,教她怎能不多心?
宣璃心无城府,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昭璇到底是昭璇。只消瞄她一眼,就知道她的脑袋瓜子在转些什么念头。
“不要介意她们说的话,她们只是在开玩笑。嫂嫂们太过寂寞,所以忍不住想要捉弄妳。
被昭璇一眼看穿,宣璃有些气恼。
她不可被丈夫认为自己是个醋坛子,一点气度也没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啊!我……我又没有介意什么。”她越描越黑。
“哦!”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信她?
他揶揄的表情气熬了宣璃,她跺着脚强调,“真的啦!”
“好、好、好。”他敷衍地应着,唇边却忍不住泄漏了一丝笑意。
相对于他的复杂,宣璃的心思当真是简单。透明得可以。
她的两位兄长宣临、宣豫都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她这个性子究竟是像谁呢?
宣璃抓到了他在偷笑。”啊!你取笑我!你……你竟敢笑我!”她气急败坏地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坏坏的笑容。”太可恶了,不准笑!”
没想到,昭璇竟探土舌尖,轻经舔舐她软嫩的掌心。
“啊!”她低呼一声,忙缩回手,双颊不自觉的涨红。
粉色的红晕衬着白嫩的肌肤,秀色可餐。
昭璇情不自禁俯下头,霸道地攫取那甜美的红唇。
宣璃吐出微弱的抗议,“昭,昭璇……现在是大白天呢……”
“谁管他!”
朗朗秋日,落叶缤纷。
偌大的庭园里,两个人的影子交迭成一个。
虽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昭璇的吻并没有偷工减料,在他的轻舔慢咬中,宣璃只觉得膝盖发软,加上他胸膛的热度,她快融化在他的怀里。
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移开他的唇,宣璃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双眼,羞怯地迎上昭璇墨黑而带笑的眼幢。
她从来就不知道,黑色也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轻点她的俏鼻,笑道:“不会再多心了吧?嗯。”
宣璃嘟起红唇,“我本来……本来就没有。”
“答应我,有空多到沁否院和嫂嫂们闲话家常,多和她们亲近亲近,我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喜欢妳的。”
既然昭璇都这么说了,宣璃乖巧地点点头。可是,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昭璇,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和嫂嫂们的关系?”
她毫无心机的问题,竟使昭璇神情微微一僵。
他的表情让宣璃有些瑟缩,是不是她问错话了?
宣璃的眼神很快的提醒昭璇,他迅速地恢复镇定。
“妳知道的,睿王府家的男人大多短命,我怕自己有一天和先前的十三位阿哥一样英年早逝,妳就得和嫂嫂们……”
他半开玩笑的说法吓坏了她。
昭璇的话还没说完,宣璃的眼眶便蓄满了圆滚滚的泪珠,当她眼儿一眨,那一颗颗的眼泪就如断线般的珍珠,纷纷滚落脸颊。
“不要……我不要……”她揉着眼睛。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昭璇,我不要你死……你不可以比我早死……我不要变成寡妇……我不要、我不要……”
看见她哭,昭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妳哭什么呀?”他半是怜惜半是叹息的将矫小的人儿楼进怀里,拍抚着她颤动不已的小小肩膀,“我只是同妳说着玩的,别认真。”
宣璃还是呜呜咽咽,“你最可恶……谁要你开这种玩笑?这种事怎么可以说着玩?再也不准说了!”
“不说。不说,再也不说。”早知道她会哭。他绝不会说。
宣璃抬起泪汪汪的小脸,双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急切地道:“当真?你发誓。”
“我发誓。君子一言,驰马难追。”
只要能哄她不哭,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意摘下送给她。
得到昭璇的承诺,宣璃总算破涕为笑。
她的笑颜是那样可人,一笑动人心,连他都被她的笑意感染。
昭璇捏着她红通通的俏鼻,取笑她,“我看妳不只是个醋坛子,还是个泪坛子,早知道妳这么折腾人,我才不要妳当我的少福晋!”
宣璃的鼻子被他捏得好痛,她忍不住胡乱拍打他的手,“哎呀!你在干嘛?好疼,快放手啦!”
笑看着她痛得皱起小脸的丑模样,他硬是与她过不去。”不放!”可恶!
就在此时,宣璃不小心瞄到他的发辫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机不可失,她立刻伸手去扯。
竟然来这一招?!昭璇眼捷手快的伸手去挡,这一档,倒让宣璃的鼻子解除苦难,终于夺回呼吸的自由。
昭璇笑着斥道:“蛮妻!竟敢对夫君不敬,我今天要好好管教妳!”
