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背着手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视着窗外的几株老梅树苍劲的身影,在气势宏伟的偏殿内,灯光照在杨广孤零零的身影上,显得他是如此渺小,又是如此苍凉。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杨广不悦道:“朕说过,想一个人静一静。”
“陛下,是我!”身后响起了杨丽华的声音。
如果说,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杨广,那只有乐平公主杨丽华,长姐如母,杨丽华从小就疼爱杨广,和杨广的感情最为深厚,她也是杨广在父母去世后最为敬重之人。
杨广转过身,笑了笑问:“大姐有什么事吗?”
杨丽华道:“我来给暕儿求情,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希望陛下不要太过于严厉处罚他。”
“是他母亲求你来说情吧!”杨广淡淡笑道。
“算是吧!不过,我自己也想来。”
杨广点点头,“你放心吧!他是朕的儿子,朕再生他的气,也不会杀他,虎毒不食子,朕自有分寸。”
杨丽华沉『吟』一下,又道:“我还想恳求陛下宽饶元庆。”
‘恳求?’杨广感到意外,乐平公主居然说出恳求这个词。
“为什么?”杨广凝视着她,他感觉到了长姐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激』动。
杨丽华叹了口气道:“我给陛下说过还剑之事,或许是投缘吧!我很喜欢他,我没有儿子,我心里就把他当做我的儿子,他不幸卷进陛下的家事中,皇后已经对他不喜,我希望他能在陛下这里得到宽恕。”
杨广凝视杨丽华半晌,才缓缓摇头,“大姐没有必要求朕,你其实『弄』错了,我没有生他的气,相反,我心中对他非常感『激』,他救了朕的两个儿子,而且”
杨广笑了笑,“而且朕已决定让他继承长孙晟的事业,让他成为我大隋的突厥使,我将会重用他。”
杨丽华欣喜万分,向杨广施礼,“那我替他多谢陛下了。”
杨丽华急着要离开,身后又传来杨广的声音,“先不要告诉他,少年人不要让他生了骄奢之心,要让他学会感恩,朕要多给他一点磨练。”
“陛下,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
杨丽华退下去了,她走出宫殿,只见萧后站在殿『门』口,满脸担忧,萧后见杨丽华出来,连忙问:“大姐,怎么样?”
“他说虎毒不食子,不会杀暕儿,我估计处罚是免不了,你自己去见他吧!他已经从深思中醒来。”
说罢,杨丽华便快步离去了,萧后想了一想,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殿『门』。
只见丈夫坐在软榻上,背对着她,就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陛下,是我!”
萧后慢慢走到丈夫身后,低声问:“你准备怎么处置暕儿?”
杨广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过身淡淡问;“你很恨杨元庆吗?”
“恨他还谈不上,只是有点不喜,我不喜欢外人参与到我的家事中来。”
“那昭儿呢?朕感觉你对他也厌恶,假如他死了,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是这样吗?”杨广依然不『露』声『色』问道。
萧后愕然,她缓缓跪坐在丈夫面前,睁大了眼睛道:“陛下,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虽然偏爱暕儿一点,可昭儿是我的骨『肉』,也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会希望他死,陛下,哪有母亲不自己儿子放在心上?”
“那就对了,假如杨元庆救了你儿子的『性』命呢?你还对他有成见吗?”
“当然不会!可是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没有听懂。”
杨广叹了口气,“你知道杨元庆最后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希望六十年后,他仍然能陪齐王行猎。”
“我也正想问陛下,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广苦笑了一声,“他那句话,朕是深有体会,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假如朕立暕儿为太子,将来暕儿登基,以他的心『性』,必杀昭儿,连同昭儿给朕生的孙子,一个都不会留,就因为昭儿才是嫡长子,暕儿在纸条已经写得很清楚,命他收买的宦官寻找机会毒杀昭儿。
相反,如果是昭儿为太子,那以昭儿的宽仁,他不会杀自己兄弟,而是封他为逍遥王,六十年后,杨元庆还能陪他去行猎。”
杨广一声长叹,“朕立长子,则次子可以福尽终老,我立次子,则必然骨『肉』相残,这是朕绝不愿看见之事!”
萧后忽然感到很疲惫,她也承认杨元庆说得对,以齐王的心『性』,他若得位必杀兄长,可是要让她对杨元庆心生感『激』,她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毕竟杨元庆是以踩下次子的方式,托起了长子,但此时杨元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听出丈夫话中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说,已经决定立昭儿为太子吗?”
“是,朕已经决定了,立昭儿为太子。”
其实杨广在仁寿宫事件后便对长子开始刮目相看,这次迁都议案成功,杨广更觉得长子有足够的头脑,他已经在考虑立他为东宫了,但长子的身体状况一直让他下不了决定,而今天发生一系列事情,让他看透了次子,低智、鲁莽、心毒、不诚,如此,他怎么可能把大隋江山『交』给他?
而杨元庆的关键一句话,就像『棒』喝,使杨广霍然醒悟,他绝不愿意自己这一代的悲剧在儿孙身上重演,就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昭儿是嫡长子,宽厚仁德,朕相信他将来会是仁德的君王,至于他的身体,朕会请最好医生,用最好的『药』来为他调养。”
宴会已经散了,晋王杨昭的马车在百余名『侍』卫的护卫下驶出大『门』,向晋王府疾驶而去,马车内点着一支小小的蜡烛,使车厢里有一点昏暗之光,杨昭靠着软软的车壁上,脸上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从今天父皇对齐王的态度上,他心里便明白,东宫的大『门』即将向自己敞开,为此,他心中对杨元庆充满感『激』。
“元庆,今天夺嫡成功,你立下大功,我会记在心中。”
杨元庆则坐在他的对面,他本来要去百悦客栈找单雄信,不料杨昭一定拉他上车,有话要对他说,他只得坐上了马车。
“殿下这么肯定就夺嫡成功了吗?如果圣上最后又原谅齐王呢?”
杨昭眯着眼笑了起来,“父皇当然迟早会原谅齐王,可在东宫这件事上,齐王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是十月中,父皇最迟在元旦建立新的年号,同时册封皇后、太子,还有两个月多一点,但必须在册封太子前一个月,父皇就要确立太子,实际上只剩下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时间里,父皇绝不会考虑立一个头脑简单、心『胸』狭窄、谎话连篇,甚至敢在父皇面前拔刀杀人的儿子为太子,我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他已经败了。”
杨元庆点点头,杨昭说得很有道理,“恭喜殿下了!”
“嗯!今夜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开始练剑,我要努力减轻体重。”
杨昭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元庆,你上次说你想搬离杨府,要么就住在我府上来。”
杨元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多谢殿下,我准备明天去少府寺领了赏赐,去买一栋宅子,然后我回江南把婶娘接回来,完成这两件事,我就返回大利城。”
杨昭笑了起来,“宅子就不用买了,我送你一座,在光福坊,占地约十亩,是一座新宅,让你婶娘和妹妹住在里面,等你去大利城,我来替你照顾她们,我想我应该比杨府尽力。”
“我是该欣然接受呢?”
杨元庆笑道:“还是该犹犹豫豫拒绝?”
“那就看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资格接受它?”
“看来殿下的盛情我是无法拒绝了!”
杨元庆举杯欣然笑道:“那就多谢殿下,明天上午我就启程去江南。”
刚说完,他忽然想起还有裴家的酒宴未赴,不由苦笑一声,“我又想起几件事,还真不能一走了之。”
他还想到至少和单雄信他们打一声招呼,还有杨丽华那边也要告别,哪能说走就走?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了,『侍』卫在车外禀报,“殿下,请稍候,前面有一棵树倒了,挡住了去路,我们把它搬开。”
杨元庆微微一怔,“殿下,今天可没有刮风下雨,怎么会有树倒下?”
“有可能是被别的马车撞到,三天前,我王府西面就发生过,前天王府后面的坊街上也有大树倒伏。”
杨昭眉头忽然一皱,想起一个不利的传说,“不过坐车遇倒伏树,这可不是吉利的兆头,会给我带来什么不利?”
他抬头伸出车窗外查看,就在这时,杨元庆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嘣!’的一声响,这是弓弦声,杨元庆大吃一惊,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推开杨昭,就在杨昭被推开的一刹那,一支箭呼啸着『射』进车窗,擦着杨昭的胖脸而过,钉在对面车壁上,箭头闪烁着一种绿莹莹的光泽,竟是一支毒箭。
“有刺客!”
杨元庆反应极快,他喊了一声,呼地吹灭蜡烛,将杨昭面朝下按在地板上,“殿下千万别动!”
他从腰间拔出磐郢剑,一翻身从窗口跃出,撞开一名车窗外的『侍』卫,却听见了第二支箭『射』来的风响,他不假思索,伸臂一挥长剑,将上端『射』来之箭一斩为二,随即落地,在地上翻一个滚。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侍』卫们才刚刚发应过来,他们一起围住车厢,将盾牌高高举起。
杨元庆再次纵身一跃,跳上车顶,他已经知道漏『洞』在哪里了,车窗外本来就有执盾『侍』卫,因为杨昭伸头看树,『侍』卫就稍稍让开一条缝,第一支冷箭就是从这条人缝中『射』进,而第二支箭却头顶上『射』来,刺客知道在第一箭后,杨昭肯定会趴在地板上,所以第二支箭企图『射』透上车壁板,直取地板,这是两名刺客。
杨元庆已经看见了,紧靠坊墙的树上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影跳上坊墙,跳进了宜人坊中,而在三十步外是一座三层佛塔,塔顶上都蹲着一名身材稍小的黑影,他似乎听见了同伴召唤,从两丈多高的塔顶一跃而下,轻功极高,但她身姿却很苗条,似乎是一个『女』刺客。
杨元庆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刺客的身姿,他手中之剑渐渐捏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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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一章意外相逢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7:02本章字数:6010
昨晚忽然发现新书月票榜形势危急,睡不着了,又爬起来码字,今天给大家一个惊喜,大家也能给老高一个惊喜吧!
杨昭病房的外间,杨元庆和几名sh卫首领坐在一起,等待医生检查出来。
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放在一只铜盘,两支毒箭就放在盘中,箭孙晟用上等的野鸭毛,修剪得非常整齐,灯光下,箭尖上闪烁着莹莹绿光。
杨元庆凝视着盘中毒箭,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女刺客的身影,那种感觉真的很熟悉,杨元庆不敢相信,也不愿想得太多,他闭眼月……了甩头,将脑海里女刺客的身影甩掉。
他从怀中出阿拉图给他的寒玉小引,碰了碰箭尖,原本晶白sè的玉引也变成了和箭尖一样的绿sè,果然是有剧毒。
“于大哥,你说这会是齐王干的吗?”薛氏兄弟中的薛万彻问道。
于庆嗣摇摇头,“有可能,但我说不清楚,元庆以为呢?”
于庆嗣瞥了一眼杨元庆,他发现杨元庆有点走神。
“齐王有三成的可能!”
杨元庆已从走神中恢复,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这次刺杀中来,尽管齐王是最大的嫌疑,从今天齐王的表现来看,杨元庆认为是他的可能xn不大。
但也不能排除今天齐王的表现是一种刻意的伪装,目的是为摆脱嫌疑,如果齐王手下有高人,他或许会来用这种策略,不过从齐王最近的表现,他手下应该没有这种谋略高人,与其刺杀夺嫡,还不如从政治上争位,所以他认为齐王的可能xn只有三成。
“也可能是居心叵测者,挑动两个皇之间的内斗。”
于庆嗣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认为是齐王的可能xn不大……他天天跟随晋王,他知道齐王杀晋王的机会很多,相比起昨晚这和刺杀,齐王其实还有更好的机会。
“只是殿下不准我们声张此事……我们怎么向圣上交代?”
