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良一旁笑问道,“圣公难道不觉屈才?”
岳国栋不知张玉良意在何为,只得含糊答道,“某素无大志,为更始将军,于愿足矣。”
张玉良正色道,“圣公所言差矣。更始将军何足道,圣公之位,当远过于此。”
岳国栋寻思,听这意思,莫非要给自己升官?升什么官呢?不管,先谢了再说,于是长揖到地,道,“还望三位将军提拔。”
陈牧大笑道,“日后还要靠圣公多提拔才是。”
岳国栋连称不敢,陈牧是他的老上级,什么时候轮得到要让他来提拔。陈牧再劝酒一巡,谓岳国栋道,“如今传言纷纷,要在汉军内立一人为帝,你可知道?”
岳国栋道,“这是首领们的事,非我所当问。”
张玉良等人交换眼色,看来岳国栋这小子果然识时务,好糊弄。张玉良清清喉咙,打量着岳国栋,轻描淡写道,“我等计议,打算立你为皇帝。”
咣当一声,岳国栋酒杯跌落于地。岳国栋当年也曾杀人越货,胆气并不算弱,但突然要让他当皇帝,这可真是一部二十四史,从何说起?皇帝可是那么好当的?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之位已经是岳弈的囊中之物,他这么忽然Сhā上一杠,虎口夺食,岳弈岂肯善罢甘休?他从小和岳弈一起在宁远长大,互相都知根知底,他们这一槽年轻人中,谁敢对岳弈说个不字?
一想到要和岳弈作对,岳国栋不寒而栗,颤声道,“皇帝之位,非岳弈莫属,小子岂敢奢望。”
张玉良冷笑道,“想当皇帝,岳弈说了不算,得我等同意才行。”
岳国栋怯怯问道,“皇位一旦旁落,岳弈岂能坐视?”
张玉良道,“对此你不必担心,我等自有对策。我只问你,立你为帝,你肯是不肯?”
岳国栋依然不敢答应,推辞道,“小子无德无能,虽蒙三位将军抬爱,然则何以能服众人?”
殊不知,张玉良等人图的正是岳国栋无德无能,易于控制,让岳国栋在前面做一个傀儡皇帝,而他们则在背后掌权拿主意。张玉良眯眼沉思,盘算着该如何打消岳国栋的顾虑。而张卬则生性躁狂,习惯于用一句话终止一场谈论,见岳国栋仍在犹豫,拍案而起,冲岳国栋大喝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岳国栋为张卬气势所迫,一时呆住,良久之后,胆量有所恢复,又不放心地问道,“岳氏子弟千余人,为何偏偏选我?”
张卬正待开口,张玉良伸手止住。张玉良不得不止住张卬,按张卬的性子,非将原因实话实说不可,你岳国栋问为什么选你,得,咱们就图你没本事,图你好欺负。然而,这话哪里能够明说?况且,岳国栋这一问,也是应有之问,就算今天岳国栋不问,日后也必然会有别人替岳国栋问。毕竟,在众多的岳氏子弟中间,论起才能和名气,固然无一人比得上岳弈,但在岳国栋之上的,却还是大有人在。
对此一问,张玉良早有准备,于是对岳国栋笑道,“此问甚佳,理当由高人作答。”说完,冲门外喊道,“有请吕先生。”
岳国栋延颈而望,所谓高人,倒底啥个模样?门帘掀处,岳国栋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吕洞宾吗?这老头哪算什么高人,充其量只能算是熟人。
吕洞宾很早便混迹绿地军中,年纪在六十上下,身材高大,青白脸色,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一身衣裳总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据吕洞宾自己声称,他早年也曾进过太学,后来又做过道士,很是风光过一阵,然而终究没落了。在绿地军中,吕洞宾因为年迈,不能外出打仗,成日和妇孺们留守山中,而老先生又爱讲古,动辄拉住妇人和小孩,也不管人家忙不忙,当头便问,“大禹有几个老婆?妲己腰围多少?”问完便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而妇人和小孩们往往并不爱听,吐他一脸口水,然后顾自走开。而他又是孤身投军,无依无靠,往往又免不了被人戏弄和欺负,有时甚至直接开揍,岳国栋也曾揍过他。好在老先生身子骨还算硬朗,一般挨完揍,第二天还能爬起来,又到处找人问些新的无稽的问题:“虞姬习惯睡在霸王的左边还是右边?而赵飞燕又一天洗澡几回?”
岳国栋嘴角一撇,就这么位穷酸老书生,难道就是张玉良口中的高人?相比岳国栋的不屑,张玉良对吕洞宾的态度却极为恭敬,施礼相迎,又亲为斟酒。吕洞宾坦然受之,饮酒一杯,笑着看向岳国栋,道,“你以前揍过我,而且用棍。”
岳国栋尴尬一笑,道,“小子昔日孟浪,唐突了老先生,还望恕罪。”
吕洞宾道,“当日你揍我,可知我为何不躲?”吕洞宾这一说,岳国栋还真想起来了,当时他揍吕洞宾,吕洞宾还真没躲,任他揍了个舒坦,至于吕洞宾为什么不躲,那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吕洞宾见岳国栋一脸茫然,于是笑道,“君赐臣以棍,臣不敢不受。你将来注定是要做天子的啊。”
岳国栋越发茫然起来,不觉问道,“为何我注定当为天子?”
吕洞宾并不即答,徐徐品酒,直至杯中酒尽,这才拉长声调,道,“话说当年……”
吕洞宾一席话,直听得岳国栋两眼放光,坐立不安。张玉良得意地微笑起来,知道岳国栋已经被彻底说服,他又将目光转向吕洞宾,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殊不知,有时候,知识就是力量。
没办法,谁让你叫国栋,国栋,国栋,国之栋梁之才,除了你,谁配当皇帝?
国栋既然首肯,张玉良和张卬于是四处串联筹划,不在话下。
再说岳弈攻打小王,本以为几天便可拿下,然而小王的防御远比想象中的顽强,岳弈屡攻不下,战事陷入僵局—眼间,正月过尽,到了二月初一,岳弈正指挥攻城,忽报有使者自大王大本营而来,请他回议大事。
岳弈大不耐烦,有什么大事能比攻小王更急?回去再来,这不瞎耽误工夫吗?经不住使者一再催促,这才带着岳纯、张伟、岳稷,率数十骑兵回奔大王。
数十人踏霜践冰,一路无话。岳弈率众抵达大本营,立即觉出气氛隐隐有些诡异,留守大王的多是绿地军,一向军纪散漫、闹腾喧哗,但此时此刻,整个大本营中,居然安静得出奇。
岳弈等人来到议事厅,抬眼望去,众首领都在,显然已静候多时,而正中的主位则赫然空着。岳弈想也不想,迈步而入,径直向主位走去。
王匡却忽然站起,抬手道,“南海大将军留步。”
岳弈生生住下脚步,打量着王匡,问道,“王将军有何见教?”
王匡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道,“将军之位在此。”
国栋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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