“呀──不要!”宣璃叫着跑给他追。
不过跑没两步,就被昭璇抓住,压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说!下次还敢不敢?”他故作威严,但眼中的笑意即骗不了人。
宣璃笑得喘不过气来,“不……不敢了。”
“妳要怎么补偿我?”他邪气的瞇起眼睛,“我看,就给我亲一下好了。”
宣璃吓坏了,慌忙摇头,“不行……不行啦!会有人来……唔……”
昭璇的耳朵自动过滤了杂音,然后吞没了她的抗议。
凉爽的秋风吹过,树影摇曳,沙沙作响,彷佛是在偷偷地窃笑这对新婚夫妻。
“今儿个我看见你那个小媳妇儿了。”
高坐在首位者辍饮着美艳的青衣女子送上的参茶,而他身后两侧与膝边各有一名绝艳女子,她们替他捏着肩、捶着腿,温驯得有如侍妾。
但如果仟细一瞧,可以发现这些女子都是熟面孔,并且才刚见过不久,就在沁香院里。
她们理应是睿亲王府已故的前十三名阿哥的妻妾,却在丈夫死后变了节。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女人想要挣得立足之地,唯有接受最强的男人的保护。而放眼整个大清朝,还有谁的势力比他更庞大?就连皇帝在他面前,也要矮上一截!
首位者盖上茶碗。递给青衣女子,等待在一旁的红棠美女则立刻递上湿毛巾让他揩嘴抹手。
而身处下位,剑眉星眸,垂手而立的年轻男子则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真不愧是定浚王府出身的格格,教养与容貌一般出色,只不过……太柔弱胆怯了点,一点也不像那来自科尔沁的额娘。”听起来,首位者似乎对此事颇有微词。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他爱了一辈子,却又碰触不着的那个女人,有着最坚定的意志,她瘦弱的肩头,甚至可以扛起半壁江山。年轻男子淡然说道∶“不过,棋子的意志越软弱,对我们越有利。”闻言,他不禁仰首而笑。
“确实如此,不过……你舍得利用她?”
年轻男子微微敛目,隐藏起自已微微波动的眸光。
“据说是你主动向太后请求指婚,要求迎娶定浚王府九格格为妻,而且。我还
听见沁香院传来的消息,说你似乎很宠这个刚过门的媳妇。可有此事?”
星眸扫向包围着上位者的女人们,只见她们端庄地以衣袖掩口而笑,但眼中却有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一股怒意在胸中蔓延,但他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娶她为妻、撤除她的心防,这一切都是为了办事方便。”他淡漠的解释。
“哦?”他的声音听似佣懒,实则满含试探,“那么办完了事,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你预备拿她怎么办?”
年轻男子握紧拳头,紧到指关节泛白──他不得不这么做,才能保持面无表情。
孩提时代的经验教会了他,面对将他一手带大的养父,他必须武装自己,绝不能让养父抓住他的弱点,因为那全会变成养父反击的利器!
而“夺人所爱”是养父用来控制他的方式。
母亲过世前,曾将她从家乡带来的玉佩留给他,白天,他把玉佩系在腰上;晚上,他把玉佩戴在脖子上,片刻不离身。
有一次,养父要他杀了一匹从马廊里逃走又回来的马儿,他不肯,便扯下他的玉佩。当场捏成粉碎,随风飘散。
十五岁那年。养父命令他杀了一名违抗他命令的仆人,他因一念之仁偷偷放走了仆人,养父知道后没说什么,但隔日一早,他就发现自己养的那只鹰竟被活活勒死,死状凄惨地吊在他的窗前。
他永远记得那种心碎的痛苦,那种整个人几乎被掏空的感觉!从那一天开始,他对任何东西都不再有执念。他不再蒙养任何宠物,每隔一个月就换一匹坐骑,伺候他的仆人则是每半年就换掉一批,他不交朋友,不养侍妾,不让自己有任何弱点……
他不该成亲的!甚至……他根本不该为任何人动情,但他却首度违反了原则!
