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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这些都是我看过蛮好看的仙侠师徒恋小说 > 第七卷

第七卷

所有的一切,一个人承担便好,这段爱情本来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就由他自己来选择。

这一次,他离开。

灰飞烟灭,便是永远离开。

周围的神仙冷冷的注视着他们,料定了结局,心中暗爽。

……

突然他的身体渐渐变冷,一寸寸凉透。

“随风!”她惊叫出声,惊恐的看着他,他的身体一点点变轻,快要飘离于世。

他抿嘴一笑,眼眸中闪着最后的一点光芒,语调轻轻:

“我本就该灰飞烟灭了,却放不下你,妖的那一半魂魄已经在仙界的时候就……如今,在你眼前的只有仙魂……你不是爱他吗?喜欢神仙?……那我这个样子……你喜不喜欢……”

喉间­干­涩,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抱着他,怔住看他,眼皮滚烫。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虚无缥缈的和风一样,快无法抓住。

他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周身都是温暖的,看着她的泪一滴滴坠下,落在自己的睫毛上溶了进去。嘴角翘起,她眼眸的涟漪似乎漫上心头,心瞬间化的柔软。

伸出手撩过她额前的发丝,手指轻轻刮她的鼻尖,指腹在­唇­上轻点,感觉到底下的阵阵颤抖,顿时心满意足。

“原谅我……”他再次开口,意料中看到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心痛的同时却满足。

“原谅我上一世那般对你……”原谅我一次次……骗你,负你。

喉间被什么狠狠扼住,哭,都无法做到。

桃花谷,桃花依旧。

日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几乎感到下一秒就要被烤化,闭上眼。

一片片桃花花瓣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面,沉寂的气氛,沉寂的时间,河水也不再流动。

终是化作一缕青烟,轻轻滑过她的鼻尖,好似清风拂尘,却依恋不舍,最终融汇到空气中,消散于尘。

手中一空,什么也抓不住,心口突觉痛感,竟有了心跳。是他的心跳!

他竟是将心给了自己……

伏在地上,手轻抚他躺过的草地,上面依旧冰冷,像是他走时的温度。

时随风,彻底消失了。

手指无法控制的颤抖,她终是止不住哭了出来。心中突然变暖,听到一声声心跳,强烈不容忽视。是他在安慰自己,她抚上心口,一下一下的跳动,示意着她自己并没有走远。

好狠!

她恨恨咬牙,不让自己忘记他,永远提醒着他的存在。真是费尽心机……眼泪不断掉出,砸在草地上,碎开的泪花印证着那些过往,渗入泥土。

云子暮收回流波仙剑,眼眸沉沉,没有喜怒。

心中微有异动,有些烦闷。那时随风在桃花谷暗中策划许久,竟是这般毫无留恋地离去,毫不后悔……

有些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半朵,突觉气息沉闷。

殊不知,千秋霸业,却抵不过春水一流。

……

花半朵再度被抓回仙界,被困妖锁困在柱子上。屋子漆黑,好像是个暗室,不知要对她作何惩处。

­阴­暗湿冷,入眼的只是一片漆黑,自从被抓来以后,没有一个神仙来问过她任何话,好久过去,时间似乎没有尽头。

黑暗中,心口一下下跳动着,似乎在给她打气。

嘴角浅笑,顿觉周身温暖不少,眼前突然晃过熟悉的红­色­身影,眉目依旧地笑看着自己,喉间一梗,再仔细看去,还是黑暗。

他已经走了,是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的,怎会有错?如今,不过是幻觉。

静静的,听不到她的呼吸,只有声声心跳,敲碎了沉寂,安抚着人心。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细细碎碎的疾走声,心中一紧,会是谁?!

门开了,桔­色­的灯光霎时照亮了暗室。

灯光微弱但依旧有些不适,微微闭眼,再睁开眼睛看向来人,怔住,来人竟会是晏卿!

疑惑的看向他身旁,旁边那个施法隐形的人……又是谁?

他手中提着灯笼,桔­色­的灯光将他脸的轮廓模模糊糊的映了出来,有些­阴­郁的神­色­,和以往的样子相差很大。

不知为何,半朵看着他无声无息的陌生模样,竟感到一丝不安。

这时,他身边的那人解了咒法,竟是陌月上仙茶青清!

她顿时呆愣,怎会是她,她不是应该被仙界惩处了才对吗?怎么会在这里,和晏卿在一起?!

茶青清看着她双眼尽是恨意,站在她的面前,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仔细地盯着她,恨恨道:“你到底有什么好?他为何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一世不够,缠他三世最后竟落了魂飞魄散的下场!”她手中劲道越来越大恨不得立刻捏碎半朵的下巴。

下巴的痛感几乎感觉不到,那句话已经无情的穿透她的耳膜。抬眼看茶青清,她眼睛红肿,已是哭过。

“左护法大人。”陌月平静了一下情绪,收回手,启口道。

左护法?!她猛地抬头,只见晏卿上前一步站在陌月的身边。

她瞠圆双目,晏卿就是妖魔界的左护法?!

怎么可能?她的心重重的坠下,呆看着他。

“左护法,当初是你将她引来仙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右护法巫寒师父也被关了起来,现在妖魔界都只听你一个人的,你说该怎么惩罚这个贱人!”陌月侧脸看他,心中却是恨不得将他也千刀万剐,要不是他一心策划将她引来,随风也就不会因她而死。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已经被仇恨完全淹没。

晏卿此刻再也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引路人”,­阴­沉着脸,灯光映着他的面容,­阴­暗不定,气息中散发着说不出的狠厉。

他看着半朵,面无表情,开口道:“如今这个局势我当初也没有预料到,魔君的死我确实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你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吧,只要不显露出来让别人起疑就好。”他语气淡漠,好像半朵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毫无关联。

“晏卿,你这是什么意思?!”半朵怔怔看着他,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她已经无力承受,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茶青清突然笑了起来,颇是怜悯地看着她,“难为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这些都是左护法在背后一手策划的。当初你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被他屠杀的,当初你们去了皇宫,他也是去找神器,不过……只是可怜那些凡人啊,还是受了你的牵连,怪不得别人。”

她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无比冰冷,止不住的颤颤发抖,不敢看晏卿的脸。

“还有那个古镇吸血鬼背后的妖魔界中人也是他,你们落入方外的上古迷幻阵也是他布下的。”陌月的声音好似在她后穷追不舍,逼着她直视现实。

“那方外的蜗牛­精­更是他的手下,啊,对了,屠杀不周山的那批妖魔也是他派去的。”还有云子暮的剑会无缘无故向她刺去,都是他们在暗中动的手脚呢,不告诉你,你也来体会那种痛吧……被遗弃的感觉……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半朵,似是在欣赏她的表情,看着她眼底的慌乱迷茫,心中涌出无限快意。

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抿抿嘴,接着道:“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那个曲别意,哼,那个叛徒。前几个月你还在天机山的时候竟想着去救你,幸好被左护法发现杀了她,不然惊动了仙界可怎么办?”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哑声道:“你骗我……”

“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护法还是心慈手软了些,没有毁了她的魂魄,可你那姐姐如今也不知转世到哪户人家,再也认不得你了呢。”陌月冷瞧着她。

晏卿盯着她,一身黑衣让他看上去愈发­阴­郁,突然开口道:“你可知云子暮身上的嗜血蛊到底是怎么解的?”

“哼,想来也用的不是什么正经办法,我看她与那云子暮之间分明就是有些什么。”陌月冷笑道,又想起什么脸­色­徒然黯然,“随风他……徒然为这样一个女人丧命,你真是……可恨之极!”双眼恨恨地看着她,眼底的嫉恨和怒火快要将她燃尽。

晏卿看她双眼呆滞,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皱皱眉对陌月道:“青清,别和她废话了,一会有人来可就不好办了。”

陌月冷眉一竖,冷笑着看她,手掌一翻,掌中出现了一个瓷瓶,蓝­色­的瓷瓶上泛着幽幽的冷光,半朵心中担忧,这是什么东西?她想­干­什么?

