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断桥残雪》“忆阵?”
“没错,是忆阵。如果一个不小心,你就会陷入回忆当中,不停的重复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记忆,很容易陷入魔障万劫不复。要千万小心。”
……
花落和晏卿沿着红色的忘川河向前走着,一旁的彼岸花微微颤动着,张开花瓣,伸长花茎企图牵绊他们的衣角,晏卿抽出宝剑挑断花茎。花落在地上,迅速枯萎,花瓣掉落了一地。
花落看着火红的彼岸花,头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事呼之欲出,心中总觉得诡异非常。
晏卿看着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花落摇摇头不想让晏卿担心。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水流越来越急了,不停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周围空荡荡的,流水声不停的响着,似乎是在扰乱谁的心神……
突然前面的路断了,河水一跃而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瀑布。
花落和晏卿站在瀑布边上向下看去,沉积而成的流水在瀑布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湖泊。
只见一朵一朵的曼珠沙华扎根在湖泊底,将盛开的血红花瓣伸出湖面浮在水面上,随着湖水的波动来来回回不停地摇摆,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花落定定地看着一朵朵曼珠沙华,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召唤着自己:
“花落……”……“花落……”……
那声音仿佛从幽谷中冲破层层禁忌缓缓传来,又如同是从千万年前的亘古穿越时间的限制一跃而到自己的耳边,幽幽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早就知道她回来一样。
没错,就是在耳边
是谁,召唤着自己?
“滴答”
“滴答”
……
水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呼”
“呼”
是风吹过的声音……
“师姐!”
“师姐!”!!
谁?是谁!?
“师姐你看!你快看呀我成功了……”
“你将这剑法演示一遍……”
……
“师姐,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
“师姐,师姐你看花开了开了……”
“你在做什么?……”
“师姐,我会乖乖的,真的会乖乖的……信我……”
“师姐,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的……”
……
“师姐,我错了,我从来没想到会这样……师姐……”
“师姐,你跟我走好吗?跟我走……”
“性情顽劣,屡教不改!……”
……
血腥味
战场么…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害怕吗?恐惧吗?……”
“求我呀,求我!”
“师姐,我不想再叫你师姐!一点都不想!……”
又是谁递给了自己一株曼珠沙华……
谁?!到底是谁?!都是谁在说话?出来!都给我出来!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花落很痛,很悲伤,是谁在哭,又是谁在喊?
弥漫的血腥和杀戮气息让她感觉熟悉而又恐惧……血光四溅、到处是一片厮打声…这又是谁残忍狠绝的面庞,看不清,触不到,彻骨的疼痛……
谁?恍然之感,迷离的幻觉,离奇的景象,模糊的脸庞…似乎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正冲破层层障碍,从遥远的亘古奔涌而来。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似曾相识了什么,紧紧追寻,却又在眼前瞬间溜走。
是谁!!
到底是谁!!!
这种从未有过的痛苦悲伤,是谁的痛?又是谁的悲?!
好疼,好痛!重重的敲击,脑子快要裂开一般的疼痛。
“啊!!———”花落抱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剧烈的颤动着。
哑声大喊:“是谁?!”“是谁?!!”……
一阵彻骨的疼痛后,晕了过去,眼前又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
花落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梦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影,看不清又抓不住,远远的站在远处望着她。他们与她之间像是隔着白色的浓雾,似乎只是梦中的人,但又感到是那般的真实,心中似有隐隐约约的答案,却无法得知到底是何
她不停的朝他们奔去,却怎么也到不了跟前
睁开眼,是青色的床帏,看向四周,这是一个朴素淡雅的房间。
竹子做的青色桌椅,墙上挂着一幅幽静的山水画,透过窗户看向外边,外面是一大片淡青色的竹林,像是淡青色的海洋,传出竹叶摆动的声音和阵阵鸟鸣,更显得此处十分幽静。
这里是哪?
花落心中疑惑着,坐起身,摊开手心一看,是支调落了半朵的曼珠沙华。
她抚上锁骨间隐隐作痛的半朵万呈花印记,一下下的刺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花落感到诡异之极,它难道是警示着她什么,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这时,
门打开了,晏卿一脸担忧又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
接着,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人也走了进来。
花落见到那淡青的衣袂,不知为何,感到心突然“砰砰”的狂速直跳,下一秒马上就要飞出胸脯一般。
心跳不止,控制不住
终于,她看清了。
看清了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
日光透过朱户洒落在地上,金色的光芒显得十分扎眼,静静悄悄,屋子里只剩下急切不安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止,她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看不到任何的人和物,眼中只剩下他,只有他,淡淡的一抹青衣,长身玉立如青山,似是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卷。
花落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傻傻的看着他,连心跳都是愣愣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寒冷萧瑟的冬季瞬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只见他一双修长的浓眉,眉下的眼眸像是无边无际要吞噬一切的夜空,从中透露出冷淡的目光,淡薄冷清,仿佛看一眼就会冰冻千年。
微微抿起的薄唇,似乎只要轻轻翘起,就会将万物定格,隔绝所有的空间,消除喧嚣的杂音。
道骨仙风,清高傲岸,不染凡尘,无情无欲。晓光轻罩,风扬衣袂,显得他翩然出尘。
他就真正是那红尘外的看客,是那画中的仙人。
四目相对,花落只感到被那冰冷淡然的目光看了一眼,滚滚红尘都好似都凝固了,世间万物都被抛到他眼眸之外,万种声音都冻结了。
只那一眼,仿佛就有了一万年的悲喜,仿佛浮生相会的初见,又仿佛是前世不期而遇的邂逅。
他走了过来,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清香漫入口鼻,瞬间感到浸透心脾,浑身彻骨的清爽,好似脱胎换骨。
花落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淡青色的衣袂随风浮动,像是活生生翩然起舞的青蝶,将身前所有的昏暗都轻扯开来,点上一缕淡淡竹叶清香。
静默中只听到不安的呼吸起起伏伏,一声声如山风般簌簌有声。
身如修长墨竹,身姿挺拔,偶有微风袭来,发丝轻扬,神情淡然,仿佛是一副水墨画。
那脚步好似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如梦幻一般,她感到那每一步都像是千百年那么久远,明明越来越近,却感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永远也无法来到她面前一样。
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花落只看到那淡青色的衣摆,一晃一闪,翩然而至。
他来到花落面前,淡淡地看着她,面色无波,缓缓开口说道:
“我决定收你为徒。”
一时间花落只听得到他碎玉一般冷清的声音,宣布了一个让她甘愿为之等待千万年不悔的消息。
她怔住了,她呆呆傻傻的看着,也只能这么看着,只感到那声音穿过身体突破血脉冲破筋骨直闯心扉,紧紧地,紧紧地抓住她的心!没有一丝空隙。心跳一下、两下、三下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灵魂飞离了她的肉身,浑身没了力气,她似乎都能从空中看到自己瘫软的身体。
他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晓光中,映出淡淡的光影,竟现柔和。云子暮看着她微微向上扯了一下嘴角,冰天雪地转瞬消散。
虽然只是那么微微的一小下,但她感到浑身都感到一种通透的暖意。她似乎融入了温暖的海洋之中,而他云子暮就是这大海的操控者,翻手之间就能紧紧地操控着她的心。心头猛地融化却又狠狠一坠,有什么东西嵌了进去。
云子暮从她手中拿起那半朵曼珠沙华,花落感到从他的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痒痒的,惹得她浑身的血液都轻轻颤抖起来。
云子暮细细的看了看这半朵曼珠沙华,又看向她,轻启薄唇:“你既拜我为师,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就给你起个新名字。
花半朵,就叫你半朵。”
白鹤叼棋
花半朵……半朵啊……
花落愣愣的:这是他亲自给自己起的新名字……果然很贴切……
自己以后就叫花半朵了。
又呆呆的出声:“师……师父。”
云子暮翘翘嘴角,微微点头。花落又呆了,眼神迷离……
“之前你在忆阵中被曼珠沙华所迷惑,引起了你前世的记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那只是前世的记忆,理应不会影响到你的今生。”云子暮淡淡对她说道,他的声音好似从山谷传来,隐隐回音更显得空旷寂寥。
此时该叫花半朵了,半朵反应过来呆呆点头,觉得师父无论说什么都有道理,都是对的。
早被花半朵遗忘到一边的晏卿此刻笑眯眯的凑上来:“你现在可是子暮的徒弟了,哎呀,这可是足以轰动六界的事了。我的心事总算了了!你以后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好好修行吧,我马上就回去,这下我倒要看看梦西洲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先出去了。”云子暮说完,就和一旁喜滋滋的晏卿走了出去。
花半朵坐在床上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心里是激动万分,觉得不敢相信。掐掐自己的脸,是真的,不是梦啊……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如此自己便有最亲近的人了。那个神仙啊,她眯着眼睛想着,神情活像只狡猾的狐狸,但眼底的笑意却不同往常,竟是痴呆呆的。
眼底那淡青色的身影还未退去,清晰可见,淡青衣袂随着她眼珠的转动,翩然若舞。
好似战乱中折半的两半青铜镜经过红尘波涛,时光起起落落,终于重新相逢,又合在一起。她似乎在云子暮身上找到了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理由,自己的归途。
虽然当下迷惘,但不久就当醒悟,人相聚,原是命运轮回,本是此生注定。
她沉醉地想着那抹淡青的身影,傻傻笑了起来,笑声溢出嘴角,猛然清醒,狠拍大腿,皱眉怒叹,真是没出息!只不过是才刚刚见了一面而已。
不过当她转头看到窗外的青竹叶片时,眼底又浮现出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想着那竹叶轻轻拂过他的肩膀衣角会是怎样的情景。那衣袂缭绕着她,怎么也挥之不去。
幻想着从此以后,天上人间,六界云海,尽可以任自己畅游无阻了,与他日日相伴,他倾囊相授,举案齐眉……指尖突然一颤,又瞬间惊醒,突觉羞愧,脸上滚烫不已。
想她快二十年的生涯中从来无此种心情,忐忑而又激动兴奋。对这般奇特心境她实在是困惑,皱眉想了想,探寻半晌,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又猛然觉得疑惑不已,为什么他要收自己为徒呢?她可不觉得是晏卿劝说的功劳,云子暮似乎还有什么没说,是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前思后想也得不出是什么原因。
……
晏卿离开了,花落成了花半朵,留在天机山乖乖的给云子暮当徒弟。
整个仙界轰动了,整个六界沸腾了!