一开始,他像是逗着小猫玩一样地逗弄她,然而,就在他暗杀了豪格当日,她为他挺身而出,以一句“因为当时昭璇和我在一起”洗脱了他的嫌疑。
这辈子,除了母亲,没有人会这般护着他,连养父也不曾。
就在那一刻,他为她动了情。
明知道不该,却无法阻止自己沦陷;他知道,他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
“昭璇?”养父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要保护宣璃,他绝不能让养父利用她的安危来控制他!
昭璇直视着高踞首位的养父,唇边扬起一抹不在乎的浅笑。
“等地没有用处了,就让养父作主,看是要把她软禁在沁香院,或是把她丢回定浚王府吧!”
新婚第二日,是宣璃的归宁日。
在昭璇的陪伴下。宣璃回到定浚王府小住数日。一进家门,宣璃先向父母请安,而昭璇也以半子身分向王爷福晋行了家礼。
宣璃格格的归宁宴,菜式之丰盛、之精巧,自是不在话下。
爱女心切的定浚褔晋,甚至还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唱戏助兴,一场归宁家宴自是洋溢着热闹与温馨,直到夜都深了才收场。
进了福晋特地打理过的新房,宣璃讶异的看见另一桌筵席。
简单而精致的菜色,诱人的可口小点心,全是宣璃喜欢吃的东西。
“这是……”
“我特别要箴儿准备的。”昭璇遣退了房内的婢女,揽着她入座,“方才我注意到妳光是应付妳阿玛、额娘与众姊妹的问题就忙不完了,几乎什么也没吃.我想妳现在一定饿了吧?”
感动的情绪在宣璃的心中缓缓样开。
她好高兴,昭璇连这些小地方都注意到了。
宣璃挽着他的手臂,小脸贴在他的肩头,甜蜜地娇声呢喃,“你对我真好,昭璇。”
他勾起唇角,心中却乏着苦涩。
不!他不是对她好,他只是……竭尽所能的补偿。
是他冷血地将她拉进这淌浑水里,让毫不知情的她扮演居中穿针引线的角色,等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达成养父交托的任务,她还会不会腻在他的怀里。对他甜甜蜜蜜地说这些贴心话?
“男人对女人好。一定是有预谋的。”
昭璇的话让宣璃好奇地仰起头。
“什么预谋?”她眨着纯真双眼,信赖地望着他。
昭璇随口扯道:“送女人衣裳,是为了脱掉它;送女人指环,是为了套住她;为女人修筑房室,是为了关住她……”
宣璃却听得很认真。
“好有趣喔!那送女人一桌酒菜呢?”
昭璇因她的好奇心而笑了。他凑近她宛如贝壳般可爱的耳朵,以低沉而瘖哑的声音说:“为了“吃掉”她!”
他的双关语令宣璃羞红了脸,她低呼一声,捧着脸逃离他的身边;昭璇那极富磁性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你不是认真的吧?”宣璃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问。
昭璇朝她勾勾手指,“妳先过来,吃完东西我就告诉妳。”
白痴才会上当!
“不,你先说情楚,不然我不过去。”她可没那么好骗!
“当真?”昭璇竟然在桌旁坐下,开始举着就食,“那妳就等我酒足饭饱之后再说吧!.”
想跟他斗?再过个一百年吧!
呜呜……怎么这样啦!
宣璃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令她垂涎三尺的食物二消失在他的嘴里,却只能咬着手绢,像只丧气的小狗狗在一旁呆看着。
她的模样令昭璇失笑。他终于放下筷子。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还不快过来,我刚刚是跟妳说着玩的。”
“真的?”她的眼睛陡地发亮,几乎要摇起尾巴了。
“当然是真的。”他夹了一颗水晶饺到她面前的心碟子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宣璃高高兴兴地吃着夫婿差人为她准备的爱心消夜,一脸的甜蜜满足。在丈夫的“服侍”下。她吃了水晶饺、翡翠糕、豆沙包、糖醋丸子、烤鸭饼小笼汤包……这才放下筷子,用手绢拭了拭唇角,秀气的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饱了?”他支着下巴,佩服地看着很能吃的小妻子,又一面纳闷着,奇怪,既然她这么能吃,为什么她身上没几两肉?
她点点头,可是又附带一句,“渴。”
昭璇倒了一杯甜酒给她。
滴酒不沾的宣璃一时不察,竟把甜酒当成甜品一口喝光。
“好……好好喝,这是什么?”
“樱桃酿。”一种滋味芳醇,但后劲十足的烈酒。
为什么这么好喝的东西她从来没喝过?樱桃酿?她记住了。
宣璃把杯子拿到他面前,“我还要!”
