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过过脑子,想好了再说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话刚出口,他们就全冲着我来了,好像我错全在我,是我让猫洞关上似的!
管他的,反正我不在乎!他们嚷够了,渐渐消停下来。斯捷列仁靠着我往草皮上一坐,喘着粗气对我说:
“那么,你看怎么办?”
“坐着等吧,”我说。“瓦列拉自然会尽全力弄好的。”
“要是弄不好呢?那怎么办,啊?我早跟你说了,当初你应该留在那儿,知道吗?”
“我又没有求你们让我来这儿,”我不屑地说,“是你定的,谁来谁不来。你是头儿,我可是傻瓜一个。连这也怪到我头上来了?”
接着他就又是一通牢骚,全冲着我来了。我避而不答,干脆来个装聋作哑。有人就是喜欢做无用功,你拿他们一点儿辙也没有。
闲着无事,我回想着操纵匣的一整套运转系统--也许哪个部分烧了?但那儿没有什么可烧的……要是万一哪个集成板出了问题,那么,把它找出来换掉倒也轻而易举。备用集成板我也都测试过,全都合乎要求。瓦列拉做事认真,分内的工作就更熟练老道,应该可以提前发现问题……可是,猫洞总归是关上了。到头来,也许无论他怎么弄,这玩意儿也不愿意再打开一次。今天它没心情为人类服务了,什么时候它愿意,没人知道……
我们对自己使用的东西太缺乏了解了!
我这儿坐着发呆的空儿,斯捷列仁还在大发雷霆。娜嘉跟阿斯库尔德把我们四周五步左右的范围里的草皮踩平拔净,以便毒蛇无处藏身。没错,到现在我们一条蛇也没碰见,但这儿说不定真有毒蛇,甚至还可能有毒蜘蛛什么的。斯捷列仁递给我最后几颗子弹,让我防备万一。我没吭气儿,默默接了过来。
“真是不可思议,”阿斯库尔德说话了,“宇宙里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星球。我个人认为,这儿实际上还是地球,只不过是我们处于另一个时间罢了,我们回到了过去的地球。这次猫洞通开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这话让我们几个听得直犯呆。
“我们到了中生代对吧?”我嘿嘿一笑,问。
阿斯库尔德眉头一紧,说,“不,我肯定我们走得没那么远,大概也就是更新世吧,再早也不过上新世。”
娜嘉说话了:“那是多少百万年以前呢?”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最多三、四百万年吧。”
好像有只蚊子穿透了呼吸面罩飞进了我的气管,我猛咳了一阵。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无所谓:四百万年还是三百年,反正我是活不到我实际出生的那年那月了。
“上新世时代,地球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我们掌握的动物了,”阿斯库尔德咧开大嘴发挥了起来,“所以,咱们得拼命干了。”
“但愿吧,”斯捷列仁哼了一声。“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那就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地球呢?”
我还从来没见过阿斯库尔德红过脸呢。只见血色从他身体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一股脑涌上他的脸颊,他的脸孔随之变成了玫瑰色。斯捷列仁实在是高手。阿斯库尔德没头没脑地愣了半天,最后认定是头儿没听明白自己的话,就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还是晚上见分晓吧,看看到底是地球不是,如果天上没有乌云的话。”我打断他说。
“看星座的位置吗?四百万以前的星座……”
“看月亮。”我说。阿斯库尔德蔫了下来。“还能看什么呢?”
我从背囊里掏出指南针。指针摆动着,但它不想在任何方位停下--这个星球没有磁极。
大概又过了6个小时,太阳渐渐沉落下山。我摘下面罩,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完全可以呼吸,只是带着一股炙热的尘土味儿和浓烈的青草香气。我喉咙发干,直想喝水,看来那几个人也一样。
“快把面罩戴上!”斯捷列仁大声喊道。
“晚了,”我反驳道。“戴也没用了。再说,里面的过滤器也用不了多久。你总得吃喝吧,你们就把我当做实验兔吧,看我死了死不了。”
两个钟头很快过去,我还活着,嗓音也没变得更嘶哑。娜嘉照我的样子也把面罩摘了下来。我给她端了一杯饮水,自己也喝了一杯。现在,焦渴尽消。阿斯库尔德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我,等到半夜才摘下了面罩。斯捷列仁也最后投降。
这个星球的确有月亮--一轮猩红色小月亮,比跟地球相依为命的那颗卫星小上3倍,而且,上面也没有月海形成的那些暗色的斑块。
“这儿不是地球,”娜嘉长叹一声说。
我碰了她的手一下,她把我的手掌紧紧握住。
“那也没什么,”我说。“不是就好,我们该高兴才对。”
天亮前我们轮流值班--3个人互相倚靠着,睡在光溜溜的地上,第4个负责放哨,辗转反侧,跟个活的定位器一样左顾右看。月亮小而又小,几乎没什么光亮,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我的班排在第3号,跟着是娜嘉。到时候我不准备叫醒她,还是让她一直睡到天亮吧。
大家商量决定还是不要拾柴升火。阿斯库尔德提议说,我们初来乍到,最好不要惹起注意。斯捷列仁同意,我没表态,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愿意:夜里挨冻,看谁先叫苦吧。
不知是什么在草棵拉里簌簌作响,几个地方同时发出这种声音。响一会儿,停一下,又接着响了起来。这是昆虫在土壤里静悄悄生长的声音,我没过多理会。此外,还有类似老鼠搔动的声音,我也没有在意。是老鼠,也许是蛇,一条十分警觉的蛇,它不会朝有人的地方爬的。看来附近倒还没有那种致命的眼镜王蛇,也没有大型的四肢动物。只有蚊子,说不定还是地球带来的。河边几次传来一种微弱的叫声,那是夜鸟的嘶叫。
只可惜,阿斯库尔德不是百分百的生物学家,仅仅是个“野生动物交际家”。这种专家我了解,他们能把獴和蟒分辨清楚就算不错了。要是真有个名副其实的动物专家造访此地,哪种动植物跟地球的相吻合,归属什么类别,不管死的活的,一眼就看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黎明终于来临,这黎明跟地球上的也没什么两样。昏黄的月亮已经变得惨白,隐入山岗。小溪的上方飘起了一层晨雾。蚊子不见了,骚动的昆虫停止了叫嚷。要是没有斯捷列仁的鼾声,那这儿的一切真是太安静了。当太阳从山坡升起的时候,我捅了捅娜嘉的肩膀。
“到时候了吗?”她还没真正醒过来,就一骨碌跳了起来,“天怎么这么亮?”
“已经是早上了。”我说。
“你怎么,为我值了一夜?”
我点点头,娜嘉立刻来了火儿,劈头盖脸训斥了我一顿。她说,自己不是娇小姐,不是见不得光的温室花朵,这样对她太过分了,诸如此类。
“说得真美,”我说,用舌头一舔腮帮子。“我这辈子就想听这个了。当然,你睡得更美,我都不忍心叫你。要是把你旁边这两个无用的男人挪挪走,就更好了……”
“然后把你放这儿对吧?”
“用不着你放,我自己会放的……”
她笑了起来,说跟我说话就从来严肃不起来,好像我跟她真有什么严肃的事儿可说似的!语言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装饰,装饰人的生活,就跟人们装饰圣诞树一样。你把圣诞树弄太严肃了,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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