大家都在不停猜测云子暮到底为何收徒,为何收花半朵,而这花半朵到底是谁……
一时间人云亦云,却都不知真相为何。
晏卿得意了,来人就问逢人就说,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发现花半朵,如何如何规劝她,如何如何教导她,又是如何如何让云子暮注意到她,自己的眼光真真是如何如何的明亮无比,仿佛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要高上不知多少个档次……吹的是天花乱坠,群仙恍惚,妖魔乱舞……
但真正为何收花半朵为徒,连花半朵自己都搞不清楚,更何况是别人呢。于是乎,大批大批的慕名者、拜师者、想要搞清真相的人……天天聚集在天机山下费尽心思搜肠刮肚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闯阵……
当然这一切天机山上的云子暮和花半朵是一点不知的。
云子暮没那个心思,花半朵没那个时间。
此时的半朵正跪坐在云子暮身边勤奋啃书,啃得是牙根酸疼舌头发直头晕脑胀。半朵觉得师父真的是很严格…修行真的是很辛苦…背书真的是很枯燥……
云子暮第一天就给了她一本《清心咒》,说她六根不净,心思杂乱不利于修行,必须背过这本《清心咒》之后再教她仙法。半朵想,背就背吧,反正十多年都是这么背下来的。
于是她就专心背咒……难背呀难背……她发现这比比古文还难背,不知道啥意思就不说了,大半的字儿都不认识,于是跑去问云子暮,云子暮看着她耐心讲解……
又回去背呀背……却又突然发觉不懂啥意思,又跑去问他,云子暮继续耐心讲解,看着他淡然的神态,似乎总不会厌倦。讲解完之后她又回去背,但半朵觉得就算将这《清心咒》背完了也没什么用,只要云子暮往那一站,她就又会再次晕晕乎乎天上地下了。
好久好久终于背完了,云子暮又给了她一本《咒法大全》,说有许多咒语很长,她的基础又不好,要先熟悉熟悉咒语,于是半朵继续背着,云子暮是她的字典,字典不能离太远啊,于是经过师父同意,搬个小坐垫,坐到云子暮身边又开始没日没夜地背……
天机山是座很大很大的山,他们住在山顶上一眼望不到边,只看到雾茫茫的一片。
山顶上除了众多奇奇怪怪的树木和花草,还有一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的,云子暮似乎很喜欢竹子,连他们住的房子都是用无数的竹子建的竹楼。
这里有很多座竹楼,有的竹楼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卷轴,有的摆放着奇奇怪怪的仙家法器,还有的培育着一盆盆的花花草草……半朵就住在离云子暮的竹楼不远的一座小竹楼上。
说是住,还不如说是储藏库,半朵和云子暮都不需要睡觉和吃饭,竹楼里只是象征性的摆张床,放个桌子旁边再摆个椅子,桌子上摆着云子暮送给她的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说是种来修身养性用的。
云子暮天天都坐在他的“棋盘”边上研究棋局。
说起这个“棋盘”,半朵可是对它充满了好奇。
这“棋盘”说白了其实就是天机山上一个很大很大的深蓝色湖泊,叫做天机池。
半朵觉得这湖泊其实就像是平静时的大海,望不到边,就真的是茫茫无际的夜空一般。
云子暮的手边放着一个水蓝色的小棋盒,棋盒里装满了白白的圆圆的棋子,一个一个和大拇指甲盖一般大小。
无数只白色千纸鹤在棋盒和湖面之间搬运着棋子,小棋盒中的棋子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地,一个一个的被巴掌大的千纸鹤从棋盒中叼出来。
白色的棋子在被千纸鹤叼离棋盒时就会瞬间变换成另一种颜色,隐隐透出彩色的光芒,变成不同颜色的棋子,透出不同色泽的光芒,漂亮极了,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千纸鹤叼着各色的棋子在湖面飞来飞去,按照他的指示将棋子放到指定的地方。一眼看去,就像是大海上大群大群的白色海鸟在捕各种颜色的鱼一般。
花半朵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的师父在一旁偶尔闲闲的动动手指指挥着“海鸟”的“猎捕”,联想到云子暮只要微微一动手指,星辰就不停变幻,而这天下也就在他的翻手覆掌之间,顿时对云子暮的佩服之情又狂增了几千万分,同时自己心中暗暗下决心要努力修行才能真正配当他的徒弟。
此时的半朵正一边背着咒语一边偷偷地瞄瞄云子暮,云子暮一眼看过来,她就赶紧将目光定在书上,集中精神……
过了一会再偷偷瞄着,长身玉立,清逸不群。
师父的手指真是修长漂亮的跟白玉似的,白皙修长,真是玉手啊……手指微微动,半朵的小心肝就微微颤……
再看看
师父的头发好黑好长,头顶用淡青色的长发带松松绑了一个髻,脑后留下的长长黑发披在背上。额前有两簇发丝随风飘扬,潇洒异常,冷淡的目光不染红尘,长长地睫毛似乎挡住了浮生的一切。
高挺的鼻子,目光顺着鼻梁来到鼻尖,拐个弯再到薄唇……
“半朵?”云子暮的声音响起。
立刻收回目光,凝神背咒,心中一边美滋滋地暗喜:嘿嘿,这就是我师父呀……我的师父……我的,嘿嘿……
心底生出不知名的情愫,似有藤蔓破骨而出一般,在心中舒展漫延着,犹如罂粟毒药深深席卷她的心神,而她却依旧不知不觉。
云子暮一旁微微摇头
从师初学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平静而又快乐。
花半朵一直对那天机棋盘好奇不已,垂涎着一只只飞来飞去白白的纸鹤,总想着能抓一只来,可那千纸鹤灵巧异常,总在指缝间飞来飞去,像是在逗她一般,愣是抓不到一只。
云子暮的千纸鹤个个是巴掌般大小,都是用白瓯树上的白瓯叶叠成的。
于是她缠着云子暮想要学习如何用白瓯叶叠千纸鹤。
云子暮想了想,觉得她的咒语背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也好,为师今日就传授你如何使用这些咒语,就从叠纸鹤学起。”
半朵睁大眼睛,欢快道:“真的?!”
“嗯。你要认真学习。”
“嗯,嗯,我保证!”
云子暮对她点点头,离开座椅站起身,示意道:“跟着为师,先去摘取白瓯叶。”
半朵急忙跟在云子暮后面。
他们穿过竹林,来到一棵白瓯树下。
这棵白瓯树有十层楼那么高,通体雪白,树桩是白的,树干是白的,树枝树叶都是白色的,仿佛是座巨大的冰雕。树长很是粗壮,要一百个人手拉手才能把它勉强围住。底层的树叶十分茂密,越往上越稀疏,一直到树顶就只剩十来片叶子,整体像是一个三角形,顶端尖尖的。
云子暮转过头对半朵说:“越是上面的树叶长得越大,叠出的千纸鹤飞的越快,越灵巧。你初次学习,就先用下面的树叶来练习吧。要记得摘叶的时候,只能掐断连着树叶的地方,千万不可将叶柄底部掐断,否则那处叶柄上就再也长不出叶子来了。你先看为师给你示范一次。”
说完,云子暮就伸手去摘面前的叶片。他稳稳地捏住叶柄不带一丝晃动,大拇指与食指相并,只见指甲轻轻地一划,叶片与叶柄相连的地方立刻渗出白白的液体,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液体就凝固了,叶片随之掉落在云子暮的手掌之中。再看那叶柄,上面又眨眼之间长出了一个小小的雪白叶芽。
半朵凑到云子暮的手掌边看看那叶片,椭圆的叶形,雪白的叶片上细细的叶脉隐约可见。
云子暮看看半朵吩咐道:“半朵,你也去摘一片下来,师父再教你如何施咒。”
半朵一听,就来到密密麻麻的树枝下面,开始寻觅自己的“试验品”。她看中了一片,伸出手去够,脑子中回忆着云子暮刚才的动作,手上微微使劲,成功的将叶片摘了下来。
云子暮又对半朵说:“为师这就给你演示如何施咒。”只见他两指轻捏叶片,口中默默念诀,叶片立刻变成了一直活灵活现的千纸鹤从手掌中飞出。
半朵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觉得十分简单,跃跃欲试。
“你来试试。”
半朵学着云子暮的样子,两指捏起叶片,口中念诀,叶片纹丝不动,又念一次,只是微微颤了一下。
“摒除杂念,心神合一,释放灵识,将念力集中到手指之间。”
半朵听后急忙照做,排除杂念,可越想排除杂念,脑子里越是混乱,始终做不了心神一……
……几次之后一只“蹩脚鸭”出现在半朵的手掌上,扑腾了一下翅膀,又怪叫几声,从手掌中掉落到地上匍匐前进着……
半朵盯着在地上奋力向前的蹩脚鸭感到心中拔凉拔凉的……
云子暮看着这只鸭子突然轻轻的笑了出声。
半朵猛的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云子暮,似乎不敢相信。
师父竟然笑出声了、、?
傻傻的看着,沉浸在云子暮的笑容之中不可自拔,那笑竟那般和煦动人,好似春日晓光透过云雾在地上投下闪亮的光影,暖暖的斜阳轻轻笼着自己。
心中的藤蔓轻轻颤抖,在不经意间冒出一个个嫩芽。
云子暮淡淡笑着,似是想起了什么。
“师父,你……笑什么?”