这是于庆嗣最担忧的事情,晋王被刺不上报,他于庆嗣就有欺君之罪。
这时,医生从里间走了出来,医生姓赵,是宫中御医,专门负责晋王的身体,众人连忙围上……“殿下怎么样?”
尽管晋王躲过刺杀……但他的脸上还是被擦破了一点皮……后来竟晕倒了,这可是毒箭,让大家非常担忧。
赵御医笑了笑道:“我已经检查过,殿下没有中毒,他脸上的伤是被桌边缘擦破,还有一点木屑。”
“可是他晕倒了。”
“唉!他晕倒是因为他太胖,紧张过度就会晕倒,现在已经好了。”
赵御医叹了口气……又对杨元庆道:“殿下请你进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杨元友对其他几人划点头,快步走进了内室。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晋王杨昭躺在一张宽大的huán榻上,气s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浑身不着衣服,只盖了一huán薄薄的棉被,旁边坐着他的妻刘王妃。
见杨元庆进来,刘王妃连忙起身深施一礼,“多谢杨将军救晋王一命!”
杨元庆连忙还礼,“卑职不敢!”
杨昭却笑着摆摆手,“王妃不要谢他,要是箭射他,我也会推他一把。”
刘王妃回头瞪了丈夫一眼,怎么能这样对恩人说话,杨昭却不介意地嘿嘿一笑,“我肚有点饿了,你给我弄碗燕窝,少放点了糖,再加三个红枣。”
杨元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现杨昭的王爷架是装出来的,其实他骨里是个tn平易有趣的人。
刘王妃知道丈夫是把自己支走,她便转身下去了,等妻一走,杨昭立刻道:“这次刺杀绝不齐王所为。”
“可是殿下,不管是不是齐王所为,这都是一次机会。”杨元庆提醒他。
杨昭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他是我兄弟,如果不是他所为,我就不能冤枉他,我不希望他重蹈几个叔父的覆辙。”
“如果是齐王手下擅自所为呢?”杨元庆又不紧不缓道。
杨昭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使他问鼎东宫无望,这就够了,我不希望他因为刺杀事件而被父皇终身幽禁。”
杨元庆暗暗叹息一声,这个晋王怎么在关键时候掉链,他还想再劝,但晋王已经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杨元庆的心也跟着疲惫起来,他忽然对晋王感到十分失望。
既然晋王坚决不肯承认是兄弟要刺杀他,杨元庆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其实他本来就不想多管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若不是齐王屡次害他,他也不会对付齐王,而此时杨元庆已经不想再多事了。
他又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善后?”
“此事我不想惊动父皇。”
杨元庆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加强护卫力量。”
“护卫力量问题不大,但我缺乏谋士幕僚,你能替我推荐几个能干之人吗?”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我向殿下推荐一人,名叫李密,殿下知道此人吗?”
“蒲山郡公,我知道,原是宫中sh卫,现在家闭门续书。”
杨元庆其实想推荐李靖,但李靖现在是他祖父的幕僚,祖父未必肯放人,更重要是,晋王让他感到失望,他不想把李靖推荐给他,便转而推荐李密。
“殿下不妨和他谈一谈,如果觉得不错再用他……
“好吧!我试一试。”
次日一早,杨元庆回了杨府,他的随身马袋遗漏在杨府,里面有给婶娘和妞妞买的礼物。
他没有走正门进杨府,这个时候,除了上朝的杨府职官外,其余杨府家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前院和中院,杨元庆从西门进入杨府,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从自己房中取了马袋,便从西门离开杨府。
西外院也就是他曾经住了七年之处也是杨元庆回来后第一次来这里,西外院很安静,绝大部分人家的门都关着,现在正是秋后收割算帐的日杨素在关中地区有一百多顷良田,大部分族人都去庄园里帮忙。
杨元庆走过了他所住那间小院,坍塌的厨房已经重修修萱,两间正房也翻新了,不过好像没有人居住,院里堆放的物品和七年前一样,婶娘用过的火灶,洗衣服的木桶还有妞妞练剑的大簸箕都堆放在墙角布满灰尘。
院里的杏树已长得超过屋顶,亭亭如盖,但树干上那一道道痕迹依然保留,那是他小时候练一刀刀法时留下了刀痕。
这些东西拨动了杨元庆的心弦,使他心中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忆,杨元庆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从婶娘的房间走出一个红裙少女,大红sè的条纹长裙在阳光下异常夺目。
她梳着双环望月髻,肌肤莹白女口玉、那和无比熟悉的感觉,使杨元……庆俨如雷击一般,呆住了。
“1元庆哥哥!”少女也看见了他,惊喜得叫了起来。
“妞妞,是你吗?”杨元庆仿佛在梦中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院中少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他的妞妞回来了。
妞妞扔掉手中的盆,一阵风似地冲出小院,一头扑进他怀中,就像一只千辛万苦找到亲人的小鹿。
杨元庆眼中的泪水也忍不住流出来,他抚着妞妞的囊,心中的狂喜、j动和一和说不清的情绪,充满了他的心中。
他慢慢扶住妞妞的肩膀,低头打量她,她的妞妞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身材苗条高挑,只比他矮大半个头,眸含秋水,双目澄澈,鼻粱如玉,鼻尖略略上翘,带着她小时候那和调皮的乖巧。
妞妞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便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星眸微嗔道:“死牛头,你把我和娘忘了吧!”
“没有!”
杨元庆擦去眼角泪痕,摇摇头笑道:“我什么时候忘记你们,我一回来就找你们,结果你们不见了,为此,我去找贺若家算帐。”
妞妞眼含笑意,白了他一眼,“我在路上听说了贺若家的事,我还心想,会不会是元庆哥哥回来替我们报仇了,果然是,嗯!你还算有点良心。”
妞妞依然梳着双环望月髻,那是少女没有出嫁的标志,更让杨晃庆心中欢喜无限,“我们去院里说话!”
他拉着妞妞的手走进院,妞妞脸忽然一红,偷偷从他手中抽出自巳的玉手,她一指杨元庆住过的小屋,“我想进去看一看,门却锁着,你有钥匙吗?”
“没有!”
杨元庆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连忙问道:“妞妞,婶娘呢,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妞妞摇摇头,“娘现在很忙,她走不开,我是和姑祖母一起回来,昨云上午抵京城。”
“婶娘现在忙什么?还有你姑祖母是谁?”
妞妞拉着他在石磨上坐下,她低低叹息一声,“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娘现在在倒山南华宫,那里收养了很多孤儿,有几百人之多,宫里人照顾不过来,我娘便是帮忙,南华宫的主人就是我姑祖母,是我娘的小姑母,也是我们在老家唯一的亲人,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曾经是陈朝的皇后娘娘。”
“南华宫又是什么场所?”
杨元庆眉头一皱,他感觉像孤儿院,可好像又不是,而且婶娘居然在倒山,让他怎么去找?
“南华宫原来叫做倒芙宫,是陈朝皇帝修在倒山避暑用的一座行宫,陈朝灭亡后,那里便成了我姑祖母修佛静养之地,姑祖母心怀慈悲,收养了很多陈朝大臣将领们的孤儿,最近四年,我一直就在那里学艺,我师傅叫花莲居士,从前就是我姑祖母的sh女。”
“然后呢?”杨元庆对这个颇有兴趣。
“我以后再告诉你,我们说点高兴的事,嗯!元庆哥哥,你给带什么礼物没有?”
“礼物当然有!”
杨元庆从脚边取过马袋笑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好呀!让我看看。”
妞妞欢喜得直拍掌,她从杨元庆手中抢过马袋,转身放在磨盘上,杨元庆这发现她身后Сhā着一根白玉拂尘,不由愣了一下,“妞妞,你用拂尘做什么?”
“这是我师傅的拂尘,是她的心爱之物我死皮赖脸从她老人家手中求来……”
妞妞嘻嘻一笑,又向元庆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从前不是给我起了个绰号叫,红拂女,吗?我就记住了。”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章齐王供奉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7:02本章字数:5569
“这是给我的吗?”妞妞从马袋里抽出用迦沙流星铁打造的剑,惊喜地问道。
这其实是把短剑,刃长一尺二,柄长三寸,入手不轻不重,非常合适女孩使用,杨元庆笑道:“你抽出来看看!”
妞妞从鞘中缓缓抽出短剑,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她轻轻抚ō着寒刃,感受着剑身质材那种独有的丝丝冷意,她忽然jā叱一声,挥剑向一旁的一支锄头砍去,‘嚓!’的一声,手腕粗的木柄应声而断。
“喜欢吗?”杨元庆能感受到妞妞心中的喜悦。
“嗯!”
妞妞心中欢喜异常,这把剑令她爱不释手,她立刻将剑系在自己腰间,又笑问道:“还有什么礼物?”
“还有一只马袋和一双软底皮靴,都是用最好冰原鹿皮做成,京城买不到。”
妞妞没有找到皮靴和马袋,却把那张北极白狐皮翻出来了,她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元庆哥哥,这也是给我的吗?”
“你这个贪心鬼!”
杨元庆忍不住笑着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那是给婶娘的,里面还有一对镯也是给婶娘的,你只有马袋和皮靴,别的没有了。”
妞妞却把白狐皮围在自己脖上,又找到了放镯的小皮囊,取出那对祖母绿手镯,仔细端量了一会儿,又毫不犹豫带在自己手腕上,她快步走进主房,站起铜镜前左右轻晃,脸上笑得仿佛绽开一朵睡莲。
“都归我了,这些我都喜欢。”
杨元庆见白狐皮围在她脖上。显得她jā艳无比。更有一种鬓云yù度香腮雪之美,令他赞叹不已。
“这条狐皮还是给婶娘,她冬天怕冷,我以后再给你弄一条,如果你有兴趣,我带你去yīn山猎一条火狐皮。”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你带我yīn山打猎!”妞妞的眼睛明亮如宝石,秋水如bō。带着无尽的期盼。
杨元庆点点头,“只要婶娘答应,我带你去塞外。”
妞妞高兴得跳了起来,“只要是你带我,娘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取下白狐皮和手镯,歪着头想了想,“不如这张白狐皮送给姑祖母,手镯给娘,就算是你孝敬给我姑祖母,你看这样好不好?”
“这个随便你。给她给也行,只要婶娘和你高兴,我没有意见。”
妞妞心细如发,她感觉到元庆的心中有一丝不太高兴。便觉得有必要告诉他姑祖母的重要。
她仰起头,注视着元庆的眼睛诚恳地说:“元庆哥哥,你不知道我姑祖母对我们的帮助,四年前我们回江南沈家遇到了一大群白眼狼,要不就是居心不良,霸占了外公留给我们的房和良田。正好姑祖母回沈家,她召集家族之人,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通,他们只好把房的土地退还我们,ォ使我们能够生存下去,当时我们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娘的胳膊还没有治愈。后来姑祖母一直照顾我们,连我去衡山学武也是她的安排,元庆哥哥,我已经把她视作我的外祖母。”
妞妞这番话让元庆也颇为感动,他点点头,“狐皮就送给姑祖母,我再亲手给婶娘猎一只。”
这时,元庆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妞妞,你住在哪里?”
“我和姑祖母住在都会市万春茶庄,那是她曾收养是一个孤儿所开,你可以去那边找我,我会在京城呆一段时间。”
妞妞又笑盈盈问他,“元庆哥哥,那你住在哪里?不会还住在杨府吧!”
