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刺耳的上下课铃声中静默地流逝。1998年,当那场举世癫狂的华彩盛宴在法国落下帷幕时,秦央和沈晋升入了初中。
爱情鸟再也飞不回来,无论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还是那张过了期的旧船票都唤不回那个已披上鲜红嫁衣的女子。人们微蹙着眉头,无限哀怨地唱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半大不大的少年相继步入青春期,躁动不安而又蠢蠢欲动。就近入学的政策下,沈晋和秦央进入了这所校风不怎么好的中学。放学时分,校门口三三两两地围着面带戾气的高大少年,指间往往夹一根点燃的烟。常听说某班的某某某被抢去了钱包;某班的某某又挨了一顿揍;课后时常有着规模不一的斗殴,四周围观人群的兴奋不下于当事人……
面对班里那些不学好的学生,除了批评教育记过处分之外,老师们显然束手无策。九年制义务教育已经到了最后三年,就让他们尽快地跌跌撞撞地毕业吧,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好。
秦央妈妈为此担忧不已,每每切切地叮嘱着秦央:“我们只要好好读书,其它的就不要去管。他们要钱就给他们好了,不要跟他们牵扯不清。”
由于长时间的刻苦用功,秦央的鼻梁上架起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白皙清秀的少年越发显出几分温文尔雅,标标准准的老师心目中的模范生模样:“我明白的。”
秦央安抚性地笑着,跨上自行车往学校而去。
沈晋家在原先房子的不远处买了一处新宅,一年前就搬了过去。两人再不能一同上下学。一个人骑车上学的路上,秦央觉得有些孤单。
犹记得入学时,沈晋指着贴在黑板上的名单笑得灿烂:“哟,又是一个班,你的学号就在我上面。”
熬夜看球换来的黑眼圈大大咧咧地挂在脸上。
只是,同班不同桌,两人的座位在教室的一左一右,遥遥相望。
交流的机会一下子失去了许多,彼此顿觉生疏了许多。有时,秦央会放下手头的作业跑去沈晋那边:“喂!”
“嗯?”
“今天的英语作业你怎么没交?”
“哦,作业本忘记在家里了。”
秦央随手去翻他的语文书,干干净净,仿佛不曾打开过:“今天语文课的笔记记了么?”
“没。”
“我借你吧。”
“好。”
寥寥交谈几句,秦央坐在沈晋身边,尴尬而茫然。十分锺的休息时间变得有些漫长。扭头望望窗外,天蓝风清,朵朵白云。
沈晋有越来越多的作业缓交,不交甚至是交了也是空白一片。成绩也随之一路下滑。秦央记得他第一次测验时,尚是中上水准,及至初一结束时,已是门门不及格,唯有一门体育是优秀。满目红字的成绩册上,只此一个蓝色的优秀,鲜明得刺眼。
一向以慈蔼面目示人的班主任终于在分析试卷时怒声呵斥:“沈晋,你的作文居然是抄前面的阅读题!”
一片哄笑声中,自小就懂得在大人面前装乖卖好的沈晋大敞着校服外套,仰靠向椅背,细碎的流海遮住了眼睛,嘴角撇开,露出一个无意义的笑。
校运动会时,沈晋一举成名。当他第一个冲过三千米跑的终点线时,仿佛将所有心绪宣泄殆尽的少年兴奋得脱去上衣,一瓶矿泉水迎面浇下,湿漉漉的发丝遮掩下,一双总是上挑的凤眼傲视全场。高挑劲瘦的身体和初显出俊美轮廓的面孔让多少女生红霞满面,心如鹿撞。
担任工作人员的秦央就站在跑道边,看着他一路遥遥领先,又看到他颊边刻意蓄起的长长的鬓角,猛然生出几许陌生。
暑假里,沈晋一次也没有找过秦央,秦央踌躇再三,还是一路按照地址找到了他的新家。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悦耳动听,却掩盖不住里头震天响的音乐声和喧闹声。站在门前的秦央有一种飞奔回家的冲动。
门开了,首先扑面而来的是沁凉的冷气和节奏强劲的音乐,顶着午后毒辣的阳光一路赶来的秦央有一刹那的失神,脑海里一片空白。面对着眼前一脸讶异的沈晋,秦央张口结舌。
直到指间的烟燃烧至滤嘴,手指被烫到,倏地松开,渐灭的烟头掉落到两人之间,沈晋的脸色才慢慢恢复。
屋子里又热扯着嗓子大喊:“喂,沈晋,谁啊?是不是猪头啊?他不是说他不来了嘛?”
“没……”沈晋语塞,匆忙地转过身,同样扯起嗓子喊回去,“靠,老子的家!你瞎嚷嚷什么?”
在面对秦央时,口气却又恢复了平和,沈晋耙着垂到额前的发,隐隐泄露出一点局促:“那个……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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