“为师想起了自己的师弟,他当年和你一样,变出了一只鸭子。”
“师叔?”看来师父很是喜欢自己的师弟……那师父喜不喜欢自己这个徒弟呢……
“是呀,他就是东明上仙,时随风。”
“师叔现在在哪?”
“他住在桃花谷。”
“桃花谷?在哪?”
“嗯,他酷爱酿酒,尤其是桃花酒。桃花谷在方外之地,盛产桃花树。方外桃花,方外酒,说的就是他桃花谷里的酒。”
看来这个师叔酿的酒很是出名啊,他什么时候能来天机山,要是带上两瓶酒就好了……又赶忙摇摇头,修行,对,要努力修行才行,不想身外之物!嗯……又再次投入到无穷无尽叠千纸鹤的练习中去……
接下来的几天半朵都在没日没夜的练习当中。
终于,一只算不上怎么漂亮的胖胖的千纸鹤被半朵千呼万唤了出来。那千纸鹤扭头看看半朵,很是不屑的神情,又回过头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师父!师父!成了成了!”激动。
“嗯,还不错。这种咒法施起来是较为困难的,看来你资质尚佳。”云子暮一旁看后微微点头。
某人一边暗自开心:呵呵,师父夸自己诶!……尚佳……
“接下来,为师要传授你腾云驾雾之术。”
他们来到一片空地上,云子暮对半朵说:“为师念要诀,你在一旁试练。”
半朵点点头,站到空地中间。
“释放灵识,借力于气,归中,凝神……”
半朵照做,将灵识充斥着身体的各个角落,覆盖在大地之上,笼罩着山峰……
半朵感到身体越来越轻,渐渐的没有重量,似乎飘了起来。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又能够通过灵识看到周围的一切,能够感受到身边的一草一木,慢慢的似乎灵魂飘离肉体一般,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突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又远远的,是什么?……
紧紧跟着它,追着它……它到东,就跟着它到东……它转向西,自己也转向西,穷追不舍,紧紧相随。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是师父!
这是师父的灵识,她感到了他的灵识!
紧紧地跟着,一把伸出手去,抓到了!她竟然抓到了师父的灵识!
他想逃,微微挣扎着,突然间又剧烈的抖动,她紧紧抓住不放手,不想放手,不愿放手!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熟悉,好似很久以前就遇见过,之中好像还有着什么,她却想不出。
耳边传来了云子暮的声音,虽然是冷冷淡淡的,但是这种感觉却是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很舒服。似乎是找到了千万年前失落的瑰宝,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没有缘由,只为这一刻的悸动。
手中,他挣扎着,他一直在挣扎,狠狠地抓住他,将所有的念力,全身的修为提高到最高点,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死死的抓住!
耳边传来云子暮焦急的喊声,不去理会……只是源源不断的挥发着所有的念力……
他的声音仿若耳边,却又太为辽远,听不清楚。
这一刻不再彷徨,她清晰的看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再无起落,这一刻手中抓住的就是她苦苦追寻,于世间纷纷千千万万虚无尘事中找到的,一切事情的因由。
只是手中所有的太过虚无缥缈的可怕,无需风过,轻轻松动就可溜出手心。
突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大堆陌生的情感向她涌来
开心的,不开心的,悲伤地,迷惘的,悲痛的……这不是她!这是谁?!又是那个人!那种在忆阵时的熟悉感又突袭到全身,那么熟悉……
突然,一阵掌风扫来,她倒在地,睁开眼是云子暮焦急担忧的面庞。第一次看到他脸上会有这种神情,呆呆的看着他,耳边恍惚响起唧唧鸟叫,却不甚清晰。
她甩甩头,下一秒就被云子暮从地上扶起。
“你刚才差点入了魔障,是为师太心急了么,看你资质不错,本想让你早些修得仙法,可以保护得了自己,看来是为师想错了,以后还是一步步来,循序渐进吧。”他语气有些担忧。
半朵抖了抖腿,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云子暮轻皱眉头,一把将她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云子暮抱着她就如同抱着个小狗小猫一般,动作自然,毫无尴尬。
半朵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的怀抱暖暖的,有一股幽幽竹叶香气,钻入鼻口,脸也跟着微红,能感到自己的心口微微颤动着,这种感觉像亲人,却……又不完全一样。
耳边的气息冗长绵薄,轻呼在她耳尖,浑身没来由的轻软起来。
抬眼看向远处,萧条的冬日,雨雪刚过,天机山上仙光夺目,照得一切都如此炫目。
缩在他的怀里,纯净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微微闭上眼睛,只是想着,路再长些……再长些……
提线木偶
云子暮将半朵轻放在床上,半朵刚碰到床沿就立刻反应过来,脸上红晕退散,又急忙一翻手紧紧抓住云子暮的衣袖,眼神灼灼地看着他问道:“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收我为徒?”
云子暮没出声,垂下眼眸。
“师父,徒儿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
“当真想要知道?”
“当真!”
云子暮看着她,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当日,你在忆阵时所回忆起的前世的一些人和事,应该是你曾经最难忘的一段往事。当你回忆起那些事情时,是否感到心如刀绞悲痛难耐?”
半朵点点头。
“这就是了,当时你印堂隐隐有红光泛出,又探得你的脉间似有邪物藏匿其中,但到底是为何物为师却探不出,想来应是你不知在何处沾染的邪气。你当时又回忆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念力十分脆弱,故不慎让这邪气侵入。这双重冲击,你定然是受不住的。幸得当日为师正好从忆阵旁边经过将你救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子暮没有说的是,当时他发觉半朵的这种脉象应是道法极其高深的妖魔或是神仙所下的符咒,又仔细探来,确定是极其高深的道法所施无疑。
他顿时疑惑了,苦苦思索一番,却想不出在六界之内谁能有如此高深的道法,而且又如此狠毒的下了这么狠辣的毒咒。试想半朵这么一个单纯的小娃娃,到底又是谁和她过不去呢?
他当时就对半朵产生怜惜之感,晏卿当下又想让他收了半朵为徒。
想到这百万年来他不知回绝了多少的拜师者,近几年来他师父元始天尊又开始不停地催促他,说是让他收个徒弟以传授衣钵,将来他就不用再这么辛劳。念叨了他好些年,竟也让他产生了收徒的想法。
眼看半朵身中毒咒无法摆脱,而且也心思单纯尚有些修行,基础资质不错,当下就决定收半朵为徒。
“那这么说那邪气还在我的体内了?”
云子暮点点头:“那邪气极为狡猾,无论为师如何对付它,它都不以为惧,只在你周身躲藏。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我看它似乎只是藏匿于你的身体中,并没有对你的元神造成损害。来日方长,为师一会想出办法将它除去。”
这么长的几天以来云子暮面上看来虽在研究棋局,但实际内心中一直在思索那到底是何邪物,怎样才能将其取出,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个头绪。
心下不由得有些焦急,这才想着尽快教会半朵一身的仙法,到时她就可以抵抗那妖物了。不过没想到花半朵的悟性极强,而却性子焦躁,一不留神竟进入了魔障。
“那师父是为将邪气取出才收我为徒的?”有点颓然。
点点头。
不死心,又问道:“那师父也是因为关心我了?”
“当然。”
心中顿时开心起来,又傻笑起来,没想到师父这么关心自己啊…
“你先好好休息吧,学法时再慢慢来好了。”云子暮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半朵又重新躺下,细细思量奇怪的记忆,陌生的人,那样浓烈的悲喜仿佛沉淀了千万年之久。
那是她的前世记忆?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前世才会有那样的情感,又抚上锁骨间的万呈花,心中隐隐不安……又摇摇脑袋,那毕竟是前世的记忆。
谁没有前世?一旦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就又是一个新的人了,过去的自己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切都烟消云散,与自己没有关系了。想到这,不由的点头。
再说,她还有师父,师父一定会保护自己的,想到他脸又微红起来,心里头像是无数小虫子在咬,闹腾个不停。
休息之后,半朵又重新投入到了修行当中。在十多天的磕磕绊绊后,半朵终于能够腾云驾雾了。
云子暮又开始教她剑法。
她将天羽灵绸变为一柄软剑,此刻正在竹林深处学习剑法。
只见云子暮反手之间,手上出现一把宝剑,是流波仙剑,剑身散发着浓浓的仙气和淡淡的竹叶清香。
他轻轻挥动流波仙剑,飞身向空中甩出一个剑花,旁边的竹叶应剑光而落。步伐沉稳,落不粘尘,竹林间只有草叶窸窣作响。
脚尖轻点一片竹叶,又腾空而上,闪身不见,下一刻脚尖又点在竹枝之上,又一轻轻踮脚,立在竹叶尖上。
半朵看着他,呆呆的看着,所有的心神都被他牵引了去。
好似看着一幅幽静的画,淡青色的衣袂飘飘,像是青蝶翩跹,又好似竹叶轻摇。
身后的黑发随风飞扬,似是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又是仙风道骨,二眉齐聚风云,与周身的竹林融为一体,好似周边的一切都是因他而存在一般。
转眼他又闪身而下,竹枝轻颤,竹叶翩飞,他轻轻落在半朵眼前,流波仙剑横在他身前,剑身上整整齐齐摆满了淡青色的竹叶。
他淡然看着剑尖,吸气依旧清浅。
日光透过竹林上茂密的枝桠,照在地上,洒落一地光斑,像是落下的雪花。
云子暮挺身伫立在错落的光芒中,手持仙剑,眸光浅淡,依稀似黯淡的星辰。
树荫遮了烈阳,繁星坠了九霄。
半朵看的痴然,心中怦然跳动,七荤八素地向他一笑,傻傻的看着,不知还要做何反应。
“你且来试试,为师在一旁看着。”云子暮没有感到不适,淡淡地对她说道。
声音恍若在耳畔,幽幽响起。她急忙回过神来,走到竹林间的空地上。
有些紧张不敢看他,手心微汗,心中念诀,脚尖踮起,飞身甩出一个剑花,一个不稳,砍倒了一片绿竹……
半朵一怔,闪身落回地面,转头小心翼翼的瞄向云子暮,心知师父对竹子极为爱惜,眼看师父微皱眉头,暗道不好,赶忙道:
“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要生气啊……回头我给你种一百棵。”
“为师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的力道掌握的不是很好。”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呼了一口气。
“来,为师亲自教你。”云子暮想了想,心中暗定,淡淡对她说道。
亲自?
