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猴子不知什么时候钻在林紫砚怀中的，一直跟到雪神宫来，跳出之后，二话不说，奔向主人所讨厌的敌人，伤敌先伤脸，一爪向土司女孩的脸上抓去。

土司女孩头上依然垂着幔纱。她向后一躲，旁边的和尚的呼喝着拎着大杖打向猴子。我用力推林紫砚：“叫它回来啊！”

土司女孩的幔纱已经被抓破。

我呆了。她的脸倒是没有被小猴子抓伤，可是——这真是她的脸吗？她的身子明明只有六七岁女童那么小，但那张脸，肤­色­清朗细腻，黛眉星目，嘴­唇­鲜红，漂亮归漂亮，但怎么说都有十六七岁了吧！

小猴子像个破皮球似的，在空中被一棍打落。林紫砚身子跃起，一个翻滚，把它救在怀里，脸­色­因愤怒扭曲了。猴子的受伤不管怎么说都比土司女孩严重？但女孩美丽的一张脸被愤怒扭曲得比林紫砚还厉害。她张开通红的嘴­唇­，呼唤：“依唏！依特！丝特！”声音尖锐，不像是人类的语言。倒像是鹰哨。

雪山和尚们早已赶着把窗户都打开。

他们气派，每一只窗口都有人宽、人高，而且还不加格子的，钻进几头大肥猪，都可以并肩儿来，不用排队。

伴着女孩的呼哨，天边盘旋的几只鹰，笔直朝这边飞过来。

别看它们在天边时只有一个小黑点，飞近了，个子还真大，是雪山上称为“羊鹰”的鹰。据说力气之大，足可以抓起一只羊，它们速度也快，倏忽在天边、倏忽已降至眼前，万里天风，于它们好像只如闲庭信步一般，还没挨到窗子，巨大的风已经席卷室中，简直叫人眼睛都睁不开——这是它们带过来的风。而它们甚至没有故意用力拍翼捉弄人，只是滑翔降落下来，带起的风已经如此惊人。

窗子虽大，也不足以容它们飞进来。它们要敛一敛翅，踏上窗台，再跳进室中。幸而如此，风才小了点，否则几只鹰一起飞来，这殿里还不知能容人站稳脚步不能了。

“唉哈！德哈！依米！”女孩指着林紫砚，再起唿哨，羊鹰明亮的黑眼睛向林紫砚一盯、利喙像剑般骄傲的一扬，就向林紫砚扑过去。

很明显，这些鹰是她养的“亲卫兵”，就像猴子是林紫砚养的亲卫兵一样。更要命的是，窗外还不断有羊鹰飞来，有的简直已经挤不进屋子了，就在窗外振翅盘旋，聊为声援，一时间耳畔除了“呼呼”风声之外几乎听不见什么，黑­色­羽翼、碎雪碎砂，满天乱舞，其势骇人。

室中那堆牛粪火早被扇熄了，我手中那杯­奶­茶也跌到地上，泼湿了膝盖，也顾不得，就跳起来大叫：“不要打，不要打！”

狂风与鹰哨中，谁能听得见我才有鬼。羊鹰和林紫砚、小猴子早厮打成一团，还幸而是房中地方太狭小。羊鹰双翼施展不开，否则三招都过不去，这一人一猴准被羊鹰们啄死。

一只羊鹰好像碰到墙壁，足下忽一个踉跄。

小猴子大喜，上前要抓它的腹部。羊鹰到底是鸟，再怎么羽硬喙强，腹部之下只有柔软的绒毛护体。此处确是它的软档，这猴子眼光之­阴­毒，不下于老江湖。

我固然不想羊鹰伤了猴子，也不想看猴子伤了羊鹰：哪方受伤都会让局面不可收拾。我快步奔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羊鹰竟然稳住双足，看住猴子来势，抬起爪子，一爪就要踏下去！好个扁毛畜生，竟然也会使诈。鹰如果会笑的话，我看它鸟脸上已经挂起­阴­笑！

这一爪子少说也有几十斤之力，把小猴子踩成­肉­泥都够了，我飞身扑到羊鹰那只腿上，狠狠抓住、用力推它。

它体重力大，下盘比人家练过千斤顶的还稳，我不指望能推开它，只要推得它稍微偏一点点，或者就能救小猴子一命。

羊鹰的腿出奇的温暖，我把脸都贴在上面。上粗下细的腿，真叫人不方便使劲啊，我使尽全身力气，怎么呼吸都不够用，胸膛似要炸开，讨厌的高山反应又来了，真的是雪山神要把我甩开？

­鸡­丁手记 第十节 和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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