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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下枭雄 > 第三十八章知微见着

第三十八章知微见着

“搬出去了!”

杨约眉毛皱成一团,连自己都没有搬出去,他一个庶孙,竟然敢脱离家族?

“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快去!”

杨玄挺无奈,只好派人去找杨元庆了,杨约又对杨玄敬道:“玄敬,把你父亲也请来,另外还有玄感,积善,你去一趟,把你大哥也请来。”

一一吩咐完,众人一起向中堂而去。

杨玄感房间里,杨嵘也回来了,在母亲的授意下,他给父亲带来了新的压力。

“父亲,齐王殿下让我转告父亲,他和杨元庆的仇恨已经不可化解,但他不想把仇恨转到父亲身上。”

“那他想让我怎么办?”杨玄感冷冷问道。

“我也问过齐王,我们该怎么办?”

“那他怎么说?”

“他说该怎么父亲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什么话,我心里不清楚!”

杨玄感忽然恼火地吼了起来,郑夫人连忙劝道:“老爷,你对孩发什么气,孩在齐王那边已经受够气了,回来还要受你的气,哎!”

郑夫人迅速给儿使了一个眼­色­,杨嵘慢慢退下去了。

杨玄感心中烦闷异常,这种家族内斗让他头大如斗,按理,他是嫡长,这这种家族内部争斗他应该站出来,摆姿态,做调解,但问题是,当事者就是他儿,让他怎么调解,搞不好会把元庆逼走,让他怎么向父亲交代。

杨玄感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郑夫人则在一边反复地劝说他。

“老爷,不是我刻薄,我可以不计较土地之事,但别的事让我真的不满,实在是父亲太骄宠元庆了,你看他回京几个月都做了什么事?贺若弼一家因他而被杀,得罪了那些关陇贵族,得罪齐王,现在连皇后娘娘都恨他,如果是他个人得罪也就罢了,现在问题是他牵连到了我的儿,峻儿的仕途怎么办?还有嵘儿,他在齐王府做事,你可以想象他所受的压力,那个庶就是丧门星,必须要严惩,这次我不准你再袒护他,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杨玄感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让我怎么办?他毕竟是我儿,等父亲回来,我又怎么向父亲交代?”

“可你又怎么向族人交代?现在大家都对他极度不满,你若偏袒他,以后你接替父亲家主之位,看你怎么管这么家?你在家族的威信就没有了,老爷,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我知道,家族可比他重要得多。”

妻的话重重敲在杨玄感心中,一个家族确实要比一个庶重要得多,他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郑夫人瞥了一眼丈夫,她也知道不能向丈夫施压太大,必须给丈夫一个台阶,她心中早有计划。

“那这样吧!我也不要你为难,你今天到别院去避一避,去那边好好休息,我多让几个丫鬟去伺候你,元庆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让家族去和他算帐,我估计就是想要回土地,问题也不大,等父亲回来,你也可以推说自己朝务繁忙,不知此事。”

杨玄感在曲江池有一座小别院,风景秀丽,是他们家的度假之地,杨玄感被妻施压,又不想得罪族人,想来想去,他只能避开此事,他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我去别院暂避,你就说鸿胪寺有事,我忙公务去了,记住了,千万不可说我知道此事,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外面院门口便传来杨积善的声音,“大哥,中堂开会,三叔请你去呢!”

吓得杨玄感连连摆手,对妻低声道:“你告诉,我已经走了!”

郑夫人走到院里,对杨积善笑道:“真不巧呢!刚鸿胪寺来人,说是突厥使臣出了什么事情,你大哥便赶去处理了,刚走没多久。”

“这样啊!那就算了,打扰大嫂了。”

“没事,以后常来坐坐!”

杨积善走了,杨玄感便立刻收拾一下东西,坐上马车离开杨府,向曲池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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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章通风报信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522:28:56本章字数:5620

天sè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在利人市的‘酩酊醉乡,酒肆中,杨元庆正和单雄信等人喝酒畅谈,他原本是打算和单雄信等人告别,前往江南寻找婶娘,现在他不用去了,等他们参加完武举,他便返回大利城。

几杯酒下肚,杨元庆又问秦琼,“秦大哥,你确实决定不跟我去大利城?”

秦大哥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确实想去,但我放不下母亲,元庆,等我尽完孝,我一定来大利城。”

杨元庆点了点头,秦琼号称赛专诸,就是以孝而出名,估计他是不会离开齐州,他又瞥了一眼埋头大口吃­肉­的程咬金,这家伙中午在裴家装斯文,吃得太少,已经饿坏了。

“老程呢?跟我去大利城吗?”

程咬金只顾吃­肉­却没听见,坐在他旁边的单雄信有些鄙视,不知牙……庆从哪里找这个……土里土气的黑小子来,还居然当他是小弟,单雄信所交往的人都是当今豪杰,他听杨元庆讲完酒肆的经过,他心中便对程咬金有了鄙视,居然住店赖帐,简直是丢脸之极,若不是看在杨元庆的面子上,他一脚便将程咬金踢出去了,还会和他同桌喝酒?

他见程咬金只顾吃,没有听见杨元庆的问话,便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元庆叫你呢!”

这一捅力量略狠了点,差点没让程咬金痛得背过气去。

程咬金看似粗鲁,其实他也有心细敏感的一面,他已经感觉到单雄信瞧不起他,他的自尊心极强,既然单雄信瞧不起他,他也不会给单雄信好脸sè,自始自终都不和他说话。

单雄信这一肘捅他,明显有点故意,程咬金勃然大怒,抬起手,砰!……的一拳砸在单雄信脸上,将单雄信四脚朝天打翻在地。

单雄信万分恼怒,他爬起身低吼一声,猛扑上前,将程咬金扑倒……两人在地上扯打起来,酒肆里顿时一阵大乱,酒客们丢下筷子,纷纷逃走,伙计却急了,堵住楼梯口不让人下去,“要结账,结完帐才能走!”

这时……杨元庆给秦琼使了个眼sè……两人冲上去……把他们二人分开,虽然只是短短一阵扭打,但两人皆有武功,都是力大类型,只片刻间,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撕烂了。

杨元庆见他们还要冲上来,连忙拦住他们……“两位,不要再打了,给我一个面子!”

“我不想惹噜!”

程咬金怒冲冲道:“他刚才用胳膊捅我一下……几乎将我肋骨捅断,老子最恨这和暗箭伤人的小人。”

“卖炭无赖,你说谁是小人?”单雄信指着他大骂。

“老子黑,黑得俊俏,你看你那脸,红得像猴子ρi股一样。”

单雄信大怒,推开秦琼,冲上前便打,程咬金也毫不示弱,抡起胳膊要血战,这下,杨元庆也有点恼了,他左右开弓,动作快如狸猫,一边一拳将两人都打翻在地。

“既然都不给我面子,就休怪我不客气!”

单雄信慢慢站起身,歉然向杨云,庆抱拳道:“元庆,很抱歉了,我这人是直人,看不惯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喝酒,元庆,你是我的兄弟,改天我再向你赔罪,只是这货我先告辞了。”

杨元多点点头,也不勉强他,“好吧!改天我再单独请你喝酒。”

单雄信狠狠瞪了程咬金一眼,转身下楼走了,杨元庆又问秦琼,“秦大哥,你也要走吗?”

秦琼笑了笑,“我陪你喝酒。”

杨元庆招呼二人坐下,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伙计道:“所有损失记在我帐上,我来赔。”

程咬金长长叹了口气,“那个二贤庄的无非就是有两个钱罢了,要是我也有钱,你以为我愿意赖客栈的帐吗?”

杨元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要太放在心上,老单是xìng情中人,真正yīn险的人,他心里反感你,但不会表现出来,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而不会和你打架,架打完了也就过了,知道吗?”

秦琼在旁边微微一笑,“程老弟,刚才元庆问你要不要跟他去大利城。”

程咬金挠挠头,“可以啊!那我把老娘一起背去。”

程咬金对秦琼颇有好感,不仅他们口音一样,而且秦琼在山东名声极响,济贫扶弱,程咬金早仰慕多时,而且他觉得秦琼和单雄信那和挑人交朋友不同,秦琼待人真诚,没有因为他家贫,默默无闻就瞧不起他,秦琼虽然话不多,但程咬金能体会到他是以诚待人。

“秦大哥,其实说老实话,考上这个武举又能怎样,听说是给皇帝老儿当shì卫,那些当shì卫的个个都是豪门权贵,像咱们这和外乡人……没后台没背景,几时升迁轮得到我们,不如不考。”

杨元庆笑着抽了他一个头皮,“你小子自己考不上,你不要拖别人下水。”

秦琼叹了口气,“其实程老弟说得对,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说实话,我很矛盾,我本意不太想考,但我娘昨天托人带一封信来,命我必须考,母命难为啊!”

杨元庆想到一件事,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他笑着便指了指程咬金道:“我只会­射­箭,却不会教人­射­箭,你能不能替我教他几天。”

杨元庆明天想带妞妞去曲江池游玩,但跟着程咬金这个黑老鸭就有点煞风景了,他便想把程咬金托给单雄信,不料他们合不来,只好托给秦琼。

秦琼笑着点点头,“可以啊!我也会几招斧子,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程咬金其实最希望杨元庆把他丢在裴家,这样他就有那个粗眉毛的小娘子,不过秦琼也不错,他也想结交秦琼这个朋友,他一咧嘴对杨元庆笑道:“大哥,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总不能老花师傅的钱。”

杨元庆哈哈一笑,从马袋mō出一饼二十两的金子,扔给他……“给你了,不用你还。”

程咬金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二十两黄金,就这么随手给自己了,杨元庆真是大财主啊!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只见裴行俨出现在楼梯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极为高胖的年轻人,杨元庆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从小的冤家对头杨巍。

五年不见,他长得更高胖了,比自己还高一截,用后世的标准……就是身高两米……但模样儿却和小时候一样。

见裴行俨向自己走来……杨云,庆便起身笑道:“裴兄,是找我吗?”

裴行俨指指身后的杨巍,“是他找你!”

杨元庆的目光落在杨簌脸sè,杨巍表情有点尴尬,毕竟从小是冤家对头,但小时候打架,并不代表长大后就是仇人,杨元庆笑着拍拍他肩膀……“过来一起来喝杯酒。”

杨巍摇摇头,“元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劝你最好离开京城,回大利城,或者是洛阳找祖父。”

“出什么事了?”杨元庆见他表情凝重,笑容也收了起来。

杨巍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整个家族都在四处找你,很可能会严惩你。”

“凭什么?”杨元庆平静地问道。

“好像和你得到的一座庄园有关,府中人都在三爷面前告你,说你破坏了杨府规矩,听说不仅要收回你的田庄,还要严厉处罚你,牙……庆,你走吧!起快离开京城。”

杨元庆默默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你!”

