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安之若素,面不改色地站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另一个黑衣人长剑在手无疑就是刺客。可是,拦在辛弃疾身前相护的人,手中握着的不是饮恨刀是什么?!
吟儿愣在原处,云烟也懵懂地滞立原地,胜南,竟然出乎意料地,换了他的立场?
可是,这出乎意料,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吟儿大悲大喜,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辛弃疾的见解,果然一点都没有错!胜南,会在这次动摇之后,彻底地坚定!
“胜南,你让开!”刺客严厉地发话,语气里饱含愤怒。
胜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却预示着刺客终将铩羽而归。
刺客哼了一声:“我早知你犹豫不决,来的路上就徘徊不前,一拖再拖!凭你武功,取他性命是探囊取物般简单,你究竟要犹豫什么!”
胜南轻声回答:“我没有犹豫,我的确是为了仇恨才来到这里。”
“好啊,现在为什么你用刀指着你的世叔,挡在你仇人面前!?你忘记了你母亲在泰安受的苦吗!”
“娘会理解,当年血洗张府的人早已入土。而且,辛弃疾,他是抗金的灵魂人物,我不能杀他!”
“好一个抗金,我早知你会去投靠林楚江忘了咱们这些养育你的人!你长大了,所以不必要再管我们这群人了!人都是这样,通达之后六亲不认!”张睿的声音激动且刺耳,他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有多伤人。
胜南脸色苍白,他实在没有办法对张睿这句话回击:“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出生开始就要担负两种相悖的责任!可是叔叔,我更希望我承担的是抗金!”
“你可以抗金!你先替你娘复仇!”
“难道仇恨只能用报复来收场?难道仇恨不可以化解!”
这一句,使得吟儿和云烟突然明白,她们这些日子以来对胜南的劝阻,都是多余的,其实胜南自己也纠结过不止一次,她们,却都还不理解他,误解他……
“化解?当然可以!从今以后,你去做你林家的继承人,做你武林的领袖,张家也不指望能有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张睿大怒,情知胜南坚决,撤剑扭头就走。
众人僵立原处,这样的一幕对决,当然是自私的人嬴。
吟儿茫然地站在原处看他侧脸,突然间心里一阵害怕……怕什么,她也不清楚……
辛弃疾亦愕然,不解为何张睿会如此对待胜南,连一点妥协都不给,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胜南如果选择不杀辛弃疾,和张家的关系,会没有转圜地恶化……
云烟释然,走上前去,对胜南微笑着安慰:“胜南,我明白,我相信,胡女侠最终也会理解,也会体谅,不会像你这位世叔这般不可理喻的……”
胜南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来,不迟疑地面对着他的仇人,不见笑容,更不见憎恨。而辛弃疾和他再度对视,竟不知自己该从何种角度看他。他和楚江太像,又不同,也许他比他父亲复杂……
将那张被云烟吟儿用作劝降的赋词递还,胜南先对辛弃疾说:“只希望你日后赋词,少抒发些个人悲观。就算世道无常、时不我待,我也希望诗酒功名里,不改弓刀事业,词间不灭刀剑之意象!”
辛弃疾接过词来,笑问:“问胜南你一句,何为功名?你这一生,可会求功名?”其实,也许他早就猜到了阡之答案。
“功名之小,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功名之大,恢复失地,一统河山。我与饮恨刀,不信太平策,只愿整乾坤!功从少年立,名向身后抛!”
“好!不信太平 新武将帖吧策,只愿整乾坤!”辛弃疾听得这句,笑容满面,随刻提起泉旁一坛酒来豪饮!得以重新与主战的领袖慨然论功名,他三十多年的壮志未酬,他三十多年与失路英雄们的同病相怜,他三十多年的个人得失,尽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壮年时候的豪情万丈!一刹那,好似回去了从前那个“红颊青眼,目光有棱”的无畏英雄,年轻壮健,骁勇善战,当兵十万,洗尽胡沙!壮志不酬,剑锋不藏!
范氏有些失措,想及辛弃疾仍在大病戒酒之中,要劝停,却已然不及,也毫无可能。一干文人在侧,得见辛弃疾病中尚有如此豪迈气概,不禁个个都被这气度感染,瞬间似乎也都想习武从戎,把和平抛弃,去以战换统一!