杨元庆摇了摇头,“前几天是住在这里,但今天准备搬家,我在光福坊有一栋宅,原打算让你和婶娘住,这两天正在收拾,后天就可以了,你和姑祖母就搬过去住。”
妞妞见元庆事事都替自己和娘考虑得周到,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低下头小声道:“元庆哥哥,谢谢你!”
元庆揪了揪她的小辫笑道:“都是一家人,还谢什么。”
他见妞妞穿的长裙有点旧了,头上戴的钗还是当年上元夜给她买的那支双凤铜钗,他自己穿旧衣服无所谓,但妞妞穿旧衣服就会使他有些心疼,便笑道:“妞妞,今天有时间没有?”
“有啊!”
妞妞眨着一双含情如秋水的美目,笑靥如花问道:“是要带我去哪里玩吗?”
元庆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眯眯道:“我带你去买糖粥!”
他一拉她的手,“走!先跟我去取钱。”
“元庆哥哥,去哪里取钱?”
“去皇宫,皇帝还欠我五百两黄金!”元庆拉着她便向西院门跑去。
杨元庆带着妞妞出了杨府,他让妞妞稍等一下,自己去马房牵马,当他牵出马来到西门前,却发现多了一人,一名骑马的男正和妞妞说话.此人年纪约二十四五岁,身材魁梧高大,长了一蓬赤红sè大胡,赤髯如虬,他似乎在让妞妞跟他走,妞妞却不肯。
杨元庆忽然认出此人,在宫途驿站见过,齐王杨暕的四个贴身shì卫之人,那一脸红胡给杨元庆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妞妞,他是谁?”杨元庆牵马上前问道。
“元庆哥哥,这是我的大师兄,也姓张,你可以叫他张三!”妞妞笑着向他介绍道。
杨元庆拱拱手,淡淡笑道:“原来是张供奉,久仰!”
那男身微微一颤,目光如电一般,锐利地射向杨元庆,但很快,他目光柔和下来,也拱手笑道:“哪里!哪里!yīn山飞将ォ叫人久仰。”
“你们在说什么?”妞妞一脸疑hu地问。
那男笑了笑,“师妹,我和杨将军见过,杨将军是边塞有名的将领,号称yīn山飞将,昨晚和突厥、高句丽比箭,被皇帝御口亲封天下第一箭,现在可是京城第一名人。”
“那大师兄呢?你做了什么供奉?”妞妞目光十分警惕地注视着他。
“一份差事而已,是陈叔替我安排的。”
男淡淡一笑,话题一转,“师妹,你要跟我回去吗?”
妞妞摇了摇头,“我跟元庆哥哥在一起,你自己回去吧!”
“那好!我们回头见。”
男向杨元庆一抱拳,“杨老弟,有机会向你请教一二!”
“没事,我随时奉陪!”
杨元庆也抱拳拱拱手,男调转马头而去,杨元庆的目光落在男挂在马鞍上的长弓,竟和自己的弓相差无几,至少也是三石弓,还有那一壶箭,上等的野鸭羽毛,修剪得整整齐齐,使他所有所思。
“元庆哥哥,我们走吧!”妞妞笑嘻嘻道。
“好,走吧!”杨元庆有些心不在焉,翻身上马便走,脑海里还在想着那野鸭毛的箭羽。
“元庆哥哥!”
妞妞气得一跺脚,“你让我跟着你跑吗?”
杨元庆这ォ反应过来,他挠挠头,歉然道:“我走神了!”
他翻身下马,四处张望一下,见不远的街角停有一辆牛车,便远远招了招手,很快,牛车缓缓上前,赶牛车的老汉笑道:“公,要坐车吗?”
一般邸店里有出租的马车或者马匹,像这种街上正好遇到牛车的,倒是不常见,他们运气不错,妞妞见牛车还算干净,便钻了进去。
老汉也坐上牛车,轻轻一扬鞭,牛车缓缓而行,“公,我们去哪里?”
杨元庆翻身上马,吩咐道:“去朱雀门!”
“元庆哥哥,你是在哪里见到我大师兄的?”妞妞拉开牛车小窗问道。
“是在一个驿站。”
杨元庆表情有些不自然,停一下,他又忍不住问:“妞妞,你这个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他叫张仲坚,扬州人。”
“那你昨天一直和他在一起吗?”杨元庆又若无其事的问。
“没有啊!我怎么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妞妞又看了他一眼,“元庆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妞妞又悄悄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她心中敏感异常,她已经感觉到杨元庆的不自然,就是自从她大师兄出现以后,他好像有点失hún落魄,她轻轻咬了一下嘴hún,低声道:“元庆哥哥,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大师兄其实是我的一个族兄!”
这句话让元庆心中‘怦!’地一跳,妞妞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回头想妞妞望去,却见她满脸通红,目光躲闪,低下头‘哗!’地拉上了车窗。
不知为什么,杨元庆心中豁然开朗,就仿佛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从他心中被一脚踢开。
他也笑了起来,“妞妞,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说过要给你买一支金钗。”
“怎么不记得!”
妞妞埋怨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结果你给我买了铜钗,我都戴了七年,今天你一定要给我换一支金钗。”
杨元庆大笑道:“没问题!我今天给你买一百支金钗。”
“对了,元庆哥哥,我当年送你那把将军锁呢?”
“那铜锁啊!我送人了。”
“你!”
妞妞拉开车窗,满脸不高兴道:“你送给谁了?”
杨元庆却解开领口扣,从衣服里扯出铜锁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章南华之会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7:03本章字数:6015
夜渐渐深了,都会市的大门已经关闭,整个都会市内十分安静,很多店铺的后院都亮着灯,这是晚上住在店里看铺的人,一条黑影借用勾索动作敏捷地攀上了高墙,迅速翻了进去。
都会市酒行内万春茶庄后院也同样亮着灯,这是都会市内唯一一家卖茶的店铺,茶叶在南方已是普通人家的日常饮品,但北方却还没有普及,也只是少数大户人家享用,因此京城中卖茶的店铺很少,整个京城比较大的店铺也只有三家,除了都会市的这家万春茶庄外,在利人市也有两家。
万春茶庄虽然生意不是很好,但占地却颇大,占地足有四亩,比一般的店铺大了一倍,万春茶庄分前堂后院,有上百间屋,院落重重,结构十分复杂。
在正中间的一座小院里,同样地也是灯火通明,在正中的一间客堂内坐在几人,正中间坐着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居士,年约四十余岁,但头发已经花白,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比丘袍,从她眉目之间还可以看到年轻时的美貌和端庄,她姓沈,俗家名沈婺华,出身江南吴兴沈家,十六年前她曾是陈后主的皇后。
贵妃张丽华得宠,使她冷寂居于深宫,当太陈胤被废,陈后主重立张丽华所生长陈深为太后,沈婺华便绝望了,在宫中一心向佛,不久,隋军灭陈,隋军攻入皇宫,沈婺华在一片混乱中被心腹sh女花莲救出皇宫,她们逃去了衡山,利用衡山行宫创立了南华宫,自称南华居士。收养了三百名无家可归的南朝遗孤,在衡山一住便是十六年。
昨天上午,她带着外孙女刚刚入京,这次进京,她是听说从前的丈夫陈叔宝已到弥留之际,特地赶来京城见故人最后一面。
这家万春茶庄是她收养的一名义所开,义姓袁,是原太詹事袁宪之。名叫袁思祖,此时,袁思祖就坐在下首,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皮肤偏黑。身材中等,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显得他精明能干,这座茶庄便是他名下的资产。
而坐在他对面,则是一名三十余男,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脸sè苍白,一脸病态。不过今天晚上精神倒还不错,这名男名叫程南,但程南只是化名,他真实身份却是前陈朝皇太陈胤,陈朝覆灭后,他作为战俘被一同押送到京城,寓居京城十几年。
刚开始那些年,隋朝官员将他监视非常厉害。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已渐渐淡忘了陈朝,对陈胤的监视也日益松懈,开皇十七年,他已经成为一个普通平民,没有人再关注他。
现在是仁寿四年。在官府的档案中,他应该在开皇二十年病逝了,事实上他并没有死,而是化名为程南,在江南和京城一带活动。
陈胤一直念念不忘故国。他在开皇十二年创立了一间学堂,叫南华学堂,和他母亲沈婺华创立的南华宫同名,专门教授南朝汉人礼仪。
他以交流礼仪为掩护,联络了不少陈朝旧臣和陈朝大户人家,渐渐地,他们便有了共同的目标,开皇十七年,当他被解除监视后,他们便正式成立的南华会,意思是南方华族之会,以光复陈朝为己任,陈胤出任会主,经过数年发展,他们的势力已渐渐扩大,主要以经商为掩护,在杭州、湖州、泉州、明州、洛阳和京城,都有他们的势力,这座万春茶庄其实就是他们在京城的据点。
当年,沈婺华收养了三百名无家可归的南朝遗孤,随着这些遗孤渐渐长大,他们大部分都成为南华会的骨干成员,这样一来,沈婺华便成为了南华会的重要人物,再加上沈婺华是原陈朝皇后,宽仁良善,身居俭约,极被南朝士民敬爱,尽管沈婺华本人并没有加入南华会,她却成了南华会的精神领袖。
沈婺华知道南华会之事,她既不支持,但也反对,不过她对南华会扶助孤寡、救助儿童、开药店济世救民等等这些善举却非常赞赏,她也就默认了南华内部视她为精神领袖。
“母亲,这位老先生,你还认识吗?”
陈胤正在给沈婺华介绍一名年约五十余岁,相貌清雅的老者,沈婺华注视他半晌,忽然道:“你莫非是王僧辩之王頍?”
王頍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皇后娘娘,老臣正是王頍!”
王頍便是杨谅谋士,杨谅投降后,他带着儿从太原城脱逃,又被熟人出卖,儿被杀,追兵四处搜捕他,情急之下,他杀死一名樵夫,对换了衣服,又将樵夫脸打烂,诈死脱逃,追兵误以为他已死,便将樵夫人头割下,送入京中请功。
王頍已改名为王默,躲在陈胤府中,陈胤给沈婺华讲完他的遭遇,沈婺华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王頍已死,那以后你就叫王默,我不希望你再死第二次了。”
王默点头,他和萧摩诃也是南华会的核心成员,他们二人计划借杨谅之兵光复陈朝的计划落空,萧摩诃被杀,王默无法再公开lu面,只能成为陈胤的军师,替他出谋划策。
沈婺华眉头一皱,“怎么出尘还不回来!”
“姑祖母,我早回来了!”
沈婺华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外孙女甜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材苗条,俨如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少女便出现在门口,这是妞妞买完东西回来了,其实她一个时辰前就已回来,躲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看杨元庆给她买的首饰,又一件件试穿买的新衣裙,又戴上首饰,每一样东西都让她欢喜,她一心想给姑祖母看一看。
陈胤等人见张出尘进来,便知道她们祖孙有话要说,就对众人使了个眼sè。众人连忙起身退了下去。
沈婺华是妞妞母亲沈秋娘的小姑母,沈秋娘带妞妞逃回江南后不久,妞妞便去了衡山,拜沈婺华的贴身sh女花莲居士为师,沈婺华本身不会武功,但她的贴身sh女花莲却武艺极为高强,在乱军中救沈婺华出皇宫,沈婺华便认她为妹。两人同住南华宫,花莲自称花莲居士,四年前收妞妞为关门弟,教了她一身高强武艺。
花莲居士本人也不是南华会人,但她所收的十二个徒弟却全部都是南华会成员。也包括妞妞,妞妞的父亲就是陈朝大将,被史万岁所杀,当她得知,南华会的成员几乎都是和她一样的陈朝后人,是为了复兴故国陈朝,她便在一年前毫不犹豫加入了南华会,这也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言:‘女儿亦巾帼。重复旧山河’。
沈婺华却不是很赞成妞妞加入南华会,沈婺华父母已去世,几个兄弟姐妹也在战争中死去,只剩下沈秋娘唯一一个侄女,又只有妞妞一个女儿,所以她对妞妞也格外疼爱,她希望妞妞能够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她拉妞妞坐下。见她手上拿着一张白狐皮毛,便笑道:“这是哪里来的?”
