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憬禹赶到天府大学北鹿小区的时候，这里已拉上了警戒线，有武警战士警戒，也有警察法医在出出进进，小区里横七竖八停了十多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在警车的车顶上熠熠闪烁，在夜幕中，异常刺眼，猛一瞧，还真有些蔚为壮观，有一些过路的学生老师伸了脖子朝警戒线里瞧，那眼光似乎都在探询，这里，出了什么事？郝憬禹停好车，没有理会那围在警戒边的人们，向武警战士出示了证件，径直进了四单元三号门，刑警队员曾松勇迎上他，“队长来了。”他点点头，随了曾松勇来到犯案现场。

法医们正围了郑博达尸体检验拍照，各自忙碌。

郑博达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了一条蓝格细纹布质睡裤，仰躺在过间玄关的中央，一把匕首斜Сhā在他的胸前，露出寸许雪亮锋利的匕刃，部分已被血渍染红，左半部的衬衫浸泡在鲜血中，鲜血正在凝固，看上去有一些儿稀稠，身下的白­色­地砖上也有一滩血迹，在灯光下异常抢眼，他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亡。

他的左手抱在胸前，似要摁住那奔涌而出的鲜血，很可惜，那手，摁不住。他的右手伸了老长，似要离身体更远，右手的食指沾了血渍，好似在白­色­地砖上写了个什么字，很可惜，那字，不知被什么人的脚踏花了，只留下一团花乱的血渍。房间里并不太过凌乱，除了有茶杯落地碎裂的痕迹外，没有明显的剧烈搏斗的痕迹，他似乎突然就被人控制，或者，在措手不及之间，便被人刺中左胸，没有过多的挣扎，便颓然倒地。他的双眼微闭，脸­色­安详，没有死前的恐怖与痛苦，如果，不看他脖颈以下，仅看他的面部，他似乎就是睡着了，没有惨烈与悲凉，也没有恐惧与惊惶，他似乎已预知事件的始末。

为什么会是这样？

­干­警们百思不得其解。

“死者大约在两小时前死亡，”曾松勇拿了现场勘察记录，向郝憬禹汇报，“两小时前，也就是今晚九时左右，死者的邻居，也就是住在这北鹿小区四单元四号的周恍镰教授，听到死者房间有玻璃碎裂的声音，于是过来探问，发现了死者，迅疾报案。”

“那位周教授在吗？”郝憬禹道，“我想见见他。”

“在呐，”曾松勇答，“我去叫他过来。”

“慢，”郝憬禹叫住他，“请他到郑老的书房，别在外面挡住工作人员的现场勘察。”

“是。”

周教授大约六十来岁，矮矮胖胖，白白净净，当然，还文质彬彬，他说：“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我还见过郑老，我给他送稿费来。”

“送稿费来，”郝憬禹问，“是现金吗？”

“是，是现金，大约有七千多元。”周教授解释道，“这期天大校刊上，我俩都发表了文章，下午，我去校刊编辑室领取了我的那一份稿费。因编辑们知道我俩是邻居，所以请我将郑老的稿费顺带领回。”

“你见他将钱放哪儿么？”

“哦，”周教授想想，“当时，我给他稿费的时候，是在他别墅的大厅里，他顺手就将钱放在茶几上。”

郝憬禹问曾松勇：“对郑老的家，是否已全面勘察？”

“是。”

“发现有现金吗？”

“现金倒是有，”曾松勇答，“不过，只在郑老的西裤中发现有百来十元，没有看到有七千多元的现金。”

郝憬禹吩咐：“再查查，要仔细全面。”

“是。”曾松勇答，带了人继续勘察。

郝憬禹对了周教授微笑，做了请的手势：“周教授，不好意思，打断了您，您请继续。”

周教授想了想：“我送稿费来时，他已吃过了晚饭，我们在他家的大厅寒暄了几句，然后我就回家了。”

“他们家没有其他的人？”

“应该只有他一人在家，”周教授道，“郑夫人十多天前便去了北京他大儿子家，他小女儿在上海读研，这会儿不会在家。”

郝憬禹聊家常般地随口问：“俩孩子对二老咋样？”

“嘿，那可孝顺了，”周教授赞道，“这俩孩子既争气又孝顺，我们这些邻居们常常念叨，有这样的孩子，他二老可真是有福气。”

“他家里没有保姆什么的？”

“没有，”周教授道，“郑老家与我家的情况有些相似，孩子不在身边，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周末，我们请钟点工来打扫卫生，上午到我家，下午到郑老家，如此而已……”

“您是怎样发现郑老的？”

“大约晚上九点，”周教授再次陷入回忆，“我老伴在卫生间洗澡，她这人的生活习惯，很有规律，总是在晚上九点洗澡。我听她‘老周，老周’地叫我。我当时正在写一篇论文，很烦有人打搅，所以很不高兴放下笔。去到卫生间，老伴告诉我，好象郑老家有玻璃碎裂的声音，要我去看看。我们家的卫生间离郑老家最近，所以她能听见郑老家传出的声音。郑老年纪较大，又一人在家，我想想也不放心，于是过去，我摁了门铃，没人应门，又叫了几声‘郑老’，还是没有应门，又发现他家的门虚掩着，房间里亮着灯，心里就有些儿紧张，是不是郑老取什么东西给跌倒了？我推开门，我当时就发现他仰躺在血泊里……”

“队长，”曾松勇过来，“我们对郑老的别墅进行了再次清查，没有发现多余的现金。”

如果周教授没有说谎，如果没有其他的原因，那七千多元应该在家里，因为，就算郑老要将钱存在银行里，下午六点多钟银行也关门了。当然，如果有外贼潜入，谋财害命，七千多元不翼而飞，那倒是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