杨巍虽然从小行为不端,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也开始讨厌母亲那种到处搬弄是非,心怀嫉妒的xìng格,而他更崇拜强者,当他听说杨元庆大展神威,被圣上封为天下第一箭,他心中对杨元庆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想找杨元庆和好,却没有机会,而今天教他­射­箭的裴行俨居然认识杨元庆,他便告诉杨元庆,他现在身处险境。

杨巍低下头,脸上lù出一丝羞愧,“元庆,小时候的事情,我很抱歉。”

杨元庆微微一笑,“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每次都是我把你打得头破血流。”

杨元庆又回头对秦琼道:“秦大哥,我要回府一趟,我的马匹行李就暂时放在你那里。”

“没问题,你尽营去!”

杨巅却一惊,“元庆,你还要回府吗?”

杨元庆却冷冷一笑,“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临阵逃脱过?”

杨巍望着杨元庆那冷酷的眼神,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杨元庆用一根柴­棒­把他们六人打得头破血流之事,他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杨府中堂内,二十四名杨府子弟济济一堂,商量对杨元庆的处罚,这是第二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关于那座田庄,几乎所有的杨府子弟都要求将田庄收回来,最后投票决定,以二十二票对两票的绝大多数意见,决定收回那座田庄。

投反对票的两人,一个是杨玄感之弟杨玄奖,他反对收回那座田庄,他认为父亲作为家主,应该更懂族规,他之所以把田庄给杨元庆,必然是事出有因,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再决定。

同样投反对票却是杨约,对田庄他并太放在心上,兄长给了就给了,关键是他们要向皇帝做出一个姿态。

因此杨约却提出来,要严厉惩罚杨元庆,要严厉到足以让人震惊的程度,也就是说,要严厉到让圣上满意的程度。

“我坚决反对处罚元庆!”

杨玄奖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重视元庆并不是一味的溺爱,因为元庆确实与众不同,从小就不一样,我们在座这些除了二叔和三叔以外的所有人,哪个人官职和勋爵不是靠家主之功得来,有谁是自己去挣来的?但元庆就不是,他在边塞屡屡立下大功,一步步积功到偏将,又在平汉王的战役中立功封子爵,我认为他非但不是杨家的麻烦,他才是杨家的希望,我觉得我们非但不能处罚他,还应由家族来重赏他。”

杨玄奖的话引起大堂内一片嘘声,杨玄明冷冷道:“三弟,你这样说,家主肯定很高兴,肯定会重赏你,好啊!只有玄奖一个人明智,其他人都是蠢蛋!”

“我没有这个意思!”杨玄奖怒道。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杨约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淡淡道:“为什么要严惩他,就由我来说说理由吧!”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一章家庙夜审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522:28:57本章字数:5500

“我先给大家说一个不好的消息……

杨约看了一眼众人,等众人安静下来,他才语气沉重地缓缓道:“家主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虽然荣耀,却不再拥有任何权力,换而言之,我们杨家的好日子到头。”

对杨府所有人而言,家主杨素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地位和财富的源泉,一旦家主失去权力,杨家的地位就会立刻变得暗淡,虽然杨约没有明说,但杨氏子弟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家主功高震主,已经被圣上猜疑了。

大堂内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

杨约又继续道:“今天圣上把我叫去,他很坦白地告诉我,我们杨家有一个让他讨厌的人物,就是这个庶子杨元庆,他­干­涉了圣上的家事,但圣上不想惩罚他,说他太年轻,希望我们杨家给他一个说法。”

杨约这句话说完,大堂内顿时一片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得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愤怒。

杨积善霍地站起身高声道:“我还听说,就是因为元庆­干­涉圣上家事,惹怒了皇后,萧皇后特地召见大嫂,命她对元庆严加管束,不仅如此,还有关陇贵族,因为贺若弼之死,他们已经对杨家恨之入骨,这些都是杨元庆惹下的大祸。”

关于关陇贵族对杨家之恨,杨约却知道那其实和杨元庆无关,那是他的大哥杨素替先帝当先锋,那时杨家便得罪狠了关陇贵族,但杨元庆得罪萧皇后之事他却不知道,他便问杨玄纵,“得罪萧皇后之事,属实吗?”

杨玄纵点点头,“应该属实,我听大哥说起过。”

“这个孽子!”

杨约一阵咬牙切齿,他总觉得圣上为难自己应该事出有因……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杨元庆给自己惹得祸,圣上把对杨元庆的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

“现在我决定在家族祠堂严惩这个逆子,谁还有反对意见吗?”

“我举得不妥……应该等家主回来。”

尽管杨玄奖还是不赞成,但他的语气已经软了很多,他已经感觉到整个家族的愤怒,他也不希望为了杨云,庆而触怒众人,停一下他又小声道:“我觉得至少要问问大哥玄感的意思。”

但杨约已经等不及了,圣上说,不希望他再出现第三次被退奏折,他必须在明天早朝前就给圣上一个交代……只是杨玄奖说得也有道理……元庆是玄感之子,至少要征求一下玄感的意见。

这时,坐在最后一位的杨嵘站了起来,对众人道:“刚才我母亲让我带给口信给大家,我们家坚决支持家族的决定,父亲不会反对。

杨约点点头,这样最好,他又问旁边的二哥杨慎,“二哥……你认为呢?”

杨慎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的身体不太好,从来不过问家巅的事情……他只看几个儿子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

“那就这样决定了!”

杨约站起身对众人道:“家主那边我去解释,按族规十大惩罚中的第二条进行严惩!”

杨玄奖脸sè一变,这条处罚未免也太狠了一点。

杨元庆回到杨府,天已经快黑了,府门前站满了杨府家丁,杨元……庆的到来使他们如临大敌,近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杨元庆对他们笑了笑,“我要来,你们挡不住,我要走,你们也拦不了,贺若弼的家丁被我当场杀了八十七人,没有一个受伤,全部当场毙命,就凭你们这百余人,还差得远!”

“杨元庆!”

杨玄tǐng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脸一沉道:“你不得这样无礼!”

杨元庆向他拱手施一礼,淡淡道:“六叔,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六叔,多谢你当年替我婶娘换籍,我一直记在心中,将来我自有回报。”

杨玄tǐng见杨元庆来者不善,知道今天很难两全了,三叔的态度坚定和杨元庆的强硬,估计会惹出大乱子,他心中暗叹一口气,便对杨元……庆道:“你跟我来吧!今天是在家族祠堂,家族长老要问你一些话。”

杨元庆冷笑一声,居然在家族祠堂,看来今天是要准备对他动用族罚了。

他大步向杨府内走去,百余名家丁跟在他身后,将他围城一个半圆形,手执刀棍盾牌,还有不少家丁拿着弓箭,一个个目光凶狠地盯着杨元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杨元庆当场斩杀了八十七名贺若府家丁的威胁使他们每个人心中都胆怯了。

“元庆!”

杨玄奖从旁边侧门出现,他急奔上前埋怨,“你回来做什么?你应该去洛阳找祖父,你现在就走,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

杨元庆没想到杨府中还是有关心的人,一个从小打到大的杨巍,在关键时刻,他却表现出仗义的一面,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个三叔,从小就对他不错,他在外做官,每年新年回来都会给他不少压岁钱。

杨元庆心中感动,他摇了摇头,“三叔,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该是最后算帐的时候了。”

“可是你知道定你什么罪吗?窃族财、欺母、欺君罔上,杨家十几年来都没有这么的重罪啊!”

杨元庆很平静,他拱手笑了笑,“多谢三叔仗义,三叔待我不薄,我杨元庆将来会涌泉相报。”

他轻轻推开杨玄奖,大步向祠堂而去,杨玄奖望着他背影,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杨家啊!为什么就这样目光短浅呢?”

杨氏家族的大祠堂在弘农寺祖宅内,而每房又有自己的小祠堂,杨府的祠堂是支祠堂,供奉着杨素的曾祖父杨钧、祖父杨暄、父亲杨敷,也他们这一房人所有的先祖。

祠堂位于杨府东院,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四时都有供奉,都是上好的果品和糕点,杨元庆小时候常带妞妞来偷这里的糕饼果子,那时在他心中祠堂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他对这里非常熟悉,但事尘上到今天为止,杨元庆一次也没有参与族祭,杨府的规定是十二岁参与族祭但十岁以后他便没有在府中。

祠堂分为前后两座建筑,前面一座大堂叫族议堂,是商议家族大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处罚家族子弟的场所。

后面一座飞檐拱粱的大堂便是灵堂,供奉四代之内数十名逝去先人的灵牌,平时一般不开启,只在每年的元正、秋分、夏至、冬至四个节日进行,称为‘时享,其中元正是‘岁之始,冬至是,阳之复,所以这两个节日最为重要。

杨氏家庙也是在这四个祭祀时间才会开启,供族人祭祀先祖。

今天准备处罚杨元庆之地便是设在族议堂,族议堂庄严肃穆,sè调以黑sè和灰sè为主,巨大的幔布从屋顶拖下,没有­精­美的装饰品,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块块木牌引人注目,木牌上刻满了细细的小字那是几十年来杨府被处罚子弟的劣迹,一共有三排,大小不一最上面的排是大牌子,一共只有三块,那是处罚最严重的子弟,他们触犯了最严厉的前三条族规。

“杀父弑母;欺尖叛祖;欺君罔上……

祠堂是个特殊的场所,不管平时的官职地位,只按辈分来论资格,平时只是做小买卖为生的偏房旁支,到了祠堂,很可能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地位崇高的长老,这里也不用大隋的《开皇噜》,只按族规来办事。

此时族议堂内灯火通明,十几盏大红灯笼将大堂照如白昼,近百余名杨府子弟密密麻麻站满了大堂两边,每个人都换上了黑sè祭服,头戴方帽,脚穿乌皮靴,虽不是祭祀,但进入祠堂,必须换祭袍。

正中间摆着两张单人座榻,一个是家主之位,一个是辈分最高的长辈,家主杨素不在,由二家主杨约暂代,旁边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年约八十余岁,他是杨素的堂伯杨铁善,也是整个杨氏家族中年纪最大的人,很多族人都不喜欢他,这是个心肠恶毒、心术不正之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娶了一个,十五岁的丫鬟为妾。

下面是两排八个座位,坐着七名杨府中资格较老的长者,另外还有一个座位应该是嫡长子杨玄感的位子,但杨玄感不在,便由他的妻子郑夫人来替代。

在这八张座位后面,则左右各站九名行罚者,手执皮鞭和木棍,家族刑罚,大多以­棒­打和鞭抽为主,然后就是禁闭,十天或者一个月。

族议堂内一片窃窃sī语声,杨约已经将杨元庆所犯罪行一一告诉了族中长者,总结起来就是三条。

首先是窃取族财,是指杨晃庆得到了千亩良田,按照族规,百亩以上良田分割,必须经过家族会议讨论通过方可授人,杨元庆得到的土地没有经过族议,其实这应该是杨素的责任,但没人敢找家主的麻烦,只能把这和偷窃的罪名安在杨元庆头上。

其次是欺母不孝,这是郑夫人提出的罪名,不跪母亲,不服母亲管教,当面顶撞,这和罪名无须调查,只要母亲举报,立刻坐实。

最后是欺君罔上,这也是最重、最主要的一条罪名,由杨约提出,杨元庆参与皇帝家事,遭到皇帝皇后的不满和亲王的仇恨,危及到整个家族的利益,这一条得到郑夫人和嫡孙杨嵘的证实,罪名坐牢。

事实上杨元庆的三条罪名都已确定,就等过堂定罪。

这时,脚步声快步响起,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杨玄tǐng快步走进,躬身施礼道:“三代庶羽杨元庆已带到!”