妞妞将白狐皮毛给姑祖母围上,笑道:“我不是给姑祖母说过吗?我有个元庆哥哥,我今天见到他了,这就是他孝敬你的,姑祖母,暖和吗?”
沈婺华出身皇后。这种珍贵的毛皮,她年轻时也有过,更重要是她修佛多年,对这种身外之物看得很淡了,不过妞妞的孝心却让她很高兴。她笑呵呵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他孝敬你娘的,他不是一直在边塞吗?哪里会知道我?”
“没有呢!这是他给姑祖母的,他给娘的礼物是一对碧玉手镯,姑祖母,你要不要见见他。”
沈婺华对自己这个孙女的心思了如指掌,她慈爱地抚妞妞的头发,点了点头,“我是很想见见他。”
祖孙二人在内屋低声说话,这时一个穿着黑sè武士袍的男快步走进房间,他正是妞妞的大师兄张仲坚。
张仲坚今年二十五岁,比妞妞大十岁,他的师傅除了花莲外,七年前他又拜一名武艺高强的昆仑奴为师,四海游历,当他今年初再回南华宫时,他的武艺之高强,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张仲坚十分喜欢他的小师妹,尽管妞妞还是他的远房族妹,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妞妞的喜爱,妞妞昨天刚进京城,今天他本想带妞妞去买点东西,不料妞妞却去了杨府,又遇到了杨元庆,令他心中颇为沮丧。
他深深看了一眼里屋的妞妞,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颜sè鲜艳的新裙,心里有些黯然。
“晋王的情况怎么样?”陈胤有些急不可耐地问他道。
不仅是陈胤,其他几人都同时神情紧张起来,张仲坚摇了摇头,遗憾地道:“晋王平安无事,我们没有射伤他。”
陈胤失望地坐下,昨晚本来可以得手,但晋王车上有一个高手,及时把他救了,他叹了口气,对王默道:“我估计这次刺杀他失败,想再杀他,就很难了。”
王默神情凝重,刺杀晋王是王默的策略,目的是为阻止晋王入主东宫,让齐王为太,齐王杨暕荒yn好sè,看似精明,实则昏庸,如果将来杨暕登基为帝,天下必然大乱,那么南华会重建陈朝的机会便可以到来。
天下已分裂几百年,朝代变换如走马灯似地更迭,几百年的时间已让天下人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隋朝也不过是短暂统一,很快又会分裂,又会出现南北数十朝代的更迭。
包括陈胤等人也一样,几百年的南北分裂,使他们和北朝人之间有着深深的隔阂和仇恨,几十年前发生的侯景之乱,正是野兽一般的北朝胡人,几乎将建康城的男人杀绝,女人吃尽,士族皆遭屠戮。
侯景之乱仅仅过去只有五十年,南朝士族对北朝胡人的仇恨和恐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里,南朝士族对北方汉人同样也瞧不起,北方胡汉混杂数百年,他们的血液早已不再纯洁,他们从来都认为,真正血统纯正的汉人是在南方,也就是南方的华族。
这就是他们要取名为南华会的缘故,南方华族之会。
王默沉思了片刻,便问:“昨晚救晋王的高手是谁?”
“他动作太快,黑夜中看不清楚相貌。”
张仲坚想了想又道:“我听说最近晋王和一个叫杨元庆的边塞军官关系颇为密切,此人也是杨素之孙,估计就是他。”
说完,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妞妞。
“杨素的孙,莫非杨素已支持晋王?”陈胤眉头一皱问道。
“应该和杨素无关。”
张仲坚是齐王杨暕的首席供奉,他比较了解内情,“杨素的嫡从孙杨嵘还在为齐王做事,也可以解释说杨素支持齐王,实际上,孙辈的事情和杨素毫无关系,他现在在洛阳,也不管晋、齐之争。”
“这个杨元庆我倒了解一点情况。”
旁边王默道:“在杨谅起兵时,他也参与了对杨谅的战争,在幽州和代州立下大功,此人有奇谋,善打仗,所以晋王会笼络他,不过此人不足为虑,不要太放在心上。”
陈胤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又问王默:“那以先生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什么都别做,虽然刺杀之事没有闹大,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调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让朝廷发现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应停止一切活动。”
陈胤点了点,“那就依先生之言。”
他又对张仲坚道:“你速回齐王府,继续从齐王那里探查情报,这些天表现得卖力一点,要让他信任你,把你当做他的心腹。”
“是!我明白了。”
张仲坚躬身行一礼,慢慢退下,退到门口时,又深深看了里屋一眼,眼中闪过有一丝失望。
房间里空无一人,妞妞和沈婺华已经离开了。
注:历史上陈后主就死于仁寿四年十月二十日,沈婺华对他之死极为哀痛,沈婺华一直住在京城,直到隋末大乱逃到南方,出家为尼,法名观音,传说,她就是后来中国女xn观音菩萨的原型。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四章客栈新友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0:37:04本章字数:5025
杨元庆送妞妞回住处后时辰已晚,关闭坊门的鼓声已经敲响再去利人市找单雄信来不及了,他只得在都会市对面的平康坊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平康坊是西京城最出名娱乐区,这里酒肆密布,青楼林立,大大小小的客栈在坊内星罗密布,入夜后灯火辉煌,彻夜喧哗,一直到天亮后会安静下来。
杨元庆所住的客栈叫‘顺来客栈,,客栈不大,位置偏僻,却很干净,别的客栈门口所挂灯笼都是污垢满身,惟独这家客栈的灯笼擦得干干净净,杨元庆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他选这里,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大部分客栈都已客满。
贫文富武,来京城参加武举的各地武人大多家道殷实,他们对京城平康坊早就倾慕已久,来平康坊喝酒,进平康坊泡妓,回家后也有吹嘘的资本。
就是这家位置偏僻的‘顺来客栈,,也基本上客满了,杨元庆运气很好,还有最后一间上房。
“客人运气很好啊!这间上房的客人刚刚被我们赶走,要不然我们也客满了。”
一名伙计打着灯笼在面前带路,不忘给杨元庆介绍附近的寻欢处,“我们客栈虽偏一点,但向前再走二十步,就是梨花院,客人,那里可是好地方啊!小娘儿长得俊俏,huán上更是风sā,你就给她们说,是顺来客栈的小李介绍来的,保证价格不欺你。”
“你们为什么把客人赶走?”杨元庆只对他前半部分话感兴趣。
“唉!那家伙在梨花院把钱花光了,没钱付房钱,被掌柜赶出去了,最鄙视这种住店没钱的人,对了,客人,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房钱每天一付,不赊账!”
杨元庆笑了笑一边鄙视客人,一边从青楼拿回扣,这个伙计倒是个极品。
他们走进一间小院,院里两间客房,正中一间门开着,灯光洒了一院房内传出的酒气也跟着灯光弥漫在小院里,伙计似乎有点害怕这个住店的客人,他蹑手蹑脚,顺着墙边绕一个圈,走到侧面一间屋前,用钥匙打开门。
“客人,请进吧!就是这里。”伙计看了一眼旁边亮灯的屋,低声道。
“你是店里伙计,还怕客人?”杨元庆对他的胆怯着实不理解。
“那人是老虎惹不起的。”
伙计仿佛心有余悸,他领杨元庆进了屋,又点亮了灯,房间很宽敞,器具和物品齐全木榻桌柜,都是上等金丝楠木,被褥也是新换,房间里收拾得十分整洁,杨元庆点点头,他喜欢这里的干净。
“客人!”
伙计吞吞吐吐道:“房钱得先付。”
杨元庆随手从马袋里出五吊钱扔给他,“剩下的赏你,替我把马好好喂了。”
伙计大喜千恩万谢地走了杨元庆将门关上,把武器都放在桌上有些疲惫地躺下,今天他十分兴奋,没想到会意外遇到妞妞,而且,也得到了婶娘的消息,婶娘居然在衡山,看来他没有必要去江南了。
但在高兴之余,另一个yn影却绕在杨元庆心中,昨天晚上的女刺客,那个身姿非常熟悉,难道会是妞妞不成?
不过那个女刺客身影又似乎略微矮一点点,或许并不是妞妞,只是身影有些相似
杨元庆叹了口气,不管刺客是不是妞妞,但那个张仲坚是齐王的第一幕僚,又是妞妞的大师兄,无论如何,他不能容许妞妞和齐王有任何瓜葛。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痛苦的shēn吟声,又听掌柜娘在门口哀求,“壮士,求求你别打了,店钱我们不要了行不行?”
“你以为老要赖账吗?就冲你这句话,老就非打不可!”
声音异常刺耳,像破锣一样,在静夜里传出几十丈远,随即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爷爷,饶了我吧!”这是刚那个伙计的声音。
杨元庆眉头一皱,起身开了房门,只见院里站了五六人,都是店里的伙计,掌柜娘站在门口抹泪,掌柜却不见,估计在房间里,其他房客都堵在院门口看热闹,没人敢进来,杨元庆忽然若有所悟,估计自己客房的前一个客人不是没钱付帐,而且被旁边的邻居吓跑了。
这时,只见一个黑影从房间里飞出,一个狗啃屎摔在杨元庆脚边,正是客栈的掌柜,紧接着另一个黑影惨叫着从屋内被扔出,却是刚领自己的伙计。
只听房间里那破锣嗓又在骂:“有本事你们去告官,大不了老挨一顿板蹲两天牢,等老出来了,一把火烧了你这家鸟店。”
杨元庆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粗中有细,竟然把店家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他连忙把掌柜搀起,掌柜,出什么事了?”
掌柜已经五十多岁,这一摔几乎没把全身骨头摔断,他颤颤巍巍叹道:“我得罪上天派了个瘟神下界来折磨我,我不想活了!”
“他怎么折磨你?”杨元庆又问掌柜娘上前扶住丈夫,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人已经在店里白住半个月了,不仅如此,还命我们每天打酒卖肉,酒要最好的蒲桃酒,一天五斤,肉要吃鹿肉,每天也要吃五斤,还要吃鱼吃蟹,这一个月,我们小店都要被他吃得赔掉老本,吃也就罢了,还要打人,我们掌柜伙计不知被他打过多少次?”
“他一点钱都没付过吗?”
“他只付了半吊钱,那是第一天的店钱,我们说每天只收他三十钱,他说我们是黑店,那我们说每天只收他五钱,他又说我们是瞧不起他,侮辱他是外乡人,这人明明没钱,还非死要面”
“贼婆娘!”
破锣声从屋里传来,“你再敢诽谤老,老连你一起打。”
掌柜娘吓得浑身一哆嗦,扶起丈夫就走,旁边几名伙计更是跌跌撞撞,向门口奔去。
屋里传来哈哈大笑,“明天老要吃野猪肉,记住没有?”
