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你不想要我了?!”九娘尖叫。
“是条汉子,站出来跟我打!”丁贵不理九娘,逼牢我一人。
“丁大人!”他身后有副将拍马上来,“容末将跟您并肩作战。”
“都不用多言,这是丁贵一人的坚持。”他挥退所有人,“丁贵若战死,你们……”
“我们将血战到底!”副将大声宣誓。
“不,你们好自为之。”丁贵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殉国,有一人就够了。”看了一眼九娘,“你反正不愁没汉子养。”
陈大勇吼叫道:“大哥!”丁贵已经再也不理他,拍马逼问我:“敢不敢打?”
我已经明白他心意,打就打吧。他希望在我的手里殉国,而我呢,也许可以看看能不能把他打下马。一索子捆了,再慢慢计议……
猛可间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仿佛是什么神灵震怒,摇动了大地,天上既没乌云、也没雷霆,但大家都分明听到雷鸣般的巨响,大地也分明在震动!那一刻,所有人的慌乱,不消说得。
而丁贵竟然趁这个时机,仗剑向我刺来。
他不该偷袭我。他的功力差我太多,我双臂自然而然生出反应,本能的就要对来敌一剑封喉,还幸而是及时恢复理智,剑锋一偏,只是尽量用内力将他震开。
他果然飞开去。
九娘低低叫了一声。
我举目,只见那边有一棵枯树,不知多少年前被折断的树枝,硬如利石。丁贵摔在上面,竟然,由前腹至后心被扎得通透。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震得比原先更剧烈,马儿们狂嘶乱奔,有的士兵也已经被吓得抱头鼠窜。我急着帮别人稳住马匹,向予又忙着保护我,等控制住局面,他先觉得不对,回头看,低呼一声。我们也回头,只见九娘也已经穿在那根树枝上,同丁贵紧紧相拥。
陈大勇那一刻的脸色,像白纸一样白,扑到九娘身边:“你说过谁活着你嫁给谁的。你说的!”
九娘微弱的给他最后一个娇媚眼神:“女人说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完,就死了。丁贵的血和她的血流在一起。
她是自己将树枝Сhā进自己的胸膛、还是第二次巨响时失足跌上去?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向予和我都觉恻然,可惜天生不会安慰人,呆立半响,天边烟尘漫天,又是一拨人马前来。向予紧张道:“又是谁?我去看看。”飞奔而去。我迟疑着,追了他两步,看看陈大勇,又走不开。
陈大勇留在这里,像痴了也似,拔刀猛砍树干。那老树在荒漠中被风沙调弄得、真的硬得狠了,剑斫上去竟发出金石声。我们都亮出兵刃助他,又怕损伤死者的尸身,费了番劲将树枝弄断,两个人还是穿在一起,我们正不知如何处理才能既拔出树枝、又不至于将死者的内脏血肉带出来,陈大勇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握着九娘和丁贵的手,他道,“其实是大哥先遇上九娘,但九娘老是骂大哥不重视她。我喜欢九娘,九娘也说喜欢我……如果不是大哥把九娘让给我,我是没胆子对她痴心妄想的。可大哥这一让,九娘又生起气,对我们两个都发火了……”慢慢将这两人血迹斑斑的手放下,他道:“其实我们从来猜不透九娘的心意。”
我看着她血迹斑斑的罗裙,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夜,葱绿抹胸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她像蛇一样抱住我的双腿,嫣然抬头道:“丁贵这个人真不是个东西……” 猛然拔出雪亮匕首刺进我的腿,“可他还不该死在你的手里!”
这个女人,生也令人难以捉摸;死也令人难以捉摸。她究竟爱的是谁?呵一个女人的心里究竟爱的是谁,她自己知不知道?
“怎么样?是……不打战了吧?”黄光跑来,怯生生问。
我看他全身黑乎乎的,心里打个突:“你做了什么事?”
“我……”他看看众人,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我怕您打不过他们,正好看到那边有个废弃的矿坑,又正好身边带着新研制的烈性炸弹,就炸了两个,想您功夫高强,他们越混乱,您就越方便制敌。现在……下官没闯祸吧?”
“你——”我深吸一口气,正不知如何开言对他说,那边横七竖八的乱叫:“程侍郎!程大人!主公!程昭然!”
抬头望,只见沈虞孙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人马,和向予一起高高兴兴的奔过来:“陈统领跟登乐尔说,不会难为你。我不放心,悄悄潜进关里。嘿,你还好吧!”
后面那些文官们也都上来了。陆夫人看着九娘的尸体,没流什么眼泪,只是拍了拍她,将她头发细心的抚顺:“妹子,你死得其所。”
而水玉看到沈虞孙时,脸很红很红,毫无必要的往我身后一躲,发辫贴着我的衣襟,微微发抖。难道……嘿!我终于知道她心仪的神秘人物是谁了。惨烈的旅途中,总算有这么一件温馨的喜事。
我单刀直入问沈虞孙:“你有没有老婆?有没有未婚妻?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没有!我们亡命之徒,怎么能去害人家好姑娘。”沈虞孙瞥了水玉一眼,胡子后的脸也变红,“干嘛?”
“抓紧时间幸福。”我抓起他们的手,要把它们合在一起。水玉一躲,忽然哭起来:“大人,水玉是要跟您在一起的……”
“别傻。”我温言道,“你——”
“不是的!”水玉眼泪决堤,往地上狠狠一跪,“大人!水玉实话说了,当年卢公子拜托水玉帮他的忙,替他同您牵线搭桥,水玉帮他做了许多事,也收了他不少金银首饰。后来他、他竟对您做出这种事。水玉有罪,要一辈子跟在您身边赎罪!”
眼水淹没了她大部分声音,相信没几个人能听清她。我要想了想,才懂了,不由得闭一闭眼睛。
原来水玉身上背负着这样的包袱,难怪我总觉得她拘束着、有许多心结打不开。卢仲均纵然有罪,死者已矣,何必再追究。
我静静的、坚持着拉过她的手,再拉过沈虞孙的手:“不要哭。从今往后还有许多路要走,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的在一起。”
“现在我们去哪里?”向予他们都问我。
“先去铁血北防线,与登乐尔会合,至于之后——”我举起马鞭,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天下。”
(第二卷完)
鸡丁手记 第一节 流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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