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婴坐在一块大石上,风吹动他的头发。
我走过去,手搭在他肩上:“怎么了?”
“想跟你们抢势力,还有怎么?”他冷冷道。
“这不像你,你好像在为别的事烦心。是……因为你爹吗?”我小心问。
“我爹?”龙婴嗤之以鼻,“那老头子,每次遇到危险就叫我上,一碰到麻烦先牺牲我,什么事都不让我顺着心意做。我在乎他?他、他……”忽然抽噎了,头向后靠在我怀里,“他死之前,跟我说什么‘我不是不爱你。我是知道只有你最有机会脱险,所以一遇到险境,才派你去。你的其他兄弟,更没有逃生希望。’你说,这叫什么话?现在他、还有我哥哥们,还不是都死了吗?还不是只剩下我一个?结果他就死了……他这算干什么……”
我感觉到滚烫的液体落在我怀里,动了一下,他抱紧我:“别动,让我靠一下下就好。”
还是个孩子呢……龙婴,我难过的抱紧他。
好一会儿,他才把头抬起来,像是不想让我看见他哭红的脸,很快把头转过去,埋在自己膝盖里,定定神,道:“女人,你以后嫁不出去了啦。”
“这个啊……我想是很难嫁了吧。”我自嘲的笑笑。
“军队是不可能事事商量着办的,谁的军队,还是谁自己做主吧。但要处理民众细务的话,河白可以中立,你的周阿荧实际上也不是绿眉的人,我可以信得过他,由他们作主,我可以退一步。”他道。
龙婴做了好大的牺牲!我激动的握紧他的手:“谢谢你!如果——如果最后结果不如人意,我会用尽全部力量补偿你!”
“算了吧,你有什么力量。”龙婴挥挥手,声音转轻,“反正失去元城,元军已经七零八落了,不如与绿眉合署,凭你的意思去玩玩吧,看看能创出什么新的世界。”
周阿荧那几天,几乎夜不成寐,不断推敲各种细节,我与他讲种种现代行政组阁法,通宵达旦。首要之急,不是别的,却是教育。只要每一个人尊严与创造力都被激发出来,任何城市、村庄,都有如睡狮之醒,若通过私下的教育宣传,能将其他地方的民众都争取过来,那就无地域之限,处处都可以成为战场。人是最重要的战斗力。这种教育,又不一定拘泥于某几本书,一直以来流行的儒学,只在“明阶定份”的意义上是有用的,在理想的社会中,能促进平稳,但他本身不鼓励创造与生产,它只会令一个社会像个胖子一样,平静的胖下去,直到衰亡。我们的官员必须是能为民众做实事的人,却不必是儒生。
我们成立的新结盟割据地,为示公正,不以绿眉、也不以元地命名,而指着民众,定名为“民众结盟国”。
向予在各地煽动起来的那些起义,到最后只有三支到达,说官兵好像早有准备,坚壁清野,几乎没有补给。我们这里也不剩多少粮食。窝头野菜,他们都吃得很高兴。但其中有一支称为“瘤子”的,虽然没带任何粮食,气色比其他人都好,像是一路营养充足过来的,见到饮食粗糙,很不高兴,道:“没吃的,抢他娘的啊!”我坚决不许,他们倒也没再闹事。
事情出在米娜那只雪狐狸上。狐狸原是吃肉的,现在粮食紧张,哪有那么多鲜肉喂它,它就自己出去打猎觅食,听说还跟人家的猫抢耗子吃,后来人家找上门来了,说连猫都不见了,光在角落里发现一把染血的猫毛,旁边还有狐狸爪印子,必定是被雪狐狸吃掉,猫主人心疼不已。这时候,城里原不但有些宠物失踪、更还有人失踪的,我处理不过来,便叫米娜先把狐狸关起来,米娜还嘴硬:“人家为什么不把猫锁起来?”头疼道:“你的狐狸吃猫,猫可不吃狐狸!”米娜还要强辩。我道:“你把你自己爱宠物的心,推想到别人身上试试,别人难道不爱他们养的动物?你怎么忍心叫别人难过?”米娜只得依了,亲手把狐狸关在笼子里,雪狐狸只管呜咽。米娜道:“臭东西,你自己惹出了事情,还要怪我?”雪狐狸摇头摇尾,啼哭声似孩童受了委屈。米娜犹犹豫豫道:“也许不是他干的吧?”我也有些疑惑,但毕竟没人懂得畜生说话,只得罢了,晚上我跟龙婴他们商量军务,大半夜的看见一双亮晶晶眼睛埋伏在院角里,唬一跳,看时,是米娜。我们问她:“你半夜不睡觉干嘛?”她道:“我捉耗子喂小雪去。”我不由得唏嘘,也知道季禳围攻之势再不解,我们被困下去,迟早得崩溃。
也许是米娜到底没捉够耗子,那雪狐狸等个不耐烦,竟然噬破绳索离去。米娜离了它,食不下咽,整日在外头寻找,我安慰道:“算了,它通灵性,必定会回来的。”米娜蹙眉道:“你不懂。它正是通灵性,就算一时使小性子跑了,很快就会回来。这么久找不到它,我怕出事了。”
不信被她言中。
有一块类似雪狐狸的皮子,我们在一处黑店里找到,据说是有人偷动物吃肉、再把皮毛转手倒卖。问题是,这里面还有人皮。
听说人皮的质量好,比牛羊的都好。人肉的味道,也胜过牛羊。
失踪的动物、还有人,下场都在这里。小雪还算幸运的,暂时没有被杀,那块皮不是它的。它给我们救了出来。而其他一些冤魂,就没有如此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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