“带来他进来!”

杨约一声令下,十几名家丁将杨元庆带了上来,与其说是带上来,不如说是跟着他上来。

既没有绳索捆绑,也没有换问审麻衣,就这么从容自若地走了进来,使周围响起一片sī语声,杨铁善眼睛一瞪,“为何不换衣捆绑?”

坐在右首第二位是杨素的一名族弟杨新,他家住在西跨院,从小就和杨元庆很熟,他心中不忍,便打圆场道:“这个先定下罪,然后再说处罚,他年纪尚少,就不用捆绑。”

“不行!”

杨铁善却不肯饶,他怒容满面道:“规矩不能坏,刻去衣裳换麻衣,捆绑上来问罪!”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二章最后抉择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522:28:58本章字数:5472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一声,指着杨铁善众人笑道!”这个老sè鬼还有脸谈族规,族规中说六十岁后不得再娶,他这个老sè鬼八十岁了,还娶一个比他重羽女都小的丫鬟为妾,居然还有脸在这里道貌岸然谈族规。”

大堂内哄地大笑起来,但随即又鸦雀无声,一种恐惧感压过了心中的可笑,在所有人印象中,大凡杨家子弟带到这里接受族规处罚时,每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求家族宽恕,像杨元庆这和进门不跪,还当面辱骂辈分最高的长者,恐怕杨家百年来从无一人,但不少人心中暗暗叫好,早就看不惯这个杨铁善娶少女了,骂得痛快。

杨铁善气得怒发冲冠,满面胀的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五十岁以后,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而且是在家庙。

他拼命拍桌子,“反了!反了!给我拉下去打!”

杨约却心里有数,这是杨元庆先声夺人,先指责杨铁善违反族规而不被罚,这样就不好处置他了。

他连忙劝道:“二伯息怒,不可被这逆子气伤了身体,我们可再加他一条欺祖之罪。”

旁边几咋,长老一起劝他,杨铁善慢慢平静下来,脸sè铁青地盯着杨元庆,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此时杨元庆早已眼前这笳人视为陌路,他的骨子里从小就是叛逆,从小被杨家歧视使他对杨氏家族的观念很淡,只是看在祖父的面上,才勉强承认自己是家族一员,而现在,家族居然要定他欺母、欺君罔上之罪,他心中便已把杨家的宗族礼法踏在脚下了,脸皮既然已经撕破,他也不再委屈自己,但同时他也要讲技巧,不能让自己陷于不义必须要jī怒他们,让杨家来革除他,而不是他反叛出杨家。

杨约要控制经节奏,不能杨元庆牵着他们鼻子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元庆,你为何不跪?”

杨元庆笑了笑道:“杨史令这话奇怪了,圣上亲口对我说,以后见他不用下跪,难道杨史令坐得比圣上还要高吗?”

“啊!”

族议堂内一片惊呼,杨元庆这句话简直是胆大包天,几个长老更晃骇然变sè连杨约也无法冷静了他猛地一排桌子一声怒吼,“杨元……庆,你大胆!”

杨元庆霍地将磐郢剑横举起,冷冷道:“这是圣上的天子剑,你要让天子剑跪你吗?”

大堂内鸦雀无声,人人面带恐惧,杨约更是脸sè大变,死死地盯着磐郢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的杨铁善年纪太大,尿都吓出来了,他颤求着声音道:“不如改天再审!”

“不!”

这一声‘不,字是杨约和杨元庆同时喊出杨约也是打过仗之人,xìng格强硬,不会轻易认输,而杨元庆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将剑一收,“你们说吧!定我什么罪,怎么处置,我洗耳恭听。”

其实此时杨约心中已经有点疑huò了,他并不知道杨元庆手中有磐郢剑,此时他见杨元庆手中有天子之剑,就不知道今晚的处罚是否明智,但上牛皇上亲口告诉他,不满杨元庆­干­涉家事,让他严加管束,这又明显是希望借他的手来教训杨元庆。

他感觉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矛盾,可当他又想到两次退回的奏折,若再有第三次,他就要被免职丢官了,巨大的压力使他没有选择,他站起身,拿起家族定罪书读道:“庶子元庆,目无族规,不敬尊长,sī取族时……”

“等一等!”杨元庆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叫sī取族财?就是那一千亩土地吗?那是先帝赐给祖父的土地,祖父把其中一块给我,和尔等何­干­?”

“可是族规明确规定,百亩以上土地,未经族会同意,不得分割给族人。”

杨元庆看了一眼两边的杨家子弟,摇摇头,“堂堂的杨家子羽,不把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上,却一个个鼠目贪婪,盯着微薄的家产,躺在祖父的军功上享受,祖父已改封尚书令,你们还能享受几天?”

杨元庆一番话,骂得两边族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杨元庆回头又注视着杨约道:“这块土地是祖父给我,是我祖父的军功之田,我不管杨家有什么规矩,土地我不会还,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祖父,建议你sī下去问,不要让祖父再遭大罪!”

杨约咳嗽一声,也不提还土地之事,继续道:“第二条欺母之罪,你认吗?”

杨元庆看了郑夫人,摇摇头道:“她不是我母亲,何罪之有?我的母亲姓李,在我两岁时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养母姓沈,我只有这两个母亲,我对她们铭记不忘,再没有第三个母亲。”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有点酸,心中也有些歉疚,他该去给自己的生母上上坟,告慰她地下之灵。

杨元庆当众否认,让郑夫人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提高声音,冷冷道:“你难道不承认我是你正房母亲吗?”

杨元庆冷视着她,毫不容情地反驳,“我是曾经叫过你母亲,我也曾希望你是我母亲,可是,你当过我是你的儿子吗?哪怕只有一次,郑夫人,你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当然,对你的两个儿子,你是母亲,可对我,你配不上,难道你非我要说出来,我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我为什么连族学都没有资格上?你难道要我说出来吗?”

郑夫人被杨元庆凌厉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她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杨元庆的目光又移回杨约,“还有什么罪名,一并说吧!”

杨约感觉到整个节奏都被杨元庆掌握住了,他被牵着鼻子走,好像不是家族在审他,而是他在审家族。

但杨约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还有就是你欺君罔上。”

杨元庆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摇摇头道:“杨史令,你好歹也是堂堂三品重臣……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中午我去裴府赴宴,是裴矩裴shì郎亲自邀请我……如果我欺君罔上,他会邀请我吗?如果我欺君罔上,圣上的天子剑会在我手上吗?”

杨元庆指指自己的太阳xué,“杨史令,你用这里好好想一想。”

杨元庆长长的吐了口气,“好了,罪名宣读完,下面是处罚了……该怎么处罚……说吧!”

杨约呆呆地坐在榻上……句话没有说,杨元庆话让他心中乱作一团,虽然他看见磐郢剑时便觉得有点不对,但他心中已先入为主,不肯面对,而现在杨元庆强行把这个疑点塞给了他,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他误读圣意?圣上的意思不是让他教训杨元庆……而是让他培养杨元庆,是这样吗?

可是萧皇后却真的对他不满,这又是千真万确……他脑海里一团浆糊,以致走神了,忘记了现在该宣布罪名。

这时杨铁善却恢复过来了,他忘不了杨元庆当众辱骂他老sè鬼,他颤巍巍站起身,盯着杨元庆恶狠狠道:“按家族的第二条处罚,革除族籍三年,鞭一百,逐出杨府!”

杨元庆摇了摇头,“让一个老sè鬼来宣读处罚,真是羞辱我了。”

他又压低声音对郑夫人道:“我知道你现在窃喜,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圣上已经听从我的劝告,决定立晋王为太子,你的儿子给齐王做事,真的没有前途,你来求我吧!我可以让他做晋王府的谘议参军。”

说完,杨元庆又对杨约微微一笑,转身便扬长而去。

大堂内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处罚,很多人都察觉到不太对劲了,可是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杨约望着他的背影,刚才杨元庆对郑夫人说的话他却听见了,他忽然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圣上已听从他的劝告,决定立晋王为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有一种极度不安的躁动,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下了一件很不明智之事。

夜sè笼罩着大兴宫紫薇殿,高大的树木掩映着宫阙,灯光微明,数百名shì卫列队在大殿附近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形,这时,一名老宦官步履匆匆从回廊出来,快步向正殿走去。

“李公公,这么晚了,还有事情禀报圣上吗?”一名shì卫开玩笑道。

“哎!没办法,圣上在等着消息呢!”

“李公公,什么消息啊!这么晚圣上还等,能不能透lù一二?”

“唉!你们好好值勤,别多问了,不是什么军国大事。”

老宦官走上正殿,一直向内殿走去。

内殿御书房,杨广正在灯下全神贯注地批改一份圣旨,这是即将在明天宣布的一份旨意,进封晋王杨昭为雍王。

本来封杨昭为雍王并没有必要,当年他是以晋王入主东宫,那自己的长子也是以晋王入主东宫,这很正常,但他听到禀报,最近朝野上下人人都在关心谁为太子,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去了,而且很多大臣都面临站队,弄得人心惶惶。

他便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立嫡长为太子的决定,明确地告诉大臣,这样,进封晋王为雍王就是最好的明示,一般而言,封都城所在地的亲王,便是册封太子的先兆。

旨意写得不错,他很满意,杨广便提朱笔在圣旨上批下了一个……赖,字,这时,一名宦官禀报,“陛下,李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

杨广放下朱笔,将圣旨放到一旁,见老宦官进来,便笑问:“杨家处罚了吗?”

“回禀陛下,处罚了,是革除族籍三年,鞭一百,逐出杨府。”

“哦!鞭打了吗?”

“没有,杨元庆很硬气,转身就走了,杨府上下没人敢动他。”

杨广眯着眼笑了起来,不错,结果很让他满意,杨约不愧是善于揣摩圣意的高手。

杨广从御案上取过一只玉天鹅镇纸,天鹅展翅高飞,栩栩如生,递给老宦官,“明天你把这个替朕给元庆,就说朕很体谅他的心情,让他好好理会这只天鹅展翅的意思。”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三章万春茶庄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610:16:05本章字数:5925

晋王府,杨元庆默默地坐在小桌后喝酒,杨昭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问道:“被杨家除籍,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杨元庆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杨昭又给他倒了一杯,凝视着他的眼睛问:“是觉得对祖父愧疚吗?”