杨元庆倒有几分兴趣了,此人不仅白住店,还逼人家店主倒赔钱给他买酒买肉,还居然要买蒲桃酒,这种无赖闻所未闻。
不过杨元庆嗅得出来,这人喝得不是蒲桃酒,而是价格只有蒲桃酒一成的李酒,而且还是兑了水的李酒,估计这人莫说蒲桃酒,恐怕连李酒都没喝过。
他从自己房间拿了一壶酒,这是他下午吃饭时买的一壶上好蒲桃酒,这一壶蒲桃酒只有一斤,就要值十吊钱。
他直接走进了隔壁房间,只见房间正中榻上坐着一名大汉,估计身高有六尺一,膀大手粗,满脸络腮胡,面黑如锅底,长一对铜铃大眼,宽鼻阔嘴,满脸横肉,头戴软脚幞头,穿一件麻布对襟衫,前xn敞开,lu出满xn两寸长的黑毛,活脱脱就是一个黑旋风李逵。
在他脚边放在一把宣花大斧,重约六七十斤,有趣的是他的脚下压着十几串钱,可能是用来羞辱客栈掌柜,‘敢说老没钱!,,不过估计这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黑大汉见杨元庆走进来,铜铃大眼一瞪,刚要斥骂,杨元庆却把一壶酒扔给了他,笑道:“尝一尝!”
黑大汉疑hu地看了杨元庆一眼,拔开壶塞闻了闻,眼中顿时一亮,他刚要尝一口,杨元庆却笑道:“我在里面下了毒,你敢喝吗?”
黑大汉一怔,又把酒壶慢慢放下,可他还是忍不住拿起酒壶闻了闻,陶醉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酒?”他迟疑着问道。
“是什么酒你别管,这壶酒值十吊钱,但我下了毒,也可能没下毒,你敢喝下去,你在这客栈的欠帐,我替你付了。”
杨元庆慢慢走到他面前,摁住他肩膀又笑眯眯道:“如果你不敢喝,那你给我现在就滚出去!”
黑大汉勃然大怒,他抡起酒壶便向杨元庆砸去,却被杨元庆一把抓住他手腕,他又想站起身,却被杨元庆死死摁住,仿佛有千斤之力压在他肩头,令他动弹不得,心中大骇,此人是谁?
杨元庆忽然放开他,却随手从地上拾起他的宣花大斧,向门外走去,还自言自语,“这把斧头不错,卖卖废铁能值两吊钱。”
“好吧!老跟你赌了。”
黑大汉已经知道杨元庆厉害,他不是对手,只得仰起脖咕嘟咕嘟将酒一饮而尽,用袖一抹嘴,大声赞道:“他娘的好酒啊!就是有毒老也认了。”
“不错!有点胆量。”
杨元庆对他一竖大拇指,又笑道:“我们再打第二个赌。”
黑大汉一怔,顿时怒道:“酒我已经喝了,难道你说话不算话吗?”
杨元庆抡起他的斧头冷冷道:“不算话又如何,要打一架吗?”
黑大汉看了看杨元庆,又看了看自己斧头,半晌,他只得无可奈何道:“你说第二个赌什么?”
“我来猜你的姓名,条件和刚一样。”
黑大汉心中得意万分,还有蠢货打赌猜姓名,他眼中lu出一丝狡黠,“那好吧!我先声明,哪个王八蛋再耍赖。”
“我们就一言为定!”
杨元庆微微一笑,“我猜你姓程,名咬金,字义贞。”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五章咬金练箭【加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3:07:03本章字数:5570
黑大汉愣住了,忽然,他跳了起来大喊!”错了!我不叫程咬金……也不叫程义贞!”
“那好吧!你赢了,所有的房钱酒钱我来负担。”
杨元庆微微一笑,拎着他的宣花大斧出去了,大汉急了,连声叫道:“喂!你拿我的斧干什么?”
“这是你的斧吗?”
杨元庆回头望着他笑道:“这上面明明写着程咬金之斧……”这不是你的。”
程咬金呆住了,他挠挠头,竟忘记斧上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喂!你等一下。”
他见杨云,庆出门了,急得追了出去。
杨元庆刚走进自己房间,程咬金便追了上来,涎着脸笑道:“这位壮士,我们商量一下!”
杨元庆坐下,把他斧放在一旁笑道:“说吧!商量什么?”
程咬金一进门便看见了杨元庆的破天槊,他眼睛一亮,几乎生出一和冲动,想用宣花大斧换这根马槊,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下,便硬生生忍住了,能用这杆马槊的人,不是他所惹得起,他虽粗鲁,却不愚蠢,不会拿自己的xìn命开玩笑。
程咬金也在杨元庆对面席地而坐,嘿嘿笑道:“第二个打赌是我输了。”
“你承认自己是叫程咬金吗?”
“这个我老爹起的名字,我怎敢不承认,不过”
程咬金又狡黠地笑道:“不过第一次打赌我赢了,第二次打赌我输了,咱们扯平,再来第三次吧!”
杨元庆微微一笑,把斧递给了他,“敬你是条汉芋,以第一次打赌为准,你赢了,你的房钱酒钱我来负担。”
程咬金接着斧,心中涌出一和古怪的滋味他忽然有一和想结交此人的冲动,他知道,就算自巳第一次打赌输了,他也不会赶自己出去。
他放下斧抱拳道:“请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也是来参加巅举吗?”
杨元庆今天已经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不再是穿边军军装,他也回礼笑道:“在下杨元庆,边塞军人,并非参加科举。
程咬金大吃一惊,眼睛瞪圆了,“你……你就是比箭战胜突厥和高句丽的杨元庆?”
杨元庆在昨晚比箭之事已在一天之内传遍了长安城fù孺皆知像程咬金这和练武之人更是人人知晓。
“我正是!”
“你真是杨元庆?”程咬金又问。
杨元庆见他眼睛里还有一点疑hu,估计他是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也难怪,他白天带妞妞去买东西,已经亲眼见到两个自称杨云,庆的练武者。
杨元庆便随手从huán过取过自己的引,递给他,“你拉拉看!”
程咬金接过这柄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巨引,他站起身蹲下马步拉弓不料他使尽了吃奶的劲,引也只拉开小半,他忍不住一咋舌这至少是三石引,在马上怎么拉得动。
“原来是杨将军,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程咬金终于相信,这位就是昨晚被皇帝老儿封为天下第一引的杨元庆,程咬金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却很尊重武艺高强之人,当然前提这个人也尊重他,杨元庆借口打赌,替他付了房钱酒钱,解了他的窘况,给了他面,这当然是尊重他。
程咬金挠挠头笑道:“杨将军弓箭高强,能不能教老程也练练引,实不相瞒,我从未练过弓箭,连弓箭都没有。”
杨元庆不由哑然失笑,没有练过引就来考武举吗?他摇摇头道:“武举先考引马,后考武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着急,就想找高人教一教,苦练个两天两夜,应付了引马再说。”
杨元庆忍不住有抽他一记头皮的冲动,练个两天就能上阵,那自己苦练十年又有什么意思?
虽这样想,却不好打击程咬金的积极xìn,他见程咬金满脸期盼,便笑道“先去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买弓箭,再陪我去参加一个家宴,回头我教你练速成引。”
程咬金大喜,起身谢道:“谢谢杨大哥!”
杨元庆见这么粗犷的人叫自己杨大哥,不由感到一阵肉麻,便好奇地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今年十六!”
杨元庆身一歪,险些没从坐榻上摔下去,原来这位程皇杠只比自己大一岁,程咬金咧嘴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吧!别人都以为我三十多岁了。”
杨元庆忽然心念一转,拿起自己弓箭,站起身拍拍他肩膀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程咬金走到院里,他向院门对面约二十几步外黑漆漆的墙角扫了一眼,忽然张引便是一箭,对程咬金令道:“你把箭取来!”
程咬金跑过去拾起箭,不由呆住了,见箭上竟然串着两支老鼠,竟然一箭双鼠,这么黑,老鼠还在奔跑中,估计就是凭老鼠眼睛的一点亮光,他奔回来,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将军,不!杨大哥,你教教我吧!”他连声恳求。
杨元庆微微一笑,在墙角找了两块各重三斤的大青砖,递给他,“拿着!
“做什么?”程咬金满心疑hu地接过砖。
“我现在就教你一点速成基本功,三天后就要武举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程咬金大喜,接过大青砖,眼巴巴地望着杨元庆,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这砖头和练箭有什么必然朕系?
“照我的样,摆出姿势来!”
杨元庆蹲下马步,双手拉弓,摆出一副挽弓射大雕的姿势,程咬金似乎有点明白了,左手一块大青砖,右手一块大青砖,也摆出一副弯弓射大雕的姿势。
杨元庆给他矫正姿态,解释道:“这主要是稳定你的臂力,射箭时最忌讳手颤抖,我当时是拿弓箭练,但你现在没有弓箭,我的弓箭你又不能用那就用砖头也一样。”
“杨大哥,这要练多久?”程咬金觉得自己手有点酸了。
杨元庆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睡觉去了,关门时传来他的声音“至少练一夜!”
次日五更,杨元庆一觉睡醒,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他忽然想起程咬金,起身开了门,不由一愣,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只见程咬金用两块砖头做枕头躺在院里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杨元庆关上门,忽然重重咳嗽一声,程咬金一个jī灵跳起,蹲下马步,前砖后砖,弯弓射大雕。
“杨大哥,我都蹲了一夜,手已经酸得不行了一边喊,还悄悄地用小指把眼角的眼屎抠掉。”
杨元庆也懒得说破他,便吩咐道:“去洗帕脸吧!我去结账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利人市买引。”
在利人市,杨元庆给程咬金买了一张一石骑引和一壶箭,又给他在沽衣店买一身新的锦缎长袍,便掉头向崇仁坊向崇仁坊而去,今天是他和裴矩约好付家宴的日,程咬金只有十六岁,算是他的小弟,带着也无妨,他记得演义中程咬金也是裴家女年,说不定他真和裴家有缘。
程咬金拿着自己的引,一路上兴奋得开弓拉弓,就恨不得张引搭箭,看着某个不爽的人就是一箭。
杨元庆见程咬金穿了新衣,倒也精神抖擞,不过他骑的马却是一匹又瘦又老的黄骠马,至少有二十岁了,便笑问道:“老程,你说你ォ十六岁,那怎么会有名有字,一般要二十弱冠后ォ会取,字””
“义贞是我老爹去世前给我取的字,我六岁时他就去世了,那时我家里还比较殷实,噜果十年坐吃山空,加上我练武耗钱,家道就渐渐败了。”
“你跟谁练的武?”
“我爹爹是北齐武将,五岁时教我筑基,不过只教了一年,我刚入门,他就去世了,我就根据他留下的练武方法自学,结果写得不到位,好像突破了,好像又没有突破,我也不知道。”
杨元庆也感觉到了,程咬金确实是处了一种半突破状态,也就是到了量变的临界点,但就是质变不了,这和情况师傅张须陀给他说过,这就是筑基第一步没有打扎实的缘故,这和情况在十二岁之前还可以弥补,但程咬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基本上已经定型,不过他的先天条件很好,膀大腰圆,有一把力气,虽然成不了绝世猛将,但至少能成为一员上将。
“没事,你就算突破了最多也是用百斤大斧,和你现在差异不大,你把斧法练熟,也能弥补。”
杨元庆忽然心念一动,这小不会真的只会三板斧吧!不过这话却不好问。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裴府,通报了门房,片刻,裴矩亲自迎了出来,今天是休朝日,一旬一休,大臣们都在家里休息一日,所以裴矩把宴会安排在今天。
“贤侄,我还正想派人去杨府提醒你,怕你忘记,你果然是守信之人!”
裴矩高兴得呵呵大笑,昨天晚上他已经得到了宫内消息,圣上已经决定立长杨昭为太,前晚宫内发生一些事情,杨元庆居然也参与其中,这说明圣上最后立杨昭为太,与杨元庆有关,对太而言,这就是拥立之功,将来太即位,杨元庆必得重用,这就是奇货,奇货可居啊!