什么意思?她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云子暮来到她的身后,伸双手分别握住半朵的手,轻声在她耳旁说道:“跟着为师的动作来。”
这……这就是亲自啊……
半朵的心被高高提了起来,小心脏悬挂在空里,晃晃悠悠的,随时都可能摔下来。
蓦然怔住,脑子里晕晕乎乎什么也想不起来,脸烫的耳根都烧的厉害,只感觉云子暮像是将她半抱在怀中。
鼻子里全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清香一直钻入她的脑中,小心肝儿颤颤的,额头微微冒汗。
云子暮手掌中的暖意隐隐传到她的手上,透进她的心里,微痒。
半朵的个子不高,踮起脚尖才只能到云子暮的肩膀,而此刻云子暮微微弯下腰,声音恍然,就在耳边响起,吐出的热气直喷到自己的耳朵上,感到耳尖发烫。
心中也是烫的,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像个火球不断喷火。
发丝轻轻挠着她的脸颊,心口扑腾跳个不停,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觉得自己变得软绵绵的,一点劲也使不上来,像是一团烂泥,半瘫在他的怀中。
“半朵,集中心神。”云子暮感到半朵似乎心神不宁,于是严声提醒她道。
赶忙抽回思绪,咽口唾沫,深深吸气,努力扯动手腕,但过了一会她又彻底败下阵来,脑中还是一团混乱,晕晕乎乎,拼命喘息。
而罪魁祸首却是个榆木脑袋,毫不觉得这动作有多暧昧。
她此刻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云子暮微微抬手,她就跟着抬手。
云子暮轻轻挥剑,她就跟着轻轻挥剑,总之是云子暮干什么,她就跟着乖乖的干什么……
突然,她感觉师父实在是太可怕了,真真是太恐怖了……
青丘月老
半朵越来越觉得师父变得好可怕。
师父的一个眼神,心肝儿就颤颤。
师父的一个动作,太阳|茓就抽抽
师父的一句话,浑身血液就逆流
……
自己的精神都似乎快要衰竭了,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同时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犯贱,明明是这样害怕着师父,却又越来越想呆在师父身边,喜欢这样被人关心,喜欢上自己在师父身边这种轻飘无力的感觉……
真的是……好贱那……
半朵又觉得师父其实是个心里很孤独的人,总是形单影只的,所以他周身才会透出这样冷冷的气场吧。
她既然是师父的徒弟,那她就一定要履行徒弟的职责,想到这里,半朵决定要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关心师父。
云子暮喜欢下棋,她就决定学习如何下棋,这样以后就可以陪师父下了。
于是她钻进堆放着棋谱的竹楼里开始研究下棋……几天下来,半朵仿佛陷入了困阵一般,头脑发昏,双眼发直。
满脑子里都是黏黏糊糊的,全是什么“打”“捉”“入局”“口弈”……一系列字眼……实在是搞不懂,就去请教云子暮。
云子暮淡淡地看她一眼,停了一会,又开口道:“要学棋术,就必须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既然你也有这个心思,为师便教你如何下棋,待到你有所小成之后,再向你传授天机棋法。”
于是半朵就激|情无比的投入到学习棋术的生活中
一段时日下来,半朵觉得云子暮真的是教得很好,原本困惑无比的思路被他一点就通,学起来得心应手,发现这其中实在是有趣极了,便很快迷上了下棋。
云子暮在教授半朵棋术的同时,融入了许多仙家心法和不同的道法要诀,让半朵在学棋之时不断的提高修为。这么多天以来,半朵可以说修为是突飞猛进,竟突破了新的境界,相信不日就应该可以修得仙果,位列仙班。
云子暮越心中越发感到欣慰,觉得半朵甚是有仙缘。
这日,半朵正浮在空中研究云子暮新布的天机棋局,就听见他在岸边叫她,急忙飞到云子暮的身边去。
“前日为师收到月老的信函,说是当今天下有许多男女姻缘突然发生了异变,不知是何原因。为师现修书一封,你下山一趟,将此信送去。”
“啊?……师父,那月老为何找你商量姻缘啊?”
“姻缘也算得上是一种天机,两者之间颇多联系,你以后便会学到的。这次突变甚是像妖魔作祟,想来妖魔界这几百万年间也都与各界和平相处,这次不知是何妖魔如此胆大,竟敢作祟,扰乱凡尘。”
“师父啊,那个……月老住在哪呢?”
“青丘。”
“啊?跟狐狸住在一起……”半朵一边心想这月老该不会是只老狐狸吧…
“你送完信后,再去趟西天灵山,带回一个法师来。”
“哦?法师,来干什么?”
“做客。”
“做客?哦,那,我什么时候出发呀……”
“即刻。”
“好吧……师父,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为师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哦,那我走了……”依依不舍。
“嗯,快去吧……”神色平静。
“……”欲走还留。
“……”神色依旧平静。
咬咬牙,揣好信,一扭头,腾云飞出灵山,赶往青丘,心想赶快办完这差事,好回到师父身边。
……
一路腾云驾雾,终于到了青丘。
落到地面上,半朵向四周看看,翠山环绕,鸟语花香,景色优美,暗中称赞这果然是个仙家去处。
一路向前走,来到一个山洞前,石门上方写着——月老祠。
半朵站在石洞门前,伸手掐诀,高声喊道:“天机山花半朵,求见月老!”
石门打开了,一个红衣小童跑了出来,凑到半朵身前打量了一下她,伸手说道:“仙牌!”
半朵掏出仙牌递给红衣小童。
小童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她,又说道:“进来吧。”转身进到洞中。半朵随之跟上。
洞里暖暖的,感到很舒服,隐约还能听到水滴“嗒嗒”的声音。
面前是一个很长的石梯,跟着小童走上石梯,石梯好长好陡,向前方看去,看不到尽头一般。
好不容易终于爬了上去,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屋子,满屋子都是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红色毛绳,一个长胡子小老头正钻在一大团红毛线中努力和毛线奋斗着。
“师父呀,你怎么又被缠进去了!”领半朵进来的红衣小童一见,急忙冲过去开始将红绳一根根扯开,帮老头钻了出来。
老头捋了一下长胡子,看到了半朵站在那里,又整整衣服,咳嗽一声,慢慢悠悠来到半朵跟前,仔细看一眼道:“呵!你就是天机子收的那个徒弟?那个花…花什么来着?”
“花半朵!”身旁的小童一脸无奈的提醒道。
“嗯!没错,是花半朵”老头咳了一声。
“正是晚辈。敢问仙人就是月老前辈?”半朵拱拱手问道。
月老点点头。又看看她,打量一下,笑道:“云子暮挑的徒弟,嗯……眼光还不错嘛。”
又伸手:“信呢?”
半朵将信递给他。
月老接过,慢慢拆开,细细看后,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愤恨道:“果然是妖魔作祟,什么妖魔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扰乱天下姻缘!看我揪住他以后怎么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化了他的骨……”月老在一旁不停絮絮叨叨的说着泄愤。
另一边,半朵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大屋子:
四面雪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一个个小小的牌子,连天花板上都挂的满满的,密密的。
一个个小牌子之间连着一根一根红绳,有的牌子连着一两个,有的连着四五个,还有的光秃秃的一根红绳都没有。
房子的一个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架精致的红色纺线机,上面正自动的纺着上百根红线。
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摆着许多红皮卷轴,还有一个大罐子,里面装着无数竹签。
书架的最下边一层摆着许多彩色的蜡烛,高低粗细不一,有的燃得很旺盛,有的却快要熄灭一般,微微的冒着烟。
月老看半朵似乎对他的屋子极感兴趣,便一脸骄傲的向她讲解:“这些红绳就不用说了,当然是姻缘线了,每一个牌子都代表着一个凡人。这架子上的红皮卷轴便是前尘卷记载着亿万年间六界所发生的所有姻缘。”
“六界的所有姻缘?您不是只管凡间的么?”
“我虽然只是支配凡人的姻缘,但这六界中除了凡人,仙人、妖魔鬼怪之间曾经发生的种种姻缘我都是记录在这前尘卷中的,没有一次遗漏。”
半朵上前抽出一个很旧的卷轴来,这卷轴上积满了灰尘,似乎极为久远,上面写着——神仙卷。
打开来看,真的是密密麻麻的……什么积善童子和金鹤仙子一亿年前的一段前尘往事啦、沐泽女仙与柏旨仙君的陈年宿怨……林林总总,密密麻麻的一大串。
突然,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惊爆!千万年前六界所不知的一段仙魔师徒之恋!话说,那陌月上仙与巫寒老魔怪在千万年以前……
半朵看的是嘴角抽搐又到肠子打结,这卷轴将那段感情描写的是惊天地又泣鬼神,又是如何的肝肠寸断,六界为之失色……半朵不禁感叹,唉……这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这么八卦,连神仙都不能避免……这月老真有当狗仔的潜质啊……
又想了想,觉得这两个名字极为陌生,不禁好奇问道:“那陌月上仙与巫寒老魔怪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咳!都是几千万年前的事了,那陌月上仙在没成仙之前是巫寒老魔怪的一个徒弟,那陌月上仙长的是漂亮美貌,而巫寒老魔怪长的是奇丑无比。谁能猜到他们之间有这么一段陈年往事呢!百万年前的浩劫之时,巫寒老魔怪与陌月上仙翻脸,从那之后两人又都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见过他们。嗐!当时的那场仙魔之战可谓是惨烈异常,多少仙魔鬼怪凡人都魂飞魄散,又有多少神仙遁入魔道,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惊不已啊……”说的最后,月老一脸叹息悲痛,唏嘘不已。
半朵放下“前尘八卦卷”,又低下头瞧着那一排排蜡烛,好奇地问:“这蜡烛又是什么呀?”