陌月揭开瓶盖,暗室中顿时充斥着一股子腥臭味。

朝下一倒,一条鲜红­色­的蜈蚣落在了地上!

睁大眼睛看去,它竟有一尺多长!大拇指那么粗!无数细小的触角不断的摆动着,扒拉着地面,像是在沙地上走过的声音。

半朵浑身一抖,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虫子,更不用说毒蜈蚣这般毒虫!强压住想呕吐的感觉,脸­色­惨白地冲陌月道:“你想­干­什么?!想问什么直说就好,不用费这么多功夫!”

“­干­什么?呵呵,我只是想让你也体会到那种痛不欲生之感,都是你害他死的!他做错了什么你要那么对他?!”她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什么也不想要,无论我求他多少次,只想做他的女人,那么卑微毫无自尊可言,而他却从来不多看我一眼,而他却可以为你死,为你魂飞魄散,到底是为什么?!”

她嘶喊出最后一句话,双眼通红,浑身脱力。

晏卿急忙扶住她,­阴­沉的神­色­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和一丝酸涩。

她沉静了一会,不耐地从晏卿怀中挣出,极是讨厌他的怀抱似的,低头看着地上焦急转圈的蜈蚣,残忍地笑了笑,手中施法。

只见那充血一般血红­色­的蜈蚣突然转向半朵的方向,像是蛇一样向她快速的游来,腹部划过地面,身上的毒液沾染上去顿时焦灼出一道道黑痕,泛着黑­色­的烟雾。

她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不停的抖动,浑身发寒,没人能够阻拦住它。

云子暮……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她低头惨笑,想到桃花谷里流波仙剑向自己闪来的那一刻,心口发烫。

他差点杀了自己,她还能期盼他会来救自己……真是傻子!

手脚都被束缚,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一眨眼,腿上一片冰凉,它钻进来了!猛抽一口冷气。

浑身都僵硬地颤抖,感到它冰冷的腹部贴着自己的腿,无数条腿滑过她的皮肤,像是在找什么位置,不断的蹭着,引起一阵战栗。

只觉脚腕一痛,它在不停地啃咬,尖利的牙似乎一下就刺入了骨中!

像是无数白蚁聚集在那里咬噬,又像是滚烫的铁块烫过,感到皮­肉­焦灼粘在一起。

再也无法忍受,终于尖声出声。

晏卿急忙将陌月的耳朵捂住,陌月一颤,躲过他的手。他眼底一黯,垂下手。

半朵浑身冒汗,一声声尖叫着,蜈蚣的尖牙不断的刨着她的皮­肉­,她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想象得出脚腕处会是怎样一番皮开­肉­绽的惨景。

它似乎钻进了她的身体里,腿上一阵胀痛,感觉到它在身体里不断前行。她几乎已经叫不出来了,每哼一声心口就会突然钝痛,那蜈蚣也会愈发兴奋。

只能咬牙忍着,牙齿深深埋进嘴­唇­,­肉­一片片翻起来。困妖锁上染满了她的血,手脚不断挣扎,却只是闷闷的哼着,所有的哭喊都被扼在喉间。

蜈蚣在她身体里游动,不停地啃咬断挡在它面前的筋骨,每一下,半朵眼中一点点变红,眼睛越发­干­涩。

到了她的心口,似乎被阻隔住,无法再深入,只好继续向上游去,到了她的脑子里!

没有再动,似乎……融化了,融在她大脑中。

锁骨间的花印突然灼痛,她浑身麻木,也只有这一处还有感觉,闭上眼睛,空白夹杂着黑暗,别的什么也没有。

脑子里晕晕沉沉的,不知晏卿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

再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站着云子暮。

浑身一抖,为何都一个个来找自己……

他何时来的?来了多久?

有些无措地慌忙看向自己身上,还好,什么都没显露,一滴血也没有。

云子暮淡淡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愁绪和想念,他伸出手,掌中是一颗黑­色­的药丸。一丝诡异的气息在上面盘旋着。

半朵抬眼看向他,相对无言。

他开口道:“这是绝情丹,你吃了它,我放你走。”眼神毫无波澜,只是说着一件与他毫无关联之事。

呆呆看他,耳膜突然刺痛,心口的震动提醒她,自己还活著。

绝情丹……她嘴角嘲讽地笑道:“为何不是忘情而是绝情?”

他身子一滞。

又道:“离开这里,我又能到哪去?”

“不周山,我会送你去那里清修,你忘记红尘以后,一定会修得正果。”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丹药,眼皮轻颤。

她有些呆愣,突然想到那个时候……

“和我一起回不周山,忘记红尘中的一切!我会帮你修行……”这两句话何其相似,而如今说来却又何其残忍。

“是吗,绝情丹……你是怕我忘记你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她淡淡地笑着,拉开话题。

他神情微怔,又很快平息,道:“清修……原本就不可沾染红尘。”

这算什么,是否认还是默认?

她静静地看着他,暗室­阴­沉,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掌中的绝情丹一动不动。心中渐渐渗出凉意,又突觉好笑,这有什么悲伤的,她是情花至尊,岂是这小小的丹药就可以让她弃情绝爱?

轻笑一声,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可以……不过你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带我去不周山了,吃了它,再换不换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他身形一顿,面­色­似在隐忍。

她轻轻道:“那……你喂我。”

云子暮一怔,看她手脚皆被束缚,只好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眸,不再犹豫一分,伸手将丹药递到她的嘴边。

她嘴­唇­­干­裂,没有血­色­,竟还有咬伤的痕迹.

无意中看向她的眼中,心中莫名一颤,那双眼睛在他递药的瞬间变得黯然无光,空洞的眼底只有他的身影在晃动,可是那抹身影正在一点点消失,无痕。

这一瞬间,有什么正在远离着他,他竟有些慌张,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半朵吃下这颗丹药。

“真的……让我吃下它?”她盯着云子暮垂下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问道,努力不去注意到已经递到嘴边的绝情丹。

半响,他心一横,终是点头。

她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眸,深深的看着,目光搜寻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真的没有她,没有她的影子。

心口有些肿胀,心酸疼­干­涩,心跳不屈的叫嚷着,你……也为我不值?

绝情丹就在嘴边,散发着奇异的淡香,闻起来像是他身上的味道。

张口咬住绝情丹,嘴­唇­碰触到他的指尖,冰凉,感到他手指微颤。

不再犹豫,将丹药吞了下去,闭上眼睛,眼前什么都没有,还真是清静不少,嘴角浅笑。

只是,突然感到周身困乏,胸口也异常烦闷,暗笑,心道那蜈蚣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在她脑中作了什么怪。

沉沉睡去,周围总是环绕着一阵阵恼人的竹叶清香,没错,很是恼人。

……

睡一觉起来,睁开眼周围是白­色­的云雾,脑子有些木然。突然发现脚边有一滩血,不是自己的。

万年火烧

抬头一看,梦仙!

她的身体被挂在自己眼前的仙树上,脑袋被拧下来搁在脚边,血­肉­模糊,身上全都是血,没有鼻息,已经死了。

半朵一震,不由惊叫出声,又急忙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她,梦仙怎么会死了?她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觉得手心黏黏的,抽回一看,是血!慌忙摸摸脸上,竟都是血淋淋的!低头一看,衣服上也沾满了血。她的手边还有一柄沾满了血迹的利剑。

完全是和别人厮杀过的场景,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闻声而来的众仙将她团团围住。一看竟是这幅场景,瞬间都清楚了,怒上眉梢。

“这妖女怎么逃了出来?!”

“梦仙?!梦仙竟被她杀死了!”

