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个来小时?唉,为什么一上班这时间就过得如此慢呢?”赫里特柯利看看手表,自言自语。他正独自驾着他已经驾驶了五年的那辆考斯特警车,在巴罗因弗内斯的海滨大道上巡视。已是下午五时许,可已经西去的太阳却依然烈焰般狠毒,阳光毒辣地洒在地上,地面犹如沸煎的油面,热浪迎面扑来,让人有被吞噬在巨大热流的漩涡中,窒息般郁闷。湛蓝的海面平和如镜,任由毒辣的阳光肆虐,没有一丝儿海风吹到岸上来,海滨大道两旁的宽叶树,淹淹而立,纹丝不动。赫里特柯利放下车窗,骂:“这鬼天气,如此热辣。什么样的倒霉鬼会在如此热辣的天气下……行为不轨?抢劫?整条大道……我都行驶五公里了,一个散步的人影都没有,这天气,谁不会回到自己的空调房里纳凉?还跑到如此热辣的大道上来散步……等人抢劫?也许,某位资产阶级的脑袋进了水,会这样干。*?在如此烈日炎炎这下*?靠近都要热死人,还要抱?而且,还要奸?靠!天老爷,拿把枪来,自杀吧……热死人了。”
赫里特柯利诅咒着,升上车窗,而且,开大空调档位。“还是在空调里舒服。”上了点年纪的人,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其实,他的年纪并不能和老挂钩,充其量也就是中年多一点,只是,长久以来一个人生活,习惯了自言自语。十八岁的时候,他加入了巴罗因弗内斯地区的海湾警察局。那个时候,他阳光帅气,英气勃发,很得警局同事喜爱,也得巴罗因弗内斯海湾的姑娘们青睐。是的,那个时候,他常常借巡逻之机,躲在桑赖斯庄园的奶牛场,偷看萨丽尔•桑赖斯小姐挤牛奶。那是位清纯可人的小姑娘。的确,他为她的美丽所倾倒,也为她的清纯所震撼。很可惜,那个时候,萨丽尔•桑赖斯小姐已有心上人,镇上一位律师的儿子,据说,是在剑桥攻读律师学位的奥杰洛•特罗科夫,一位前途光明的拥有斯拉夫血统的年轻人。
整整三年,他都在下午巡逻的时候,偷窥那美丽的姑娘。
姑娘那熟悉干练的挤奶手法和那清纯毫无杂念的脸庞,常常就是他梦里的身影。
就在他万般苦痛无法自拔的时候,眼睁睁,瞧着心爱的姑娘与她心仪的男人步入婚礼殿堂。
暗恋,其实是一件令人非常痛苦的事情。
一位年长的同事注意到他的忧郁,告诉他,天下不只有美女可爱,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为美妙。尽管他当时并不明白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但依然接受了他的宽慰。
他突然发现,真的如他那位年长同事所言,原来男人的美妙……真的妙不可言。
近三十年来,他乐此不疲。
他曾经想过,和某位美妙的男士组织如家庭一般的结构。只是……只是……男人们的性随意最终使他却步,也许是对方的性随意,更重要的是……并不排除自己的性随意。
三十多年来,尽管不乏性的激|情,他却依然莹莹一生。
他想要……爱情。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位已经在伦敦上流社会拥有名望和地位的萨丽尔•特罗科夫夫人的老公,奥杰洛•特罗科夫却癌症缠身,不到五十即一命呜呼,英年早逝。无奈之下,萨丽尔又恢复娘家姓变成萨丽尔•桑赖斯,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回到位于巴罗因弗内斯海湾的桑赖斯庄园,继续以挤牛奶维持一家生计。
老天爷给了赫里特柯利第二次机会。
这一次,赫里特柯利不会再如以前溜到牛棚后面默默偷窥,他总是笑脸吟吟直接来到她的面前,而且,总是大声说:“萨丽尔•桑赖斯女士,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噢,赫里特柯利警官,”萨丽尔总是洋溢着她的热情,“有你的帮助,真是荣幸……你能把放在门口的牛奶桶帮我拿过来吗?”
“呵呵,当然可以啊,”他把空奶桶给她拿过去,顺手拿上已是盛满牛奶的桶,“这个,要我帮你送到汽车上吗?”