“那是千年缘,那都是凡人在每一次的生死轮回之间,不间断的在佛前整整求了上千年才能求到的一世的姻缘。可是来之不易呀!当这蜡烛熄灭时,他们之间的缘份也就尽了。”
半朵听后大为震撼,一千年!这要是什么样的痴念才能有这样的决心啊!真真正正是痴男怨女
她看着这些蜡烛,突然发现其中的一根只剩一小截的蜡烛冒着浓浓的黑烟,但是却烧的很是旺盛,连带着它周围的蜡烛身上都隐隐泛黑,很不寻常。急忙给一旁的月老指出。
月老一看大惊失色:“这!这竟然是劫魂咒!果然是妖魔作祟!”
南南法师
“劫魂咒?”
“没错,这是一种极其妖邪的法咒,此种咒术是以侵蚀别人的魂魄用来延续自己的姻缘,施布此咒不禁吸取他人的元神,而且会对施咒者自身的元气造成极大的伤害,是一种极为阴狠恶毒的咒术。看现在的情况,这个妖魔已费了很大的心神去施此咒,真是费尽了心机。幸亏发现的早,否则别人的元神都会被他给吸尽了。”
“那快些阻止她呀!”不禁着急。
月老担忧的摇摇头,皱着眉头苦恼道:“这咒法施得不容易,要想解开它更为不易呀!必须找到施咒的人,而且法力必须极为高深的仙人才能有办法解开此咒。”
“那还等什么?快去啊。”
“呃……你看我这儿这么忙,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呢……对了,小娃娃你的法力看起来不错,颇得天机子真传啊,我看你就行。怎么样考虑一下?就当是到凡间历练历练呗。”循循善诱着。
“那可不行啊,晚辈还有师父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呢!”半朵急忙摇头,自己哪行呀。
月老皱皱眉,寻思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看的半朵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月老走到一边提笔写了一封信,施法将信封住,递给半朵,笑眯眯道:“那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你师父,这总不耽误你的任务吧?”
半朵接过信,点点头,想着从灵山带回那个什么法师回到天机山,再将这信给师父。
拜别月老,离开青丘,飞身前往灵山
半朵在云上突然看到前方一座山上金光万丈,是灵山!便又急忙加速向前飞去。
灵山到了。
落到入山口处,山口前方是一座寺庙,人来人往,人山人海,善男信女一路朝拜而来,香烟缭绕,果然不愧是佛家重地。半朵怕惹上什么麻烦,便隐去身形,进入到寺庙中。
她在环顾一圈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发现一个胖胖的和尚,那和尚在地上铺着一张席子,穿着一身旧旧的红色袈裟正在呼呼大睡。
凡人当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半朵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得道高僧,身上的袈裟正是佛家法器,暗想这大概就是看守灵山大门的僧侣吧。
于是半朵走过去拍拍他,和尚哼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根本不理会她。
再次拍拍他,胖和尚挥挥手,赶蚊子一样的要将她赶走一般,还是继续呼呼大睡。
半朵怒,踹之。
胖和尚猛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瞧了她一眼,嘟囔:“干什么?”
半朵凑到他耳朵边道:“开门啊!给我开灵山山门,我奉师命前来找个法师!”
胖和尚清醒了,看看她稍稍打量,又一边起身一边没好气地叨叨:“终于来了,这么久啊,真是的……前天就在这儿等了,怎么是你这么个小娃娃,天机子什么意思嘛。”
半朵听到后面的话,向他飞了一记眼刀:“怎么?还敢说我师父的坏话?让你等两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以为我师父跟你一样闲么?快开门啦!”
胖和尚扭头看向她,提溜一圈眼珠,又将半朵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道:“开什么门呀!我就是你要找的法师诶。”
“什、什么,就是你这么个灰头土脸的胖和尚?”
“什么叫灰头土脸?我这是真人不露相!”
“废话少说,是了话那就赶紧跟我走吧!对了,你叫什么?”
“南南!南南法师正是本座是也!”
“咦?你就是那个斩了很多妖除了很多魔的那个领六界妖魔闻风丧胆的南南?”半朵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睁大眼睛瞪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胖和尚,不敢相信竟然就是这么个邋遢的形象。
“那是!本座自从出师之后便一路斩妖除魔到了天南山,又一路斩妖除魔来到了裕泽镇,接着本座再次一路斩妖除魔到了……”没等南南法师说完半朵就一把拉着他朝着天机山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南南法师在半朵耳边唾沫横飞的大肆宣扬自己斩妖除魔的光辉事迹,半朵的半边脑袋都被他震麻木了,便也扭头冲他吼道:“你能不能停一下,不累啊!怎么比晏卿还要啰嗦……”
南南法师似被她猛地吓到,咳了一声,提溜一圈眼珠,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世界安静了。
半朵的心老早就飞到了云子暮身边,一路上不停加速,南南法师追的是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挨到了半朵的衣角,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你、你等一下我,慢、慢点成么,呼……我不认识你们天机山的路呀,就算认识了,也闯不过阵啊,呼呼……”
半朵不理会他,继续加速……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天机山。半朵拿出云子暮给她的仙牌轻轻一挥,三个阵消失了,带着南南法师走进山中。
“师父!徒儿回来了!师父!”老远,半朵就喊了起来。
咦?
师父身边怎么还有个人?
她是……
是花仙!没错是她!她怎么进来的?!
只见那花仙痴缠在师父身边,两眼紧紧地盯着云子暮,嘴唇不停开关闭合,似在争执着什么。
但云子暮一脸平静,眼睛也不看她,偶尔轻轻说句什么,说完后就闭上嘴,又一脸平静的坐在一旁研究着棋谱。
半朵想起晏卿说花仙曾是如何与师父纠缠,又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酸酸的有些愤怒,脸顿时皱成个包子似地。
撇下在一看的是兴味盎然的南南法师,一个飞身来到他两人面前。
面对着云子暮,甜甜一笑:“师父,徒儿谨遵师父指示,将信交给了月老,月老有回信要徒儿转交给师父。之后徒儿又去了灵山带回了南南法师,特来向师父复命。”说着将信递给云子暮。
云子暮接过信,看着她微微翘嘴角,说道:“做得不错。”
半朵暗中瞟了一眼花仙,只见她早在师父对自己微笑之时就变痴了,痴痴呆呆的看着自己师父。
半朵暗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什么花仙啊,面对着师父还不是普通女子一个!师父是自己的,是自己一个人的,绝不容许有人来抢。
于是又抬头对云子暮笑笑说:“师父啊,你不是最喜欢喝半朵泡的茶么?徒儿这就给你泡去。”转过身,像不小心似地一头狠狠撞到花仙的身上,差点将她撞倒,自己后退一步,仔细一看,这才又像是刚刚发现她一般一脸茫然歉意,又用略显担忧的语气道:“你,你没事吧,实在对不住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抬起胳膊闻了闻,又闻闻自己身上,之后一脸嫌弃的说:“呀,这什么怪味,这么浓烈的,是花香?好、好恶心……好恶心的花香味,我们天机山从来都没有的。”
花仙一脸愤怒,死死盯着她:“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半朵,不得无礼,向花仙道歉。”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听不出一丝责备的意思。
“哦,是师父。这位花仙姐姐是吧?失礼了,实在是对不住,是因为我师父极为讨厌这花香味,一不小心闻到了,就会恶心几十天。所以我身上是从来不熏香的,我要赶快去洗洗。依我看姐姐身上香味颇重,是不太适合到我们天机山来的。”离我师父远点吧,不对,是很远很远很远……某小朵想着。
“你、你这个尖牙利嘴的臭丫头、长得只有几分姿色罢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你倒是怎么当上子暮的徒弟的?!”花仙恨不得来一番对半朵千刀万剐的凌迟,愤恨的神态让人看来仿佛与半朵有着上万年的宿仇。
还、还子暮?这个老妖婆!某小朵撇撇嘴。
“仙子,我挑选的徒弟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仙子勿要在这个问题上再做争论了,我与仙子本也不熟,仙子还是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我天机山了。”云子暮看也不看她,平静又略显不耐道。
就是、就是,师父选我那是师父的眼界高明,和你花妖婆有什么关系?没错、没错,和你不熟,不熟。某小朵在一旁暗自嘀嘀咕咕。
“好!好你个云子暮,我这么多年来心中所想你能不知?我心中时时刻刻所念的是谁你当真不晓?那么多仙君想要和我修成仙侣,我都不再看一眼,你真的不知道我心中装着谁么!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好,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你!是你!全都是你!我心中!脑里!身体每一个角落都是你!
而你呢,你从不肯对我多看一眼,从不对我多说一句好话,你都肯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为徒,都肯对她笑!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这般残忍!为何?为何?为何呀……”
她高声对云子暮控诉着,往日的仪态万千此刻全变成了对她无力的讽刺。
流出的眼泪在她脸上汇成小溪,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湿了一大片,脸色惨白,神色凄楚不堪,嘴唇不受控制的抖动着。眼神愤恨黯然期盼地紧紧看着云子暮,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云子暮还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这一切。
终于,花仙绝望了,心痛到再没有了知觉。微微闭住眼,留下最后一滴泪水,不再看他,似乎要把他从心底狠狠剜去。
过了一会,平静下来,她哑着嗓子,低声喃道:“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缠你了,如你所愿了。再也不会了,不会了。”说完,转身决然地飞出山去。
半朵呆呆的看着,有些惊异,她此时才知道花仙对师父的感情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又看向云子暮,他仍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似乎千百万年来都不曾变过,师父的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得不成?会有谁能让师父牵肠挂肚么?……她想了想,又摇摇头,不会的,师父的性子她算是了解透彻了,冰、冷、异、常……
“半朵,南南法师呢?为师怎么没有看到?”云子暮看她一眼,慢悠悠道。
半朵立刻回神,对了,那胖和尚呢?