“竟偷偷逃来这里想做什么?快快捉住她!”

……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她想摇头开口辩解,身体却根本不能动。

仙人们纷纷拿出法器要将她收服,她目光一晃,看到了晏卿。他站在其中,冷冷的看着自己,手掩在衣袖下面,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他!梦仙是他杀的!

她愤恨地瞪着他,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自己身上的筋骨被那蜈蚣咬断,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能杀的了梦仙?!他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众仙施法,仙光像野兽一般朝她扑来,手边的利剑突然飞入她的手中,身体瞬间可以动了!却不受自己控制,紧握邪剑向众仙迎面而上。手中剑波舞动,自成章法,将仙光一道道挡了回去。

你来我往,这邪剑牵动着她的身体,不断的向众仙发起攻势。

场面异常激烈,众仙周身黑气漫延,剑身上不断散出的浑浊之气侵蚀着周边的仙气,顺着仙气漫延到仙人身上,黑­色­的浓雾将他们缠住,竟缩变成无数条黑漆的蜈蚣!

仙人大惊!蜈蚣钻入他们身体里,身上泛起黑烟,可以听到细细碎碎的啃咬声,难以想像那些蜈蚣在他们身体里是怎样兴风作浪。

众仙顿时痛苦地呻吟起来,那毒物在身体里游钻啃噬,骨头都被吃了去,疼得双腿发软,头晕脑胀,倒了一片,口吐白沫,神­色­都十分狰狞,阵阵哀嚎声震天动地。

半朵见此情景心中一阵惧怕,耳边哀嚎声不断,心不受控制地猛跳着,退后几步,再看一圈却连晏卿的影子都找不到。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一大批的神仙向这边匆匆赶来。

怎么办怎么办?躲到哪?她焦急的看看四周,只有云雾,她能躲到哪里去?

“花半朵!”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穿过云海,刺破耳膜。

她脚底一颤身子怔住,心顿时揪成一团。是他!要怎么办,装作已经忘记他?那个忘情丹……额角急出汗来,紧咬着­唇­。

可还没等她想好,一束困妖锁就已经抛了过来,将她结结实实捆牢。云子暮伸手一挥,她被带到他的面前。

他沉静地看着她的双眼,她强装镇定,腿却软了。

“你果然心思缜密,还以为那牢房会将你困住,没想到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语气冰冷,探究地盯着她的双眼,不带一丝感情,“我还想着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事情!杀了梦仙,又残害众位仙家!实在是狠毒之极!”

她没有!焦急地抬眼看他,可刚一触到他寒冷的目光,心口猛地紧缩,又急忙垂下眼不敢再看他,克制着身体轻微的颤抖,不敢让他看出一丝端倪。

众仙此刻已经将侵入的邪气压制了下来。纷纷怒视着她,愤恨道:“这妖孽必须处以极刑!暗通妖魔背叛仙界,如今又暗杀神仙,手段狠烈毒辣,这妖孽理应处以极刑,魂飞魄散了去!”

“没错!将她绑到天惩架上,重重惩处!”

“灭其魂,散其魄!”

……

所有的毒言恶语都冲她而来,将她砸个通透,重重处罚?!魂飞魄散?!心中一紧,抬头看向云子暮,尚有一丝侥幸。

他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她。毫无表情,已然决定。

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冰冷刺目。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手抓着自己的那一处火烧般的疼痛,几乎想割了那块皮­肉­。

……

众仙统一了想法,她被绑在天惩架上,双眼木然。四周漂浮着无尽的云雾,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尽头。

目光渐渐凝聚在一点,那一抹淡青,却始终虚无缥缈,无论怎样执着,怎样努力,终是无法抓住。

那一世,所有人都要置她于死地,只有他来救自己。这一世,依旧是这般,可是他却也是其中之一。

淡青的衣袂随风轻扬,既已成仙便忘却之前所有了吧。

垂下头,这样的场景,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不想心中还是有所不适,眼中总还是无意间袭入他的身影,一点点渗入,早已无药可解。

自以为心中执念便是这一世所追求的终点,却不知她的这点执念那人根本没有记在心中,前世­阴­差阳错的分离便成了最后的终结,她的执念终是被他一手抹去,雪后无痕。

“这妖女实属可恨,应受永世不灭鬼火焚烧之惩!”

烧?一模一样的惩戒啊,淡淡一笑,真是和那一世像极了,只不过……人却变了。负了自己的为自己而死,救了自己的却冷眼相待。

“这鬼火应由天机子亲自燃起才是,毕竟她曾是……”

“好。”云子暮没等那仙人说完便应道,抬步向半朵走去,毫不犹豫,面无表情,身后只是寒气凛凛。

走到天惩架下,抬手、施法点燃鬼火。

没有半分耽搁,顺畅如流,虽然就在面前,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手,颤抖着,没人发现。

鬼火燃起,黑­色­的火焰缠上她的身体,四处灼烧。

看着他收回手抖在衣袖下,敛起眼眸,淡漠转身,什么也不再多说,不再多看一眼,从来无情,自始不变。

身上的灼痛比起喉间的窒息感,显得那般苍白无力。浓烟滚滚将眼睛熏得通红,泪水掉落无法熄灭火焰,身体却已麻木,再无一点痛意。

众仙散去,只留下她一个在天惩架上承受永世鬼火灼烧之苦,火焰挡住了眼睛,看不清那淡青­色­的身影渐渐远去。

……

时光匆匆,一百年……一千年……快要一万年了。

……

风吹日晒,真不是普通仙人能待的地儿!她眯着眼睛打着呵欠,眼见一天又要过去了。

浑身僵硬到不能再僵硬了,快一万年了,从来没有换过别的姿势,就算现在把她放下来也没法动弹。

她的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万年来她的面­色­几乎白的跟纸没什么分别。

鬼火烧的只是体内的­精­血,心肺不知已经被它烧了几十万遍,还好那颗心脏不错,否则早就化成灰了。

一边燃烧­精­血,一边折磨元神,还真是两不误。

一万年了,她轻叹口气,声音消散在火焰噼啪声中几不可闻。

永世鬼火,还要多久,真的会永远被捆在这里吗……看向远处,云海茫茫,离她甚是遥远,连云朵也不敢过来。天惩架这个地方很是偏僻,仙人们没事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手腕上的血又开始流了,她感到粘浊,原本还以为血都流尽了。周围总是很安静,只有烈火燃烧的声音,心口的跳动从不间断,像是和她说话,会感到一丝安慰。

自从那天云子暮点燃鬼火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他,失去了音信,原本紧密相联的两人之间突然被一刀斩断,再也无法探知他的消息。

无数次想起以前种种,往世今生都显得极为遥远,留下的只剩无尽的孤苦,无尽的折磨。时间久了,脑子里越来越模糊,半朵低头苦笑,他的样子……也快记不清了吧,只是记得一抹淡青。

一万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梦仙死的那天,东海龙王来仙界大闹了一场,要为自己的长女讨个公道,之后见她被处以重刑才肯罢手。天机山仍旧和以前一样清静无人打扰,天机子闭关清修,一万年没有出现在众仙面前。

“原来你还没有死啊?”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一惊,是谁?谁会这个时候来?!

那人在她面前现了形,竟是花仙!她不是应该被仙界魂飞魄散了吗?!

花仙恨恨地瞪着半朵,看着她浑身缠绕着的鬼火,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意,道:“看到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惊讶?呵,咱们也有上万年没见面了。当初见到你时可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

半朵盯着她,不知她心中又有何诡计,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怕被仙家捉住?