不知道宣璃酒量如何的昭璇不敢冒险。”只能再给妳一杯,喝多了我担心好明天会闹头疼。宿醉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
小气!
宣璃嘟起红唇,喝下第二杯昭璇“恩赐”的樱桃酿。
两杯烈酒下肚,宣璃的双颊红艳似火,醉眼惺忪,并且开始咯咯发笑。
“呵呵……有好多……好多昭璇……让我数数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呃,不对,好像算错了,应该是……一二三四五……”
她喝醉了!
昭璇叹了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
“呵呵……好好玩,屋顶为什么会转?”
“它没有转。是妳喝醉了。”他把她抱上榻,开始帮她解衣服。
宣璃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只觉得有双手搔扰得她很不舒服。
“昭璇……你在做什么?”
“帮妳脱衣服,妳必须立刻上床睡觉。”
“哦……”宣璃很可爱的微笑起来,“那昭璇也要睡觉,昭璇也要脱衣服。”
说完,她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对昭璇“上下其手”。因为醉意而蒙眬的双眼因为老是对不准盘扣的所在处,所以老是摸到昭璇的胸膛。
“宣璃……不要玩了。”他的声音绷紧,面对眼前活色生香的雪艳胴体,加上她有意无意的挑逗。昭璇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宣璃歪着头.看着眼前似乎不大高兴的男人,然后把他的头拉到自己的胸口,一把搂住,闭上眼暗。呢呢哝哝地安抚道:“昭璇,你乖喔!乖乖别生气,宣璃疼你……”
她该不会把他当成她的娃娃了吧?
昭璇先是觉得一阵好笑,但是当他看着她恬静温柔的容颜时,一股汹涌而上的欲潮淹没了他,令他有了狠狠占有她的冲动!
她怎么能这么纯贞无邪?
她的心怎么能够那么玲珑剔透?
她所拥有的。他早已失落在童稚的年代里,再也拾不回……
如果占有她,那些洁净、纯美的东西,是不是就能填满他心中的黑洞与缺口?
昭璇蓦地含住她的唇瓣,以一种饥渴的原始冲动吸吮、吞噬着她,好似要将她吃到肚子里,让她成为他的一部分,永不分离,而他,也就可以彻底的远离孤独与寂寞,一辈子独占她的陪伴……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压抑。
他疯狂探索她的胴体,像是唯恐失去般地贴近她柔软的娇躯,激切地、野蛮的勒索她的给予,一再地、一再地深入挺进,唯有在她的体内,感受她温暖、充实的包围,他才觉得自己不再空虚。
而宣璃完全敞开自己,竭尽所能的接纳他的冲刺。
狂风骤雨般的欢爱过去,宣璃筋疲力竭地蜷卧在他的怀里。
昭璇抚着她汗湿的脸蛋,在她的眉心烙下爱怜的经吻,然后起身更衣。
她睡了,在深沉甜美的梦境里;而他,从来没有作梦的权利,短暂的解脱,也不能使他忘记自己所背负的任务。储管心中的天平早已歪斜,他还要必须维持表面的平衡。
当他换上一身黑衣,准备走出内室时,听见了她在睡梦中甜蜜的低喃,全身一僵──
“昭璇,我爱你。”闹鬼
“恭喜呀!新娘子。”问梅格格知道宣璃今天归宁,特地选在今天拜访。”这是送妳的贺礼。”问梅的侍女将一只小木盒递给箴儿。
看见好友来访,宣璃眉开眼笑,直拉着她进房里坐,”人来就好。还送什么礼呢!妳今天特地来看我吗?我好高兴呀!”
“当然是来看妳呀!听说妳上头有六十几个嫂嫂,各个风华绝代。精明干练,我担心妳被人家给吃了!”问梅见宣璃蓦地涨红一了脸,不明所以地摸摸她的额头,
“妳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没、没有。”她怎么好意思解释。她的确是被“吃了”。不过,不是被嫂嫂们,而是她的新婚夫婿。
宣璃越想越是羞涩,借着倒茶水的动作稍稍舒缓自己紧张的心情。”其实,嫂嫂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妳不用为我担心。”
“这样啊!”问梅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上等金萱茶。啜了一口之后问:”昭璇贝勒呢?”