急忙转身找去了……
半朵好不容易从一堆草堆后面找到熟睡已久的南南法师,不禁叹气,这和尚,怎么那么能睡呀摇不醒,半朵旧计重施,狠狠踹他一脚。
南南法师“哎呦”一声跳了起来:“你这小娃娃怎么那么狠呢!哎呀,好疼……”
“我师父要见你啊!”没好气的冲他吼道。
“哦,哦……想起来了,快带我去吧。”挠挠光光的脑袋一边说。
将南南法师带到师父面前,云子暮正看完那封信。抬眼对半朵说:“看来你还要下山去凡间走一趟了。”
“啊?”又要离开师父了。
“南南法师也要一起去。”
“哦。”
“为师也要一道去。”
“嗯?”没听清,睁大眼。
“这次的事甚是麻烦,为师也和你们一起去。”有些担忧。
“哦、哦、好啊、好啊!”某小朵又瞬间开心……
花街寻妖
“这次的事的确是妖魔作祟,而且这妖魔还极为厉害,颇有风险。我们这次去凡间可要小心为上。”
“嘿,我说天机子呀,你也有点太过虑了吧,只要有我南南法师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想当初在明泽镇的时候本座我……”
“行了吧你,知道你厉害,但我师傅说是有风险就是有风险,你瞎掰什么啊……”某朵朵在一旁鄙夷道。
“哎,你这个小丫头,本座可是对这些妖魔鬼怪了接的是相当透彻,在这六界本座是它是一,它就绝对是一!”法师大人相当自信。
“没错,半朵,南南法师可是这世间捉妖最为有经验的人了,你可要虚心向他求教才是。”云子暮轻轻对她说道。
“知道了,师父。南南大法师,我一定会向您好、好虚心学习的。”半朵笑眯眯的重重在南南法师身上拍了两下,大法师咳了一声,又缩缩肩膀。
云子暮看着他们俩轻轻摇摇头。
于是这三人行便走上了去凡间的路。
一路上半朵兴奋极了,师父第一次和她一起下山啊,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开心的冒泡泡。
一边兴奋地和师父说东说西、天文地理无所不谈,一边皱着眉头扯着嗓子与南南大和尚争论不休,面红耳赤。
半朵早在心中扎了个南南的小人偶,在上面戳了无数针。她觉得如果没有南南了话,她就可以和师父单独在这凡间玩一圈,那可就是亲密无间,可恶的南南!!死秃驴!我戳、戳、戳……
“半朵,前面就进城了,为师算到离这不远定有妖魔。你可做好了捉妖的准备?”云子暮看半朵出神不由提醒她道。
半朵急忙回神,向云子暮说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英勇除妖!”一边自信地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将剑挥来挥去。
“呵!就你这小身板还除妖呢?细皮嫩肉的不被妖除已经是老天怜悯你了。”某和尚一边摇头晃脑的陈述着某个事实。
“反正老娘,呃,我不会比你这个秃……你差的!咱们就走着瞧!”一边大义凛然,一边偷偷瞄瞄师父。师父似乎没有听到,呼,还好还好,不然形象就这么毁了,某小朵心中庆幸。
“走着瞧就走着瞧,那想当年本座刚到妖界的时候那家伙……”唾液横飞沫花漫舞…
“呃,打住打住。你不是个和尚么?佛家不是以慈悲为怀?你身为秃驴,咳咳,是、是身为和尚,你身为和尚是佛家中人诶,你怎么这么狠毒啊?”眯着眼睛讯声道。
眼神飘忽,磕磕绊绊。“这个嘛,这个是因为……你没听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么?对,就是这个道理!”语气忽而坚定,挺挺胸,直视半朵。
“哦?是这个原因?我怎么没听过?酒肉都穿肠过了,还怎么是佛家中人?既是佛家中人,又怎么能吃肉又喝酒呢?是佛家中人又怎么能杀妖呢?你都杀妖了怎么还能是佛家中人呢?但你又确实是佛家中人啊,这么说的话你就不该杀妖,但同时你又确实杀妖了……”
某个心思“单纯”到接近白痴的小朵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脑中紧紧绷着一根弦陷入了某种悖论中,嘴里不停嘟囔,身旁的某秃驴是冷汗连连……
到了前方的城镇了,三人早已变身为长相普通的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惹人注意。
刚进到城镇,半朵就将“和尚杀妖论”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在大街上东跑西逛,手里捧着一大堆吃的,又对着云子暮不停的说这凡间是如何如何有趣好玩。
云子暮心中不禁觉得平日里他对半朵太过严苛,而忘记半朵还是在一个爱玩的年龄,心下不得对她的爱怜多了几分,也不怎么约束她了。
突然一股妖气迎面而来,三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伴着妖气还有浓郁的香粉味,云子暮不由得皱皱眉头。
顺着妖气他们来到一条街上。满街香阁林立,红袖舞动,娇声软语,名副其实的一条花街。
南南大法师和云子暮顿时愣了,半朵在一旁暗中乐的肠子打结。偷偷看向身旁的两位,只见这两位高人此时的脸上已经不能用纠结复杂来形容了,半朵见了心中更是笑翻了。
不由得想这可是个大八卦:惊爆,灵山佛家南南大法师和天机山天机子逛花街!!
刚要笑,又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南南秃驴就算了,师父怎么办?
那可是师父呀,就算逛花街,不对……就算是要去花街里捉妖但师父的英明可不能就此葬送。
半朵想了想觉得还是静悄悄的“潜”进去比较好,绝对不能让其它五界的任何妖仙神魔知晓。
半朵一副“我是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模样对他们说:“看来这里确实有妖精,咱们还是悄悄进去,以免打草惊蛇。先去探看一番再说。”两人觉得此法甚好、甚好。
于是三人都扮作中年男子模样,悄悄进入了花街。
半朵的心中是相当的兴奋,恨不得逛他个百二十回,但是在师父在身边她便强制的忍住了。
只见南南和尚是浑身不自在,他可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六界首席捉妖师竟然来到花街捉妖,说出去真是有损自己威名啊。
云子暮双眼直看前方,目不斜视,他只是觉得着周围香腻浓郁的氛围颇是难受。
半朵突然又想到月老那个极为狗仔的习惯,不禁打个哆嗦……
三人一直向花街的深处走去,妖气越来越浓烈。最终,他们停在一个阁楼前,妖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半朵带头走了进去,只见一穿着暴露妖娆无比的老鸨朝他们扭来,走到跟前,飞快打量了他们一下,露出专业的笑容,说:“三位是第一次来吧?呵呵,我们这里的姑娘那个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就说说我们这的花魁,那可是这整条花街上最最有才华、最最迷人的了,每一个到这的客人可都想着要见她呢。今儿各位运气真是好,她每月的这天晚上都要弹奏一曲,那曲子可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三位就先留在这听听?要不先点上个姑娘陪陪酒?”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只有一个人露出了感兴趣的意思,另外两个都默默的,不是盯着脚尖,就是微微闭着眼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又急忙拿出了个花名册,想向他们推荐。
这时云子暮轻声提醒:“半朵,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刚伸出来想要拿过花名册的爪子顿时僵住了,倏地一下,爪子收了回去。
半朵讪讪的朝师父笑笑:“没、没,怎么会忘呢、呵。”又一甩头对老鸨挤牙道:“我们就是来听琴的!你不用招呼了。”说完看了她一眼,极具威胁意味。
老鸨是个明眼人,就急忙退下了。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半朵好奇的瞅着四周,云子暮闭着眼睛,南南法师盯着脚尖一动不动的,像两尊雕塑。
花魁上场了,半朵盯着花魁,只见花魁妩媚一笑,扬手弹起来,琴声悠扬婉转。
众人听得极其痴迷。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三人心中同时想到,三人互相一看,便都心知肚明:这花魁就是妖精!
一曲结束,台下的众人都迷醉在其中。
迷音术,小朵儿撇撇嘴,就这点伎俩,老娘都比她强……
花魁下场了,三人起身在暗处迅速隐去身形,尾随而去。
花魁一路匆匆上了二楼,快步走向她的房间,转过身看看周围,没有人。
关上门,半朵刚要穿门而进,云子暮止住了她,示意她再感觉一下。半朵稳住心神,释放灵识,不对!这房中还有一个妖精,比那花魁的道行要高多了!
只听里面传出声音来“左护法大人,今天还是没任何消息,虽说这地方人多,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还是没有么?都这么久了,青冥剑才刚刚有了点消息,这边离愁镜和相思灯却没有一点动静。这可怎么办……”
左护法?
青冥剑?!离愁镜?!相思灯?!
“难道是魔界的左护法?”南南法师传音道。
“魔界?魔界来做什么?”半朵不解。
“难道又要有什么动静了,这魔界魔王噬魅王已经几千年没有露面了,这些妖魔又在计划什么?”南南也很不解。
“先听下去。”
声音又响起来“曲别意,你可要再加把劲呀,梅若可在皇宫里发现青冥剑的踪迹了。你可不要被她落下来了,否则,我的脸上也无光啊。”
皇宫??
“左护法请放心,别意一定不会有一丝懈怠,找不到离愁镜和相思灯,别意无脸再回魔界。”
“你能这么想是那当然是最好,只要找到这三件上古神器,那我们妖魔界统一六界就指日可待了!”
统一六界?!
