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五哼道：“代理县尉也不错了，原先我不过是侯家庄一介草民，连个小小佐吏都不是呢？”

“那你为何还能当上了代理县尉？”

侯五顿顿手杖，放声言道：“无他，不过是我向来本事大、心子野而已。”

孙晓大感兴趣：“哦，是吗？”

侯五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说起来，我年青时曾拜得名师习武，一身武艺，别说在我们天九县，便是放在整个傲菡国，也鲜有对手。而且我的侯家庄有良田万亩，果木成林，我自家院子也十分阔气，奴仆还多，平日结拜的一众兄弟不是在深山中称作匪称王，便是在老林中逞强为霸，我这颗心想不野都难。”

孙晓听他说得有理，附和道：“理解理解，换作我如果是你，也必然会十分自大。”

“是啊，”侯五继续说道，“县令大人见我野心难驯，且和山野群匪屡屡有交，生怕我也会做了土匪去，便让人过来拉拢我，想让我到他门下去做一名小小的佐吏。”

“哪你去了吗？”

“我向来爱慕虚名，又不知道这佐吏是个什么官职，自然去了。”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这官太小，县民反倒没有像我以前来县城时那么尊敬我，于是一怒之下，又回到了我的侯家庄，还在庄前修了城墙，挖了坑壕，引了河水，架了吊桥，立了旗帜，绝意要自立为王。”

“看来你闹得动静还很大，那后来呢？”

“后来县令大人知道了，便又差人请我，这一回就让我做了代理县尉。”

“你这代理县尉做得怎么样啊？”

“我那时官职大，手段强，县里几乎没人不怕我。”

“怪不得你的奴仆都那么嚣张，感情都是你惯得吧。”

“我可没有惯他们，是他们对我一腔忠心而已。”

“好吧，随你怎么说，那你现在还是不是代理县尉大人了啊？”

“难说，反正眼下在县里，也没人敢不叫我一声县尉大人。”

“既然还有这样的威风，那就赶快把你家的仆人从牢里救出来了吧！”

“难救，难救，”侯五叹息道，“他们已经犯了律条，人人戴罪在身，何况还有两个不小心打死了一个差役，犯了死罪，如何去救？”

“是啊，你说得有理，确实不好救。”

“本来我还打算托托关心使使钱，看能不能把人救出几个，却发现自从得罪了县令大人的婆娘，在这事上，那些关系却也难请。”

“是啊，官家的婆娘就是得罪不起。”

“所以，自从西边那个红莲县又来人请我去当差，我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什么主意？”

“我的那些奴仆啊，不救也罢，任他们在牢里自生自灭去吧，反正又不是我在牢里。”

孙晓听着话音有点不像那回事了，于是：“啊，怎么？……”

侯五点头道：“我知道你大概想说什么，反正自从出了那事，我侯家庄就被人平了沟壕，拆了吊桥，倒了旗杆，我也被人家罚了五天的苦力，情况可怜，眼下既然有别的县令看得起我，请我当差，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孙晓听得郁闷，不由嚷道：“那你就这样对他们不管不问了吗？”

侯五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只能当他们不存在了，免得救成救不成都惹一身臊，新来的差事说不定也要丢了。”

看着侯五莫名地变作了一副无耻的样子，孙晓怒气上升，冷声道：“你家奴仆为你挡祸，可谓有情，眼下你却对他们不闻不问，请问，为人之义何在？”

侯五瞪大了眼睛看着孙晓，问道：“你是说为人不可无义吗？”

孙晓说：“岂止是人，神仙妖魔，都该如此！”

侯五认真地说：“你是说我应该费些大力气大心思去救人，哪怕是劫牢都可以了！”

孙晓想想，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是为你担了罪名，你不出力，还想让谁出力？”

侯五想了一会，问道：“换作是你，必然会这么做了。”

孙晓看他还在犹豫，气道：“换做是我，没有二想，自然如此。”

侯五盯住孙晓的眼睛，高声道：“我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放心，一句都不会忘记的。”

孙晓冷哼了一声，心里已经不想再理这个人了，而且，他也不再担心会不会惊到这个人了，当下念出了法诀，云生足下，腾空而起，远远地向南飞去。

侯五抬头看着孙晓离去的背影，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表情突然复杂起来，总归起来，有五分得意另加五分伤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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