杨元庆轻轻点了点头,离开杨家,他绝不后悔,但愧对祖父,这却是他离开杨家唯一内疚之处,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祖父,祖父从小培养他,替他遮风挡雨,就是为了让他能长成杨家的顶梁之柱,可最后他却叛出杨家,不知祖父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可是,今晚并不是你叛出杨家,而是杨家把你除籍,责任不在你,而在他们。”

杨元庆也给杨昭倒了一杯酒,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凝视着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半晌,他淡淡道:“我祖父很­精­明,我今晚故意激怒杨家,瞒不过他,他会知道,是我自己想离开杨家。”

“可是你为什么想离开杨家?人人都害怕离开家族,你却与众不同,今天之事传出去,必定会惊世骇俗,元庆,你就这么厌恶你的家族?”

“有一点吧!殿下,你知道我其实是个私生吗?”

杨昭一愣,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元庆,“你不是庶吗?”

杨元庆苦笑一声,“我的父亲只有一妻一妾,他的妾只生了一个女儿,我这个庶又从哪里来?我的生母是颖州一个大户人家女儿,因爱慕我父亲,甘愿做他的小妾。可是杨家却一直没有承认她的地位,我两岁时,母亲病逝,她至死都没有得到杨家的承认,直到我进了杨府,被祖父后补为庶。”

“你祖父你是家主。只要他承认你是庶,承认你姓杨,那你就不是什么私生,元庆,这是两码事。”

杨元庆长长叹了口气,“虽然祖父承认我是庶,但我知道,杨府上下,每个人的心中从来都将我视为私生,从小就从骨里瞧不起我。杨家最低的偏房每月都有十吊钱,我却只有三吊,连下人都不如,可人人都觉得很正常,就是因为他们视我为私生,最后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只好去打猎养家,那时我八岁。所以当我得到一块土地,杨府上下都沸腾,我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当杨元庆想到他从小只有三吊钱,想到从小族人对他的歧视和白眼。他心中仍有一种恨意,对杨家的恨,他内心深处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屈辱的生活。

杨昭忽然有点明白了,杨元庆叛出杨家的念头恐怕是从小就有了,这次只不过是矛盾大爆发。

当杨昭听说杨元庆被杨家革除家族,他心中有点内疚。他总觉得杨元庆是因为他得罪齐王,从而得罪母后,最后被杨家所不容。将他逐出,他杨昭有责任,现在他有点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杨元庆和杨家的矛盾,从他进杨府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种下了种。

杨昭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等你祖父回来,会让你重新回家族,他不会任他们胡闹。”

“不可能!”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杨元庆不是面团。可以任他们揉来揉去,我的祖父依然是我的祖父。但杨家已和我无­干­,殿下,明天我想去一趟颖州,给我生母上坟。”

“应该的,但你能不能晚几天再去?”

“殿下有什么事吗?”

杨昭沉吟了片刻道:“我想让你帮我调查究竟是谁刺杀我?”

“那件事殿下不是想不了了之吗?”

杨昭摇了摇头,“我以为是齐王所为,但今天上午他来我府上道歉,我告诉他我被刺杀,他很惊讶,他再三发誓不是他所为。”

“殿下相信他吗?”

“他毕竟是我兄弟,我了解他,我知道肯定不是他所为。”

杨昭冷冷哼了一声,“这必然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想刺杀我而挑起内斗,我一定要知道这是谁­干­的。”

杨元庆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支野鸭羽毛的箭矢。

“殿下,这件事有难度,我只能尽力而为。”

“我知道,没有证据,很难查证,如果查不到我也绝不会怪你。”

次日一早,杨元庆从秦琼那里取了东西,直接去了都会市,不多时便来到了万春茶庄,这是他第二次来,前天晚上,他把妞妞送回茶庄。

茶庄门口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客人,杨元庆发现这里的店伙计似乎有点不太敬业,一般店铺,自己只要走到门口,店里伙计肯定会迎出来,笑脸相迎,殷勤介绍,希望能做成一票生意,而这家店铺的伙计却根本不理睬他,一个个懒­精­无神。

门口也不是杨元庆一人,还站着另一人,穿一件白­色­儒袍,头戴纱帽,看他背影,杨元庆觉得有点眼熟,他上前两步,走到男侧面,忽然认出了他。

“萧兄!”

那男一愣,回头看了看元庆,也认出了他,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这男正是前些天在百宝斋卖给杨元庆祖母绿镯的那个书生,他当时牵着女儿,现在女儿却不在身边。

杨元庆上前笑问道:“萧兄,你是买茶吗?令嫒呢?怎么不在身边。”

“我是来找人,小女在客栈,今天身体有点不适,没有带出来。”

男又打量一下杨元庆,见他换了一身锦袍,头束金冠,和那天穿着旧军服完全不同,神采飞扬,“杨老弟是买茶吗?”

“没有,我也是来找人。”

“那就真是巧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杨元庆又笑道:“我姓杨名元庆,还不知道萧兄大名,可以赐教吗?”

“哦!原来你就是箭术无双的杨元庆。久闻大名了。”

男向他拱手笑道:“在下江陵萧铣。”

“原来是西梁之后,久仰!”

萧铣摇了摇头,“西梁朝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在下今天刚被任命为罗县县令,杨贤弟有空。一定要去罗县做做客。”

“有机会我一定去。”

杨元庆见他们说了半天,坐在门口打瞌睡的伙计居然不理睬,他心中有点不高兴。

“喂!”

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伙计被唤醒,他慢慢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杨元庆。

“抱歉!让萧先生就等了。”这时万春茶庄的东主袁思祖快步走出,拱拱手向萧铣道歉。

萧铣微微一笑,“没有,我刚等了片刻。”

袁思祖又看一眼杨元庆,抱拳施礼道:“客人要买茶吗?”

杨元庆拱手还一礼。“我找张出尘,我姓杨,是她大哥。”

“元庆哥哥!”

店堂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妞妞像燕般地奔了出来,满脸笑容如莲花绽放。

“我一直在等你呢!”

杨元庆看见妞妞的笑容,昨晚在家族内的不快立刻一扫而空,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妞妞,现在就走吗?”

今天他们约好去曲江池踏秋。杨元庆想带妞妞去看他小时候练刀的地方。

“元庆哥哥,你过来一下。”

妞妞将元庆拉到一边,面露难­色­道:“今天姑祖母要去探望故人,我必须陪她去,元庆哥哥。我们明天再去曲江池吧!”

“没问题,你要去见见你姑祖母吗?”杨元庆微微笑道。

“好啊!”

妞妞欢喜异常,她以为杨元庆不肯见她姑祖母,她拉着杨元庆便走,“你快跟我来!”

杨元庆跟着她从旁边小巷向后门走去,袁思祖站在台阶上望着杨元庆的背影,若有所思,“莫非此人就是张仲坚说的杨元庆?”

房间内。陈胤正和军师王默低声说着什么,陈胤心中很有一点疑惑。

“先生觉得萧铣此人可靠吗?他是梁朝后裔,他会效忠我们陈朝吗?”

王默捋须笑道:“此人是萧摩珂生前推荐,问题应该不大,他已经知道南华会存在,如果他真是敌视陈朝,他就应该向朝廷告发。但他没有,至少他对我们没有敌意。”

陈胤叹了口气,“可是和萧家人共举大事,我总觉得很别扭。”

“萧摩珂不也是萧家人吗?”

王默委婉劝他道:“不管是陈朝还是西梁,都有共同的敌人。我认为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双方就应该捐弃前嫌。把心胸放宽,而且这个萧铣的姑母就是萧皇后,他很有利用价值,会主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

陈胤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

这时,袁思祖走到门口道:“会主,他来了!”

“请他进来!”

片刻,萧铣快步走进房间,他双膝跪下给陈胤磕了三个头,“臣萧铣叩见太殿下!”

陈胤心中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萧铣明明是梁朝后裔,却向他这个陈朝太磕头,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王默轻轻捅了他一下,陈胤会意,立刻上前将萧铣扶起,“不敢!不敢!萧先生是梁朝贵胄,我怎敢受萧先生大礼。”

他见萧铣长得方面大耳,皮肤白皙,虽然相貌堂堂,却是个文弱书生,陈胤的防备之心便有点放松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种文弱书生,他不用太放在心上。

【有件事要说明一下:

今天老高可能要请一更假,只是一更,不是一天,今天是小女高小月生日,当爸爸的,要带宝贝女儿去照相、买个生日礼物,晚上还要带她去外面吃饭,平时老高忙于写书,很少顾及女儿,今天要陪陪她,所以今天老高只能两更,早一更,晚一更,所欠一更明天补回来,向大家表示歉意。

感谢大家的支持!】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四章龙凤美玉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619:23:46本章字数:5653

【今天只能两更,欠一更,明天四更补回】

就在不远的另一个院子里,杨元庆也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沈婺华磕了三个头,“元庆叩见姑祖母!”

沈婺华当杨元庆一进来时,她便喜欢上这个孩子了,威武高大,眉眼间英姿勃勃,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失优雅,这种身材,这种气质在南方还不多见。

“孩子,快起来!”

沈婺华连忙将元庆扶起,却又忍不在向妞妞笑着点点头,告诉她,自己很满意。

妞妞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本来也有点担心,元庆哥哥是倔牛头,从来不肯给人下跪,当她看见元庆居然给姑祖母磕了三个头,给足了她面子,她心中顿时欢喜异常。

“我也叫你元庆吧!”

沈婺华笑眯眯道:“我总听秋娘说,她有个rǔ儿如何如何有孝心,有出息,又听妞妞一路上告诉我,她的元庆哥哥怎么怎么英俊高大,我心中就在想,我一定要亲眼见一见,今天见到了,果然不错。”

妞妞羞得满脸通红,她撒jiāo般地摇着沈婺华的手臂,“姑祖母,我几时说他长得英俊高大了?你可别乱说!”

“呵呵!是谁告诉我,元庆哥哥长得一表人才,天下少年谁都比不上他,这是谁说的?

妞妞脸更红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杨元庆,见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心中顿时又羞又恨,这个死牛头。也不知道谦虚一下吗?还故意这样坏笑,让自己下不来台。

“姑祖母,初次见面,你总得给元庆哥哥一点见面礼吧!”妞妞心慌意乱。连忙岔开话题。

沈婺华笑着敲了妞妞头一下,“你这个死丫头,这么快就报复祖母吗?你姑祖母两袖空空,哪有什么礼物?”

话虽这样说,沈婺华却想了想对妞妞道:“去把箱子里那只黑sè小盒子拿来。”

妞妞大喜,姑祖母要把那件宝贝送元庆了吗?她生怕姑祖母反悔。飞奔而去,看得沈婺华直摇头,这丫头,就这么偏心吗?

“多谢姑祖母好意,元庆真不能接受!”

