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惊得好几个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把手背在背后,学着村里老汉走路的样子,领着我的大藏獒回家去了。我在心里对那些怔怔地望着我还在思考我刚才对莲花说的那句话的人说:“有啥惊奇的啊?没见过男人教训媳妇儿么?”
那半年里我几乎一刻也没有闲着。早上很早就起来,给家里的猪拌好了猪食,就拉着牛羊去塘边饮水。饮完了牛羊回到家里就赶紧端着搪瓷缸子坐到奶牛身子旁边学着我娘的样子一下一下地挤奶,牛奶喷溅着落进搪瓷缸子里,也溅得我满身满脸都是。那些天过去之后我的面色变得红润细腻了很多,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长大以后到了城里看了电视上的广告,才知道原来牛奶可以美容。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但却真真切切地享受了一把。
我坐在灶堂里烧火炖奶茶,两个妹妹还在睡觉。我在厨房里大声地喊:“妹儿哟,起来吧。喝牛奶咯!”我的大妹妹没有任何反应,我知道她一定是赖在炕上不肯起来,就冲到房里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在她光秃秃的ρi股上拍一巴掌,她顿时醒了,抹着眼睛想要哭。但一看房间里的情形就想起来爹娘都不在家,就算哭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知道,于是不哭了,赶紧穿上衣裳裤子往厨房里跑。
“哪里去?不知道洗脸么?脏娃娃!”我呵斥着,就像我娘平常对我那样,用瓢舀了一瓢水,拿到我妹妹面前,命令似的说:“洗吧。”妹妹就乖乖地接着我浇下来的水把脸蛋洗了。我拿来毛巾,看看妹妹依然脏兮兮的小脸蛋,一边擦一遍说:“我的憨哥哥哟,这脸蛋脏的哟!你就是小猫洗脸,装个样子。”我学着我娘对我说的话就说了,全然不知道憨哥哥是我娘对我的昵称,不能用在妹妹身上。
叫妹妹喝了牛奶吃了馍馍,我把剩下的奶茶灌进奶瓶里,叫妹妹拿到外面去晾一会儿,再喂给小妹妹吃。我就忙着出去喂猪了。家里养着两口猪,膘肥体壮,一顿要吃掉两大铁桶猪食。我无论如何也提不动那些猪食,就用一根绳子绑住了铁桶的提手,沿着猪圈的边儿慢慢把猪食往下放。这样的方法节省了不少力气,也叫我顺利地完成了喂猪的任务。这个过程往往要花掉一两个钟头,我厌倦至极。但是我没有办法,奶奶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还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也忘记了我家里还有一头奶牛两只绵羊两口肥猪需要喂。
我起初去叫我的二叔来帮我喂猪,二叔很痛快地答应了,但后来便渐渐地寻不着他了,什么时候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带着弟弟妹妹和老婆去了地里劳动,家里只有我的奶奶。奶奶说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喂不得猪,所有的家务便都成了我每天必然要做的事情。
喂完了猪已经到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当空的时候,妹妹带着小妹妹在墙根里玩得开心,嘻嘻哈哈地笑。我却休息不得,还要出去把牛羊安置在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自己扛着镰刀和尿素袋子去打一些草回来。牛羊夜里要吃草,两口猪不能总是吃猪食,还需要吃些猪草,这些事情都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劳累。还是不久之前,放羊割草都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在田野里放着羊唱花儿,还可以有莲花伴在身边捂着耳朵听我唱歌,那是我一天里所要做的全部事情,我一点都没有感到劳累,幸福得成天熏熏然。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劳动变成了我深恶痛绝但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我出去打完猪草回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妹妹已经饿得两眼发直了,看着背着猪草回来的我,流着涎水似乎要把我吃掉。我把装满猪草的尿素袋子丢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尘,一甩手将镰刀Сhā在地上,就往厨房里跑去烧火做晌午饭。每天这个时候睡懒觉起来的莲花就会准时跑进我家里,帮我一起烧饭。
那些日子里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烧饭的时候莲花会陪在我的身边,一边帮我烧火,一边说些我俩之间的私房话。具体说些什么我现在大抵上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很肯定的是,跟她说着话的时候,我身上的疲倦似乎都轻轻地跑掉了。那个时候我有一个想法,反映了我最真实的切身体会,那就是有莲花当老婆真好。在我心里,莲花姑娘的地位和重要性已经明显超过了我的奶奶我的叔叔我的姑姑,甚至都快要赶上我的爹娘了。
“莲花,晌午过了挖些白面去给你娘,叫她蒸些馍馍。一半儿送过来咱仨吃。”做饭的时候,每隔三五天我都要这样安排。因为我不会做馍馍,如果不给点甜头给莲花的那个懒惰的娘,她绝对不会帮我做馍馍。莲花每次都按照我的吩咐把白面拿到她家里去,然后一定会拿着一些馍馍回来。那些日子我确定莲花的爹娘贪污了不少我家里的白面,因为三五个月之后我家里两个面柜里的千八百斤白面就没有了,我和妹妹绝对吃不了那么多白面;另外一个证据就是她家里天天飘出面片儿的香味儿,莲花的嘴巴总是闪着亮晶晶的油花花,打着饱嗝儿从来不吃我家里的馍馍,这大不寻常。但是除了任由莲花的爹娘贪污我家里的白面之外我没有办法,我仅仅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不会做馍馍。
“等我将来娶了你家莲花,生下五六七八个娃娃,天天带着婆娘娃娃在你家里吃饭。不把这些白面都吃回来,我就不是姓周的娃娃!”我在心里这样说,可是我也有一种担心,因为莲花家里一穷二白,到时候有没有白面都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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