三人震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仙界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急忙凝神细听。
“……当年的浩劫之后,原本五界都元气大损,又产生了我们魔界,可以说自那以后神仙界就一直极为颓靡,我们魔界又和妖界联手,实力不可谓不强大,威慑着其他四界,神仙界更是无力和我们对抗,一时间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啊……
可自从几千年前魔王走后,妖魔界的那群混蛋就立刻原形毕露,招兵买马自己凝聚势力,整个妖魔界可以说是立刻分成几大块势力范围,这几千年来都不曾再次凝聚到一起,到了如今这个场面,如同一盘散沙,根本不能和别界抗争,那群混蛋却依然令顽不灵。每每想到这儿,我的心中就再也不能平静下来……”那个左护法说到后面,可以说是痛恨、愤懑不已。
“左护法,这都是那个陌月上仙搞的鬼!要不是她,噬魅王就不会……都怪那个贱人!都是因为她,是她把魔王迷得神魂颠倒,魔王才因她而丧命!”曲别意异常愤恨的大声控诉。
“好了、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多说无益。幸而我们知道了这上古神器,这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光大妖魔界的!你就在这守着,任何风水草动都不能放过,知道了吗!?”那左护法语气似乎是深知她一般,不屑的说道。
“是,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声音才消失,那左护法离开了。
初闻浩劫
三人互相一看,就决定先从长计议。
南南法师施法做出一个纸人,将其隐去身形,留守在这曲别意的房中注意着她的动向。
走出花街,三人来到一个无人的破庙处商量对策。
“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为何仙界一点都不知呢?”云子暮思忖了一下,低声问道。
南南法师与半朵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是为何。
“师父,到底那百万年前的那场浩劫是怎么回事?那魔头噬魅王又是谁?陌月上仙又是何人?与那魔头有何关系?为何大家都绝口不提呢?”半朵脑子里此时就是一团浆糊,十分困惑不解道,极其希望师傅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云子暮和南南法师对望一眼,不由得都沉默了。
半朵一看这副情况,就急忙道:“师父!”
云子暮皱皱眉,说:“那时为师还未成仙,对他们之间的往事不甚了解。”
南南法师微微叹息一声,转过头来面对着半朵,思量了一下,缓缓道来这千百万年以前的陈年往事:
“几千万年以前……
陌月上仙还未成仙,只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那魔头噬魅王也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都说他们两个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但人妖殊途,不可相恋。试想,那陌月如今还是个青春年少的花样女子,可一旦岁月流逝,容颜不再,那噬魅妖还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离不弃么?
家人反对,妖界不许,于是陌月便狠下心来,决定修仙。于是便拜巫寒老魔怪为师,和当时的噬魅王为同门,从此神仙眷侣。
可渐渐的,那噬魅王随着道行的不断提高,野心也越来越大。
噬魅,噬魅,那便是要吞噬鬼魅魂魄来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他变得越来越残忍,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方圆百里无一游魂野鬼能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终于他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勾结六界的众多妖魔到处行凶作恶,诱骗无数仙人遁入了魔道,失去仙身,陷入魔障从此永远为魔。魔界就是这样在他的带领下一天一天形成壮大。不断与其他各界发生冲突,终于反目,浩劫便因此而来。
那场战争可以说是打得昏天暗地,尸横遍野,血染六界,连灵山佛门重地也不能幸免。众多仙人妖魔灰飞烟灭,到处游离着无法投胎的游魂野鬼。
在那之前,陌月上仙就和噬魅王一刀两断,噬魅王不甘心,便一直找仙界的麻烦要求仙界交出陌月上仙。
可仙界自从那场浩劫之后就再也不见了陌月上仙的影子,有的说她投胎转世,有的说她灰飞烟灭,还有的说她隐居了起来,各种说法无一相同,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去了。仙界要拿什么交给噬魅王,没办法只能顽强抵御妖魔界的一次一次进攻。
可不知是何原因,在几千年前噬魅王又忽然不见了,再也不见他的踪迹,没人知道他去哪了。魔头走了之后,妖魔界就内部分裂起来,渐渐地实力大不如以前,也不能再和其他各界抗衡了,六界就因此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说完南南法师和云子暮都不由的担心起来,就听今晚得到的消息,似乎这妖魔界又有什么举动了,看来这六界又将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变动。
“那青冥剑、离愁镜和相思灯又是什么法器,魔界人为何如此重视呢?”半朵又问道。
“青冥剑、离愁镜和相思灯是上古神器,不知魔界要拿它们做什么文章,不过看这样子六界的和平又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打破。”云子暮轻皱眉头,“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赶快通知仙界,以备不测。”
说完就轻念法诀,手上出现了一只千纸鹤,对其稍稍施法,千纸鹤便急速腾空向仙界飞去。
南南和尚挠挠光头,一拍掌,道:“皇宫!那左护法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们有人在皇宫发现了青冥剑的踪迹。咱们也快些去,定要赶在他们前面将青冥剑拿到手!”
三人相视,都点头同意,便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路上,云子暮感到他们前去的方向正是月老所言妖物猖獗之地,不禁心下担忧,对身边的半朵说道:“这件事情一定很是危险,你一定要谨慎小心,要时时刻刻跟在为师,身边寸步不离。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半朵心中感到温暖不已,急忙答道。
京城到了,一切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什么也没有变,变了的只有身边的人,半朵想起刚来之时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到了皇宫,隐去身形,隐约感到丝丝妖气,很不寻常的氛围。顺着回廊,到一间一间房子里探寻一番。有两个宫女从身边走过,她们悄声谈论的内容引起了半朵的注意。拉拉师父的袖子,示意偷听一下。
“哎,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从这前几年开始,每一位得宠的娘娘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以为是妖魔作祟,请了那么多的道士高人都没有一点用,这怎么搞的。”
“是呀,真是奇怪,皇上从那些年到现在都一直嗜睡,还不准任何人去打扰,真的有点怪。”
“就是说嘛,哎呀,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
皇帝嗜睡?有点问题。
半朵想到之前自己曾和晏卿来过皇宫,那时晏卿就说皇宫里面似乎有些什么事情,但也没有在深入探查。
如今看来,这问题还真是不小啊。
她回头看看云子暮,他点了点头,南南法师拿出追踪盘,施法,指针指着正北方。
他们顺着指针所指的地方找到了皇帝的寝宫。
只见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都站在寝宫外面。
半朵虽然觉得偷看人家睡觉是不太好的事情,而且还是位皇帝。不过她还是带头穿墙而过,云子暮和南南法师紧跟其后。
只见那年轻的皇帝熟睡在龙塌上,模样安详。
一边有一个素装女人双眼痴痴的看着他,手指抚过他的额头,鼻梁,嘴唇,一寸一寸的细细的看着,痴痴的看着,又俯下身子轻轻地在眉间一吻,嘴角微微的翘起,露出满足的笑。
又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猛然变得愤恨,哀怨和绝望,狠狠地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泪水溢满眼眶,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唇上
这下半朵不知该怎么办了,看看师父和南南法师都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做任何动作。
师父的眼神平静,南南法师抿嘴无奈。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久到半朵浑身都僵硬了,忽然那女人突然转头发现了他们,面露慌张,透出一种绝望,继而又变得决然。
“你们是来收我的么?”语气决然而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刻,又转头重新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停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容渐渐复杂又隐约的甜蜜,说道:
“我的前生是在这宫里的一个宫女,平凡普通,长得也算不上漂亮。就在我深深陷入到后宫里的女人们互相争宠的战争中险些丧命时,是他救了我。他的前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卫,是他救了我的命。
在这深如海的后宫中,我们是多么的渺小。仅仅,是一个侍卫救了一个宫女。
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一条宫女的命,这后宫却只要有阵风吹草动,她的命就可能保不住。
从他救了我的那刻开始,我的命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虽然到最后,她们还是夺走了我的命,但她们不可以夺走我的爱!不可以!她们还想要害死他,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于是我一边躲藏着鬼差的追捕,一边暗自里帮他,是我杀了那些女人!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了,虽然他可能早已忘记那个他曾经帮过的小宫女,但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猛然想到他曾经帮过一个小宫女的。
我一直这样相信着,我只想一直这样,只是在角落里看着他,偶尔猜猜他是不是记起我了,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可是他却投胎了,他转世了,他再也不会想起我了!我恨,我好恨!为什么,为什么就只剩下我一个!为什么!
我不甘心,苦苦的在世间寻找着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踪迹。
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他成了皇帝,他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宫里,这个夺走我生命的深宫里!
我害怕,我真的很怕,我怕这次我没有命丢,我怕我丢的是可以永生永世怀念他的机会!
但是这就像飞蛾一样,明知道要受伤,还是会扑到火上,他对于我是致命的诱惑。
我再次见到了他,可他看不到我。我只有在这漫漫长夜独自呆在熟睡的他身边,一个人回忆只有他和我的画面。
可他呢,后宫的妃子一个又一个,我渐渐意识到他心里真的是彻彻底底没有我!我嫉妒!我害他所有的妃子,不是让她们疯就是让她们死!我这样报复他,可我的心里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女子不停的说着,深深的回忆,像是陷入了魔障中
“那劫魂咒也是你施的了?”半朵突然问她。
“是呀,我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留在这凡间,想要留住这份缘分,可又有什么用呢,我爱的人他根部就不认识我呀!他从来就不认识我!”她神情异常惨然。
“可你这样害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呀!为了自己而害死别人的命!”半朵生气。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呵呵,我这不是受到惩罚了么!?他脑海里根本就还是没有我!”