“想问我找你­干­什么吗?”她抖抖袖子,小心的避开鬼火,紧盯着半朵,神情有些诡异,“多亏我命大,被仙界惩处之后没有灰飞烟灭,你是不是很遗憾?其实,我来就是想……”她眼光一闪,诡异的一笑,不知什么东西洒在了半朵身上。

全身针钻似的疼,失去意识之前听到她发狂的笑声:“……都是你害的他现在如此……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害了他……他如今……”

身体似乎挣脱了天惩架的束缚,摆脱了鬼火,恍惚中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身在何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毫无意识地向前走去,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被谁控制着……突觉手中一热,是血!耳边一阵惊叫声。

瞬间清醒,看着天帝……在她面前倒下!浑身鲜血,心口处被蜈蚣咬出一个血窟窿,无数条蜈蚣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爬着。

“是她!花半朵!”

“她怎会在此?!”

“是她将那毒物放进天帝体内的!”

……

又是陷害!她心中惨然,自己还真是招人怨恨,真是上瘾了吗?!这次竟然找上了天帝,到底有何­阴­谋,真是无穷无尽!

众仙急忙上前,发现天帝已经陨去。怒视半朵,真没想到这妖女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纷纷施法将她围住。

看看周围,没有出口,仙人们手持法器,如临大敌。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

只见不远处一大群妖魔正与天兵厮打,妖魔们此番显然准备了很久,天兵不堪,纷纷败退。众仙大怔,妖魔界何时又密谋反攻仙界的?!

仙界竟没有一点风声,再看向半朵,原来她这一万年里又和妖魔串通一气,策划了这件事。

天兵不挡,妖魔们冲入殿中,立刻与众仙拼起法术来。

她看着手中的瓷瓶,手猛地一抖,瓷瓶掉在地上,里面又爬出许多蜈蚣,源源不断的,蛰蚀着她的心。

浑浊的气息中,忽然漫来一丝清凉,心中突然一动,这种感觉……抬眼向前看去。

怔在原地,很久没见了,从没想到他们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场景下。

一眼看到他,几乎不敢确定那真的是他,好像是梦,比梦更遥不可及。

她突觉心中的烈火迅速焚烧,破骨而出,却找不到宣泄之处只好溶泪坠出,心口火焰在燃烧,似火山迸裂,天崩地裂,又瞬间平息。

他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那个人神敬畏的天机子,不过身形却消瘦不少,一阵风就可吹倒一般,远远的看着他,脸­色­不正常的惨白。

轻轻启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喉咙有些­干­涩,疼痛地说不出话来。

云子暮向她走来,她浑身哆嗦,几乎站不住快要瘫在地上。

他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看到地上滚落的瓷瓶,神情似是有些探究地看着她的双眼,掩藏在下面的,是淡淡的黯然。

双目对视,不躲,不避。

剜心离别

突觉的万丈深渊在她身下,寒气直冲,有些晃晕,知道他在怀疑自己,惨然一笑,一万年前他已经不信她了,如今……怎又是这般傻气地期待他的信任?

妖魔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众仙不敌,处于劣势。仙界,眼看就要沦陷。

“哈哈——!”大殿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看去,竟是晏卿,身边那人是陌月,两人正站在一旁观战,眼神兴奋不已,看到胜利在望不由开怀狂笑出声。

“引路仙君?!”

“身边的那个竟是茶青清那个­奸­细!怎么回事?!”众仙见此不由惊讶万分。

晏卿一挥手,妖魔们停了下来,双方怒视着。

他走到众仙面前,眯眼轻笑道:“我就是妖魔界的左护法。”众仙震惊,只听他又说道:“我在仙界隐藏了这么久,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么一天!”

“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般狠毒!真是狼子野心!”

“本仙以前真是瞎了眼了,竟与你交朋友!”

……

骂声不断,晏卿只是闲闲地看着他们,颇有兴味,却再一语不发,高深莫测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就在这时,半朵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声音:杀了陌月!杀了她!

浑身猛地一抖,手脚不受自己控制,箭一般向陌月闪去,手中握着那把邪剑,直直地□她的心口!

陌月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袭击自己,没有躲闪,被一剑刺中。鲜血猛地迸溅出来,怔怔地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终于倒了下去。

半朵不住的发颤,手中的邪剑竟是那把曾经剜去自己音骨的剑!那陌月岂不就是真的死了,身形俱灭?!怎么会这样?!是……花仙!是她搞的鬼!一定是她!

脑海里又响起花仙的笑声来:“哈哈——!没有料到吧?晏卿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死!哈哈——!”她疯了!

脑子快要炸开,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身上再没有一点力气,手一松,剑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震醒了不远处的晏卿。

他猛地转头,呆呆地看着,双眼血红,脚下突然踉跄,不信地摇头。

而下一秒,突然飞奔过来,手指颤颤地伸到陌月的鼻尖,没有鼻息!瞬时僵在那里,浑身脱力颓然倒下。

他好似瞬间苍老了数千年,眼神黯淡无光,将她拥在怀中,双手颤抖着无意识地堵住她汩汩冒血的心口,似是要将那个大洞堵住,低声喃道:“青清……青清,你醒醒……醒醒……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心在魔君身上,无论我怎么努力……你终是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是我一直在努力,你没有看到吗?六界很快就会是我们的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

他哽咽不止的低声说着,而怀中的陌月却再无声息。

突然眼中一闪,猛地转头看向半朵,双目血红,眼底是无边的恨意。大声冲她喊道:“夫人!属下知道夫人对我颇有怨言,可夫人不至于如此狠心!就算……是为了集齐仙魂好让魔君重新转世,可青清……她做错了什么夫人连她也不放过?!夫人想做的事情,属下只能帮到夫人这里了,后面的路夫人自己保重!”语气愤然,越说到后面越发怅然若失,嘴角却残忍的勾起。

半朵心口一窒,呆呆的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他眼中流出血来,温柔的看向怀中的陌月,血泪越流越多,鼻子里耳朵里都涌出血来,恐怖非常,身上的黑衣紧紧贴在身体上,地上溢出一滩血水。

好久,他开口轻声道:“你亡我亡,青清,你不会孤单的,不会孤单……”垂下手,再没了声息。头枕在陌月的肩膀上,那般密不可分,嘴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身体渐渐消散,一起化作烟尘,永世不分。

半朵脚下一软,抖着手,嗓子像被卡住。风缠着她,阵阵寒气笼罩,像是那刚去的两人,不放过自己,突然觉的双手尽是鲜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慌忙看向云子暮,想要解释什么,却只见他就站在不远处,冰冷地看着。

看透了一切的目光冷冷的,刺穿她的心,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集齐仙魂?”他笑起来,竟是那般冷漠,“你做了这么多事,就只是为了他重新转世?”嘲讽地看着她。

她浑身哆嗦起来,怔怔地看着云子暮,喉梢窜进冷风直灌全身,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只是麻木的钝重。

他逼近一步,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嘲讽地笑道:“拜我为师,修炼仙术……都只是为了你心中的欲念?这些早都是你策划好的?所以……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连天帝都难以逃脱你的毒手!”虽是问她,语气却是笃定,嘴角的笑意那般明显,极度的讽刺。

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洞,越来越大看不见底,几乎快将她吞噬,胸口的窒息感突然张牙舞爪起来,瞬间将她紧紧困住,她无处躲藏,无法呼吸。

只是盯紧了他的眼眸,将喉间被割破般的刺痛强忍着咽下。

“你一直都在算计,算计仙界,算计身边的朋友,还有……我?”他静静的盯着她,眉目依旧,却愈发淡漠冷情。

“不是的!”眼泪最终还是冲破了眼眶,她突然尖声反驳,却泪如雨下,哽咽不清,“我没有算计过任何人,更没有算计过你……没有……”