杨元庆见沈婺华穿得非常简朴,衣服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纺的粗麻布,穿着旧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他不忍心。

沈婺华明白杨元庆的心意,她会心地笑了,这时,妞妞拿着黑木盒出来,笑盈盈道:“元庆哥哥,这可是姑祖母的压箱宝贝,她从不肯给人。”

沈婺华接过木盒对元庆笑了笑道:“当年从皇宫逃出。多少也带了一点细软,后来为养活孩子们都慢慢卖掉了,只剩下这一件。一直舍不得卖。”

杨元庆心中也有点好奇,沈婺华从皇宫带出来而舍不得卖的宝贝会是什么?

沈婺华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块美玉,是一块碧玉,呈椭圆形,晶莹圆润,sè泽碧绿,无一丝瑕疵。正面镌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杨元庆愣住了,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绸袋,从袋中也取出一块玉,这是当年杨坚给他的龙凤玉佩,他将美玉托在手掌上。和盒子里的玉对比。

妞妞惊叫起来,“元庆哥哥。真和你的玉一模一样。”

沈婺华接过杨元庆的玉看了半晌,低声叹道:“其实它们本来就是一对!”

“姑祖母,怎么会?”妞妞惊讶万分。

沈婺华不答,她又问元庆,“元庆,这玉是谁给你的?”

“是先帝送我,难道我这块玉本身就是陈朝的?”

沈婺华轻轻点头,“这是一对龙凤玉,一块龙玉,一块凤玉,龙玉由皇帝佩戴,而凤玉归皇后,你那块玉就是陈朝灭亡后,被韩擒虎得到,听说献给了隋帝,而凤玉就在我身边,一直跟着我。”

“可是我这块玉上也有凤。”

杨元庆将玉佩翻过来,背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沈婺华笑了笑,“那是后来添上去的,本身是没有,元庆,你知道这块玉在陈朝是什么意思吗?”

“元庆不知,请姑祖母赐教!”

沈婺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妞妞,却不说了,把玉佩给了她,“这个送你了?”

“给我?”

妞妞愣住了,她连连摆手,“这是给元庆哥哥的见面礼,我不能要。”

沈婺华回头对杨元庆笑眯眯道:“本来是想把它给做见面礼,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块凤玉我还是给妞妞,元庆,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我的东西就是妞妞的,只要她喜欢,我一点问题没有。”

“元庆哥哥,这可是你说的?”

妞妞手中捧着美玉,她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异彩,调皮地眨眨眼,“你那匹大宛马我很喜欢,你肯送我吗?”

杨元庆mō了mō鼻子,满脸苦笑,妞妞的眼睛很毒辣啊!居然看中了自己的战马,要是他单独和妞妞在一起,他肯定会在她头上一拍,笑骂一声,‘别做梦了!’,可当着她姑祖母的面,这一巴掌肯定拍不下去。

但沈婺华的一巴掌却拍下去了,她在妞妞头上又敲一记笑道:“你这个死丫头,战马是战士的生命,你能要吗?”

妞妞一吐舌头,笑嘻嘻道:“元庆哥哥,我是给你开玩笑的,不过这块玉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左看右看手中的美玉,越看越喜欢,笑得脸都开了花。

沈婺华着实心疼自己这个孙女,她拉着妞妞的手,对杨元庆笑道:“我要去探望一个故人,元庆跟我一起去吧!”

元庆立刻躬身道:“元庆愿意陪同姑祖母!”

在西京城兴化坊内,有一座占地约四十亩大宅,在京城,这样的大宅一般都是官宅。大门上会挂上‘某某公府’的大牌子,但这座府邸上却没有牌匾,也任何标识,就连一般人家在门口挂的姓氏牌都没有。光秃秃的一座府宅,不过兴化坊的很多老住民都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姓陈,也就是从前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宅子。

从开皇九年陈叔宝被押送进京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五年,隋帝杨坚始终派人在府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陈叔宝心中悲苦,便整日饮酒度日,将自己沉浸在醉乡之中。

由于饮酒过量,他身体日渐衰弱,终于也到弥留之时。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陈府门前,一名等候在门前的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妞妞打开车门。将沈婺华扶了出来,沈婺华看了一眼大门,她轻轻叹了口气,十三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时陈叔宝竟然不让她进门,一晃十三年过去,他既然已经来日不多,那最后见一面。也算了结这段俗尘。

“你家主人知道我来吗?”

管家是后来才进陈府,他不认识沈婺华,只是沈婺华是唯一一个来探望主人的客人。管家也异常客气。

“我家主人已经神志不清,我给他禀报,他什么都不说,女居士是他的旧人吗?”

“算是吧!”沈婺华轻轻叹了口气。

“女居士请吧!”

沈婺华点了点头,跟一名shì女进去,她见杨元庆有点犹豫,便笑道:“元庆,你也一起来看看吧!”

杨元庆默默点头。他不想把马匹给管家,他发现门口有几个人贼头贼脑,便牵着马跟着沈婺华走进了陈府。

陈府虽然占地极大,却异常荒凉,到处可见齐人腰一般高的杂草。树叶落满一地,被风吹得一片散乱。很多房子都已破败,窗格破旧,在风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透过破烂的窗子,可见房间内空空dàngdàng,连家具都dàng然无存。

“都被卖光了,偷光了,哎,败家子啊!”

老管家见杨元庆直皱眉头,便苦笑着叹了口气,“门口那群人,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整天和主人饮酒作乐,顺便偷­鸡­mō狗,现在见主人不行了,便想最后偷一点东西。”

府宅的破败荒凉让妞妞心中着实不舒服,她放慢一下脚步,和杨元庆并肩而行,悄悄牵住他的手,低声道:“元庆哥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

杨元庆揽住她肩膀,轻轻向前推了一下,“去扶住姑祖母,她的心情肯定更不好受。”

“嗯!”

妞妞点点头,快步上前扶住了沈婺华,笑道:“姑祖母,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曲江池游玩吧!”

“傻丫头,明天姑祖母还有事,你和元庆去吧!”

“姑祖母,去吧!曲江池秋天的红叶可漂亮了,你肯定没见过。”

在一间同样空dàngdàng的病房内,沈婺华站在一张病榻前默默无语,那个曾经英俊风流,酷爱写诗做赋的陈后主已经看不到了,只有一个苍老俨如七十岁的老者,发须皆白,瘦骨嶙峋,面sè黄如金纸,没有一丝血sè,就这样闭着眼睛,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杨元庆也站在旁边,他也不敢相信这个老者就是那个宠爱张丽华、喜欢唱后庭花,最后抱着张丽华、孔贵嫔躲入井中的陈后主,他应该才五十二岁,竟苍老如斯。

这一刻,杨元庆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这就是亡国之君的下场,不知他是怎样熬过了人生最后的十六年,陈后主临死前的苍凉在杨元庆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象,一个沉溺于酒sè,荒yín无能的皇帝,必然是这个下场。

这一刻,杨元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任何兴趣,这间屋子让他感到压抑,他转身便向外面快步走去。

房间里,回dàng着沈婺华低低的吟诗。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jiāo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lù,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五章校场竞箭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79:26:19本章字数:5032

从一早起,齐王杨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谁也不见,他{经得到晋王被封为雍王的消息,令他万念皆灰,他的梦想在这一刻破灭了,他觉得自己人生之路从此变得暗无天日,他将在茫茫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前行。

“殿下!”

中午时分,门外传来首席供奉张仲坚的声音,“卑职有重要之话想和殿下说。”

杨没有理睬他,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还在盯着墙壁发愣,他的心还在茫茫无边的黑暗中挣扎。

“殿下,请让卑职进来吧!”

“殿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

杨忽然从黑暗中惊醒,“进来吧!”他嘶哑着声音道。

门开了,张伸坚魁梧的身材出现在门口,“殿下!”他躬身行一“把门关上,我不喜欢光。

张仲坚将门关上,他上前几步,跪坐在杨面前,低声道:“殿下,还有机会!”

杨慢慢抬起头,惊疑地注视着张仲坚,“我还有什么机会?”

张仲坚微微笑道:“殿下想一想,圣上今年多少岁,晋王又还能活多少年?”

杨紧锁的眉头慢慢打开了,眼睛也亮了起来,就仿佛在黑暗的路途中看到了一盏明灯。

“对啊!我怎么会没有想到?”

杨忽然跳了起来,心中豁然开朗,一种突来的欢喜使他的心都快爆炸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里回dàng,连外面的shì卫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张供奉厉害,进去只说一句话,齐王殿下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杨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忽然觉得张仲坚的红sè大胡子里竟是充满了智慧,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大胡子放在心上,只因他武功高强而供奉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远见。

“张供奉,你认为他还能活多少年?”

“我见过他,他太肥胖了,圣上或许认为他做了太子,再好好调养他,他就能瘦下来只能说圣上想得太一厢情愿了,晋王的肥胖其实是一种病,这种肥胖病在粟特那边常有,我也见过,一般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的意思是说,粟特人能治他这种病?”杨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无药可治。”张仲坚坚决地摇了摇头。

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赞许地对张仲坚点了点头“你很不错,以后我要多听听你的意见,你的话虽不多,可总能说到点子上,不像那个薛举,有勇无谋,让我失望。”

“卑职不敢,过去是卑职太懒散,没有替殿下好好效力,卑职惭愧。”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我只看以后。”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门口传来shì卫的禀狠“殿下,杨元庆在王府外,他说约好了和张供奉比箭。”

杨愣住了,他看了看张仲坚,疑huò地问道:“你和杨元庆约好了?”

张仲坚苦笑了一声,自己那天一句戏言,杨元庆真的来了,他连忙道:“前两天卑职在街上遇见他也就是乐平公主寿宴的第二天,我说有空要向他请教箭术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张仲坚刚说完,他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难道他已发现那天晚上行刺晋王的端倪了吗?

杨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睛里慢慢迸出一道凛冽的杀机,“将杨元庆给我宰了!”

齐王府门口,数十名shì卫手执盾牌和刀,紧张万分地盯着不远处的杨元庆,约二十几步外,杨元庆靠在一棵大树上,目光淡然,嘴里嚼一根树枝,就仿佛一个在等待邻家少女前来相会的多情少年,和shì卫们的如临大敌,形成鲜明的对比。

晋王命他调查刺杀一案,张仲坚无疑就是最大的嫌疑,当然,杨元庆并不是为了晋王来调查,他已经对晋王刺杀案没有兴趣,他唯一关心的是妞妞,那天晚上那个苗条的身影究竟是不是妞妞?

这时马蹄声响起,张仲坚骑马从侧面出现了,他疾奔而至,老远便大喝:“杨元庆,在齐王府前挑衅,你不想活了吗?”

“我只是来找你,和他人无关!”

杨元庆慢慢走上大街,凝视着疾奔而至的张仲坚,张仲坚已全副武装,身披软甲,腰挎长刀,横执一把一丈五尺的长矛,他的弓箭挂在鞍桥之上,但元庆注意的却是他的箭。

让杨元庆有些意外的是,张仲坚的箭已经不再是野鸭羽,而变成了口翎箭,‘yù盖弥彰!,杨元庆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换箭?