完了…她还真是魔怔了……某小朵叹息,你是很可怜,虽然是比较同情你的……
“废话少说!看我不收了你!”南南法师摆出阵仗。
她还是不为所动,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喃喃道:“你还是记不得我么?我要走了,也许再也想不起来你了呢……你这下不孤单了么……”
停了好久,那皇帝被她施了法术,依然毫无反应,沉沉的睡着。
她低下头,又过了好久,似乎是想通了一般。
她突然抬头,面朝着南南法师,静静的说道:“走了,走了也好,干干净净的,也再不用这么伤心了。”说着又转过头来,绝望狂乱又决然的看了他一眼,仿佛用尽了永生永世的爱恋,紧紧的盯着。
好一会儿,才又起身走向云子暮,伸出手,手上是一根发钗,将它递给云子暮:“大仙,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青冥剑,你们拿去吧……”
云子暮接过,看了看,点了下头,将其放入衣袋。
她又看向南南法师:“可以……走了。”哽咽了一下,微微闭眼。
南南法师招来鬼差,鬼差一看见她就立刻将她锁起。
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又忍不住扭头看向床上,远远的望着他,随之低声道:“你的前世是我的一场梦,前世的梦结束了,而今世是另一场梦,我试图想要继续做那个梦,然而,我却失败了,呵呵……我终于明白,我的梦只属于那个离去的人……”说完就走出宫门
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年轻皇帝的眼角分明滑下了一滴泪水……
诡异古镇
一路沉默着走出了皇宫,半朵深深感叹,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吧。
即使……是转世重生,也忘不了最开始的那份悸动,无法磨灭,真的会生生世世都记住吗,永远也忘不了?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是一种折磨。
犹如大海中,盲龟遇到浮孔,一切都只是一种缘分,不可期,更不可求。
爱情只是纯属巧合的机遇,也许只是随意淡淡的那一瞥,却就注定了为他肝肠寸断的一生。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有的只是心动瞬间的绽放。
半朵在心中不由猜想,自己会不会也在哪一天,哪一个时间,哪一个路口遇到一个能让自己真正心动的人呢?就如大海中的盲龟遇到浮孔一般,仿佛命定,又是劫数。
又看了看云子暮,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平静表情,不禁想师父是否会在今后的亿万年中,也遇到自己的劫数呢。
不知道,也无从知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按照命定的轨迹在前行。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南南法师对他们颇是严肃担忧的说:“此次事件关系重大,我要立刻赶回灵山,在此别过了。”说完双手合十。
云子暮和半朵点点头,也回了礼。
云子暮说道:“仙界这次没有一点消息,要是我们这次没有及时发现,那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现在回佛门也好,通知大家联合各界做好防御的准备。”
南南法师点点头,又疑惑的一想,猛然想到什么似地,突然开口道:“这次的事情,这么复杂,其他各界却又都不知晓,说不好,其它几界中还有奸细!”
云子暮和半朵都不禁一愣,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说不准真有奸细。不禁又沉默了好一会。
云子暮皱皱眉,又说:“现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被妖魔界的人找到离愁镜和相思灯了话那可就更不好办了。”
南南法师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便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知各界,一起防备妖魔界,同时还要寻找剩下的两件上古神器。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灵山!”说完,他就转身朝灵山的方向飞去。
半朵想了想有些担心,看来这六界将又要不太平了,搞不好又是一场浩劫,转头问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要回仙界么?”
云子暮摇摇头,说:“我已经让千纸鹤将消息带回到了仙界,相信仙界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了。妖魔界的这些事相信已是筹备了很久,姻缘混乱只是其中的一件,世间的许多事已经不按原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了,都已被打乱。为师决定在这凡间多呆些时日探查一番,顺便寻找另外两件上古神器。半朵,你也要跟着为师,就当作是在人间历练一番。”
半朵一听,开心不已简直欣喜异常,终于可以和师父独自待在一起了,急忙点头答应。
于是半朵就跟随着云子暮开始了在凡间一番历练,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时常想起当时自己当时的决定时,如果让她重新来过,她不知自己是否还会不会这样决定
凌豫镇。
这是个极其古老的镇子,用云子暮的话说,是一个存在了近千年的古镇。这里的居民也许是受千年沉积下来的习俗影响,穿着习俗上都十分的古朴,多多少少都有些文化。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古镇,却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从来都不允许外面的人在他们镇上过夜,一晚都不行。真真是个奇怪的镇子。
此时的半朵就和云子暮隐去了身形,坐在一家农院的古树下。
云子暮在一旁静静的打坐,半朵真的是无聊极了,她好不容易可以和师父在凡间游历一番,机会难得。
月黑风高夜,半朵一想起这五个字就感到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她老早就觉得这个镇子很有古怪,想趁着晚上去探查一番,可师父却轻轻地说了一句“习俗如此”,就在一旁静静地打坐了,半朵抓狂,就是因为这个习俗所以才古怪嘛!
真是不解风情,不对,真是没有一点好奇心……
半朵撇撇嘴,偷瞄一眼云子暮,他还在静静的打坐,端端的盘腿坐着,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是一尊雕像。
真是的,这样子还怎么找上古神器呀……某小朵越想越郁闷,一爪子狠狠拍到旁边的树身上。
“哎呦!痛死我了!”苍老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
“边上,看右边。”
“右边?树?是树妖啊?”
“什么树妖!你该尊称我一声树爷爷!小毛孩子。”
“树……爷爷,您多大岁数了?”
“三千岁了,三千年来就没挪过窝,我是这一带的树王。”
“三千年啊,那这个镇子你应该很了解了?”突然想到。
“是呀,那我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没人呢!我是看着这镇子一天天形成的。”颇为得意。
“那你一定知道这阵子到底有什么古怪了?”
“嗯……这要从一千年前说起了。一千年以前这里本来是一片树林,荒芜人烟。
突然有一天有两方群妖魔来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极大的搏斗,这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都快死光了,连当时这里的土地公也被杀死了。这件事一直没有透漏给外界知道,所以千年间这里就再也没有一位看管的神仙,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仙界自然是不知道的。”
“哦?妖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年间这里有发生了什么事?快说说。”
这时,云子暮也睁开了眼睛,转过身一脸询问地看向它。
“嘿,这位一看就是位大仙了,也罢,几千年来这里都只有我一个,寂寞太久了,一肚子的话也没处说,今天既然遇见两位仙界中人,我就把这事告诉你们。
这话说呀,那一千年前的妖魔来此处是来争夺一件宝物的,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见他们在这处打斗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拿没拿走那宝物就不知道了。从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一批一批的人就迁过来住在这里了。
听第一批的几个人说他们是来看守那宝物的,可没几个人真正知道那宝物到底有没有被拿走,现在还在不在。后来的那几批人来到这里都是想趁机偷走抢夺那宝物,一直明争暗斗的。
一千年了,这个镇子一天天形成了,这个共同的秘密都被渐渐藏在了心中。现在留在这里的人已经很少有知道有宝物这么一件事了。”
“宝物?到底是什么宝物搞这么大阵仗?”半朵十分好奇。
云子暮暗自思量了一下,轻轻开口道:“是万呈花。”
什么!?
是万呈花!?
半朵震惊了,心突突的直跳。
她之前听过晏卿告诉她她身上长的这个印记是万呈花,也告诉过她因这万呈花而起过不少纷争,但她绝没有想到,她这次竟然亲自听到这么一场争夺,而且她现在竟然还站在曾经也许存在、现在也许还在这里的万呈花所在的城镇里。
又不禁想到那枚带她来到这里的古怪玉佩,想到被屠的莲花村,想到在忆阵时朦朦胧胧的身影,神秘的声音,前世的记忆,想到到师父所说她身上的邪气。
所有的一切仿佛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她紧紧地困住,连让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觉得离自己的身世之谜是这么的近。
原是爱情
“万呈花?师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半朵脱口而出问道。
云子暮不说话,微微垂下眼眸。
一时间,周围静静的,只可以听见风声串流在枝桠之间,灌进衣服里,等了许久许久,他仍旧没有回答,直到周身渐渐冷却。
她隐约觉得师父有什么瞒着自己,就像当初问师父为何收自己为徒一般,师父当时也是这样微微垂眸不语。
每个人都有秘密,自己也有秘密,可连师父也都不例外,半朵的心中猛然间酸涩不已,紧紧的抽痛了一下。她觉得两个天天在一起的人之间应该是互相了解一些的,但是在他身边,她却都感受不到他的心,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
总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可到头来,却发现他还是站在原地,向前方走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周身莫名的酸疼起来,几欲开口问他,话到嘴边却都堵在喉间,始终无法启口。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态一定十分凝重,幸好月光被云雾挡住,否则他必定会发现自己的异状。
好久过去,她努力上扯了一下嘴角,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不允许外面的人在他们镇子里过夜呢?”
老树沉默了一下,有点担忧的开口道:“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无论是什么人在这镇子里住一晚,第二天那人就死了。浑身的血都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双眼突出眼眶,干巴巴的只剩骨头,恐怖异常啊!”
“啊?怎么会这样,是有妖魔么?”
“这倒不是,这么多年了,这附近再没有来过什么作恶的妖魔。这事极其古怪,连我也不知是到底为何。”
半朵转过头看向云子暮,云子暮也看着她,面色凝重,抿紧嘴唇,又开口对她说:“半朵,看来我们要在这凌豫镇停留一些时日,将此事探查清楚。”半朵点点头。
与老树告别之后,半朵和云子暮来到古镇后的一个小密林中,云子暮拿出在皇宫时那女鬼交给自己的钗子,她虽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得到的,但经云子暮仔细看过之后,确定是青冥剑无疑。
只见他将那钗子放在手掌之中,微闭眼眸,轻口念诀,霎时间那钗子透出些淡青色的微弱光芒来,渐渐地,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同时闪得刺眼异常。
半朵在一旁静静地眯着眼睛看着。
一阵微风掠过,寂静的树林一时间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有无数的人在黑暗中偷偷窥探着。
云子暮平静的盯着手中的钗子,他的衣摆被微风吹起,在风中摇摆飘扬。
发钗上的光芒愈发璀璨,身边的风也越来越猛烈,轻飘飘的衣袖被风吹的在空中疯乱的舞动着,淡青色的衣袂仿佛就要伸出手来拉住那光芒。
那青光渐渐地将云子暮包住,快要融成一体似地。
他迎风而立,衣袂飞扬,天上的群星闪烁,交相辉映,像松下清风,潇洒清丽,天人之姿,绝世无二。
半朵远远的站在一边,月光被云雾遮挡,一寸寸掩在暗中。与他身边炫目的青色光芒远远相隔。
突然,她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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