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秦央急忙摆手,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冒失,起码要先打个电话过来的。
“哦,那我……”
“没事,你玩吧。”秦央后退一步,举步要走,“下学期要换英语老师了,那十几张英语卷子不做也不要紧的,新老师不会收的。”
“哦。”
身后的门扉缓缓合上,震耳的乐声渐轻,被隔绝在了门的另一边。秦央突然回过头,门缝见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专注的,欲言又止。
年级里的留言越来越多,那个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其貌不扬的女生就是那个次次考试总分年级第一的茜茜;那个矮小的镜片厚厚的男生就是备受年级组长宠爱的数学天才;这次数学测验,三班的数学课代表没考好,差一点点不及格,考卷一发下来,老师还没开口,他就泪洒当场……
流传的更多的则往往带着点粉红色的暧昧的气息,上课时的字条,下课后的阳台,及至放学后的车棚前,谁喜欢谁,谁暗恋谁,谁与谁争风吃醋,谁和谁平静分手……捕风捉影,蜚语流长,传得绘声绘色。所有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要跟别人讲哦”都成了全年级皆知的秘密。安宁的校园里,名为“早恋”的暗流风起云涌。
他们说,有人在一间茶坊里看到沈晋爸爸和一个女人神态亲密好似夫妻,可惜那个女人不是沈晋妈妈。他们又说,曾见到沈晋妈妈在街边亲热地挽着某个男人的臂膀,可惜那个男人不是沈晋爸爸。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满脸稚气的孩子一字一句记下,所有人都知道,沈晋家很有钱,连办公室里教其它年级的老师都知道,沈家夫妻不和,婚姻名存实亡。
秦央从报纸上学到一个词:泡婚。夫妻双方感情不和,却为了给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而迟迟没有离婚。
报纸上说,这样看似为孩子着想的行为,实则给孩子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秦央不知道沈晋怎么想,只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老师叫进办公室里训责,为了他跌落谷底的成绩,他不知所踪的作业,他漂染成黄|色的头发,他宽大的两个裤腿间连着一根带子好似走路时一个不小心就会绊倒的裤子……
沈晋堕落了,沈晋和校门口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了,沈晋谈恋爱了,和隔壁那个号称“美女如云”的二班的班花。他会每天用自行车去接她上下学,课间给他买零食,午休时两个人常躲到顶楼的天台去聊天。听说那女孩来例假时,沈晋还特意溜出学校去给她止痛片……一切都是听说。他们在放学后牵手、拥抱、接吻;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独自关进小房间里一两个小时没有出来……然后,他们分手。沈晋有了新欢,照旧用自行车接送着另一个女孩,课间买零食、买饮料、买止痛片……班花一夜间憔悴了许多,上课时无声流泪,哭得双眼红肿如核桃。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秦央的同桌故作深沈地评论道。
那是个胖胖的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个性刁蛮,秦央一旦说错话,手臂上就被她掐得青紫。她掐完了笑嘻嘻地问秦央:“疼不疼?”
秦央抚着手臂道:“小姑娘太凶,将来嫁不掉的。”
小姑娘气得眼睛快瞪到地上。
第一次见面时,她嘴里正含着一根棒棒糖,于是秦央叫她糖糖。
糖糖有时候却又很淑女,在老师跟前尤其如此,泼妇转眼变做大家闺秀,女儿远在外地的班主任简直把她当女儿看。
秦央低声咕哝一句:“两面三刀。”
她眉目含笑,指下再施三分力,秦央倒抽一口气,忍痛挣扎着憋出一句:“肯定嫁不掉了。”
糖糖除了爱好看闲书,就是喜欢聊八卦。秦央的武侠小说都来自于她,所有学校中的小道消息也是源于她。
午休时,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只有几个抓紧时间做功课的学生。
糖糖拽了拽秦央的袖子,往窗边一努嘴:“喏,你看。”
秦央茫然地从一堆三角形圆形正方形里抬起头,一群女生正从秦央班前走过,莺声燕语,一口糯软的吴侬软语欢快地聊着柏原崇、古天乐。
“嗯?”
“那个,粉色头绳的那个。”
秦央按着糖糖的指点看去,是个娇小的女生,大眼,长发,活泼而可爱。
“沈晋的新女朋友,昨天定的。”糖糖闲闲地说道。
秦央转头去看教室的另一端,沈晋俯趴在桌上,头埋在双臂间,他身边的窗开着,窗外一排高大的水杉,苍翠欲滴。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拂动。
昔日那个屡屡自作聪明又屡屡失算的沈晋一下子变得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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