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来,欲念的感性与道义的理性缠绕成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让方玉儒陷入斩不断,理还乱的惘然。他不得不借助加班弄得疲惫不堪之后,回家倒头昏然入梦。
第二天,继续面对一大堆繁杂的工作。
生理的疲惫及情感的煎熬使方玉儒瘦了许多。
他自感精力已不如从前,锐气也削减许多。上任之初的那种豪情激荡的心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抓好医疗质量,杜绝医疗事故及纠纷。还有职工的福利能有所改善。
职工福利对他来说永远是件操心不完的事。
自从国家取消大中专毕业分配的政策以后,医院的在编人员就只减不增。
在编职工的老龄化,退休职工越来越多,医院的“养老”负担日渐加重。医院出现了“做工的人越来越少,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的尴尬局面。
为了保证医院工作的正常运转,医院不得不通过人才市场招聘一些医学人才。这些招聘来的职工均不在编制计划内,其待遇只能按聘用制员工享受薪酬。而聘用制员工的工资全部由医院负担。分毫未能享受财政拨款。所以,随着聘用制员工数量的逐年增加,医院的财力负担也日渐加重。
更要命的是从今年起,市里所有企业单位的职工医院都划归地方卫生医疗机构。原职工医院的医务人员均分流至市属各医疗单位,由市卫生局统一调配。
但全市卫生系统财政工资拨款金额不变。即嘴巴多了,蛋糕却依旧。无形中医疗单位在编人员享受财政差额拨款的那部分工资将减少,各家医院的财力负担变得愈来愈重。医院必须通过经济创收方能解决员工的生计问题。这些都是院长们要考虑的事情,医院职工自然不用操心了。
但奖金收入却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职工对奖金的期望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每年奖金分配管理方案的制订都让方玉儒头痛不已。
因为,倘是把科室的经济指标定得过高,职工的奖金待遇不尽人意。职工带着情绪上岗不仅影响医院的两个效益,还会涉及到生产安全的潜在隐患。
倘是把科室经济指标定得过低,医院的储备金会减少,影响医院发展。毕竟医院的基础建设、医药器械的购买、大型设备的购置以及人才培养的投入等等都靠医院的储备金。
医院的生存和发展不仅要保证职工的碗里有饭,而且还要保证医院的粮仓里有粮。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一种新陈代谢式的良性循环,为医院的可持续性发展提供有力保证。
但是,职工们不会考虑到医院的长期目标和远景计划。所以,每年在奖金分配管理方案讨论会上每个职工代表都想为自己所在的科室争取到最低限度的经济指标和最高的奖金分配系数。
每年职代会上,职工代表与院办领导针对奖金分配管理方案进行讨论的时候,都要进行一番讨价还价。职代会就像一场雇工与资本家之间的谈判会议。且每年管理方案一出台都会出现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现象。达到预期结果的科室乐,反之则发愁。
方玉儒打算明年将讨论会改成听证会。即院办先议定草案,分发各科室讨论。然后,由职工代表在职代会上阐述意见和建议。院办综合意见之后,再做方案。这样,既可消除“百家争鸣”的唏嘘又可避免“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现象。
方玉儒就怎样科学分配奖金的问题与其他医院院长也有过交流。
他发现在奖金分配问题上各家医院都有自己的独创精辟。医院的奖金分配办法可谓百花齐放,各有其妍。
暂且不论他人长短,有一点方玉儒心里最清楚,即后勤和辅助科室的奖金一定不能高出临床科的最高线。
因为,后勤和辅助科室都是围绕临床科室服务的。倘临床科室总是低于前者的话,很可能发生临床科室“罢工”的现象。
医院就像一台大机器。
院长是这台大机器的操作手。
操作手的意志既能使这台大机器高效运作也能使其瘫痪。而这台大机器的运作情况如何要看操作手的智慧和品质了。
所以,新形势下的医院院长不仅需要深谙政治经济,还要具备前瞻意识。
自当上医院这台大机器的操作手之后,方玉儒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属于自己了。如今的他更像一台持续高速运转的机器,该不该停下来或是何时停下完全由不得他的个人意志。因为,一千多号职工的命运都握在他的手里待他帷幄运筹!
