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跟他？为什么不跟？”陆夫人倒反问。

“你、毕竟有夫有子还在草原那边……”

“我夫是个废人，我子今后也未必谅解我。他们关我何事？”陆夫人耸耸肩，洒脱得不得了。

“你明明关心他们的。”我同她分辩。嘴上再怎么看不起丈夫也好，当初厉祥威胁要杀人质时，她不晓得多不安！不是吗？

“他们恨我。”陆夫人扬着头，想了想，“是的，我要承认我还是关心他们。我很努力的想过要照料他们。就算现在我也还是愿意照料的。但是‘关心’与‘不放心’有区别。我不放心的……只有囡囡。”甩了甩脑袋，“因为太不放心，所以已经把这份牵绊斩断了。我现在可以尽着自己的­性­子追寻快乐，不用觉得对谁有愧。”

所有救回来的人质，包括她的家人、包括黄光的妻子六妹，都得到很好的照顾，她确实可以不再挂念他们。“跟方芪在一起，你快乐吗？”我怔怔问。

“是啊！”她蛾眉一挑。掩着口笑，“他是个有趣的家伙，不然您以为妾身有多贱，人尽可夫？呵，是要遇到有趣的人才同他找找乐子，这就同一般的贱人有所区别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我都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反讽，只能讷讷道：“这些日子，又是战场、又是山野叫你忙碌，你辛苦了，我——”

“不辛苦。”她的皮肤明明都晒黑了，可是坚决摇头，“我很开心，不然不会替您做这些苦役——就算是您也没这个面子的。”大笑起来，“妾身只是为了自己。”

她从前一口一个妾身，端庄里透着­阴­冷，如今说话随便得多，偶尔还是这般自称一声，反见潇洒。

我越发的难以理解：“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陆夫人？一般人畏惧的辛劳、苦行，你觉得开心；一般人难以启齿的**，你也觉得开心。有时候你像圣母一样聪敏识大体、坚忍体贴，有时候又像、像——”

“比窑子里的姐儿还无耻。”她替我说完，点头笑，“这都是我。男人一般去做一番事业，让别人都赞颂我，我很开心；炫耀我­性­别的魅力、寻找­肉­体的乐趣，我也很开心。这样的我，是什么人？”

她忽然挽起袖子，也抓起我的手，把她的手腕放在我的手腕旁边。我给她划的十字、还有我自己腕上的十字疤，都并排呈现在我面前。

“我们都是背负着罪，却还不肯死，能够笑时还要让自己多笑一次的人。”她轻声道。

我慢慢缩回手：“你想去？”

“是的，想了很久，觉得去一去也好。”

“方芪未必可托终生。”

“蜉蝣朝生暮死，这刻不知下刻事，说什么终生。”她答。

“去吧。”我道。

­鸡­丁手记 第三十五节 我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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