裴矩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杨元庆笼络住。
杨元庆上前躬身施礼,“今天打扰裴世叔休息了。”
“没有的事,是我请贤侄,贤侄不来ォ会让我寝食不安。”
这时,杨元庆看见裴矩身边站着好几名裴家年轻弟,大部分都是文质彬彬,但其中有一人,年纪约十三四岁,身高却和自己相仿,长得虎背熊腰,两膀仿佛有千斤之力,头戴金冠,浓眉深眼,鼻又tǐn又长,他注视着自己,眼睛里有一和慑人的咙,芒。
这会是谁?杨元庆心中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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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六章裴府家宴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19:38:42本章字数:4905
“这些是我的侄,有文有武,都是裴家年轻俊ォ~“裴矩笑着一一给杨元庆介绍,“这位裴世清,现任鸿胪寺掌客,是你父亲的下属。”
裴世清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员,长得文质彬彬,气质温文尔雅,他上前施一礼,“欢迎杨将军来裴家做客。”
杨元庆连忙回礼,“真是不好意思,元庆前来,打扰大家了。”
裴矩又将身材最高的少年武将拉过来,笑道:“这是我裴家难得一见的少年勇士,名叫裴行俨,今年十四岁,比贤侄小一岁,他父亲也曾是你祖父杨太仆的部下。”
原来这就是演义中的裴元庆,叫裴行俨,杨元庆对他笑着点点头,裴行俨行一礼道:“杨兄骑射天下无双,不知兵器如何,小弟行俨斗胆,有空想向杨兄讨教一二。”
杨元庆笑了笑,“元庆微末之技,怎敢妄言骑射天下无双,边塞军中,强元庆十倍者比比皆是,大隋天下更是藏龙卧虎,我不过是适逢其时罢了。”
“贤侄太谦虚了,我当时可是亲眼所见,三十箭夜射五十香火,估计天下没多少人办得到。”
裴矩笑了笑,他又看到了杨元庆身后的程咬金,见他不像随从,便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一个小弟,名叫程咬金。”
程咬金已经知道裴矩是何人,他立刻把自己的粗鲁之态隐藏起来,装得文舟彬彬,上前瓮声瓮气深施一礼,“晚辈程咬金,济州东阿斑鸠店人,今年十六岁,参见裴大叔!”
他特地强调自己十六岁,以回应刚ォ杨元庆叫他小弟,听了裴行俨的介绍,他ォ知道杨元庆竟比他还小一岁,一般长相粗鲁之人做出斯文相,反而讨人喜欢,裴矩一下便喜欢上了这个愣头愣脑的小集,居然叫自己大叔。
他捋须呵呵笑道:“好!也欢迎你来裴家做客,贤侄,请!”
“世叔请!”
众人簇拥着杨元庆进了裴府,程咬金却知趣地跟在后面,他很有自知之明,一面之交,杨元庆便肯带他来裴府做客,他岂能喧宾夺主?
他一边走……边四下张望,经过中庭时……他忽然发现一棵大树后竟躲着一名年轻女,约十四五岁,正在偷偷向杨元庆张望,那女长得还算标致,只是眉毛稍浓,不过程咬金却很喜欢,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程咬金走上前咳嗽一声,装模作样行一礼……“这位姑娘,小牛这厢有礼了。”
少女正是裴幽,她听说杨元庆来了……便偷偷在树后窥视,杨元庆向前走,她便向后移,却不料后面还有一人,顿时将她吓了一大跳,她见后面是个……黑脸大汉,顿时心中厌恶起来,一跺脚,转身便跑。
程咬金碰了一鼻灰,他却不恼,反而嘿嘿一笑,“这小娘,倒tǐn有意思。
家宴设在裴府松鹤堂,这是裴府招待贵客之地,今天裴矩招待杨元……庆可谓煞费苦心,因为杨元庆身份并不高,如果让裴家重要族人陪他,会让他感觉不自在,因为裴矩便全部选了裴家的少年郎来相陪,由他亲自坐镇,给足杨元庆礼遇。
松鹤堂虽是贵客堂,却布置得非常简单,墙壁刷得雪白,正面挂一幅长两丈、宽五尺的苍松飞鹤图,苍松遒劲,飞鹤如仙,两边各有字画。
堂下摆着两排十八张单人坐榻,侧面有一扇小门,由一架屏风遮掩,布置得非常简洁雅致。
裴矩是主人,坐横席,左边第一个便是杨元庆,程咬金也是客人,做第二位,不过他本人却不肯,一定要坐末位,口口声声说,这是敬仰裴家,他的知趣不仅让裴矩很喜欢他,连裴家的其他弟也颇看他顺眼。
右首第一位却是裴世清,他年轻虽轻,辈分却很高,和裴矩同辈,裴行俨坐在杨元庆旁边,他其实只是裴家旁枝,但他因为是裴家难得一遇的少年勇士,裴矩对他颇为重视,便让他乘陪杨元庆。
杨元庆数了一下位,裴家弟应该是十三人,但现在只坐了十人,中间有三个位空着,不知裴家哪个长辈要来,裴蕴吗?
裴矩仿佛知道杨元庆心思,便微微笑道:“今天没有长辈,还有三个位是还有另一件事要谢你。”
他话音刚落,却见从屏风后走出三个女,杨元庆一眼便看见了中间的裴敏秋,她也梳着双环望仙髻,两缕秀发飘下,落在xōn前,她依然不施粉黛,肌肤如晶玉,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步履轻盈,有一和不着人间烟火之美,杨元庆忍不住拿妞妞和她对比,两人的长相都一般的美貌,只是妞妞开朗、活泼,乖巧得令人心疼,而裴敏秋却文静、温柔,仿佛秋水一般宁静。
不过裴敏秋年纪尚少,只有十二岁,举手投足之间还略显青涩。
三个少女依次落座,裴喜儿坐在第一位,裴敏秋坐在第二位,第三位是裴幽,她们的位并不是按年龄来排,如果按年龄,裴幽年龄最大,应该坐第一位。
这也是裴矩煞费苦心的安排,他当然是想把杨元庆招为裴家之婿,不过在和杨素谈话之前,他不敢贸然,便想借用这次宴请的机会,让杨元庆和裴家之女多接触一下,裴家家教极严,这已经是裴矩能做到的极限了,因为和那只玉壶有关,所以把三女都请来。
按照裴矩的想法,裴敏秋温柔文静,落落大方,更能表现出裴家之女的风采,可惜她年少,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裴家是汉族名门,和鲜卑贵族女十二三岁出嫁不同,鲜卑女早嫁是草原游牧传统,而汉族女则稍晚,这样可以避免女早孕伤身,裴家的规矩是女二八出嫁,也就是十六岁,裴幽已经十六岁,但她早已经许配太原王氏,年底就将成婚。
于是裴矩便将目光落在裴喜儿身上,裴喜儿今年十五岁,尚未许人,她也是裴家嫡女,长得也很不错,裴矩便考虑用她来笼络住杨元……庆,裴敏秋是候补,坐在中间,至于裴幽,就不用考虑了。
“杨将军,上次利人市之事,你义助我裴家之女,维护我裴家名声,我今天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裴矩给三个孙女使了个眼sè,三女同时起身,盈盈向杨元庆施一礼,“多谢杨将军义助!”
杨元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对裴矩道:“世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总是提它做什么?”
裴矩微微一笑,“可是钱我还没有还给你,她们还没有向你道谢,事情就没有过去。
裴世清也笑道:“这是裴家之礼,杨将军就安心接受吧!”
这时,一队shì女托着菜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在众人面前,宴会正事开始了,裴家的菜肴精致而清淡,量不多,但sè香味俱全,每人面前都摆着五六碟小菜,酒却是最好的高昌蒲桃酒,是杨坚去年赏赐给裴家客堂里微微热闹起来,裴家弟们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当然这不是裴家传统,裴家规矩是吃饭时不准说话,但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不冷场,裴矩特地嘱叶大家可以说话。
“杨将军,听说圣上已决定立晋王为太,你知道吗?”裴矩低声问杨元庆道。
裴矩的语气中明显有试探之意,不是试探这个消息的真假,而是试探他杨元庆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sè,杨元庆已经听出了裴矩的试探之意,他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边军,这和朝廷中枢大事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立嫡长为太,我觉得这是圣上正确的选择。”
裴矩呵呵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立巅废长,自古取祸之道也!”
话锋一转,裴矩又说起另一件让杨元庆感兴趣之事,“贤侄,今天圣上宣布了一个关于你祖父的消息,你知道吗?”
杨元庆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消息,请世叔告之。”
“是关芋你祖父的封赏,圣上封你祖父为尚书令,进爵楚国公。”
杨元庆眉头皱了皱,他对朝堂的高层权力结构不是很了解,但从裴矩的口气中,他感觉这个封官并不令人振奋工“世叔,有什么不妥吗?”
裴矩微微摇头,“明升暗降,尚书令位极人臣,地位是朝臣第一,但没有实权,远不如尚书左仆射那样手握实权,贤侄,恕我直言,你祖父有点功高震主了。”
其实这ォ是裴矩想告诉杨元庆之事,他在暗示杨元庆,圣上已经开始对杨素动手了,裴矩很清楚杨元庆在杨家的情况,他也派人事先去调查,发现杨家上下对杨元庆非常冷漠,这让裴矩很惊讶,他不知道杨家是怎么想的,家有宝玉,竟然弃之若批糠,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
杨元庆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认为这是好事。”
“为什么?”裴矩有些惊讶。
“祖父年事已高,身体也已经垮了,我希望他能安安静静颐养天年,不要再管那么事情,杨家之路应该由儿孙去走,希望祖父不要再给杨家做马牛。”
裴矩点了点头,他听出了杨元庆对杨家的反感。
就在这时”噗!”声传来,只见程咬金将酒喷得满桌满身都是,一名裴家弟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裴矩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
裴家弟站起身,有点惶恐不安道:“我不知道,这位程贤弟问我这是什么酒,我告诉他这是蒲桃酒,他就喷了!”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七章秋风至杨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422:32:05本章字数:5009
虽然是在裴府做客,但杨囘元囘庆还是忍住大笑起来,裴矩也有些好笑道:“贤侄,这是为何?”
杨囘元囘庆忍住笑,指着程咬金道:“我这位小弟没喝过蒲桃酒,不久前他和别人打赌赢了,别人要请他喝半个月的蒲桃酒,每天喝五斤,结果人家用兑了水的李子酒冒充蒲桃酒给他,他足足喝了半个月,所以刚才……”
杨囘元囘庆说完,裴府子弟都哄堂大笑起来,程咬金胀得满脸通红,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溜一眼裴幽,见她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不由心中大为得意,或许是对上了眼,虽然旁边的裴敏秋和裴喜儿都比裴幽漂亮,尤其裴敏秋更是美若天仙,他却不喜欢,他就喜欢裴幽那对粗眉毛。
裴矩忍住笑道:“既然程贤侄这么喜欢蒲桃酒,我就送你两坛让你喝个够了……”
程咬金大喜,急忙起身道:“多谢大叔!”
他这句话又引来裴家一片哄笑,居然叫‘大叔”连裴矩也忍不住捋须呵呵直笑,对杨囘元囘庆道:“贤侄,你这位小弟有趣啊!”
杨囘元囘庆微微笑道:“他是很有趣,他要参加武举,后天就要开考了,他昨天才找我教他射箭。”
旁边裴行俨,噗!,一声笑出芦来,他忍住笑道:“不过他不是第一人,我父亲有个徒弟也和他一样,这两天也在拼命练箭,父亲让我教他,这人杨将军可能认识。”
“是谁?”杨囘元囘庆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是杨府之人,叫做杨巍,杨将写认识吗?”