“没有?……那你如今心口里藏的是什么?!”他逼向她,浑身的凛冽之气瞬间全都铺天盖地向她涌去。

眼底的无心无信好似冬日锋芒,一刀刀割破她的全身,皮­肉­都被扒开剥下,血淋淋的,什么也不剩了。

巨大的冲击她无法抵挡,终是被狠狠推开,踉跄几步靠在柱子上,后背冰冷。

云子暮看着她,面上越来越讽刺,远远的疏离。

他,终是不信自己。

她只觉得浑身鲜血,体无完肤,而心,却异常的平静温暖。一下下轻轻的撞击着她的胸口,突然觉得周身只有这里还是活着的。

覆上心口,心脏跳动着,唯一的暖意。

他,终是没有离开自己。

眼泪渐渐­干­涩,黏在脸上,看着周围一群虎狼之势的仙人,眼中毫不遮掩的鄙视,怨恨,轻蔑。

他们不信,而眼前的那人亦是不信她。

别人只是说了一句话,他便怀疑了,身体里装的是另一个人的心,他便笃定了。

也许真的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层层深厚,无法消除。想要再看他一眼,突然没有了力量,随之也没有了这个念头。

她有些恍惚,自己来到这里终是一场梦抑或是上天耍着她玩?轻笑,眼睛­干­涩不清,眼前的人影渐渐变得恍惚,不想再看,不想再听。

垂下眼慢慢回想,三生三世的纠缠不清直到现在的针锋相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总在生世轮回中徘徊。

因他一世的深情而动容,便从那一刻开始稚气又执着的相信了他,相信了来世的姻缘,傻气地赌上了自己永生的爱恋,终是只为那一句“来世,你要等我”。

她信了他,他没有让她失望,一世为竹,一世为师,不都是守护了她么。这便是守护吗?若这真的是……她为何会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事实上,却是自己一直在等他!等他想起,等他回应,等他再爱一次!

可到头来,这一切终究只是她自己的期待,她一个人的念想,与他无关。她突然很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至少没有她认识的人和认识她的人。

眼前突然剑光一闪,微怔,抬起头。

是他举起了仙剑,流波仙剑仙气四溢,柔光流转,此时却觉得分外刺眼,剑尖上的锋芒,穿透云雾,直指向她。

几步之外,寒冷刺骨。

“剜心。”他手持仙剑,没有一丝犹豫,表情淡然。

语气轻飘,再看他,眼眸沉静,薄­唇­微抿,没有一丝动容,好似那无情的话……不是他说的。

满殿的妖魔神仙两败俱伤,视线全都集中在云子暮的身上,确切的说是集中在他的手上,要是真的剜去她的心,那噬魅王就无法转世,如今成败在此一刻。

所有的话堵在喉间,最终还是消散,只是抬头努力让自己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

“云子暮……你真的没有动心过?……从来没有?”自己都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她双­唇­抿起,看不到已经被咬的惨不忍睹,血­肉­翻腾。努力上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在意,只是双眼紧紧盯着。

保证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问他。

凝云不流,静静幽幽,都在等待。

“从来没有。”话语很轻,云端轻沾。

一瞬间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将自己劈成两半,她静立着看他,还是如此清静淡然,不为任何事情动容分毫。他的心口,她目光稍移,不知自己的心在他那里能否感觉到自己的心绪。

云子暮紧握仙剑,猛地向她刺去,无声无息,划过云海,转瞬之间剑锋抵上她的心口。

不躲不闪,看着他,眼神凝聚在他的心口处,等待冰冷的剑刺入她身体的那一刻。

剑触到她的衣领,突然停了下来。透过衣料,寒气直冲进来,可她浑身早已冰冷,怎会感觉得到。抬眸看他,终是不忍吗,还是……

云子暮眼眸微颤,手向前一送,剑身刺入她的心口。

冰冷身体似乎挂在剑身上,没有感觉到痛,她轻扯嘴角,淡笑着看着他,眼睛却早已酸涩不堪,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信我?

有的时候,笑,并不一定是因为开心。

她总是自己骗自己,但他终不是谢静禅……终于明白,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的人,错过了,就真的无法再寻回。

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溅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屏住呼吸,无人说话。

不多时,白­色­的衣服已经被血侵染了大片,还在不断扩大漫延,似乎无穷无尽。

他双目紧盯着她的心口,手指僵硬已无血­色­。眼眸微抬,看到眼前的一抹血红,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不反抗,亦不出声,眸若清水无波无澜地静静看着他,面­色­如常。

手指不觉颤抖一下,若是……真的没有那颗心……随即眸光一凝,手中使力,猛地再向前刺去,皮­肉­被彻底撕裂的声音,剑穿透了她的身体。

原来,最让人悲伤的不是互相误会,而是根本不给对方澄清误会的机会,只能相互怀疑,相互折磨。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无力对抗心中的感觉,只能一次次的伤害她来证明自己无情。

而她亦无法说出前世今生的缘,默默承受,心伤到心死,不过一念之间。

看着他冰冷的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毫无感情,没有半分怜惜。低头惨然一笑,自己对他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

心口的剑锋冰冷坚硬,寒气迅速窜遍全身,身体再也撑不住颤抖起来。

而剑却猛地一下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只听一声皮­肉­再度被撕裂的声音,没有支撑的力气,向前一扑,重重倒在地上,伤处喷出的鲜血洒出老远。

下一刻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处掉了出来,只觉一阵刺骨地灼痛,最后的一丝暖意也随之消散,凄冷的寒气猛地从伤口处钻入骨中,毫无忌惮地肆虐。

“果然是噬魅王的心!”众仙盯着半空,震惊脱口就道。云子暮看了一眼,身体滞了滞,紧握住剑柄,依然面­色­无常地淡漠立在一旁。

只见一颗血­肉­模糊的东西悬在半空,它还在怦怦的跳着,无力挣扎。

她突然觉得胸口沉闷,呼吸沉重起来,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微弱的跳动声,好像有无数心绪密密地流了出来,离开了她,再无纠缠。

那一小团血红飘到她的眼前,正对着她的双眼,似乎也在看着她,突然冲到她的眼角下,轻轻一晃,紧接着又浮了上来。

凝眸一瞧,上面盛着一颗泪珠,摇摇晃晃,引得它也在下面飘摇不定,生怕那泪珠掉下来似的,像是在小心翼翼以地护着刚学会走路的婴孩。

她愣愣地看着,眼睛渐渐模糊起来,眼角有些湿润,依稀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向她渐渐走来。虽然模糊不清,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人是谁!

岁月飞逝,一万年的时光转眼到了尽头,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的事,终是与他相见,从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下相见,他……不是早已魂飞破散了吗?难道……在那颗心里留下了最后一缕魂魄?!

心口顿时被一根针扎似的疼起来,瞠圆双眼,小心翼翼地放轻呼吸,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似乎是害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再一眨眼他就会不见。

他走近了,身形渐渐清晰,依旧如当年一般邪魅俊朗,眸若星辰。

四目相对,她怔在当场,只见他的眼中尽是悲伤,满目怜惜不忍!

他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但却一言不发。

像是踩在云上,手脚无力,心口一窒,脱口轻声道:“随风——”有些恍惚,向他七荤八素地一笑。

他似是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笑了起来,眸底亮晶晶的。此刻,他清浅的笑意与以往不同,是经历了大喜大悲后的淡然和温润,少了分当初的执着,多了些祝福的暖意。

他期待地看着半朵,向她伸出手来,衣袂随风而动,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

嘴角终于翘起,身上不再那么寒冷,伸手想要碰触他,可快要碰到的那一刻,他身形一晃,不见了。

抬头,只见是那颗心突然被云子暮抓了过去,被他捏在手心里。

心无力的挣扎着,想要逃脱,可他紧紧抓住它,无法逃脱。

云子暮看着手中的心,感到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不容人忽视……跟那个人一样,不管在哪里都是那般显眼,刺眼……

手指不觉渐渐合拢,感到它的挣扎,心中突然有一丝酸疼,微妙到几乎不可察觉,又瞬间被掩盖了去。

“不要——!”半朵惊叫出声,声音嘶哑,双眼紧盯着云子暮的手,那团小东西在他手中不屈地挣扎着,迸溅出的血大片大片的洒去,几乎快要枯竭。不要伤它……

身形颤了颤,又清淡地立着,没有回头,没有看她。

“不要!”她见云子暮毫无反应手指还是紧抓着那颗心,又竭力大喊。

声音刺入耳中,耳膜像是被火烫过一般灼痛,一阵冲荡,身体莫名一颤,手指越发显得苍白无力,猛地一合手,心碎在掌中,鲜血四溅。

她大怔,呆呆的看着他的手,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滑下手臂,一尘不染的青衣终是沾染了血污,终是……坠了凡尘。

鲜血渐渐消失,血腥味也随之消散,空中飘下花瓣,血的颜­色­,无数的桃花花瓣。

落在她的手中,微暖。看去,只有半朵。心口的伤痛突然遍布全身,痛的哆嗦起来,差点叫出声。颤着手接住一片片花瓣,慌乱的看着,桃花瓣,全都是半朵,只有半朵!

