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武器?是劳动工具吗?过了很久以后他们才明白--它原来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交通工具。外来物体包含两个发生器和两个电子接收装置,它的控件比一般开关精细得多,远远高于世界上通行的专业技工水准。破天荒头一遭手中有了如此强大的工具,让所有者们大为兴奋。但是,仔细想想,实在没有任何可能真正加以利用。20世纪初,有可能出现加林那样的工程师,但是20世纪末,已经没有那样忠诚职守的专家学者,耗尽一生来研究一个无法破解用途的东西了。
听着娜嘉不停地讲述着历史,我思考着,便打算提出自己的疑问。但娜嘉用一种不合时宜的爽直提醒我,在什么也没想清楚之前,最好先别说话。我只有听着的份儿,对捡到外来物的那两个地质学家满心嫉妒,仅仅靠半根手指就赢得了这么大的宝贝。嘿,真是捡个大便宜!要是我知道怎么处置它,搭上一只手或一只脚,也值了……
他们的做法更聪明。两个地质学家随即创办了一家小型私人企业。那阵子,似乎人人都在办公司,这玩意儿如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娜嘉说不清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起动金,当然她也不感兴趣。这笔经费未必很多。可以想象那些注册官接到了他们的申请,肯定会对上面经营范围一项填上的“宇宙勘测”几个字哈哈大笑的。去勘测吧,没有千百万投资,看你们能找到什么。国家对宇宙没有垄断--想往哪儿飞都成,找你们的满足去吧。如果你们做得到的话。
他们的确做到了:经过一番测量试验,终于掌握了宇宙芯的速度和力度。他们造出了一个简单的升天梯,靠这外来物的动力将它发送到了太空!接着,他们在太空上建立了自己的第1个隐形太空站“格里分”。
经过对外来物的其他特质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几个家伙最后搞出了自己的发明--他们把它叫做“猫洞”--那是一扇通联其他星系世界的大门。接着,他们又在月球的表面建立了一个隐蔽的固定站点:“月边站”,在太空设立了一个作为中转的太空站:“格里分”。
“这种发射平台一共有几个?”我问。
娜嘉一耸肩膀,“要是最近没再建新的,一共四个。四个就算多了。就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也有备用的。”
我哼了一声。
“你刚说过,在雅库茨克冻土带找到的外来物,一共包括几个动力芯?”
“两个动力芯,两个接收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它们是活的,会自己繁殖、成倍地增长!”
我又哼了一声。大脑到底受过震荡与否,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的脑子里实在无法容纳这么多不明真伪的信息,就是想,也塞不进去。
“喂?”
几乎觉不出有什么信号延迟--实际上,3万6千公里,这点儿距离算什么?一去一回也就20多秒钟的事儿。
“妈,是你吗?听得见我吗?是我啊。我一切都好,你不用着急。我这儿的电话信号不太……也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就是一直干活。什么?你大点儿声,听不见。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好像不会呆太长时间的。可能还有一两周吧,哦,不会。不。什么呀,没有辐射!不接触什么化工。地方干净着呢。别为我担心了。你收到钱了?什么?给送家里来了?好。那你怎么样?按时吃药吗?嗯。好了,我得干活去了,他们等我呢……我也吻你,再见!”
我中止了通话,把话筒还给斯捷列仁。电话听筒很普通,跟着一根打着卷的电话线。
“谢谢。”
“不用。我答应你的。你快适应这儿了吧?”