当弓箭手习惯于一种箭时,他绝不会轻易更换,会影响到手感,从而影响到­精­准,尤其做刺客时,更不能轻易换箭,那会直接影响到刺杀效果。

如果张仲坚不换箭>依然用他的野鸭羽箭,杨元庆倒不好肯定了,可这一换箭,`有六成的把握,此人极可能就是那晚的刺客,但杨元庆做事,至少要八成以上把握才能确定。

张仲坚的马在五步外停住,他冷冷地看了杨元庆一眼,“你是想和我比箭吗?”

“谈不上比箭,只是切磋一下,张兄,去崇仁坊校场!”

张仲坚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催战马,向坊外疾奔而去,杨元庆也翻身上马,催动战马,加速向崇仁坊方向奔去。

崇仁坊校场内,一队三百余人的左武卫士兵正在训练骑­射­,听说有比箭,士兵们让出了场地,围在两边,饶有兴致地等待观战,这段时间京城内武人云集,比武比箭成风,京城内大大小小的校场内,随处可见一较高下的武人…或三五成群,或两人对决。

刚开始,这种比武吸引了众多民众观战,但时间久了,随着比武越来越多,京城民众已经见怪不怪,很少再有人上去围观。

所以,当杨元庆的马车奔进校场时,校场旁边只蹲着十几个闲人…再没有他和贺若弼比武那种人山人海的情形。

不过三百余名左武卫士兵却沸腾起来,他们认出了杨元庆,竟然是圣上钦封的天下第一箭,他们纷纷骑马奔上校场,唯恐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精­彩。

“杨元庆,你想怎么比?”张仲坚大声喝问。

“按草原的方法…我们各­射­对方三箭…无论输赢,此事了结。”

“可以,你先来!”

张仲坚一掉马头,向数十步外奔去,杨元庆放慢马速,抽出一支铁箭,他一般不会轻易用铁箭,更多是出于一种威慑,但今天为了jī发张仲坚全力以赴,他决定第一箭使用铁箭。

杨元庆忽然加快马速…张弓便是一箭,箭速疾快…力道强劲,直­射­六十步外的张仲坚,张仲坚在齐王府见过杨元庆的铁箭,他心中警惕异常,箭速太快,不等箭呼啸而至,他一侧身,拔刀劈去…‘当!,的一声巨响,刀箭撞击…铁箭被一刀劈飞,但张仲坚的手臂也被震得一阵发麻,刀几乎脱手而出。

张仲坚暗暗心惊,他闯dàng天下近十年,交手过的箭手不计其数,但使用铁箭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杨元庆的箭速虽快,但比杨元庆箭速更快的人他也见过,在他记忆中,杨元庆箭速只能排到五六之间。

可箭上的力量却没有人能比得上杨元庆,竟把他的刀差点震飞,这是前所未有,张仲坚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轻敌了。

这时杨元庆已到七十步外,他冷冷笑一声,这一次却抽出了两支竹箭,而不再是铁箭,他张弓搭箭,拉弦如满月,双箭齐发,两支箭闪电般­射­向张仲坚,一箭取马,一箭取人。

这一次张仲坚却上了一个小小的当,尽管他提高警惕,不敢轻敌,但杨元庆第一箭留给他的经验几乎要了他的命,如果说铁箭的威力在于力道强劲,那么竹箭的威力便在于速度快,张仲坚防御的重点在于力量,当他看见空中的黑点时,他本能地斜刀引劈,用一种卸力的方法,但他却慢了半拍,箭刹那间便到了他眼前,一上一下,下箭取马颈,上箭取他咽喉。

张仲坚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箭速,而且是双龙出水,箭法之快、准、狠,令他叹为观止,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只能靠本能来防御,胯下战马被杨元庆的箭吓得唏溜溜一声暴叫,前蹄扬起,箭变成了­射­向马腹,就在箭即将­射­中马腹的一瞬间,张仲坚右脚踢出,疾快无比,一脚将箭尾踢偏,箭擦着马tuǐ而过

但­射­人的一箭,张仲坚却躲不过了,箭已到脸上,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张口硬生生咬住了箭头,‘嚓!,的一声,牙齿迸裂,箭­射­进了他口腔,在这生死的一瞬间,箭尖紧紧抵住他的口腔内腭停住了。

四周围观的士兵都一片惊呼,都以为张仲坚必死无疑,张仲坚慢慢从口腔里拔出箭,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此时他已是浑身冷汗,几乎要虚脱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从阎王殿前打了一个转回来。

他在外闯dàng十年,这样的比箭不下二十场,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凶险,使的xìng命悬于一线之间,不仅是因为杨元庆箭法高明,更重要是张仲坚上了当,杨元庆的第一箭给他留下了力道强劲的深刻印象,对箭的速度反而有点忽视了,而后面两箭却改成了速度,直­射­他忽视速度的弱点,几乎让张仲坚命丧当场。

张仲坚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重挫,他忽然有点恼羞成怒,抽出一支箭,下面该轮到他了。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六章欲盖弥彰【求推荐票!】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712:59:35本章字数:5206

杨元庆的铁箭和双龙出水的神技令周围的左武卫士兵叹为观止,一名身材偏瘦年轻火长胀得满脸通红,高声大喊:“大丈夫若不学此引术,练引何用?”

他的叹息却没有引来其他士兵共鸣,众人都对他报以不屑的神sè,此人光喊不做,徒有虚名,在左武卫士兵中是出了名。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回了校场,下面是赤髯汉的三支箭,他的身手不凡,居然敢用牙齿咬住箭,那么,杨元庆能躲过他的三支箭吗?看着杨元庆那漫步悠闲的姿态,众人目光中都闪过一丝忧虑,已在不知不觉中,杨元庆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偶像。

杨元庆放慢了马速,在六十步和八十步之间徘徊,他并不用刀,每个人有不同的应对­射­箭方式,像张仲坚喜欢用兵器格挡,但这也说明他的控马技术不到火候。

杨元庆却没有固定的方法,他是因地制宜,他身经百战,战场经验远远超过张仲坚,在战场上,冷箭会从四面八方­射­来,他不仅需要眼睛看,耳朵听,更多是要凭一种直觉,这个时候,他需要调动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杨元庆的马步不快,实际上他已经在寻找那和混战时的感觉了,几乎不看张仲坚一眼。

张仲坚也并不因为杨元庆漫不经心而手下留情,他武艺极高,经验也很丰富,虽然他没有杨元庆那和从大战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实战经验,但他也看得出,杨元庆并不是真的漫不经心,而是在寻找一种感觉,张仲坚也不会等到杨元庆准备就绪后才发箭,他忽然纵马疾奔,和杨元庆平行而奔只奔出二十几步张引搭箭……”嘣”的一声弓弦响,一支口翎箭闪电般的­射­向杨元庆的脖颈引来四周左武卫士兵一片惊呼,这个赤髯汉的力量竟也如此强劲。

所有人的眼睛刷地向杨元庆望去,却惊讶地发现,杨元庆已经不在马上了。

多年的战场经验使杨元庆掌握了很多难以言述的细微之处,一般人是听弓弦躲闪,而杨元庆从马蹄声便可分辨,不可能在高速奔跑中­射­箭,在­射­箭的那一瞬间必然有一个减速尽管这个减速非常微小但在边塞磨练了五年多的杨元庆却听得出来,在减速发生的一霎时,杨元……庆的人已经从马背上消失,而这时,张仲坚的一箭也同时­射­出。

在马肚下,杨元庆目光如电,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箭的­射­来,他在体会这一箭的速度和力量去和­射­入车厢的那一箭对比。

杨元庆有一些失望,这一箭他感觉很涩,虽然速度疾快力量也大,但很不圆熟,没有刺杀之箭那和一气呵成,沛不可当的气势,就像一个普通弓箭手­射­出。

不知是他换了箭的缘故,还是自己躲闪太快,令他­射­箭的瞬间犹豫一下,或者是他刻意保留了实力,不暴lù自巳的〖真〗实箭术?

箭从空马鞍上破空而过,引起皿周左武卫士兵的一片嘘声,正是这个嘘声让杨元庆忽然有一和明悟,不是前面两个原因,那两种原因只能是稍有影响,不至于让围观士兵们发出嘘声,只能是他刻意保留了实力,那他为什么要保存实力,仅仅是一种比箭的策略,还是怕自己识破他的箭势。

高手之间比武,从箭势上便能看出很多微妙东西,比如风格,比如力量和速度,还有一些难以言述的东西,就像后世的网球或者乒乓球比赛,仅从球路便能知道对手是谁?

他杨元庆明白这一点,张仲坚这和高手也同样明白,他的刻意掩盖就和他临战换箭一样,yù盖弥彰。

杨元庆不lù声sè,继续骑马缓行,手却摁在横刀之上,这一次他不准备躲了,他要感受一下张仲坚的力量。

张仲坚钦奔几步,第二箭嗖地­射­出,这一箭却是取杨元庆的战马,杨元庆已拔刀在手,当张仲坚的箭­射­至,雪亮的横刀闪电般劈出,……当”一声撞击,箭被劈飞,这一箭气势更弱,和练了一两年的引骑手毫无区别。

嘘声四声,那个年轻火长更是大喊“回家抱孩子去吧!别出来丢脸了。”

这时杨元庆忽然调转马头,向张仲坚疾冲而去,四周士兵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张仲坚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完全明白杨元庆这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从围墙到晋王马车,距离三十步,他同样也明白杨元庆来找他比箭的用意了,他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

杨元庆疾奔至三十步,忽然一勒战马,战马扭身一个横跃,这一刹那,张仲坚的第三支箭脱弦而出,直奔杨元庆的面庞,箭势明显加强,杨元庆一动不动,就在箭即将­射­中他脸庞的一霎那,他脸微微一侧,‘咔!”的一声,他同样也咬住了箭杆,他用牙齿来体会这一箭的力量,那天晚上刺客三十步外一箭,­射­透车壁一寸,而这一箭,最多只能­射­透半寸。

比一般的骑弓手略高明那么一点点,如果张仲坚在防御杨元庆­射­箭时,表现得不要那么出彩,比如第一箭,他的刀脱手而出,杨元庆就会相信他的力量并不大,比如第二箭和第三箭,他不要计算得那么令人惊叹的­精­准,而是笨手笨脚侥幸躲过,或者杨元庆就会相信他骑­射­并不在行。

但张仲坚却劈飞了他以四百斤力量­射­出的铁箭,足以说明他力量之强,而第二箭和第三箭,他又以一种常人难以办到的­精­微之术躲过,说明他的技巧之­精­,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射­出平庸之箭,他就是在故意隐藏实力。

“杨将军箭法高明,在下自愧不如,告辞了!”