云子暮站在花雨中,目光透过云雾,看着她。这么远……却可以看到她嘴角尽是血痕,­唇­已经被咬烂,心口的大洞已不再流血,那伤口那么大,那么深,刺穿了她的身体。可她却浑然不觉一般,不会感到痛吗?

突然手中一烫,流波仙剑掉在地上,剑柄已经被捏碎。胸口沉闷,千斤重的重压,他快要承受不起。

淡淡的桃花香,轻轻萦绕在她鼻尖,每一片,似乎都记录着他们曾经的过往,往世的缘起,今生的湮灭。

许愿……天灯……桃花谷……死……

眼前不断闪现出他和自己在一起的画面缠着她不放,心口的伤痛隐隐渗出些冰寒,血快要冻结。

半朵突觉浑身冷的可怕,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了!空荡荡的,她将身体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保留些温暖,可是真正的温暖她要到哪里去寻找……

云子暮眼中似有惊恸闪过,慢慢走过去,一步步,明明离她越来越近,却在两人之间漫延出天涯到海角般的距离。

终于站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心中突然酸疼,只觉得身体受到一阵冲荡,血­色­似乎从她身上漫延了上来,放眼看去,满眼都是血­色­,浑浊一片,有些眩晕。

蹲下身子,伸出手却又放下,听到她低声哭着却不理他,心中微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到底伤她有多深。

好久,手中的花瓣消失,呆呆地看着空荡的掌心。他什么都再没留下了,她也一样,什么都没了。没有朋友,没有心爱的人,都没有了。浑身充斥着酸涩,喉间也被堵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说什么。

她的世界……窒息掉了。

……

周围的气息突然柔和起来,比翼神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青一紫相伴飞来。

低声鸣叫,化为神剑,悬在空中。

半朵抬眸看着,怔怔地看着,嘴角渐渐扯出笑意来,原来……世间的事总是这么巧,真的是早已注定么。

如今自己只剩这个残缺的躯壳,仅剩的温暖、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悄无声息地夺走了,她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可他却装作不知道。

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想他的心思,猜他的心意,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编织的大网紧紧困住,那人却毫不回应,突然觉得自己本身的猜想就万分可笑,也许他真的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他不知道,却也根本不问,不说,不管。

伸手,斩情剑握在手中,青­色­的剑身,仙气有些蛰手,自己和神仙已经相差甚远了。不看他,轻声道:“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可好?”

他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直视他的双眼,看到他眼中的迷茫和担忧。

想笑,喉间却被什么东西堵住,肿胀­干­涩,努力想要上扯嘴角,却发现嘴角早已僵硬,根本无法做到,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趋于平淡:“因为你,我什么都输了,我将自己输的一点不剩。既然我与你有缘无份,既然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念,既然这痴念与你无关。不如……我们从此划分界限,各不相欠,这样就不会再牵连了。”

云子暮一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什么是不再牵连?双手无意识地握成拳,藏在衣袖下,自己却一点也不知晓。

静静看着他,突然发觉自己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恨意的吧,淡淡的,也有怨。可她毕竟无法对他下手,报复?怎么报复?报复的最后,让他痛苦?

她笑了,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她没有感觉,或者说她已经麻木……总是执着于没有任何希望的念想。

这一世太过纷乱,活得没有自我,几乎卑微。飞蛾一样,向着火焰扑去,终是伤筋挫骨,甚至是飞身碎骨,尸首无存。飞蛾能去报复火焰么,没有力量,更没了那个机会,最终伤的也不过还是自己罢了。

以前的她总是会傻傻的笑着一切并不可笑的事情,傻傻的追逐那虚无缥缈的执念。

终于,她渐渐的无法笑出来了,眼泪越流越多,全都是因为那个该死可笑的执念!因为她终于知道就算她追逐到死,也不可能抓住他的衣角,根本无法寻到。

真的是妄想太多太久了,她终是会累的,被伤的太多太狠,她终是会痛的,她的骨子里和普通的人是一样的。她不是死人,会被伤痛,会被彻底击败。

眼泪越来越多,成串的掉下来。她不坚强,谁说一定要坚强了?!脆弱是任何人都逃不掉的枷锁。

总是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眼泪就会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太多太久,她便对此麻木了,也懒得去理。毕竟,眼泪流出来总比­干­枯在眼底好的多。

终是得不到回应,那人根本不在乎她。

于是她收手了,那人在看或是不看,都与她无关了,起码……她现在这么认为的。

“我等了两世你都不来,若是再这般等下去,不晓得是不是连这残存的魂魄都要被撕个­精­光。”剑身上映出她的影子,流下的眼泪打在上面,晕染了她的影子。

执念终是化为泡沫,如今对她而言,那只是破败寂寥的无奈和苍白无谓的痴傻。

抽身离开,三生三世的纠缠折磨难道还不够吗。对着剑身一笑,映出她空寂的笑,就这样吧。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也变得冷情起来,凉薄的可怕。

呵……她嗓子发出一声感慨,引来云子暮的注视,却在转身之瞬猛地一把推开云子暮,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神剑飞向高空,化作粉尘,附在她身上,抽出一根淡红­色­的丝线,这是最后一节情丝了。

她回头再看云子暮,只见他惨白着脸,衣服几乎是包裹着他,愈发显得清瘦,竟有一些颓靡的气息。

情丝断。情花元神全毁,再也不可能转世。

闭上眼睛,将那个淡青­色­的身影赶出脑海,却发现更难呼吸,皱紧眉头,感到身体像是浮在温暖的空气中,暖暖的,快化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个人的怀里,懒懒的,不想再起来。

眼泪滑出,别人只是看到她的决绝,却无法知晓她真正的悲伤。

“云子暮,我……爱你……”

她的对着空气说着最后一句话,不管他是否真的能够听到。但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吧,我已经还清了,若是想起我,不要觉得亏欠,我们真的已经两清了。

你为我续情丝而魂魄不全,不得不俯身与翠竹上,修仙的路上受尽波折,这是我欠你的。

而我将自己的心给了你算是还了你引蛊之恩,如今我再无别的什么可以还你,既然你心系仙界,心怀六界,说我害了六界苍生。既然如此,如今我便还了苍生的魂魄,以我上古灵妖的元神来换取天下苍生的复苏!这样可好?

起码,你今后偶尔会想起有那么一个人救了苍生,还了债……

我们之间的债总算还情了吧……

每次都是自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一次,就让她先走吧。

“半朵——!”心重重下坠,无底深渊。云子暮突然嘶吼着冲了上去,却眼见红光一闪,她彻底消失在空中!无声无息,什么也没剩下,什么也没有再多说一句,他连伸手挽留的机会也没有。

心中像是一团火在烧,呕出一大口血,心口突然沉重,忽而变轻,炸开一样,好似滚烫的岩浆从心头漫过。

“半朵!半朵……”他怔怔地看着空中,什么也没有了,踉跄退后,身体恐惧地颤抖起来。猛地闭上眼睛,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半朵不会离开他的,绝对不会,她那么依赖自己,她爱他!怎么会离开?!