胜南随即接过辛弃疾手中紧扣的酒坛,一饮而尽。今后,至少有三十年,他的饮恨刀,都不改那唯一一个方向,西北,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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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云、凤三人离开瓢泉,尚沉浸在昨日功名之谈的激越气氛里,心情难以平复。吟儿安排了人手在辛弃疾身边保护,想来刺客不是胜南,宋家堡的高手们显然足够应付之能耐。
正一路西行,忽听得有人从后疾呼胜南姓名,三人停马回头,惊愕地发现竟是辛夫人范氏,范氏策马追及,原来只为了给胜南带来一首词作:“这是幼安昨夜赋词,还只是初填,可是,他希望你第一个看这首词,他希望你的了解,很多年了,他一直还梦见江湖。可是,他却不能不服老,他近来一直病得不轻……”
胜南打开那词作来,那是他欣赏的稼轩词,字里行间都透现出气势,一种悠悠凌于悲壮的气势,一种豪放多于沉郁的气势!
【鹧鸪天】1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録2,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胜南读懂辛弃疾最后一句的无奈,渐渐地有些了解,下半阙的愁滋味,其实真的改不得,除非,他们能够实现北定中原……
“好!烦辛夫人回复辛前辈一句,我答应他,我会坚定立场。有生之年,希望辛前辈‘要将万字平戎策,替得江山暂定书!’”
范氏慈祥地点头:“胜南,你是个好孩子,幼安他会明白,他的平戎策,不会输给那些主和派,他虽然年岁大了,却还是时时刻刻等着战争的到来!”
吟儿看范氏含泪地叙说,显然是激动释怀所致,轻声问:“其实,收复失地,不是辛前辈一个人的梦,也是辛夫人的理想,是不是?”
范氏略带惊疑地回过头来:“不错,国家兴亡,从来就不只是男人的责任……”
是啊,国家未统已有七十年,到这一代,该再来一段试手补天裂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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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傍晚,策马在胜南云烟后面很远才离开瓢泉的吟儿,只为了在胜南身后好好地看一看他,好好地谢谢他放弃仇恨——
胜南,谢谢你,离开了这条岔路,也让我看见了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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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是与泰安事有最密切联系的稼轩词,作者尤为喜爱欣赏,因而在第六卷的结尾处引用。这首词一说作于瓢泉隐居时期,又一说具体至1200年,故事现在发生在1198年,把稼轩这首词提早了两年,实为不敬,不过,作者还是狡黠地让范氏对胜南说,“这是幼安昨夜赋词,还只是初填。”
2此字左偏旁是“革”,但是任何输入法都打不出来,网上也搜不到,只好作罢~好在影响不大~
01.羡逍遥,难销纷扰,此夜最常忆
溯江而上,逐渐能够感受出江源的脉搏与心跳。长江的中游,能够明显地体会出地势渐升,两岸青山横亘蜿蜒,遥观江水,气势恢宏,仿佛是从天际翻覆而来。
吴越站在船头,却只觉得心情堵塞又沉重,不住的猿声勾起了他的愁绪。上一次游历长江,身边还有石磊相依,而如今,景依旧,人已去……永远,不过就是两个人可以承担的时间,承担不了,所以有关永远的承诺就只能是承诺。为什么,难道一定要这样,一直到死去,都只能离别后怀念爱,都只能遗憾着过下半生……
他闭上眼睛,六月的微风吹得他好冷。
“大个子!”比较熟悉的声音。吴越转过身,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发话者偏瘦,是他在北固山曾有一面之缘的沈延,而另一位身着黑衣,神色要较为凝重一些,也许,是小辈中最具有领导力的人物了——李君前。
吴越先是一怔,随即小声道:“船头太惹眼,我们找个方便地方说话。”这次白帝城的聚会,虽说是只限云雾山前五十名和抗金联盟的几位首领参加,但显然会有金人不请自来,离白帝城越近,群雄越明白,周围其实已经遍布眼线。他们每一个,都是金人暗算的目标,因而不得不加倍谨慎。
待一进船舱之中,吴越立即询问君前:“李帮主,不知这次保证首领安全的兵力由哪个门派派遣?”
