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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战溃败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汉军已然踏上征途,谁也不曾说话,惟有凝重的沉默。初生的太阳自背后照来,拉长着他们的影子,而他们却向黑暗走去,再过一会,他们便将如同熟练的工人,制造出一具又一具尸体,其中也许还包括他们自己。

行不数里,遭遇邓奉及其麾下骑士,列队于路旁树下,树上赫然挂着姚明的人头,面目狰狞,双眼大睁,犹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轶等人自觉下马,牵马而过。不管他们是否喜欢邓奉,至少对于邓奉的绝世神勇,他们没法不表示应有的敬意。

邓奉目送这群赴死之人,神­色­庄重,再无惯常的藐视和调笑之意。适逢岳纯经过,邓奉问道,“决战就在今日?”

岳纯点点头,“正在今日。”

邓奉道,“好,等你的消息。”

面对百万官兵,区区八九千汉军,大有老虎吃天——无从下口之感。岳纯之战略,便是不顾其余,直冲中军——孙国泰和王寻的嫡系,官兵最­精­锐的部队。

孙国泰接报,称岳纯率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上强攻而来,此时的孙国泰,依然抱定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最终的决战,命中军万余人布阵迎战,其余部队坚守待命,不得擅自行动。

殊不知,一夜之间,官兵的战斗力便已大幅衰退◎夜姚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脑袋,给官兵的心理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从而对汉军的武力产生了强烈的畏惧。岳纯又多仿造邓奉的金龙旗,一路呐喊招摇,官兵望而胆寒,以为又是昨夜那个白袍妖人,于是朽如枯草,见风而倒。岳纯身先士卒,率众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杀至中军帐前,正逢大司徒王寻,岳纯催马迎上,一刀断其头颅。

王寻一死,中军大乱。孙国泰奋力指挥,重布防线,和岳纯等人苦战。官兵其余部队,鉴于孙国泰的严厉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军挨揍,以为孙国泰又在施展骄兵之计,佯装失败,都不敢擅自来救。

李轶等人则向平阳景苑挺进,一路散布谣言,先是说小王已经攻下,汉军十万主力已经抵达平阳景苑;意犹未尽,又说官兵中军大溃,孙国泰已经阵亡;造谣造得兴起,越发离谱放肆,又说太原已经攻下,长安正在造反。到后来,­干­脆说张祁已经驾崩,公元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平阳景苑城中的王凤、王常等人见汉军势如破竹,也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之声,惊天动地。

孙国泰自食苦果,后悔不迭,但却并未慌乱,对战局仍然有着清醒的认识。其余部队不来救援,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能一直坚守不动,局面就尚可收拾。百万大军,只要不自乱阵脚,就根本不可能被击败。至于岳纯,虽然攻势甚猛,然而中军只要能抵挡住一阵,等汉军锐气耗尽,便可以凭借人数优势,周旋反击。岳纯等人深陷众围,断然不敢恋战,久攻不下,必然撤退。

然而,孙国泰并不知道,无论是理论上还是事实上,官兵的混乱都已经是一种必然。

东坡兄作《记游松风亭》,云:“虽两阵相接,鼓声如雷霆,进则死敌,退则死法,当恁么时也不妨熟歇。”也就是说,哪怕身处战场之上,攻击已经开始,前进则死于敌人之手,后退则死于军法,然而只要此心逍以在、无拘无束,照样可以想歇便歇,谁在乎这些那些!

写作此文之时,东坡身处深山老寺,夜深无人,自然容易心猿意马,下笔浪漫而无边际。然而,东坡一生未经行伍,更未曾上过战场,因此很难明白作为一名普通士兵的处境和感受。

事实是,东坡兄,一旦你上了战场,你就不再是天才苏轼,你只能是宋兵甲或者宋兵乙。你再也无法进行理­性­的思考,你也不再有自由意志,你成为了军队集体中的一员,在你的身上,更多体现出来的只能是集体无意识。集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毫不留情地将身处其中的个人予以磁化,个人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个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工具,这几乎是无论博学之士或者白痴都无法逃避的现实。

因此,你根本不可能歇,你要么跟着大伙一起冲,要么跟着大伙一起退。

军队作为一个特殊的集体,具有强制构成­性­,士兵在加入军队时,通常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自由。通过违背个人意愿组织起来的军队集体,之所以能够保持稳定,不会马上瓦解,主要依靠两根情感纽带维系,一是士兵对其领袖的情感,一是士兵对其同伴的情感。

而盘桓于平阳景苑的官兵,虽然有百万之众,但这两根纽带却极为脆弱。这些士兵,乃是从帝国各个州郡临时招募,仓促乌合,既未经过训练,彼此之间也极其陌生,至于统帅孙国泰,对这些士兵而言,更是一个遥远得近乎不存在的人。

出乎岳纯等人意料之外的是,他们散布出去的谣言,远比他们刀剑的杀伤力更大。在这样的谣言面前,官兵作为一个集体,其劣根­性­暴露无遗——集体总是急躁而冲动,易于暗示和轻信,并彼此传染,然后迅速转化为行动。

谣言的传播,其直接后果便是,维持官兵稳定的两根情感纽带瞬间断裂,从而产生了巨大的惊恐,士兵们不再听从上级发出的任何命令,每个士兵都开始关心自己的利益,试图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再顾及同伴们的安危。

与此同时,战场上也是天象骤变,黑云笼罩,霹雳惊雷,狂风大作,雨下如注,屋瓦、帐篷、旗帜,满天飞舞,天地之间,黯淡无光,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这无疑进一步加剧了官兵的惊恐,他们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念头——逃。

于是争先恐后溃奔。一支高度组织化的强大军队,转变成一个逃亡的集体,几乎是在瞬间完成。而在逃亡过程之中,恐惧在彼此传染中进一步加强,最终变成歇斯底里的恐慌。根据日常经验,人群在缺乏统一指挥的前提下,总是选择最为混乱的方式相处,这也正和宇宙的熵增原理吻合。当平阳景苑的官兵突然溃不成军,各自飘零之时,同样选择了最为混乱不堪的方式逃亡。他们仿佛一群受惊的动物,丢下所有的一切,向不知的方向狂奔,互相碰撞,互相挤搡,互相践踏,只要有一人在途中不幸倒下,立即会被随后的人流踩成­肉­酱。

官兵如同洪水,一泄百里,根本无可阻挡,孙国泰和秦桧率军连杀数百人,企图阻止溃逃,但这点威慑无疑太过渺茫,洪水总归要去它想去的地方。

官兵逃至汾河岸边,持续的大雨,让汾河水位暴涨,滚滚波涛,如海洋般宽广,舟船尚且不能渡,何况是人?然而,官兵们对眼前的危险视如无睹,纷纷奔入汾河水,旋即被狂涛席卷吞没。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官兵依然前赴后继地跳进汾河,仿佛那里就是天堂,那里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很明显,当这些士兵一个人独处之时,对于此刻的处境,他们一定能认真考虑清楚,仔细权衡利弊,从而得出合乎逻辑和最符合个人利益的结论:与其被河水淹死,不如回身和汉军战斗,百万之众,对付对方八九千人,怎么可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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