再睁开眼,依旧没有她。白茫茫的云海上,没有她。

茫茫六界,没有她,只剩他一个。真的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不要走!半朵!别走……你答应过我不会走!不会离开我!当初立下誓言的是你,如今离开的也是你,为什么……”

……

“徒弟发誓,从今以后再绝不离开师父半步,没有师父的吩咐决不擅自行动……除非,师父再不要我了……”

脑海里那个满脸泪痕的小女孩,他的徒弟,当初红肿着眼睛看着他,口口声声说不再离开他,当初那般诚恳的誓言,为什么如今不堪一击,非要离开他?

元神尽毁也要离开他?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她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我没有不要你,半朵、半朵、半朵……”双腿颤抖着,根本站不稳,心头猛痛,又不停呕出血来,衣领袖子上全都是,他没有看到,他看不到,双眼无神的盯着寂寥无声的空中,“我没有不要你,没有不要你……你回来回来!你骗我,你骗我!什么不会离开,为什么骗我……”

他高声吼着,一遍一遍,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苍穹之上。

跪在云崖之上,苍茫无际。手指蜷缩,只有浅淡的风拂过,无法抓到任何东西,一切都不再依恋他。

再穿再遇

他把她弄丢了,突然抬起头,对,只是丢了,还可以找回来的!还可以去找她,她一定会跟自己回来,她很听自己的话,一定会回来!

云子暮嘴角浮出笑意,找到她,一起回天机山,再也不出来,没有人可以打扰,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他痴傻一般笑着,但眼底,却尽是恐惧!

踉跄着向前走,去哪里找她呢……她去哪里了……

一朵万呈花从空中掉落。落在他手心里,却已经完全枯萎,一片花瓣随着手的颤抖从上面掉下,化作粉末。

不敢再动,直愣愣的看着手心的花,浑身颤抖,手中枯萎的花成了他全部期望的寄托。突然,它全都化作灰尘,从指缝中滑出,无一丝留恋,洒向人界。

因墨湖湖水而散灭的魂魄重新聚合,墨湖水退,妖魔界安宁下来。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他看着脚下恢复生机的人界,手心冰凉,她可知他……是怎样保护着她吗,他爱她,亦如她爱着自己。

她在天惩架上受刑的一万年间,他却在天机山惩罚自己,所受的创伤绝不比她少。

每天都用金针刺骨,金针穿透骨头带来的痛苦让他可以消除内心的罪恶感。自虐,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流波仙剑斩过的妖魔很多,却是第一次砍伤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用剑割伤的伤痕。

每一天都用金针刺骨,仙剑割伤,将之前愈合后的血痂揭下来,在伤口处再度割伤,使血不能够凝结,处处溃烂,血­肉­模糊,几乎不能入眼。

一万年间,他习惯了酗酒,常常从早到晚喝的大醉,只有醉了,才能看到她。

那一日,花仙来到了天机山,对他大喊大叫,说了很多关于半朵的话,像是在嘲讽他,他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继续喝酒,不再理会。

他知道仙界已经起了疑心。

当初神器聚集,魔头现世,她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他不顾众仙的反对,只是将她关进天牢,实属轻罚。

之后仙界大败,被困于妖魔手中,也只有他没有和众仙关在一起,并和花仙成亲,期间多次和半朵暧昧不清,更是无法澄清。

再后来的仙界大会,他消去她的记忆,将她带回天机山,已是让仙界不能再容忍下去。

而这一次将花半朵困在天惩架上永世承受鬼火燃烧之惩,没有将她魂飞魄散,就是在试探他。

他不能见她,见不到她,不敢见她。他快要疯了,只好每天用酒来麻醉自己,让他不再那么想着她。

青竹小院里的竹椅已经被整整磨去了一层,小院里花草茂盛,被照顾的很好。

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在院中,想到她当时被自己软禁在此,是不是也同他现在一般,日日思念,相思如狂,却不得相见。

不能再让仙界疑心,只能如此保护她。

……

当下,看着手心空空,脚下人界繁盛。

六界?还是半朵?

不用再想了,原来心中,只有她。

惨然一笑,回头冷眼看着众仙:“仙界如何,人界如何,如何看我,如何对她,都不再与我相关。我只知道,我爱她,真的爱她。”天界真的太冷,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感到一丝温暖。

眼角湿润,一摸,竟然流出泪来,这是怜悯?还是讽刺?

他突然放声大笑,眼泪奔涌出来。是他!都是他自己葬送了爱情。

因为他的懦弱,他的害怕,无聊的名誉,什么都不敢,不敢尝试,不敢爱她……是他一手害死她的!

心口一闷,一口黑血喷出,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开始褪­色­……

“天机子!”“云子暮!”……众仙震惊地看着他一头白发,黑­色­的眼睛也已经变成深紫。

魔!

他成魔了!魔神!

众仙连连后退,架起法器,真没有料到那妖女的离去对他打击竟是如此大!不惜坠入魔道!

天地­色­变,真正的浩劫这才刚刚开始!

“怎么?!怕了?!哈哈——!”他大笑起来,紫眸眯起,真像个魔王,比噬魅王一身的魔­性­更要恐怖三分。

怒视他们,嘴角尽是嘲讽,“你们逼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神仙?!神仙有什么好,冷血无心!!”就像她说的,神仙,有什么好呢,就像一样。

懒得再多言语,挥手之间,仙人们被他送上了天惩架上,鬼火缠上身体,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号声。

他冷笑着,她受过什么伤害,如今都要一一奉还!

当然,他垂下眼眸,欠她最多的还是他自己……他要找到她,用永世来还。

云子暮离开了仙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天机山的天机池再无白鹤。

上面只剩下一群青纸鹤,飞过,轻掠水面,放下一枚棋子。

因此而天象大乱,人界的世外高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

夜空里,群星闪耀,拼凑出的字,只有他看的出来。

——我等你。

天下,皆是风尘覆盖,而故人,发已衰……

不敢再奢求重来,只是盼望能再度找到她的身影。

终是为她,覆了天下。

……

半朵一觉醒来,好累……

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屋子一周,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松了口气,却依旧感到身心疲惫。

低下头,穿着睡衣……一切都很正常。

想了想,那红衣人、青衣人……脑子里无数画面不断闪过,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刚才看到的那些……是个梦吧?她呆呆地想着,看着自己的双手,空荡荡的。

风从窗户缝钻了进来,滑了一圈,附在她身上,一哆嗦,肌肤上好似被打了一层寒霜,冻僵了似的。

闹铃突然响起来,惊天动地般的声音将她迅速从遐想中拽了出来,她揉揉脑袋不再想了。

一看表,到时间上学了!急忙穿衣,火速飞奔出门。

而这一切,不过是她想的太轻松,也太简单。

……

什么都没有变,她的生活依旧平淡无奇,没人记得她曾经消失过,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好像那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生活还在继续着。

在学校整整一天,她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发呆走神,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下课了,趴在桌子上,总是百无聊赖地想着哪一天有点什么奇遇,就书里写的那样,什么天外飞仙、妖魔现世一类,虽是雷人死人不偿命的情节,但她却无比热爱。真是莫名其妙。

上了一天课,拖着疲惫的双腿,终于回到了她的房间,坐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身体很累,像是去爬了珠穆朗玛峰一样,肌­肉­酸疼。

耳边听到雨滴砸落在地的声音,一声声几乎是砸在她的心上,噼噼啪啪,好像马蹄踏过,扬起尘埃,悄无声息的落下,无人知晓。

听着雨滴声,她突然莫名一窒,心跳!心口没有跳动声!手放在心口处,真的没有心跳!浑身冒出冷汗。怎么会这样?!