“大部分是短刀谷在川地的兵士,都是林楚江前辈和路政前辈的旧部。”
吴越一听是林路二人旧部,喜出望外:“当真?”
“是啊,林路二位的旧部兵士一向训练有素,足可放心,定然会保证云雾山前五十名的安全。”
吴越叹了口气:“唉,想必李帮主也知道前五十名近一年来的动荡,五十个人,到现今只剩下一半,虽说前十名没有动摇,可是形势不容乐观,这帮金人在暗处分裂,真是我们心腹大患……”
“吴兄不必叹息,我们抗金联盟,并没有因为他们分裂就处于劣势。”君前微笑着坐下身来分析形势:“在泉州,他们分化了连景岳,却使得南方义士团出现并壮大;在江淮,虽然风波迭起,可是小秦淮依旧大局已定;在苍梧,他们竹篮打水,只得到一个没有实用的李辩之,我们却发现了越风。从这些方面看,他们的分裂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尽管沈默和江晗的叛变的确使得联盟损失惨重,即便如此,我们双方仍算是平手。”
吴越的怀疑因为君前的这一番论势而变成期待:“你说得对,就算云雾山排名只剩下前面的二十几个,只要盟主还在,就不能抱消极的态度!”
“盟主……”君前却忽然蹙眉,没有说话:可是盟主自己,却曾经抱过消极的态度……
“吴少侠来的途中可有见过我小师妹?”沈延急切地问,一路过来,他逢人就想要寻找答案,问吟儿,也是在问云烟的下落……
“怎么,盟主她没有来吗?”吴越一愕,显是觉得有些蹊跷。
君前摇摇头:“记号到了黄州赤壁,就没有了影子,林阡更是在江州就失了踪,他们真不懂事。祭拜的时候快要到了,若他二人再不现身,就太说不过去……”
吴越惊诧不已:“什么?连胜南也没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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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峡。
世界在黑暗里变得简单。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渔舟唱晚、无月之夜。
坐在船头看浪的吟儿,心事 容城帖吧重重地自言自语:“不知道船是更喜欢浪呢还是更喜欢岸……人呢,是喜欢漂泊不定却充满快感,还是过安定的日子却平凡?”
胜南知道,在江湖漂泊久了的人,都会和吟儿一样的想法,憧憬安稳的生活,于是笑着揣测她:“原来你的本性里,有隐居的向往?”吟儿惊诧地回头看他,不知他是怎么看穿了自己:“其实,我真的不想领导江湖。我很喜欢抗金,也有抗金的希望,可是,也许不配做领袖,我很有压力……”
胜南了解她的消极源自于不自信,压低声音告诉她:“你不必担心,这一次,会使你盟主的威信上升好几个层次。”
“上升几个层次?只是去祭祀易盟主,怎么可能会树立威信?我不被金人暗杀就谢天谢地了……”吟儿叹息。
“如果,不单单是祭祀呢?”
吟儿一惊:“什么?”
“抗金联盟要祭祀易盟主,金人的确如你所想,会按他们以往的计划来破坏我们,可是,我们还是那个只会为他们的暗杀提心吊胆的抗金联盟么?我们被他们破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应该有了一套反过去破坏他们的计划。”
“你是说,反守为攻?”
胜南点点头,微笑解释:“祭祀易盟主这件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可以用作我们诱引金人的鱼饵,接下来能控制白帝城形势的人,可以不是金人,而是我们……”
吟儿恍然:“你想的,是比我要远一些……”从前,他们都是金人的鱼,而胜南,却已经反过来看。是啊,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是谁的鱼……
这时云烟来到船头也坐下胜南身边,这丫头竟大胆地脱了鞋直接就把脚伸进江水里去试探水流,胜南大惊赶紧拉她出水:“拜托了云大小姐,你千万不要着凉生病!”云烟笑道:“单是在江上泛舟,那水陆有何分别?自是要伸进水里感受好啦。”吟儿转过脸来看她:“那你有什么感受?”“感受啊,感受捉着我的脚的是一只手,很冰冷,紧紧地缠着我不让我逃掉,忽然间,又感到一种温暖,我就麻木了,但是在最后的一刹那,冰冷的感觉又重新袭来,我想去留住温暖,却被冰冷穿透……”
胜南愕然:“……你……你在说什么?”吟儿笑道:“恭喜你,练成了回阳心法!”