提起昭璇,宣璃又是一阵脸红。”唤……他出去了,陪他阿玛去跑马。”
问梅放下茶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唇边擒着促狭的笑,”看样子,他对妳很好喔!”才会让她一提起夫婿就脸红。
宣璃微微地笑着,轻轻点点头,”嗯!”
问梅凑到她的耳边,神秘地问:”你们“那个”……还好吗?”
“那个?”宣璃不解地反问。
“唉!就是“那个”嘛!妳知道,就是身为人ℚi的必经过程啊!”
在问梅的一再暗示加明示下,宣璃终于意会到地想问什么了,红晕倏地从她的脸蛋一路红到耳根。
“天哪!问梅,妳该不会是真的指……”
“就是啊!因为我很想知道嘛!又不敢去问我那保守的额娘,我要是真问了,她一定会被我的问题吓得口吐白沫。”问梅用手肘顶了顶满脸通红的宣璃,充满好奇的问:”告诉我嘛;做那件事是不是很痛?”
拗不过问梅的坚持,宣璃只好小小声的回答,”嗯……我觉得,是……满痛的。”
“满痛的?真的吗?我曾听其它朋友说不怎么痛呢!”问梅脸色刷白,一迭声的追问:”有多痛?说清楚一点,是有点痛,还是非常痛?是剧痛,还是抽痛?或者是……”
被问得一脸尴尬的宣璃差点没挖个地洞躲起来。”妳就别再问了,到底有多痛,等妳成亲之后不就知道了吗?”
问梅翻了个白眼,”还得等到成亲以后啊?现在我知道做“那件事”有这么痛,我才不要成亲呢!”
糟糕!好像说得大过火了。
宣璃连忙解释道:”可是……“那件事”也全不是这么糟的,会痛也只是那一瞬间。重要的是,和妳做“那件事”的是妳真心所爱的人时,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好像被珍惜、宠爱着一般。问梅,我一点都不后悔把自己给了昭璇。”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看见问梅脸上的笑意。
“妳真的很受他,是吧?”这一次,宣璃勇敢地迎视问梅的目光,不再逃避。
“是的,我爱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明白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向来胆怯的她,怎么敢当着皇帝和众人的面扯谎?
“恭喜妳!”问梅真心地祝贺,同时举起茶杯,”就让我以茶代酒,敬妳的新婚生活。”
“以茶代酒?不不,我有更好的主意,”宣璃笑着吩咐贴身丫鬟,”箴儿,把樱桃酿拿过来。”
“樱桃酿?””一种果酿甜酒,非常好喝。箴儿……”她没听见箴儿的应答声,心中觉得奇怪。她回过头去,看见箴儿正靠着书柜打着盹儿。
宣璃好笑地走过去,把箴儿给摇醒。
“啊,格格!”打盹被当场抓到,箴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对这个和自己相伴近十年的丫鬟,宣璃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姊妹。宣璃关心地问:”妳怎么啦?昨晚没睡好?”
“不,我根本不敢睡!”
“不敢睡?”宣璃与问梅面面相觑。
彷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箴儿露出有些惊惶的表惰,故意调开话题道:”格格需要什么,箴儿马上去拿。”
问梅可不像宣璃这么好说话。”不急,把话说完了再去。”
“是啊!箴儿,妳说妳不敢睡是什么意思?”宣璃也感到十分好奇,她从没见过箴儿这般吞吞吐吐的表情。
在两位格格连手逼问下,箴儿终于吐实。“事情是这样的……昨晚约莫丑时许,同房两个坐夜的丫头――芬儿和芳子脸色惨白的跑进来,说她们看见了……看见了……”
好奇心被提到最高点,问梅追问:”看见了什么?快说!”箴儿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吐出,”鬼魂。”
生性胆小的宣璃吓得倒抽一口气,觉得背脊窜过一阵战栗。问梅听完后,反而哈哈大笑。”天底下哪有什么鬼魂?胡说八道!”