张仲坚一掉马头,向校场外疾奔而去,杨元庆望着他的背影,他已经有八成把握判断,此人就是那个刺客。

恐怕张仲坚做梦也想不到,他的yù盖弥彰,反而暴lù了自己的秘密。

这时……三百余名左武卫骑兵一起围上,纷纷拱手施礼“杨将军,请指点我们骑­射­!”

杨元庆也不推辞……对众人笑道:“缝两只铁砂袋,各重十斤,绑缚在手臂上,每天­射­箭一千支,三个月便会有效果,三年后,你们也能超过我。”

众人默默点头,杨元庆的篌术令他们神往……有的明确的目标和方法……他也觉得有了练箭的毅力,那名瘦高年轻火长又大声道:“从今晚开始,我要苦练三年。”

众人响起一阵轻蔑的笑声,有士兵大笑道:“侯君集,你若能坚持三天,我就把这个月的俸禄输给你。”

杨元庆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侯君集,他一调马头,离开校场。

刚来到校场门口,却见对面有三匹马疾速奔来“……杨将军,请等一等!”

有人在大声喊他,杨元庆勒住战马……等对面三人奔近,他才发现,竟然是三名宦官,为首之人是一名老宦官,满头大汗。

他们奔到杨元庆面前,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半晌,老宦官才道:“杨将军,我们满京城跑,都找了你一个上午了。”

杨元庆见他们都累得筋疲力尽,心中不由歉然,连忙拱手道:“三位中官,真是抱歉了!”

“没什么,杨将军,我们有圣上口谕,请将军接旨。”

杨元庆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臣大利城镇将杨元庆接旨!”

几名宦官也下了马,老宦官肃然道:“传圣上口谕,朕体谅杨元庆失族之忧,深表抚慰,特赐玉天鹅镇纸一只,钦此!”

“臣杨元庆谢圣上之恩。”

杨元庆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杨广如此心思细腻,以帝王之尊来关心他一个上镇将的内心失意。

不过他内心也有点奇怪,杨广的消息怎么这样快,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宦官说他们已在城中奔跑了半天,难道一早他便知道了,可是天不亮杨广就会上朝,很可能他昨晚就知道了,更要命是这和家族丑事一般不会外扬,杨广怎么会知道?

杨元庆忽然有一和明悟,杨广很可能在杨府中安有眼代,这人会是谁?

老宦官将将一只玉匣递给他,打开来,显lù出了匣子里的碧玉天鹅,老宦官又道:“圣上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理解这只玉天鹅的含义。”

杨元庆接过,他又笑着问宦官“公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咱家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只天鹅展翅高飞,我想,圣上的意思是鼓励将军要志向远大,目光长远,不要因为家族的失意而困扰。”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天鹅的意思还代表草原,恐怕杨广的意思还打算让他在边塞发展。

杨元庆将玉匣收好,却从马袋中mō出三锭黄金,一锭二十两,两锭各十两,塞给了老宦官“辛苦三位中官替我奔跑一个上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三位中官笑纳。”

“不!不!这个不太好。”

老宦官只是一种礼节xìng的推辞,脸上早笑开了huā,黄灿灿的金子动人心,他们怎么推迟得掉,老宦官笑纳了,暗赞杨元庆会为人,出手大方,不让他们白跑一个,上午,他也笑道:“在下李全忠,负责圣上起居,杨将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说完,他又觉得这句话太淡了,又低声道:“杨将军,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让杨将军考虑。”

“公公请说!”

李宦官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杨将军被家族革籍,虽然圣上不在意,但对杨将军的名声还是有影响,尤其士族名门很看重这个,杨将军最好造一个……势,要让世人明白,杨氏家族是迫于某种势力的压力才把杨将军赶出家门,而并非杨将军的品德出问题。”

杨元庆沉思片刻,他原以为很多事情不必说,大家心里都应该明白,但他不仅需要在名门士族中保住名声,而且也要让普通民众明白,要自己被迫害这件事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还是这些老宦官思虑周全,考虑问题比自己想得深远,他又沉声问:“请公公提示,我该从哪个方向去造势?”

李宦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老于世故的jiān笑,附耳对杨元庆小声道:“齐王!”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七章寻找线索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719:37:16本章字数:5858

虽然李宦官说得有道理,但这件事却不能急,需要等待时机,杨元庆便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他现在关注的依然是刺杀案,这是一种近乎于执着的理念,其动力不在于某个王爷的命令,而在于他对亲人的担忧。

他几乎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张仲坚就是那天晚上刺杀晋王的刺客,那么他需要知道张仲坚的刺杀动机在哪里?他为什么要刺杀晋王?如果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的指令,那么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又是谁?

更重要是,妞妞在这件刺杀案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这对她有多大的危害。

杨元庆的目光落到了齐王府和东市的万春茶庄上,两个地方都和张仲坚有关,一个是他的奉职之处,一个是妞妞的住处,而张仲坚又是妞妞的师兄,好像是没有直接关联,但一种直觉告诉杨元庆,张仲坚和这家万春茶庄有着某种联系。

杨元庆在反复权衡后,目光最终落在了万春茶庄上,这是一个充满神秘和诡异之地。

下午,杨元庆拎着几­色­点心来到了万春茶庄,此时妞妞不在茶庄内,她陪姑祖母去兴善寺上香了。

杨元庆走进茶庄,一名伙计上前迎接,“客人,想买茶吗?”

“我找你们陈叔,他在吗?”

他记得很清楚,妞妞问张仲坚为什么要去齐王做供奉,张仲坚的回答是陈叔安排,然后妞妞就不再问了,那么这个所谓的‘陈叔’应该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伙计犹豫了一下。立刻进内堂了。片刻,茶庄东主袁思祖匆匆走出,满脸堆笑道:“杨公,你是找出尘姑娘吗?她正好不在。”

杨元庆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不在,她陪姑祖母去兴善寺了,我打算让她搬回家,我听她说过,她在这里很受陈叔关照。所以特地上门拜谢,多谢他这几天照顾我妹妹。”

说着,杨元庆把几­色­点心放在桌上,袁思祖迅速瞥了一眼点心。依然满脸堆笑道:“估计出尘姑娘说得是陈大管事,真是不巧,他昨天下午正好回江南进货去了,等他回来,我会替公向他转达谢意。”

虽然说得很圆滑,滴水不漏,但杨元庆心中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一个茶庄的大管事,居然能安排人进齐王府当首席供奉,好大的一张脸。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袁东主替我转告谢意!”

杨元庆没有说破,这就像钓鱼,首先要来河边踏一踏,看看没有没鱼,然后轮到下饵抛竿。

杨元庆转身离去,袁思祖望杨元庆的背影走远,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南华会规矩极严,绝不准对任何外人提到陈会主,他发现他们的保密措施有些松懈了,居然透出了一丝风。

杨元庆并没有离去,他就在都会市门口等候,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陈叔就躲在茶庄内,他就是一条大鱼,张仲坚和妞妞都被他控制,如果那天晚上的女刺客真的妞妞,那么就有两个可能,要么妞妞对自己说了谎,她其实并不是那天回来。

那么妞妞就只是他的一个杀人工具,哪有当天进京就被派去当刺客的道理,对京城不熟悉,一个闪失就会丢了小命,他根本就没有把妞妞的生命当回事。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杨元庆都绝不能容忍,他决不能容忍妞妞被一个组织控制,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他这个世上的三个亲人之一。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妞妞和沈婺华的马车缓缓出现在都会市大门口,杨元庆立刻上前拦住了马车。

“元庆哥哥!”

车窗上露出了妞妞的笑脸,“你是来找我吗?”

杨元庆笑了笑,“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跟我来吧!”

妞妞见杨元庆笑得有些勉强,便对沈婺华笑道:“姑祖母,我和元庆哥哥去一趟,晚上回来。”

沈婺华点点头,“早点回来!”

她又对杨元庆吩咐道:“元庆,好好照顾好她。”

“姑祖母放心吧!我晚上会送她回来。”

沈婺华的马车回去了,妞妞注视着元庆笑问道:“元庆哥哥,要带我去吃饭吗?”

杨元庆点点头,他从旁边牵过一匹马,这是他刚从东市一家马店内买的马,虽不是战马,但也颇为强健,马鞍马镫等一应俱全。

“你上马吧!跟我走。”

杨元庆翻身上马,等妞妞上了马,他一催战马,带着妞妞向不远处的宣仁坊而去。

宣仁坊紧靠平康坊,也是一个热闹娱乐之地,不过和平康坊多青楼妓院不同,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乐坊、舞坊多,酒肆、客栈也同样在坊内林立,稍微比平康坊有一点点文化气息。

杨元庆带着妞妞来到一家明月酒肆,丝竹声声,歌声悠扬,感觉很不错,在店伙计殷勤的招呼下,他们上了二楼,二楼人声鼎沸,几乎都坐满了,伙计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两个位,还不错,正好是两人坐位,杨元庆点点头和妞妞坐下,杨元庆见妞妞背后坐着两个无赖模样的粗壮男,他眉头一皱,想和妞妞换个位,但他身后也是几个男,而且靠得更近,只得算了。

“妞妞,喝点酒吗?”杨元庆淡淡笑问道。

“那就来一点点吧!”

妞妞笑得也有点勉强,一路之上,杨元庆一言不发,让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来一壶上好蒲桃酒,招牌菜一样一个,就这些。”

很快,酒先送上来。杨元庆给妞妞倒了一杯酒。笑道:“那就喝一杯,我记得你小时候从不喝酒,喝一口就喊晕。”

妞妞抿嘴一笑道:“元庆哥哥,我现在也偶尔喝一点,但不多,最多一杯,在衡山时,师兄师姐们会轮流请客,那边东西很便宜。只须半吊钱,十几个人就吃得非常不错,元庆哥哥,你好像酒量不错。”

“也是练出来的。刚开始是一斤马­奶­酒,后来两斤、三斤,最后能喝二十斤。”

“二十斤!”

妞妞一声惊呼,“你的肚装得下吗?”

“装得下,慢慢喝就行了,唉!在那个地方,没有五斤酒量。就不叫男人,我手下有个替父从军的假小,她也能喝五斤酒不醉。”

“是女兵吗?”妞妞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装扮成男兵,装扮了五年,现在去当义成公主的侍卫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前几天还见到她,居然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

“元庆哥哥,或许她是害怕见到你无法交代,我觉得她没有轻慢你的意思。她内心也很矛盾。”

“算了,不说她了,说说你,你心里矛盾吗?”杨元庆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什么?”妞妞愣住了。

“我今天去万春茶庄了,去感谢陈叔对你的照顾。”杨元庆瞥了她一眼道。

妞妞脸­色­一变,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陈叔?”

看见妞妞这个表情。杨元庆的心中一凉,妞妞果然有事情瞒着他,他心中极为不舒服,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妞妞,不该隐瞒我,更不该欺骗我!”

杨元庆克制内心的强烈不满,缓缓道:“你可体谅我的感受?”

妞妞慌忙摆手,“没有!我从来没有任何事欺骗你。”

“那好,我问你,你究竟是几时进京?”