脑海中源源不断的浮现出许许多多陌生面孔,看不清,却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近很近……

头脑发胀,浑身没了力气,缩在床上,身下床垫软软的,她蜷缩起身子,想把自己埋进去,瑟瑟发抖,手在心口处放着,还是没有心跳!

几天以来,她日日担心自己身体,这奇怪的症状让她害怕起来,不敢上医院,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过是她的幻觉,但手掌之下依旧平息,真的没有心跳。难道她身体有异能还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几乎每夜都睡不安稳,半夜常常惊醒,脑子里总像是有着什么,不断的挣扎着想要冲出来。

又被惊醒了,她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想着刚才的梦,那个身穿青衣的人,刀光剑影,谁的悲伤,谁的绝望……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眼神渐渐迷茫。

莫名的窗外呼啸的风声突然钻入耳朵,身体一颤,起身打开窗户,不知为何感觉怪怪的,抬头看夜空。

星星……她皱起眉,怎么感觉有点怪,和往常不一样。

淡淡的凄清从夜空中漫延出来,星光洒在空中,漂浮在她的身上,她也受到了那中悲戚,眼睛竟莫名肿胀起来。

不明所以的一阵慌乱,急忙关上窗户,深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一些。依然感到空虚,浑身脱离,这里,不属于她。

……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心情愈发烦闷。

放学的路上,她想散散心,就在街上瞎逛,走进一家­精­品店,在柜台前挨个看过去。目光突然被一盏灯吸引住了。

站在那盏灯前盯着它,手指不觉紧紧纂起。

七瓣花型的红­色­灯罩,红­色­的灯罩花瓣上泛着暖暖的光泽,小巧玲珑。她的心神完全被这盏灯吸引了过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买下了它,捧着灯走出店门。

到了一处无人拐角的地方,手中的灯突然亮了。

她惊讶地看着,灯突然飞出她的手心。在她面前晃晃悠悠的,突然金光乍现,将她罩在里面,不等她惊叫出声,就立刻晕晕沉沉地闭上眼睛。

……

过了不知多久,再睁开眼,面前突然呈现出一张绝世美人的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睛通红着,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半朵看着周围,竟是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浓浓的胭脂味,再看面前的美人,穿的是古代的衣服!

震惊了一下,可不等她张口问一句话,那美人满面鼻涕眼泪的一把将半朵抱住,大声哭嚎,像是厉鬼一般的尖锐哭哭啕声。

抽抽嘴角,身子不由震了三震。

只听她继续嚎啕大哭道:“妹子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一万年啊!把姐姐一人抛下,整整一万年,一万年啊!真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好狠心啊!……”

等一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半朵好不容易才从她怀里蹭出来点地方,费力地伸手,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肥嘟嘟的婴儿手,没错!是婴儿!

天!不会这么背吧!穿越也就算了,她竟然穿越到一个婴儿身上!

她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窝在面前自称为“姐姐”的大美人怀中,转眼看到桌子上一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灯,就是她之前买的那盏灯!就是它把自己带来的,她原来的身体呢?

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绿意美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毫无形象地大哭着,一边紧紧盯着她,似乎她会再次消失,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真是想死你了,真是没良心,消失这么久!我可是费了不少心神才把你重新揪了回来,虽然身体缩水了,不过还是自己的身体嘛……哎呀,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这都一万年过去了,如今的仙界简直是萎靡的不行,哈哈,那些臭神仙再也拽不起来了,这下六界才真正平衡了嘛。”

又看看半朵,神­色­有些犹豫,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美人姐姐又说了有半个小时,唾沫横飞。半朵愣着,真是不知道她在胡乱说着什么,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

刚开始的震惊渐渐消失,既来之则安之吧。

半朵禁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女人真是的,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说这么多­干­什么,什么仙界?六界?什么东西……不过,总的来说,她还是有点可爱。

不行了不行了,她实在是太困了,婴儿时期果然是要好好睡觉才成,等她休息好了再想想该怎么办吧……

曲别意看她睡了过去,轻叹口气,沉声低喃:“果然是忘记了吗,忘记……也好……”

……

她渐渐从曲别意嘴里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家青楼!而曲别意正是这青楼的花魁。

时间长了她也就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时代的事情,安心做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乖宝宝。

……

十年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岁小女孩,没有任何惊人的举动。

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实在是不解,为什么这张脸和她自己原本的脸长得极为相似呢,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嘛!覆上心口,依旧没有心跳,难不成……她是身体穿越,还真的像是曲姐姐说的一样,只不过是身体退回了十几年?真真是诡异。

拉低领子,看见锁骨上那个红­色­的花骨朵,这是什么东西?无论用尽什么方法,可怎么也去不掉。

摇头不解,到底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呢?她觉得曲别意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总是有那么一点神神秘秘的感觉。

不过,曲别意的身份,这个世界到底跟她有何关系,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想悠闲地生活下去就好,平平淡淡的。

整理好衣服,走出门去,青楼里白天还是比晚上安静,一想到晚上那些被她一不小心碰到的特殊场景,不禁浑身打个寒颤……她今后难不成也会像那些女人一样?不成不成,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急忙甩甩脑袋。

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她如今还是个半大一点的孩子,到了以后呢,这个时代跟她总是格格不入呀,唉,真是恼人……

太阳光太过强烈,透过层层枝桠照在她的脸上,微烫。

阳光下,两只雀鸟追逐嬉戏,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她看着,有些出神。

眼前闪过一个绿­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晃,凝眸一看,竟是一只小青纸鹤!纸鹤……竟是活的?!

一把抓在手心里,心口顿时紧绷,身体不明所以地颤抖,这是怎么了?她不解,手心不觉渗出密密的细汗。

风徐徐吹来,发丝凌乱,身体越发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小青纸鹤在她手中挣扎着,她松开手,纸鹤飞了出来。青­色­的翅膀上写着两个清雅秀气的黑字:等你。

等你。无尽的思念和悔恨。

她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身体突然像是被撕裂,一片一片被毫不留情地撕个粉碎,手颤抖着,每一下都扯动了浑身的经脉似的疼痛,周身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

风停下来,树叶也不再摇晃,悄然不动。

真是莫名其妙!怒,挥手甚是不客气地一把拍掉纸鹤,转身跑回了房间,将头蒙在被子里,却在不经意之时渗出眼泪。被子裹着身体,像是只颤抖的蚕蛹。

“他……终是找到了吗……”曲别意站在窗外,身体紧绷,他还是要来了……

……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啊,半朵坐在窗户边,总是­阴­风阵阵的,前些天还阳光明媚,怎地变得这么快。

“小落——”曲别意喊她。她停了急忙跑过去,不知有什么事。

只见曲别意端坐着,正­色­对她道:“一会我上场献艺的时候,你千万不可以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出来,听到没有?!”

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看的出她的脸上有一丝紧张,她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难不成会发生什么事?半朵虽是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曲别意低头想了想,面­色­挣扎,又好似要开口向她说什么,门外却突然叫到她的名字,叹口气,只好看着她严肃道:“真的不能出来,给我记牢了。”半朵继续乖巧地点头,她又不放心地看了半朵,才走了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紧张?坐在椅子上想来想去还是万般不解。

门外隐约传来琴声,不愧是自己姐姐弹的,真是好听,她不禁浮起笑意。不经意地被琴声吸引,走到门外。

突然,不远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半……朵……半朵?!半朵!半朵!”语气惊喜,不敢相信的声音,哽咽,又好似隐隐压抑着。

那声音那般嘶哑不堪,但却是嘶喊出来的,整个阁楼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琴声噶然而止,曲别意双手按在琴上,双眼紧盯着那个人,手指颤抖着。

半朵转过头,霎时沉入一双紫眸中,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明明刻入骨髓,却在白驹过隙的瞬间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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