“是真的!她们指证历历,异口同声说在书房附近看见黑影子,当她们想再看清楚时,一晃眼又不见了。”
问梅嗤之以鼻,压根儿就不信。”一定是她们眼花了。”
“问梅,我……我突然觉得毛毛的,不知道是不是……”
宣璃本来想说“是不是那东西跑进来了”,却又说不出口。
问梅斜睨了她一眼。”那是妳的心理作用!现在是大白天,真有那种东西也不会在这时候出来。不过,不管怎么想,我还是觉得一定是那两个丫鬟眼花了,妳知道,人在紧张或是疲惫的时候很容易杯弓蛇影。”
问梅好沉着喔!一点也不会大惊小怪……哪像她。
宣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得畏畏缩缩的。要是昭璇知道她是一个这么容易听信谣言的人,他一定会很失望。
想到这儿,宣璃挺了挺胸膛,慎重其事的告诉箴儿,”问梅说得对,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一定是她们看错了。”
“可是……”
“所谓的黑影子。说不定只是猫的影子,或是柱子的黑影,芬儿和芳子一定是大疲劳了,所以误以为那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后没凭没据绝不许乱嚼舌根,免得惊扰了王爷和福晋。”当然还包括了她。
箴兄为难地看着主子,”那……要怎样才算是有凭有据?”
‘除非有五个人以上看见那黑影子,而且还出现在我的面前――”宣璃随手一指,没想到那儿刚好静静地矗立一抹黑影,吓得她尖叫起来,扑进问梅怀里,”啊――问梅,有……有鬼……”
问梅感到啼笑皆非。
“拜托,妳再看清楚一点!”
宣璃全身发抖,”不不,这次我……我真的看到了,真的有……”
“有什么?”没好气的低沉嗓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咦?这个声音好熟悉喔!
宣璃怯怯地回头,对上“黑影于”的视线。
“昭璇!”她叫了出来。
咦?怎么会是他?难道就因为他穿着一件黑色披风?
天哪!真糗!她竟然把自己的夫婿误认成鬼魅。
宣璃的呆愕与昭璇的微愠是个有趣的对比,问梅看了,无法克制的大笑起来。
昭璇瞇起眼睛,望着他怔愣的小妻子。”妳刚刚说我是什么?”
“呃……那个……你回来啦?”她先是绽开灿栏的微笑,然后立刻雕开问梅的怀抱,火速拉张椅子让昭璇坐下,讨好的揉捏着他的肩膀,”累不累啊?要不要洗个澡?还是先用膳?”
此刻的宣璃完全表现出贤妻良母的模样,希望能藉此让昭璇忘记她小小的……凸槌。
但显然昭璇不是那么健忘的男人。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亲昵地捏捏她的手心,在她的耳边邪气地低语,”现在我原谅妳。但是……晚上有妳好瞧的了!”
宣璃从他别有深意的眼眸中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跳忍不住加速了一些些。竟然开始期待晚上他要怎么让她“好瞧”。尽管昭璇说得很小声,但一旁的问梅光是看见宣璃满面红霞也明白了七、八分。她很识相的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也该打道回府。”
“怎么不再多留一曾儿?不然也等用过晚膳再走嘛!”宣璃是真心希望和问梅多聊聊。
“得了,我可没那么不识相。”问梅抽抽宣璃的手。”恭喜妳了,我相信你们
会过得很幸福,”轻轻地叹一口气,”我好希望我也能像妳一样,有个疼爱妻子的丈夫。”
她也到了该许人的年龄了,说不定她很快就要奉父母之命出嫁。她也能从那样的婚姻中得到幸福吗?
“会的,问梅。妳是个好女孩,一定会嫁给一个足以匹配妳的夫婿。”宣璃柔声地安慰道。
她何尝不这么希望?但婚姻大事向来身不由己啊!
问梅的神情虽有些落寞,但仍是对她笑了笑,”但愿如此。”
目送着问梅离开,宣璃心中蔓延着某种说不出口的沉重情绪。
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啊!为什么女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选择权呢?要等到什么时候,婚姻才可以不需要由父母决定,只要单纯约两情相悦就好?