胜南随即会心微笑,吟儿一旦恢复了正常,和云烟一左一右在自己身边陪伴,总是会帮自己甩开许多烦恼和忧郁。
有时候想想,如果这样过安定的日子却平凡,又未尝不可……胜南想着想着,不免有些走神,收敛了笑,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这两个正在谈笑的女孩。如果可以在每一个幽静的夜晚,都能抛开世间一切的纷扰,与自己想要陪伴的人在江上行舟畅谈,是多么舒心,多么惬意,多么温馨,就像现在,有体贴的云烟和可爱的吟儿相伴行路,自己每一天都充实都开怀,仿佛现在这种心境,就已经够了,就已经可以构成他的生活,他曾经想追寻的生活……周围,再不是从小目睹的那个世界,而是,干干净净,也安安静静。
这样简单清幽的时光,真不愿意去破坏它……
不,不对啊,他的血液里,天生地就流动着一种使命感,他不但喜欢岸,更喜欢浪……
也罢,在与金人一决胜负的时候,隐居就只能成为一种向往,他曾在辛弃疾面前暗自立誓——双刀所向唯西北!所以任何阻碍抗金联盟的力量,他都必须粉碎!今夜过去,他就要帮着吟儿,领导抗金联盟,一边祭祀,一边复仇……
02.仲夏夜,旧友新交,齐集荒原上
告别了怪石突兀、横柯上蔽、绝巘松柏,江水又西,径广溪峡,离白帝城仅有数里,岸边有绚烂的夏花,江中是素雅的山影,白帝城在雾中若影闪烁,生命像在转弯。
船只渐渐增多,吟儿在渡口看见君前留下的记号,谨慎地往四周看,也许越风是对的,陌生人,没有谁可以透露出真诚。
吟儿、胜南和云烟三人被记号带得越来越偏僻,树木杂生,道路崎岖,乱草横道,偶尔还会被枯藤绊倒,不知又转了多少弯,失去了讯号,突然从荆棘丛后伸出一只手来,将凤箫吟拖了进去,林、云二人紧随而去,穿过这片不起眼的丛林,眼前一片豁然。君前站在吟儿身前,严厉地说道:“凤箫吟,这是怎么回事?你提前走了半个月!”
吟儿无法解释自己的迟到,胜南轻声道:“君前,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去杀辛弃疾,她是为了拦我……”
“你开什么玩笑,你还想杀辛弃疾?”君前愕然。
“他没有杀辛前辈,他放弃了私仇。”吟儿小声说。
君前转忧为喜:“胜南,你做得很对,凤箫吟,你也要记着,公私分明。关于越风……我让他留在了淮南……”吟儿一怔,点头道:“谢谢你……”
君前转身便走:“这里是短刀谷的一个秘密据点,在白帝城外,首领们和武林前五十名的都在这里。”“为何不在白帝城中?”“你来的前几日,淮南十五大帮有人行事不慎,被金人盯上,死了一批人,大家迫不得已。”
吟儿停下脚步:“又是金国奸细?”
君前点点头:“所以祭祀易盟主我们要格外小心,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以免被金人发现暗杀。”吟儿一愣,这样一来,抗金联盟又在被迫躲躲藏藏?那么,胜南的‘反守为攻’又该如何实现呢?转头看胜南,他并没有像自己一样的失落,似乎是胸有成竹。吟儿想,一切都会变好的吧,毕竟没有一件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一帆风顺的,大家都还在,所以不必要太担忧……
“盟主,这是易大哥的骨灰……”一个老者走过来,那是短刀谷七大首领之一的路政,也是这一回短刀谷将兵之首领,“易大哥一生矢志抗金,却未战死沙场,他生前最爱长江,大家唯有完成他的心愿,将他的骨灰撒在长江之中……”吟儿接过骨灰,忆及曾经有短暂接触的易迈山,隐隐有些感伤,却强制着自己切勿动情。这个时候,她不可以把自己想逃避的心理在人前显露!于是环视着四周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大声问:“云雾山新的武林排名都到齐了么?!”