“那儿的那个组件还得换,”我用手一指说。“其他的今天大概完得了。”
“哪个组件?你全能,就试着弄吧。”
“已经完蛋了。神药也救不活死马。”
“又来了,”斯捷列仁低声骂了一句,“要是哪个部件烧了,我们这儿总是恰恰找不到备用件!又得坐梯子来回跑……”他无奈地一挥手,离开了设备舱。我没拦他--这儿人越少,我的活儿干得越快。独自一个人干活,对我来说算最理想的境界了。假若鲁宾逊当初跟一大帮子三教九流落难孤岛,他哪儿还盖得了房子,造得成木筏?他早就一个人躲到香蕉树的阴凉下面睡大觉去了。
“格里分”上的工作多得不得了。两个随航工程师只会给部件的小损伤粘粘补补,就连这种小事儿也够他们折腾的。现在,他们可以把这些没干完的活儿一股脑塞给我,实在让他们高兴得不得了。可我也得让这些家伙明白,我这新来的也不好蒙。三个人一块儿干,还有点儿意思。我留下他们,三个人一块把基本系统整个勘察了一番,鼓捣了三、五次,才算让整套机件正常运转起来。
“高等技术同维多利亚风格相互杂交出来的四不象”,这就是一个法国技术专家在二十几年前给我国宇航产品下的定义。几十年过去了,情况毫无改进。在西方,他们最常用的是炭塑材料,就差没有用硬纸板了,而我们这儿用的是杜拉铝、钛和铍。这儿也没人费心思搞工艺改进--本来生产批量就不大,甚至可能只此一件,谁管它难看不难看?所以,我们眼前经常出现一些拼凑起来的怪家伙,有时像一只短腿章鱼,一个分子结构的桌面模型。这也对,使用期限一过,这些家伙就成了一堆废物了。
控制,通联,遥感和生活保障--如此等等,细节多得数不过来。他们还没放我进宇宙梯,但眼下的活儿也干不完了。在他们眼里我倒算个什么?见他的鬼!什么机器宠儿,什么万应能手?到底是那个脑子有病的人杜撰了这个词儿?我有这个爱好不假,可我决不是什么宠儿。要是这个理论成立,那么家用电脑也会看人下菜碟,它干不干活是取决于它喜不喜欢使用者了?这不是太离谱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往系统槽里到上点儿圣水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如果一时无法找到机件停工的自然原因,那并不是因为原因不存在。斯捷列仁的奇怪的推断不过是偶像崇拜而已,否则就是他懒于动脑罢了。
话说回来,恰恰是公司领导懒于动脑,才免我一死。我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实际上,万事万物都需要善待,技术也不例外。但是要说这儿有什么天才和技巧,我就无可奉告了。只有一样让他们吃惊:这两位高级随航工程师(“格里分”上只留那些技术一流的人才)干起活来,两个人不抵我一个。到了第2天,他们就不得不朝我竖大拇指了。
我实在说不明白。也许那些捆在疯人院病床上的疯子能够理解这一切,我是个正常人,我可说不上来。
事情进展顺利。完工了,我吹了声呼哨,并不感到疲劳。偏头痛也已经渐渐消失,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没有再来生事滋扰。我已经渐渐适应了失重。
没留意,斯捷列仁闪身飞进了设备舱。他身后跟着一个愁眉苦脸的随航工程师。
“赶紧把手头的放下,跟我走。”
“又去哪儿?”我不紧不慢地说。我不喜欢木偶似的被人牵来拉去。“这儿的活还得干三个钟头……”
“这个,让他替你干完,”斯捷列仁指了指身后的随航工程师。那家伙满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跟我来,事情不等人。”
还能有什么事?说实话,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厨房了。我并不想吃什么,只是今天厨房应该是娜嘉值班,能跟她聊聊天就太好了。我当然不会东问西问,只想看见她,说几句话。斯捷列仁不会带我去厨房的,我这时候也不想去--当着斯捷列仁的面,我能跟娜嘉谈什么?谈热起动状态下的不明故障吗?
“格里分”总是用同一个面朝向地球。虽然我无法看到地球,但我非常清楚,哪儿是“上”,哪儿是“下”。斯捷列仁轻巧省力地浮了“上去”,我还不习惯飞行,有些上气接不上下气,跟在他的身后做了好几个多余的肢体动作。照娜嘉的意思,少说我还得等三、四个礼拜才能在失重中熟练飞行。
我跟着斯捷列仁快速穿过了几个我没进过的隔间。里面的小舱一个个整齐划一。我在头一天来的时候就琢磨过,这些单独的小舱室是怎么给运到上面来的。该是外挂在天梯上拖上来的吧,因为电梯里面是塞不进去的。要么就是把那个能量芯直接安到舱室上?
好在所有舱室都复合为一体,免得轨道站变成一个拉长的带子。不过,它的外形看上去还是不太匀称。
噢!这个地方我可来过……不,不对,这是另一个。跟我印象中的一样一模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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