一双大手条地揽住她单薄的肩,让她靠在胸膛上最接近心脏的位置。
“在想什么?告诉我。”
宣璃微微一笑,”我在想……我该怎么向你道谢才好。”
昭璇略感诧异,”道谢?为什么?””因为你爱我,因为你给了我幸福。”宣璃抬起小脸,唇边绽放着满足而甜蜜的微笑,”谢谢你,昭璇。”
有一种温存而柔软的情绪流入心房,融化了心底冷硬的冰霜。
昭璇狠狠地将她压进自己的胸怀里,以双臂紧紧地锁住她……
也锁住这份稍纵即逝的幸福。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偌大的定浚王府,只有角楼边上的灯笼映出幽微的光芒。
更夫拿着打更的梆子与铜锣,尽职地在王府里打更。
子时时分,万籁俱寂。
一抹与夜色相融的人影利落地从屋宇上翻身而下,彷佛展翅的大鹏,又如同精敏的猎豹,落地时轻巧得连丝灰尘都没有被惊起。“闹鬼”之说给了他很大的方便,一入夜以后,再也没有丫鬟或仆役会出来乱晃。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黑影在夜色里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图前进,似乎对定浚王府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似的避开几处有仆役巡夜的地力,直奔王爷书房。
黑影藏身在书房外一座假山的后方。静待守卫换班时机。
子时过一刻,轮班的守卫由回廊的另一头过来,四名守卫站在书房外攀谈了起来。黑影则抓住这个机会绕到书房南面的窗下,抽出靴中的匕首,以极利落快捷的手法伸入窗缝,轻易的挑开窗闩。翻进屋里,无声无息。据报,睿亲王所遗失的那份名册,就藏在定浚王府中。
名册里,详细记载着参与行动的所有成员,那是一股庞大得足以动摇国本的黑暗势力,名册一旦落入敌方手里。朝廷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黑影搜索着书房内每一只书架与平台,王爷专用的麒麟盘镇四方桌更是不放过任何一处,即便是如此巨细靡遗,却是连张纸片也没有发现。
不可能!消息的正确性不容怀疑。
黑影再一次彻底搜索书房,高傲的尊严,不容许他徒劳无功,空手而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时辰后,他的眼光倏地落在墙上的那幅“猛虎逐鹿图”上。
书房里的图不只这一幅,但唯独这一幅令他觉得特别格格不入――
是了!书房里所有的图都是梅兰竹菊、四季山水,偏偏这一幅洋溢着浓重的肃杀气息,嗜血的虎牙活似要咬断猎物的颈动脉,破图而出……
他立刻走了过去,大手一掀,揭开图画下的秘密。
那里隐藏着一道暗门。长度与宽度大约六廿六分。
他伸手推了推,却无动静。
黑影向后退开,瞇起眼睛打量着那幅图雷。
图画的一隅,题着几个字――
猛虎由闸,逐鹿中原。
满清已入了关,入主汉人的江山,再挂着这幅图。显然十分唐突。莫非,这句话其实是某种提示?
他思索着题字的含义,并玩味着“中原”两字所指为何?
冷不防,他瞥见书房的地面上,以鸡血石镶嵌成的图案。那图案肖似秋海棠,也肖似中原地形图……
“原来,这才是定浚王爷所谓的“中原”。”
他勾起自负的笑意,快步上前,以双手按住那片秋海棠,壁上的暗门便无声无息地开启了!
开启的暗门里,放着一方木盒,他几乎肯定木盒里就是睿亲王失窃的那卷名册!
他立刻出手拿出木盒,却没料到昭门里另有玄机。当木盒一离开暗格,随之而来的,是一支锋利的羽箭。
箭锅射出的速度令人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避开,羽箭直直地射进他的眉心,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便当场毙命。
沉重的身躯向后倒去。撞翻了一把椅凳,发出砰然巨响。
响声立列惊动了门外的侍卫――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快进去看看!”
他们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只见一名黑衣客倒卧在地,额心深深地Сhā着一支箭,血流满面,气绝身亡。
而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只空木盒…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岑寂的夜,宣璃沉溺在噩梦中,醒不过来。
“宣璃?宣璃?”
她听见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感觉到有一双手摇撼着她,那双手温暖又有力,彷佛可以帮她抵挡一切风雨。
“宣璃,醒醒……醒醒!那是要,妳在作梦!”
梦?是梦吗?但为何如此真实?
“宣璃,是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宣璃怯怯地睁开迷蒙的泪眼,望进一双深黝的黑眸中,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昭璇?”她喘息着,从颤抖的唇中吐出他的名字。
昭璇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大手爱怜地拂过她汗湿的前额,低问:”怎么了?作噩梦了?”
宣璃羞赧地点头。”我……吵醒你了?”
他轻点头,伸出拇指拭去她眼睫毛上的泪珠。”因为妳尖叫个不停。”
天哪!好丢脸喔!
“对不起,我只是作了噩梦,我梦到……”宣璃打了个寒颤,再也说不下去。
“嘘!既然是噩梦,就别再去想它了。”他将她搂进怀里,提供自己的胸膛让她做枕头,并轻声诱哄着,”天色还没亮,听我的话,再睡一会儿。”
昭璇的体贴使得梦境残留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了。于是,宣璃再度闭上眼睛,但旋即又张开来。
她突然问道:”昭璇,你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吧?”