原来是他,杨囘元囘庆怎么会不认识,他笑了笑道:“我从小和他打到大,怎么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跟令尊学武?”
“他是怖傅是右卫丘和将军,丘将军封为代州刺史,不久前赴任去了,他和父亲关系极好便托我父亲教他射箭,我父亲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听他说,杨府有两个甲榜名额但杨府人人都想要,阵以要先内部比试。”
裴矩见三个孙女都在默默吃饭,谁也不和杨囘元囘庆说话,咳嗽一声,给裴行俨使了个眼sè,裴行俨会意,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这时裴喜儿笑问道:“听说还有什么三品十八将的排名比赛杨将军要参加吗?”
杨囘元囘庆摇摇头“这个比集我不想参加。”
“哦!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感兴趣工……”
杨囘元囘庆回答得很平淡,就像他对这个裴喜儿也不感兴趣一样,裴喜儿感觉得到杨囘元囘庆是在敷衍他,她心中失望,侃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了。
三个少女之间有点微妙,她们谁都不说话,裴幽其实是个话多之人只要她肯开口,肯定不会冷场,但祖父安排的座位却让她黯然伤神很明显,她只是陪坐之人,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裴幽也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原王家,可一想到那个痨病鬼,她心中就很不舒服,本来年初她就该出嫁,但她的未来夫婿却病情恶化,使婚期一拖再拖,既然祖父不给她机会,她也懒得开口,她便一直沉默吃饭。
而裴敏秋本身就是一个安静之女,如果和杨囘元囘庆单独相处,她还能说几句话,可当着家族的面,她是绝对不会开口,惹人注意。
况且她也明白,祖父让喜儿坐首位,就是有意让他们多交谈,自己只是一个陪客,可不能喧宾夺主,正是这样考虑,裴敏秋才安安静静吃饭,一言不发,就好像她和杨囘元囘庆从不认识:至于裴喜儿,她更是有点茫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也没有想过要和杨囘元囘庆有什么瓜葛,仓促上阵,当她感受到杨囘元囘庆的淡漠后,她也沉默了。
裴矩看在眼中,他只得微微叹一口气,是他有点一厢情愿了,或者说,他的方法有点不对。
今天是十天一轮的旬休,绝大部份官员都在家中休息,享受这难得的片放闲暇,但在空空dàngdàng的承天门大街上,一辆马车在迅速驶向承天门:马车车窗上,lù出了内史令杨约那有些忧心忡忡的双眼,望着一栋栋无比熟悉的巨大建筑,他的头脑里却在考虑一些家族大「孒辰乄水印」事。
一早,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大哥杨素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这是尚书省的最高长官,也整个大隋王朝的最高职官,看似很风光,但杨约却读懂了这里面隐藏的另一层意思,那是他的大哥杨素失去了权力,尚书令不过问朝务,所有尚书省的六部大权都在左右仆射手中。
大哥已经功高震主了,杨约体会到了皇帝对大哥的忌惮,这是一和狡兔死,走狗烹的必然结局,平息杨谅之乱,大哥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他在朝中威望太盛,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权威。
让杨约忧心忡忡的是,圣上的剑仅仅只是针对大哥,还是针对整个杨家,如果是后者,那他杨约就将是第二个被收拾的人。
他不知道圣上今天为什么要召见他,难道也要宣布对他的处理?
杨约叹了口气,不知前方的承天门内隐藏着他的什么命运。
旬日对于皇帝杨广,这却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隋初虽已实施三省六部制,但皇帝的权力却依然很大,大部分朝务都要皇帝批准,每天来自全国各地,堆积如山的奏折让杨广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还有很多重大的事情要考虑,从一大早,杨广便来到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他打开一份折子,这是吏部的一份任命书,任命西粱朝宗室之后萧铣为罗县县令,这个,萧铣是他妻子萧后的侄子,萧后求他给侄子安排一个职位,这份吏部任命也就是根据他的意思下发。
杨广随手在上面画了一个,敕”放在一边,他又拿起一本奏折,脸sè立煎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杨素的最新任命诏书,望着这本诏书……杨广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从杨识之乱平定后,他便一直在考虑三件大囘事,迁都洛阳,继承者的问题,还有是朝廷权力布局,随着前天晚上他正式下定决心立嫡长为太囘子,前两件大囘事他便已经解决了,然后他将开始着手朝廷的权力格局。
作为一个帝王,讲究的是平倒之术,绝不准许一家独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没有把关陇贵囘族赶尽杀绝,他要留一部分来对抗北方士族……同时他还要扶持南方士族,形成三权鼎足的局面了这里面杨素的存在就成为他权力平倒的难点,他不仅是朝廷第一重臣,而且是军队第一统帅,军政两手都很硬,这让杨广深为忌惮,在杨素面Сhā,他感觉自己很渺小懦弱,他皇帝的威望还比不上杨素的权势,天下人只知杨太仆,而不知皇帝狴下:无论是从权力平倒考虑,还是从增加自己威望考虑,杨广都无论如何不能再容忍杨素了,当然,他不可能一刀把杨素杀了,那样会引起朝纲大乱,那也不是一介,皇帝该做的事情,毕竟杨素有拥立之功,杨广还一时下不了狠手。
他便用了最巧妙的办法,明升暗降,夺他的政务大权,同时命他营造东宫,不准他返回京「孒辰乄水印」城,他也就接触不了朝廷,使朝廷慢慢地将他淡忘:同时还要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使杨家在士族中的地位降低,从北方士族领袖,降为一个普通的二流世家:对杨家的打「孒辰乄水印」压,使杨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杨囘元囘庆,这是杨家中他唯一想重用之人,他准备在几年后让杨囘元囘庆替代长孙晟成为新一代的突厥使,突厥从来都是大隋头号威胁者,突厥使非重臣不能担当,他必须找一个能干、忠心、文武双全、熟悉突厥、精通突厥语且和突厥关系极佳的年轻才俊,杨囘元囘庆无疑就是最佳的人选,他想不到还能有谁比杨囘元囘庆更合适:将来他还能再辅佐自己的儿子,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愿意成为大阵之盾。
但重用杨囘元囘庆又和他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的策略有点抵触,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会使杨元……庆降低对他的忠心,这又是杨广不愿看到的,他必须想个办法把杨元……庆从杨家里剥离出来,使杨囘元囘庆不受杨家的影响。
“陛下,杨史令来了,在外候见!”门口一名宦官禀报。
“宣他觐见!”
宦官出去,随即传来悠长的高喝声,“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一声声高吗下去,片竟,杨约在一名宦官的了导下进入御书房,杨约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臣杨约参加皇帝陛下!”
“杨爱卿,旬休日把你召来,朕很过意不起。”
“臣不敢,狴下有召,臣当随时应候。”
杨广点了点头,他从旁边桌案取过厚厚一叠诏书,‘哗!……地扔到杨约面前,“这些诏书朕很不满意,你拿回去重拟。”
杨约吓得一介,jī灵,这已经是三天之内第二次退还草旨给他了,第一次是递给他,而这一次是直接摔到他面前。
他慌忙拾起圣旨,居然有十七八份之多,“臣这就回去让内史重拟。”
杨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朕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了吧!”
“是!”
杨约心中惊恐万分,他擦了一把汗,低声道:“是第二次了。
“朕不希望有第「孒辰乄水印」三次,明白吗?”杨广缓缓道。
“臣明白,绝不会再有第「孒辰乄水印」三次。”杨约有点绝望了,他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圣上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停一下,杨广便把话题扯到了杨囘元囘庆身上,“杨爱卿,还有一事,是关于你兄长的孙子杨囘元囘庆,朕也要和你好好谈一谈他。”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八章分配不公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510:20:47本章字数:5020
来的时候杨约是忧心忡忡,离去的时候他却是失hun落魄,马车里……杨约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而起伏,他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的朱雀门大街。
怀里捧着十八份被退回的旨令,连同上次的十五份,一共是三十三份,这是大隋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很明显,圣上是借圣旨来发难,给了杨约极大的压力。
“朕不希望有第三次……”
皇帝的威胁回dn在他脑海中,他很清楚第三次会有什么后果。
同时在他脑海回dn的还有圣上的另一句话……”杨元庆作为外臣不该参与到朕的家事中,他还小,朕不怪他,但是杨家应该严格管束他……
这句话却如一把火,将他内心中所有的忧虑、压力和烦恼统统点燃了。
杨府内院,一个三十余岁的干瘦女人匆匆走进了郑夫人的院,满脸的怨恨,她姓岳,是杨素第四杨积善的妻,她娘家是商人背景,因为和杨素有点关系,因此杨素便让自巳的庶杨积善娶了岳家之女为妻。
岳氏在杨家饱尝了庶之妻的待遇,使她变得敏感、自卑,变得善妒、自s,再加上她从商人家庭带来的骨里的精明,使她成为杨府后院里一只永不疲倦的乌鸦。
属于她的利益,她一滴水都不会漏掉,不属于她的利益,她也会千方百计刮一层油,别人得到利益而她没有得到,她便会造谣中伤,她会搬弄是非,让得到利益之人筋疲力尽。
今天,负责管理杨氏田庄的丈夫杨积善回杨府报秋收之帐,无意中给她透lu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杨家庄田位于泾阳县的一处最肥沃的土地被秘密处置了。
杨家庄田在关中有一百余顷,分为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庄田,其中在泾阳县泾水河醚,有一座千顷一千亩的庄田……那是杨家土地中最肥沃的一块,亩产粮食达五六百斤,被称为杨家庄田中的金不换。
可就是这座杨家的金不换庄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秘密划给了一名杨家弟,而这名杨家弟便是杨元庆。
这座金不换庄田是杨素为安抚杨元庆在哈利湖之战中无功而特地划给他,给他用来奖赏在哈利胡之战中立功的将士,为防止消息泄lu,造成杨素s赏军功的被动……这件事做得非常秘密……只有杨素和杨玄tn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包括杨元庆的父亲杨玄感也不知晓。
但随着秋收的来临,这个秘密还是被发现了,首先就是被负责庄田的杨积善发现,他心中疑hu和不满,这是杨家的第一块土地归个人,在此之前,杨家的土地都是归杨府共同所有……从没有归哪一房s自占有,甚至连他们自己的永业田都要交给家族一半,所产粮食用来周济杨氏家族中家贫的族人。
杨积善的这个发现无疑破了杨家的规矩……他忿忿不平地回来,又透lu给了自己的妻岳氏,岳氏几乎要疯狂了,一个连庶都不如的s责,竟然一个人独占了十顷最好的良田,这是谁给他的?就是天王老给他的都不行!
岳氏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郑夫人的院。
前天晚上郑夫人也挤在人群中看杨元庆比箭,因为秋夜寒,她有点感冒,这两天都呆在房间里休息吃药,头脑昏昏沉沉,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大姐,在吗?”院里传来了岳氏的声音。
丫鬟正要去回绝,郑夫人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岳氏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一拍巴掌道:“大姐,出大事了!”
“弟妹,一惊一乍,出什么大事了?”
“泾阳那块土地,就是那块最肥沃的土地,父亲竟然给人了。”
岳氏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块土地除了她公公杨素,谁还敢s划给杨元庆。
“给谁了?你把话说清楚,哎呀!我这头痛得厉害,你改天再告诉我吧!”