“嗨,好啊,”萨丽尔愉快地说,“挤满这一桶我就要送去镇里,赫里特柯利警官,真是太感激你了。”
赫里特柯利在海滨大道的中段停下车,看看天,烈日当空,看看海,平和如镜,看看地,热浪扑面。嘟了嘴:“这样的天气,连蚂蚁都热在地缝里不敢出来,哪里还会有罪犯逍遥?我看,还不如去桑赖斯庄园……帮助萨丽尔挤奶实惠。至少,还有一位美妙的女士陪伴在旁呢。”于是开门上车,发动机轻鸣,考斯特灵巧转弯,一阵轻烟直奔桑赖斯庄园而去。
远远地,他即看见萨丽尔•桑赖斯奔他跑来,她穿了一件白底蓝碎花的连衣裙,由于奔跑,却在烈日下猎猎飞舞,这大热天?“发生了什么事?” 赫里特柯利急速降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大声喊,“萨丽尔•桑赖斯女士。”
关切与心痛,溢于言表。
“赫里特柯利警官,”萨丽尔•桑赖斯也喊,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牛……牛……”
“什么?”也许是急,也许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加速,汽车很快停在萨丽尔•桑赖斯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给……”萨丽尔•桑赖斯喘气,“电话……电话……”
“你上车,”赫里特柯利打开车门,“上来,慢慢说,别急。”
急,也要把话讲清楚,不然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萨丽尔•桑赖斯上车,喘喘气,尽力使自己平息稳定:“我给你电话,结果……结果……一直不通,也许我记错了号码,后来,我干脆跑出来,就是要寻人帮助。”
“究竟出了什么事啊?”赫里特柯利问。
总的说来,还是男人冷静。
“噢,”她笑笑,正事不说,废话一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的一头母牛就要生产了,我感觉有些难产,就害怕,于是给你电话,警局说你出警了,打你手机,不知为什么就是空号……也许,我记错了。”
“哦,是这事,”赫里特柯利松刹车踩油门,“我们赶紧去看看吧,看看母牛咋样了?”
萨丽尔•桑赖斯用手捂胸:“我就是担心,啊,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在,你放什么心?我又不是兽医。唉,毕竟女人啊,就是缺少主心骨。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没事,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哎,你来了,”萨丽尔由衷地,“你来了,我就不担心了……刚才,打不通电话我才急。”
“呵呵,原来这样”赫里特柯利的心理得到莫大的满足,他心里非常清楚,女人在最为着急的时刻,想到的第一个男人一定就是他心存依恋的男人。他说,“其实,我刚才……要来你这里的时候,就把手机转拨到空号上了,以免打扰,结果却让你着急。”
……
母牛其实没有难产,它在萨丽尔和赫里特柯利的悉心照料下,顺利产下一头小奶牛。
当母牛和小牛都平安而且健康的时候,萨丽尔•桑赖斯拉了赫里特柯利的手:“赫里特柯利警官,今天真的太感激你了,多亏了你,两头牛都平安。”
“萨丽,”赫里特柯利喊着她的昵称,看看小牛仔,“又是一头健壮的家伙呢……别这么说,萨丽,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中的……三十年来,我心中的女孩,一直挥之不去。”
“我知道,”萨丽尔•桑赖斯女士笑,“三十年前,你就常常躲在牛棚后看我挤奶的。”
他诧异:“你知道?”
“唉,我也是人呢。”萨丽尔低垂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当时我父亲还常常告诉我,瞧,那傻小子又来偷窥你了耶!”
赫里特柯利尴尬:“真……真……是这样?”
“是的,”萨丽尔抬起头,“真是这样,只是……只是……为了不让你自尊心受损,我们一直装不知道。我父亲当时还说过,我有两个女儿就好了……瞧,这小子多痴情。”
“可是,可是……”赫里特柯利语无伦次。
“赫里特,”萨丽尔也喊他昵称,“你别介意,我们当时认为,不打破这种局面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我很快就要成婚……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你竟依然孤单一人,我们想,过不了多久,你会爱上一位姑娘。”
“哈哈哈,”赫里特柯利笑了,“你们以为我会爱上另一位姑娘?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
“是,”萨丽尔低下头,“当时,我们是这样认为。”
天晓得!
那之后,赫里特柯利没有再遇上姑娘……不对,是没有在爱上一位姑娘之前,他爱上了男人。
姑娘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无论怎样,生活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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