她的眼神是那样担忧、那样依赖,还有许多的期盼与恳求。她那双像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眸触动了他心中最幽微的角落。
他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昭璇轻抚她柔嫩的粉颊允诺,”我会,宣璃。”
“真的吗?你发誓?”
他偏着头看她,好像她是个任性的孩子。”宣璃……妳是怎么了?”
“我不是在胡闹。我是认真的!”她硬咽着,水璨的眼眸闲着泪光,语调里充满恐惧。”你知道吗?昭璇,我……我梦见有个人死在阿玛的书房……眉心中箭,满脸都是血……我好害怕!好像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几乎失笑。”宣璃。那只是梦,作不得准的。”
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这种奇怪的能力就好了@。
如此怪诞荒谬的事……她该怎么对他说?
“不,不,昭璇,你不明白!那个梦会成真――”她激动起来,想告诉他有关于她的一切,但他突然低下头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吻。
“宣璃,我不会丢下妳。”
她安静下来,望着他温柔的双眸。”再说一次。”
“我不曾丢下妳,我会陪在妳的身边,直到我们白发苍苍,儿孙满堂。”昭璇缓缓低语着,说出那埋藏在心中,从不敢奢求能实现的愿望。
宣璃硬咽催促着,”再说……再多说一点。”“我要永远和妳在一起,宣璃。”
宣璃又哭又笑,扑进他的怀里。
昭璇拥住怀中的宝贝,他的妻子,他的宣璃。
怀疑
昭璇怎么也没想到,宣璃的梦境这么快便化为真实。
五更时分,天色才蒙蒙亮,脸色铁青的定浚王爷便下令所有人到大厅集合。
昭璇没有惊动沉睡中的宣璃,径自披衣下床,随着带路的仆从来到大厅。
此时,厅里早已聚集了所有家族成员,每个人脸上不是黑着眼圈就是充满困意,抱怨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见昭璇走进大厅,总管巴颜通报着,”王爷。姑爷到了。”定浚王爷蹙着眉。不怎么客气地问:”宣璃怎么没有来?”他明明下令“全员集合”的。
“她睡得晚,我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在王府中,定浚王爷的话就等于圣旨,王府上下莫不遵照办理,有谁敢多置一词?大概也只有昭璇敢这样回答定浚王爷了。
定浚王爷虽不满意,但也没有发火。
“也罢,你来也是一样。来人,看座。”
昭璇在左方末位坐下。而坐在右方首位的次子宣豫贝勒将茶兀旁的热茶推到一边去,单刀直入地问:”阿玛,您选在此刻召集大家,想必是有要事宣布吧?”
“没错!”定浚王爷威严的厉眸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语气森冷,”就在今晚,约莫丑时左右,府里的侍卫向我报告――有一名黑衣人额心中箭,满脸鲜血的死在我的书房里。”
此言一出,女眷们皆发出惊呼,而男人们则是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但其中最震惊的,当属昭璇。
昭璇,我……我梦见有个人死在阿玛的书房……眉心中箭,满脸都是血……
宣璃说出她的梦境时,他并未当真,但是一个时辰后,她梦中所见竟成了真!
“查出黑衣人的身分了吗?”排行十一的宣和问出众人心中一致的疑问。
“目前尚无头绪,只知道他进我书房是为了行窃,因为误触机关,当场送命。”行六的宣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阿玛,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小贼嘛!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吗?”
宣晖的缺乏警觉让定浚王爷大为光火。
“因为可能出了内贼!”宣豫在定浚王爷尚未发火前为弟解答,”阿玛的书房向来有两班侍卫轮番把守,要避过守卫的耳目闯进书房,唯一的可趁之机就是换班时刻。侍卫的换班时刻每天不同,外人绝对不知情,而一名小小的窃贼竟然有本事打听出来,可见得王府里出了内贼。”
“宣豫说得对,我怀疑府埋出了内贼。”王爷的脸色相当难看,”虽然我不愿意怀疑自家人,不过,由于那名小贼试图窃取的东西太过重要,我不能不先设法弄清事情的真相。”一向活泼好动,好奇心特强的宣琦追问着,”阿玛,窃贼到底打算偷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他想偷的绝非玉器或古玩。”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哦?”宣晖的兴致来了,”我倒是很好奇,书房里有什么比阿玛的玉器和古玩更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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