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子从躺姿换成坐姿,把自己的双脚摆正,但这还是碍他们的事。这些人磕磕绊绊地从我身边走过去,没人骂街,但也没人说什么抱歉的话--在他们看来,这新来家伙虽说像个哑巴一样愁眉苦脸,但却占了拱屋里最好的,也就是最靠门口的地儿。就让他在那儿呆着吧。不说话?就当他是件家具好了。我以为自己不会让他们发生任何兴趣了,谁知这时突然有人往我的肋骨上捅了一下:
“喂!”
我慢慢转头,然后抬起下巴往上看。我脑袋边上站着个一脸横肉的愣头青。他的个头实在大,都要顶到拱屋的天棚了。
我们二人足足对视了两分钟,我纳闷,自己是不是害怕了?这时,这家伙抬起脚又踢了我一下,这下挺狠。
“还得让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什么?”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我的床铺周围酝酿着一次山体滑坡。
那愣头青大叫起来,想跳起来打我。不过一切都是徒劳--我迅速往他的对面一躺--双倍重力下跟人打架,你的身体要是在垂直状态,那就危险了。他大概是想用脚踢我吧?但他用不着大咧咧地把膝盖和鼠蹊放下。我自己已经想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伤他的。
“停!”突然那边有人大喊了一声。听见这句话,大家立刻都不做声了。
我听到过不少类型的长官发号施令,有先声夺人、连恐带吓的,有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也有阴森低沉但不失威严的。耳边响起的这个“停”字,一定是那种具有权威的领班。
但他的外貌却没什么可取之处--他长着一张孩子脸,这跟他的嗓门毫不相称。
“嗳,说你们呐!你们谁想打架就滚到外面去!”他冲着我们这边说。
我朝他转过头去。找茬家伙也一脸慌张,眼睛紧盯着领班。
“拱屋是我们住的地方,也是公司的财产。”领班耐着性子说,“有什么争端都得到外面解决去。这话我已经说过了。还不能穿宇航服。这也是公司的财产……”
“什么意思?”愣头青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
“就这个意思!你给他让开铺位,要不你就上外面喝氮气去。我可开始记数了,一,二……”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三四个淘金工朝这儿靠拢过来,看来,如果这个无赖不从,他们会用拳头支持他们的领班。这时,其中一个好意相劝道:
“算了,维杰克,赫留斯特说得对。这小伙子先来先占。离人家远点儿。”
“他打我来着,实话实说!”
“没打,他就绊了你一下。做的不错。”
“两下呢……”
愣头青又磨蹭了一会儿才退了过去。齉着鼻子嘟囔着什么。领班在我对面蹲下。奇怪,他好像毫不在意什么双倍重力似的。活动起来完全无拘无束。
“你这个受刑的,”他对我说,语气里带着长官才有的说一不二的强调。“他们通知我了,你得跟我们住在一块,可干活,你得单干。你的单元在最边儿上,到时候我指给你看。别进别人的地盘,否则算你自找倒霉。别担心,你那个单元也不错,不比别人的差。你要是尽力做,指标完成得了。我们两个小时以后出发,伙计们得配上点儿装备。”
“我这就走。”说完,我使劲儿站起来。
赫留斯特轻轻往我胸脯捅了一下,让我一ρi股坐到了睡铺位上。
“现在你哪儿也别去。你得跟我们一块走。我告诉你的单元在哪儿。我可不想让我们队看见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挖墙角。为了他们别把你整过火,我也许不得不同意他们动手收拾你。你真想要宇航服上开个口子不成?”
“不想。”我说,“我明白了。可谁替我开采白金呢?我为了混口饭才这么拼命干的。可吃的,我连影儿也没有见到呢。”
“有我们的就有你的!就是没酒罢了。他们自己也不多。偷运来的。吃不饱,也饿不死……还有,我说,是你把那些鹅卵石扔洞口的吧?拿走,我们没垃圾可扔。那个大堆看见了?把它们扔那儿就行了。你这石头不含金。”
“一点儿也没有?”我傻呆呆地问。
“一点儿也没有。只有锑,铋,铅,外加少量的银。这些垃圾一多了,我们就拿这些石头沿着拱屋四周砌堵墙。这你别急,谁一开始都会弄错。”
我一声没吭。
这时,赫留斯特给我丢了个眼色,接着说:
“我就知道你是头猪,伙计!你就不能把这儿拾掇拾掇,像个猪圈,哪儿是人呆的地方。”
“不能。”我挑战似的说。
“头一次来疝鼓?”
“头一次。”
“这就对了。你还没习惯。第一次来的什么反应都有。用不着生维杰克的气,他也是头一次。我外甥,还是孩子一个。别看他身上肉倒是不少,但那没用。疝鼓这儿大力士吃香,但这力气还得看怎么用,要动脑子、使巧劲才行。你看!”他轻而易举地做了几个起身-蹲下的动作,浑身灵动,变得像一个橡胶皮球。“明白了?”他用指头点了我一下,把嘴唇靠近我的耳边小声说:“给你有个请求。你看见维杰克不舒服,就帮他,当然,要是你恰好碰见的话。采矿时我们都离得都很远,谁也见不着谁。人什么事儿都会发生,维杰克可能,别人也免不了。你大概自己也明白了吧。你没有义务帮谁的忙,可是你给人出了力,倒头来没坏处。行吧?”
我点点头。也许他对。就是他的话不对,点头摇头也算不了什么,不足以表示我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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