“就是那天见到你的前一天中午,千真万确,元庆哥哥,难道你以为我是欺骗你吗?”

“那隐瞒呢?”杨元庆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妞妞慢慢低下了头,她心中也有些羞愧,半晌她叹了口气道:“你问吧!我尽量回答,如果不能回答,也请你谅解。”

杨元庆向两边看了一看,压低声音道:“我想知道,就在你进京的那天晚上,刺杀晋王的女刺客,是不是你?”

妞妞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元庆,“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劈去你­射­来之箭的人就是我,我知道另一个人是你大师兄张仲坚,我今天和他比箭,已经确认是他。”

妞妞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她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难怪我觉得好熟悉,让我一夜不安”

“那么说你承认了。”杨元庆紧紧盯着她,眼中­射­出怒火。

妞妞默默点了点头,她深深低下了头。

“砰!”

杨元庆一拳砸在桌,桌腿‘咔嚓!’一声折断了,酒壶酒杯滚落一地,妞妞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元庆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整个二楼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们,这时,妞妞身后两名流里流气的大汉交换一个眼­色­,一人转身凑上前,拍了拍妞妞的肩膀,哄她道:“小娘别哭,哥哥给你做主!”

妞妞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大汉又伸手想摸妞妞的脸,嘿嘿笑道:“这小娘长得真不错,又白又­嫩­,别人若不喜欢那就送给我们。”

杨元庆眼中杀机迸出,他出手迅疾无比,一把抓住伸向妞妞脸的毛手,‘喀嚓!’骨断声响起,大汉的手被活生生扭断,杨元庆随即一脚将他踢飞,惨叫声中,大汉被踢出数丈之外,一连撞翻了七八张桌,喷出一口鲜血。

另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杨元庆一把捏住他的脖,将他凌空提起,杨元庆本想将他脖扭断,但他最终克制住了心中的杀机,随手将大汉从二楼窗扔了出去。

他冷冷扫了一眼大堂,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酒客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敢动。

“元庆哥哥,我没有”妞妞哭得已是满脸泪水。

收拾了两个无赖,杨元庆的怒火稍稍平息一点,他见妞妞哭得伤心,心中也有点不忍,便对她道:“走吧!到另一处去说。”

他拎起皮袋转身便走,妞妞抹去眼泪,顺从地起身跟着他下了楼,伙计和掌柜都不敢拦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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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十八章追根究底【求月票】

[奇·书·网]更新时间:201261722:09:05本章字数:5393

在另一家生意清淡的小酒肆里,杨元庆和妞妞在一间小屋里坐下,伙计殷勤地上了十几个菜和一壶上酒。

杨元庆扔给他两吊钱,“这个赏你,去吧!不叫你就别来。”

“好嘞!军爷慢慢享用,有事尽管叫小人来。”

伙计去了,妞妞忽然又伸手捂住嘴,扭过头去,泪珠儿扑簌簌落下,杨元庆拎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缓缓道:“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你隐瞒我吗?”

“那是为什么?”

“我发怒不是因为你,而是那个让你去刺杀晋王的人,你第一天来京城,地形路况都不熟,他居然让你去刺杀晋王,这就是要害死你!”

杨元庆一阵咬牙切齿,妞妞深深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晋王已经被立为太子,你知道刺杀他会有什么后果吗?若不是我见你的身影熟悉,喝住了shì卫,百名shì卫必定要追杀你们,这个时候坊门已关,皇帝会派十万军队彻底搜坊,你又是江南一带口音,我告诉你,你根本就跑不掉,必死无疑!”

妞妞眼泪又涌出来了,这一次却是感动,她深深体会到了元庆哥哥对她的关心,她抽抽噎噎道:“我们身上都带有毒药。”

妞妞不说这句话还好,她说出这句话,让杨元庆的心就像一脚踩空,掉进万丈深渊,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妞妞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这一刻杨元庆变得冷静,他已经意识到,妞妞身后的这个组织非同小可,竟然敢刺杀晋王。这应该是一个政治组织。

“妞妞,你告诉我,陈叔是谁?”杨元庆沉声问道。

妞妞摇了摇头,“元庆哥哥,不是我要隐瞒你,我发过毒誓。绝不能外泄。”

“他姓陈,我猜他是陈朝的皇族,对不对?”

其实很好猜,陈朝皇后娘娘都出现了,这个陈姓之人的身份,就呼之yù出。

“不!我不能说,元庆哥哥,你别问了。”

“好吧!我不问了。”

杨元庆叹了口气,“其实我压根不关心他们要做什么,他们就算想造反也和我无关。我只关心你,担心你!”

“元庆哥哥,我知道!”妞妞幽幽道。

“所以你必须要退出这个组织!”杨元庆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是不可能的。”

妞妞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发过毒誓,我若脱离或者背叛,就必须死!”

“邪教!”

杨元庆冷冷道:“他们若不放你,我会连根铲掉它。诛他九族!”

妞妞吓得脸都变sè了,她拉着杨元庆手,连声道:“不!不行,元庆哥哥,他们会杀了你。你真的不能鲁莽。”

杨元庆端起酒杯,他的瞳孔渐渐收缩成一条线,“我不会鲁莽,会慢慢逼他们答应,总之,我一定要你离开!”

同一时刻,万春茶庄内也是气氛紧张,房间里。南华会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到了,陈胤、王默、袁思祖、张仲坚,还有一个小官,都会市市署署正宋本初,他也是南华会骨­干­。

众人正在听袁思祖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没有想到杨元庆会来找陈叔,他居然知道会主的存在。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隐患,尤其他是隋朝军官,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王默眉头一皱,“问题是他怎么知道陈叔,是谁告诉他?”

“应该是出尘。杨元庆是她的义兄,听说一起长大。应该是她泄lù了秘密。”

“不是出尘!”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应该是我无意中说lù了嘴,那天出尘问我怎么去当齐王供奉,我说是陈叔安排,杨元庆就在旁边,是我的责任,和出尘无关,请处罚我。”

张仲坚是南华会第一高手,将来也会是第一猛将,陈胤极为看重他,他当然也不会为这件事处罚张仲坚,不过泄lù会主的秘密是严重违反会规,必须严惩,否则难以服众。

陈胤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那样随口说出的话,一般人不会注意,杨元庆也不会因为你的失口而注意到我,我想应该还是出尘告诉了他什么事情,或许她说陈叔照顾他很好,所以他才来感谢我,她毕竟是小姑娘,小姑娘很容易分不清轻重,头脑一发热就说了,这件事要好好问一问她。”

宋本初也接口道:“刚才我在都会市大门口,看见出尘姑娘跟他走了,我见他的表情有点不苟言笑,我怀疑他已经对我们起疑心了,此事一但泄lù,后果很严重,我们切不可大意。”

“确实不能大意!”

王默点了点头,“等出尘姑娘回来,要好好审一审她,不可有半点侥幸。”

“可是我们这样对待出尘,怎么向宫母交代?”张仲坚有点反感王默提出来的‘审问’二字。

陈胤微微一笑,“仲坚,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问问出尘,怎么可能伤害到她,她是我母后的侄孙女,我还是很相信她。”

说完,他迅速向王默使了一个眼sè。

王默也笑道:“仲坚,我们理解你的心意,这件事大家知道你很为难,你就不要过问了。”

张仲坚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大意,但他确实不想参与这件事,沉吟一下,他又道:“关于杨元庆,我说提醒一句,不要轻视他,他的武艺高强,箭术无双,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最好以协商来解决。”

“这个我们知道,放心吧!我们自有分寸。”

陈胤淡淡说了一句,张仲坚行一礼便出去了,几个人又继续商量,王默看了一眼众人道:“我建议。如果这件事影响不大,或者说杨元庆并不知情,仅仅只是想谢谢陈叔,那我们也尽量不要把事情扩大,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大家认为如何?”

陈胤点了点头。“等出尘回来,问问她再说。”

这时,院子里传来禀报声,“东主,出尘姑娘回来了,有一名军官护送。”

陈胤立刻向袁思祖使了一个眼sè,袁思祖会意,转身出去了。

茶庄外,杨元庆正低声嘱咐妞妞,“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你要说服你姑祖母,我那边很舒适,她住在那边会更好。”

“姑祖母也不太喜欢在这里,她说都会市市侩气息太重,我好好劝她,她应该愿意搬家,那咱们就说定,明天天亮后。你来接我。”

妞妞目光明亮地望着杨元庆,身姿是那么娉娉婷婷,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菡萏荷蕾,目光里充满了爱恋,她能感受到元庆哥哥从内心深处对她的关心。这也是她所深爱的哥哥,从小他就是她的依赖,尽管这些年来,有很多师兄都表示出了对她的爱慕,包括大师兄,尽管他从不说,但她明白,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元庆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

杨元庆也被她的目光感染,他心中一样对她充满了怜爱,这是他的妹妹,也是他必须用心去疼爱她一生的女人,他催马上前,弯下腰,慢慢地靠近她的脸。妞妞的眼睛闭上了,脸上洋溢着一种喜悦的羞红。

杨元庆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wěn了一下,深深凝视她一眼,转身便催马走了,妞妞痴痴望着他高大魁梧的背影。她眼一红,泪水又涌了出来

在距府门约十几步的小巷里。黑暗中,张仲坚默默注视着他们,他眼神中十分复杂,当妞妞回了府,他也低低叹了口气,翻身上马,缓缓向都会市大门而去。

约走了百余步,他忽然发现杨元庆就在前方等候,张仲坚知道,杨元庆刚才发现了自己。

“你在等我吗?”

他加快了马速,慢慢和杨元庆并驾而行。

“今天我本就不想让她回来。”

杨元庆微微叹息一声道:“但她一定要接姑祖母,我只能让她回来。

杨元庆回头望着张仲坚,“我有点不放心她。”

张仲坚冷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她姑祖母在,谁敢碰她一根毫毛,你担心的得太多了,我若是你,我会远离她。”

“为什么?”

“她有她的生活,有她的信念,你会连累到她,或者说她会连累到你,你会让她感到内疚,会让她感到伤心。”

张仲坚回头注视着杨元庆,目光炯炯,“你和她不是一类人,你们最终走不到一起去?”

杨元庆笑了笑,对张仲坚的话不置可否,半晌,他淡淡一笑道:“张兄觉得信念最重要吗?”

张仲坚点点头,“对于我而言,也是对她而言,信念比生命还重要,为了信念我们可以放弃一切。”

“所以那天晚上,你要带她一起去,根本不管她死活!”

杨元庆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张仲坚冷冷道:“我不管你们什么信念,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但妞妞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我警告你们,她若受到半点伤害,我会把你们的信念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我杨元庆言出必行!”

杨元庆一催战马,向都会市大门疾奔而去,这时都会市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杨元庆冲出大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仲坚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杨元庆的语气中,似乎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张仲坚心中异常紧张,他调转马头,打算回去,可走了几步,他长长叹息一声,又转回头,加快速度离开了都会市。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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