每天忙不完的公务很累人。但最累人的要算没完没了的应酬。
在应酬的场合里每个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开着无聊的玩笑。在这里情人之间看到的只是肌肤之亲而不是爱情。因为,这儿的痴男怨女都戴着坚固的防弹面具。这种面具具有“选择性绝缘”的功能。它遮挡的是灵魂而不是肉体。情人们的身体完全可以肆意放纵,但心灵却包裹严密,文风不透。
每当身处这样的环境,方玉儒觉得自己的灵魂是那样的龌龊卑劣。这种卑劣感令他如芒在背,忐忑不安。所以,若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很讨厌涉足这种场合。
繁忙的工作使方玉儒非常珍惜闲暇时光。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枕着满屋清辉肆无忌惮地思念那个值得自己思念的年轻女子。
今夜,方玉儒整理完资料已是深夜一点钟。
他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随手撂翻了手边的报纸。
一篇名为《为认亲骨肉,乱性局长甘丢乌纱帽》的文章吸引了他。
他拿起报纸细细浏览起来。
文章讲述一局长大人酒后乱性,稀里糊涂地与照顾病妻的小保姆发生两性关系。谁知小保姆生育能力特强,一次“中奖”怀孕了。保姆的家人为避闲,忙将小保姆送回乡下。
九月怀胎,小保姆为这位局长大人产下一女。而这糊涂的局长大人对自己酒后淫乱一事毫不知晓。
时过四载,局长大人下乡至小保姆所在的村落见一名村中玩耍的女童长得酷肖自己。经打听方知女童竟是自己的酒后乱性的孽种。看着活泼可爱的亲生骨肉,这位局长大人无法承受良心的鞭鞑。经思想斗争后,他诚恳如实地向组织检讨自己的“罪行”,并辞职还乡认领和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样的结局让人说不出喜忧。但个中的人性的善良面令人慰籍。
方玉儒看罢报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丝忧郁从他心底掠过。
今年的秋老虎出奇凶猛,三十摄氏度的日温使满屋清辉也难息昼间留下的热情。
炎热令方玉儒焦躁。
他不停地呼气吸气,每呼出一口气,心窝便得到片刻地清凉。他在断续地清凉里昏昏入梦。
朦胧中,方玉儒看见方华向他款款而来。
“方华,你从哪里来?”方玉儒向方华轻声问到。
方华没有言语,转身飘忽而去。
“方华,你去哪里?你别走,等等我!”方玉儒焦急地向方华狂奔去。
方华背向他,终不作答。
“方华,你知道我多么渴望有个安逸的家!渴望看到你的长长的发辫!.....”
方华转过身深情地望了方玉儒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消失在荒渺的夜色。
“方华!等等我!.....”方玉儒悲凉地呼唤方华。生怕这一别又是永远。
“玉儒,救我!玉儒,救救我!......”方玉儒忽然听到唐晓风凄厉的呼唤。
他巡声望去,天哪!晓风竟躺在血泊中!下体一股鲜血正汩汩地涌出身外。
方玉儒立即上前抱住血泊中的唐晓风。
“玉儒,看哪,我们的孩子。”唐晓风羞涩地指着下体。
面苍如纸的她身体软得像根煮熟的面条。她费力地向方玉儒挤出一丝凄然的笑。
方玉儒低头向唐晓风的下体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恐万分。
只见唐晓风的下体有一只毛茸茸的胎头正努力地向外探索。
看来分娩并不顺利,胎头随着她呼吸的节律起起伏伏,欲冲涌而出。
身边没有任何接生的器械,方玉儒只能为她徒手接生。
“哇哇——”随着响亮的啼哭声,新生命历尽千辛呱呱落地了
“晓风,是个女孩。和你一样漂亮呢!.......”方玉儒双手捧着呱呱啼哭的粉嫩的婴孩欣喜万分地对唐晓风说到。
血泊里的唐晓风无声无息。
方玉儒回过头来,只见唐晓风面色苍白,鲜血汩汩地自下体喷涌而出。流到地上的血液已然凝固。
“晓风,你醒醒呀!你怎么了!”方玉儒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抱着唐晓风惊恐而凄厉地呼唤到。
一丝微笑凝固在唐晓风的苍如白纸的脸上。
这是一种母性的无畏的笑容!这笑容令人感动得肃然起敬!
一个新生的生命代替一条青春的生命。方玉儒怀抱了无声息的心上人,悲切地唤道:“晓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啊!”
“晓风!晓风!——”方玉儒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倏然被梦里的惶恐惊醒。
豆大的汗水渗满他的额头,梦境里的痛楚仍在通身碾转。
方玉儒摸摸冰凉的额头,喃喃地唤了一句“晓风”又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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