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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三君过后尽开颜 > 第四十节红娘

第四十节红娘

我们用最快速度冲向那边。现场秩序井然。这种危险地方,都已经作过发生事故时如何应对的预案编排。人们在最初的惊愕奔逃之后,现在已经恢复过来。火头被控制住,还没烧着的危险品迅速转移,大量的细砂从喷砂机里往爆炸现场喷:许多危险品不能碰水,只能用细砂盖住。

“没事了。人员现在都转移了。”一个管事的向顶头上司汇报、向邸报私报的采风人员解释,“我们在研究一项新技术时发生意外。汪工、王工自己用身体堵住了火口,叫大家先走,才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现场许多东西烧起来,会放出毒烟,诸位请退后。”

可不是,诸多私报的采风人员,不断向现场靠近又靠近,几乎恨不得把鼻孔埋进去。若是从前官报的撰写者,地位反正是独一份儿,领着官俸,出了事,不晓得不没有兴趣把脚往这边踏一踏,跟当官的吃顿饭、照师爷的言语写出报告来,也是交差,说不定笔下一轻一重、还能另有小帐。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他自己都不一定有兴趣知道。而这些私报的人员为何­精­神气度就完全不同呢?为了多传点可信的消息、为了多发行几份报?他们比言官都积极。

真正的监督。不在官员里、而在人民里。只有人民才真正知道人民自己关心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真正在乎。当初没有禁止私报,真正英明。当然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当初还有章明道呢。他如今如何?民风这么自由,他必定有功吧。我真想见见他,再听他高谈阔论、大放厥词。

火苗一定已经被控制住了,有一支小队蒙住口鼻,在废墟一般的爆炸场中,把两个人抬出来。

这两个人,胸腹烧焦,双手似煤,腿脚如炭,只有头脸尚属完好。

什么样的事故能造成这样的伤势?呵,管事的说,汪工、王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火口。然后呢?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去排除险情?那脚,莫非是趟进火里!我动容。

等一下,他们的脸,我好像认识。我追到担架旁边。是的我认识。

“你们是汪、王……”我叫着,又卡壳。他们睁开眼睛,看见我,笑了笑。一个道:“汪净。”另一个道:“王高。”然后像是完成了今生最重要的事,闭上眼睛,他们不再呼吸。

营救小队仍然让他们躺在担架上,肃然抬着他们走远。我站在原地,无法言语。

他们自我介绍了多少次?每次我都没记住。直到临死,他们还不得不跟我重复一次。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我有无限多的机会见面。许多人,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若是不把握住,错过也就是错过。

新春刚回暖的风,从我身边吹过。冰会化、雪会融,朋友会挥手告别、珍重再见。我想我应该朝前走了。或者脚步早就向前,但是目光仍然忍不住留在后方。但从今天起,我真的应该向前看,珍惜所有身边的人。

也珍惜今天打出来的一切。

战争仍在继续,我老实不客气的亲自带头冲锋陷阵,亲手杀人。这是必需的。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杀戳的世界,才做这件事。但必需并不代表正义。血腥的行为,在任何理由下,都不会变得祟高。我带头做出我自己所痛恨的事,不回避、也不能原谅。有一天我会做出交待。这过程中牺牲的所有人,我会有交代。否则,我就和我想推翻的人一样了,跟他一样残忍了。

这个心情,我并没有说出来。很多决心是不必说出的。但这个决心造成我矛盾的表现:我比谁都打得狠、比谁都盼望胜利,对所谓的“英雄事迹”。却比谁都不愿谈论。

被我在影亭沟葬送的七千人中,最后只有一人力战而出,名叫周福波,出来后跟大家讲心得:“我原来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对,我打过这个某某战、打过那个某某战,但战友们也都打过呀,我跟他们比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剩下一个人时,忽然我觉得自己从前那些事情都了不起了。那么多恶战都打过,我就是个英雄、就是个好汉!我够格对付他们全部兔崽子!所以我不怕!就算战死,我一辈子都没窝囊过,够格轰轰烈烈的死一场!所以我说呀,咱们当兵的,遇到险境,不要怕。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战场是火炉呀,你炼出来了,你就是好钢、就是好汉!”龙婴觉得他说得很好,让他这支军队、那支军队的去讲。我不反对,只是每次都跟周福波道歉:“让你们送死,是我的罪过,有一天我会交代,请你相信我。”跟其他士兵,我则说:“如果你有想保护的人,那么请在前线撑住,保护你的后方,流尽你的最后一滴血。但如果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必要,那么可以投降,争取保住你的­性­命。你自己的­性­命,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说过几遍。众人觉得无趣,不再经常主动找我交谈。说也奇怪,士气也不见得降低多少。大多数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前线破、后方破,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能撑、少不得就要撑下去。

战线从南到北、拉得很长,照理说是不利的。但是官方防守起来也一样不利。我们打得好,灵活机动,又抢了不少地盘,有时打得不利了,也便撤退,当地百姓尝过了我们甜头,反不希望我们走,埋怨道:“准备充分了再来么多好,进进退退、抢来抢去,苦的还不是我们。不准走!”便武装起来帮我们打。到最后,是民、是兵,都分不太出来。

武装起来保护自己的人民,就是军队;丧失了斗志的军队,就是平民。两者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太大区别。

首府最后还是定在巨春,它现在都不算前线了。打着打着,我们越来越向内陆蚕食,而南方又发生一件大事:孟费像雪山一样。宣布独立了,从此两不相帮。

孟费原来的长官,听说被杀了,劫了位置的新老大,是位熟人,便叫邵承青,并且寄了封信给我,问我记不记得他。当然,沙漠里那位邵老头嘛!谁能忘了他。

他并且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谈谈,他虽然不能跟我结盟,但愿意给我提供一些便利。“以报您沙漠中的恩德”,他特意这么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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