郑夫人从骨里瞧不起这个商人家庭出身的妯娌,今天她身体不舒服,她更没有心思听她传播小道消息。
岳氏一点都不介意郑夫人的冷脸,她知道自己只要说出那三个字,她的病马上就好,郑夫人和杨元庆之间的矛盾,她比谁都清楚。
她坐下来盯着郑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座一千亩地的庄园,父亲已经把它划小给了杨元庆,这是积善刚庄园回来,消息千真万确。”
“谁?”郑夫人腾地坐直了,瞪大了眼噜。
岳氏酸溜溜地冷笑一声,“还能是谁,你的儿杨元庆呗,哟!大姐心里笑开花了吧!恭喜大姐,得了这么大一座庄田……
郑夫人脸一沉,“你少说风凉话,他不是我的儿,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可是我宁愿要他这个儿,一千亩啊!我算过,折成黄金至少五千两,关键是还没地方去买。”
岳氏眉毛一挑又笑道:“大姐,你说父亲怎么就这么偏心他呢?从小就偏心了,他可是s生啊难道他和父亲的关系……”
“闭上你的臭嘴!”
郑夫人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并不是为岳氏而怒,而是为公公的偏心而怒,她的两个儿名下一分土地都没有,长做了县令,好容易有几亩永业田,却被公公沽名钓誉,逼他分给了穷人,还美其名曰……长羽风范,可他自己是怎么做的,居然把最好一千亩上田给了一个庶孙,厚此薄彼,何其不公!
她忽然对杨元庆深深地仇恨起来,恨得她咬牙切齿,又想到萧皇后和自己的谈话,新仇旧恨一起涌入心头,这一刻,她的感冒突然好了,头脑比任何一刻都清醒。
岳氏一点不在意郑夫人对她的呵斥,她很清楚郑夫人此时的心情,她又低声问道:“大姐,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哼!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这时,丫鬟忽然在门口禀报:“夫人,郑家大老爷来了,在前堂等候。”
来的应该是她的大哥郑善愿,估计是来探望她的病情,不过探望病情大嫂来对,大哥来做什么?
她心中疑hu,可眼前的事情她得先处理好,郑夫人想了想,便对岳氏道:“这件事你把窖告诉所有族人,人多力量,光靠我们两个抱怨是没用,只有j起公愤,父亲会为他的决定后悔。”
岳氏仿佛接了圣旨,跳起来就向外奔去,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告诉大家,这是长夫人告诉她的,撇清她的关系,省得以后公公找她算帐,这也是一种商人的精明。
前方贵客堂内,杨玄感正在陪他的大舅说话,今天是休朝日,杨玄感也是在家中休息,他这段时间陪同各国使臣,着实已筋疲力尽,他不想见任何客人,但郑善愿是郑家长,身份很高,亲自来拜访,杨玄感无可奈何,只得亲自接待。
“玄感,我这次来其实只是为一件小事,其实和大妹说说就可以,用不着你亲自接待,我知道你这几天辛苦。”
杨玄感笑了笑,“在huán榻上躺着也是休息,和你聊天也是休息,难道你也是外国使臣吗?”
郑善愿也笑了起来,自巳这个妹夫很会说话,不愧是鸿胪寺卿,他便说出今天的来意:“上次你们让元庆来郑家,想让两个孩见见面,可是春水那天正好身体不好,就想改期,本来我是请元庆这两天去郑家吃顿便饭,可正好我又有事,哎!这总是凑不到时间,这次母亲做主,想请元庆明天再去郑家一趟,让两个孩正式见见面,你看……”
郑善愿委婉地又重新提出了朕姻的要求,杨元庆在那天晚上的比箭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还得圣上夸奖,只要圣上青睐,皇后略有不满也没关系,他们也发现了杨元庆可能会有前途。
不料郑善愿刚说完,门外便传来郑夫人的声音,“绝对不行!”
郑夫人走进屋冷冷道:“郑家的女儿宁可嫁给叫花,也不会嫁给他。”
郑善愿和杨玄感面面相觑,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偏j,杨元庆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杨玄感知道妻的心事,只得苦笑一声,不吭声了,郑善愿却干咳一声,“大妹,这话怎么说呢?”
郑夫人不给兄长好脸sè,虎着脸道:“大哥,你回去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杨家要出大事了,等事情结束后你再来提亲。
“夫人!”
杨玄感终于忍不住了,他拖长了声音道:“杨家要出什么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郑夫人又催促兄长,“你先回去,朕姻之事以后再说。”
郑善愿满脸尴尬,只得起身对杨玄感告辞道:“既然府中有事,我就先告辞,朕姻之事,我们以后再谈。”
他抱拳行一礼,讪讪走了,杨玄感将大舅送出府门,回来道内宅房内,他一眼看见郑夫人,便沉下脸道:“你怎能对大哥这样无礼?”
“无礼?……”
郑夫人冷哼一声,“你听完我的话,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礼!”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九章利益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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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积善妻岳氏的刻意传播和搬弄之下,杨元庆获得泾阳一千亩土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杨府,土地和房宅一样都属于不动产,可以传给孙,从来都是被众人所瞩目。,
每个人都希望获得土地和房产,但碍于族规,他的希望都只是一种梦,但每个人的心中又是平衡的,不患寡,患不均,当杨元庆获得一千亩土地,而且是最肥沃的土地传到大家耳中时,就算是最宽容的人也无法忍受了,这件事向一条导火索,点燃了大家心中对杨元庆的不满和愤怒。
这种不满来之久矣,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能得到更多的机会,人人都在争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用一种共同认可规矩来约束大家的私欲,这不仅是杨家,任何一个大家族都必须是这样,甚至包括一个国家。
这个规矩是嫡庶长幼、论资排辈,在这个规矩的约束之下,每个人都循规蹈矩的生活,耐心的等候,心安理得地获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家族中也很平平静静。
但当杨元庆这个异类闯入家族时,就会让大家感到不安,他已经离开家族太久,已经完全游离在家族的分配体系之外,再加上他从小那个被人诟病的身份,连庶都瞧不起他。
他在外五年,大家都已经淡忘他,当他突然闯入家族。首先便获得了嫡的待遇。一个人占有一座有七八屋的独院,打破了家族的分配规矩,这就让家族的绝大部分人心中不舒服,嫡认为不配,庶认为不公。
这就像排队买票,大家都排了一夜的队,依照先后顺序等待,可这个时候突然跑来一个Сhā队者,而且是Сhā在第一个。并且要买走最好最多的票,这样一来,后人辛辛苦苦排了一夜队的人都必然会愤怒。
如果这是乱世,一个拥有非凡勇力的人获得更多利益。大家无可非议,但现在不是,现在是大隋国力最鼎盛的时刻,杨元庆的边将身份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房间内,杨积善、杨万石、杨仁行三兄弟在紧急商量对策,杨积善经过五年前的贺若云娘风波后,人已变得聪明了很多。他负责管理家族田庄,其实他在两个月便发现了泾阳田庄之事,只是他一直不敢说,他知道父亲对杨元庆的偏爱,怕说出来被父亲责骂。
当他听说父亲去洛阳负责营建新都,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他便再也忍不住,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妻,继而传遍全府。
“这件事最好确认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证据。”杨积善委婉地道。
“我已确认清楚了,我刚问了杨玄挺,他承认有这回事,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说话的是杨万石,他是最主张分田之人。一旦父亲去世,父亲名下的土地就会落到大哥杨玄感的手上,轮不到他们的几个兄弟,最好父亲在世时便将土地先分了,而杨元庆获得千亩上田之事,他便认为是最好的机会。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不了了之,如果父亲不公平,那我们家族就完了,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一起声讨此事。”
杨行仁‘砰!’的一拳砸在桌上,恨声道:“五哥说得对,他是庶孙,难道我们的孩就不是庶孙吗?凭什么把最好的土地给他,这件事绝不能算了,我们不去找玄感,他解决不了,我们去找三叔,让三叔来主持公道。”
“三叔在吗?”
“在!我刚见他回来了。”
“不如我们把玄明、玄清和玄敬他们几个一起叫上,大家找三叔去!”
积善三兄弟出了房间,大家分头去找人。
在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女人对着她的丈夫咆哮,“一个私生都能得到上田,为什么我们没有,你虽是庶,但至少你比私生强,你要去,必须去,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我们的五个儿想想,他们长大后要成婚,要土地,他们怎么生活?你是他们的父亲,他要为他们争取土地,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去!”
男人霍然站起身,捏紧拳头,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去就是了!”
“二郎,你知道去哪里吗?”
“我知道,我去找三叔!”
一条弄堂里,弟弟扯住兄长的衣襟,将他摁在墙上,凝视着他眼睛道:“他只是一个私生,却能得到一千亩金不换土地,我们是嫡,却一无所有,我不稀罕土地,但我要尊严,我要家主给我一个说法,我要去,你也必须去,你若懦弱,杨家的规矩就被毁坏了,你说,去不去?”
“可是家主那边,你想过没有,等他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这件事法不责众,这是大家的一致意见,家主再偏袒他,也不至于为一个私生和整个家族对抗,大哥,你去不去?”
“你说得对,这件事法不责众!”
兄长慢慢捏紧拳头,“我们若不坚持,规矩就坏了,我去!”
“去找三叔,让他为我们做主!”
杨约刚刚回府,杨家三兄弟,杨素、杨慎、杨约都住在一起,只是府宅内部分开,当杨素不在家时,这个家族的大小事务便由杨约来做主。
此时,杨约心情很烦,回家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他谁也不想见。他在考虑如何给圣上一个交代。他想派人给大家送信,征求他的意见,但这件事他又拖不起,明天又会有一批四十几本圣旨送上去,如果今晚不给圣上一个交代,那明天肯定又会退回圣旨,那就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圣上必定饶不过他。可是要收拾杨元庆,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杨约把自己关在房间闷想心事,但他却不知道,今天府中已发生了大事。
外面传来的一阵吵嚷声将杨约从沉思中惊醒。紧接着一名管家婆在门口禀报,“老爷,玄敬公他们在外面聚集,说有重大事情要见老爷。”
“有什么重大事情?”杨约极不耐烦问。
“不知道,有二十几人呢!都是各房的公。”
杨约微微一怔,来了二十几人,他也有点奇怪。便站起身向前院走去,前院里果然聚集了二十几人,包括他的几个儿也来了。
“玄明,出什么事了?”
众人一回头,见杨约已经出来,立刻安静下来,杨约的长杨玄明上前施礼道:“父亲,发生了一件让人极为愤怒之事,大家心中不平,想请父亲主持公道。”
“什么事?”
“是这样。玄感之杨元庆,不知什么缘故,泾阳那座最好田庄竟然被杨元庆拿走了,成为他的私产,大家感到很不公平,要求调查此事。给大家一个说法。”
杨约一愣,这件事他竟然也不知道,随即他心中一亮,这简直就是老天在助他,他正发愁找不到收拾杨元庆的借口,这不,借口立刻送上门了,这就是天意。
他目光一扫,见管家族事务的杨玄挺也在,便立刻问他:“玄挺,此事当真?”
杨玄挺躬身道:“确实是用这件事,两个月前,父亲命我把泾阳那座田庄转给元庆,究竟是什么原因,父亲却没有说。”
杨约犹豫了一下,竟然是大哥给他,这倒有点麻烦了,他知道大哥这样做必有缘故,但大哥现在又在洛阳,一时无从对证。
他如果用这件事做文章,万一大哥是有什么目的,反而会弄巧成拙,可心念一转,他觉得自己也能大哥解释,众人群情激愤,不及时处理,会闹得家族不宁。
关键是这件事涉及到杨元庆,杨约想起了圣上对自己说的话,他心中便一阵害怕,他终于心一横,为了自己的在朝廷的地位,他决定豁出去了。
“这样吧!大家去中堂开个会,商量一下。”
他又对杨玄挺道:“去把杨元庆找来,我要亲自问他。”
“三叔,好像杨元庆搬出去了,他房间的东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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