“齐了!”声音洪亮,却显不及云雾山。
“那些金国奸细妄想摧毁我们,可是他们不知道,只要我们不自动投降,抗金联盟永远不会消亡!这一次祭拜易盟主,只希望大家记得,就算他们一直潜伏在我们四周,就算他们威胁到我们的性命,都不可以放弃,不可以动摇,这一年来云雾山排名和抗金联盟所受的苦难,将来我们要一并向金人讨回来!”
人群里,立即走出一个已经许久不在江湖露面的少年,凤箫吟见到他不由得一愣:“文暄师兄?”
云烟一震,低下头走到胜南身后。叶文暄轻声道:“盟主,我很惭愧,这么多日来,许多事情都解不开头绪……我不应该……”
金陵亦上前来:“凤姐姐,放心好了,武林前五十名虽然支离破碎,前十名却都一个也没有动摇,除了独孤之外,大伙儿都已经来了。还有小秦淮、短刀谷、淮南十五大帮这么多首领在,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击散!”
胜南听完金陵的话,不由得喜出望外,在人群里搜寻那两个他最期盼的影子,再次见到宋贤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是云雾山后一年的夏天,多少次都和他擦肩而过,待一重见,虽然离得很远,却立即有一种家的温馨感在心中迅速蔓延,吴越站在宋贤身旁,也微笑地向他点点头。会面很仓促,众人往据点深处走去,吟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奇怪啊,那个人呢,为什么会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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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所有人的时候,云烟独自一个站在墙角处,看着瑟瑟荻花发呆。
便即这个时刻,叶文暄悄然走到她身后。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彼此。
叶文暄的话音里,明显是极度的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和林阡在一起?”云烟坚决地回答:“没有什么不可以,我爱他,当然要和他在一起!”
文暄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你逃婚……却遇见了他?丞相和大哥找了你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竟然会和林阡在一起?”
云烟闭上眼,泣道:“就在黄天 极品佣兵传说小说5200荡,他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
叶文暄一怔:“那么,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云烟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请你当谈靖郡主已经死了……我叫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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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如盖树荫之下,泰安三兄弟仍旧如昨般,有默契地站着。
“胜南,蓝家作为大理新起的势力,也被天骄所请,可能要加入抗金联盟。想必你也知道,他们现在就在白帝城里,玉泽……应该也在……”宋贤说不下去,他不敢深入地询问,蓝林情变的来龙去脉,所以,只是简单地把玉泽行踪相告。
胜南也是最近才知道,短刀谷想在大理安Сhā新据点,可是究竟谁家还待观察,没有成定论;纵使玉泽在白帝城,不到中秋也不可能情愿与他见面。其实自己一路西行,心里想的念的最多的,还是这同为一人所困的兄弟,此时听他声音颤抖,心里莫名一阵难过,不想去回应玉泽的任何事情:“宋贤,一年没见,你瘦了很多……”
宋贤低下头:“胜南……为什么你要和她断?莫非你是轻信了谣言?”
胜南摇摇头:“不……是玉泽自己不安,她怕我不相信她,她不愿意和我见面,想和我冷淡一段时间自己去想事情……中秋再答复我……中秋……虽然最初知道的时候,我情绪也很不稳,可是,时间一点点地近了,我的感觉却变得有些平淡……”
宋贤的面容里少了阳光感觉,平添出一种自责和悲伤,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自己在之中起了怎样消极的作用:“胜南,那么你信吗?你信那些流言吗?那些流言,只是胡乱地编造我和她……”
胜南微微一笑,认真地告诉他:“宋贤,你说我是信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呢,还是信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宋贤听到这样的答复,泪已盈眶:“胜南……我……我……很开心,很感动……”
吴越看气氛温和,笑着打岔:“又来了,宋贤你总是这么煽情……”宋贤破涕为笑:“新屿你每次都煞风景啊,我第一讨厌金人,第二就讨厌你!”斗嘴玩笑的情景,还和泰安时候一模一样,仿佛后面一切的变故都没有过,胜南拍打着他的头,笑着说:“今天咱们三兄弟重逢,要好好地叙旧一番,要不,去长江里游一游泳,然后去喝酒?”
“好!现在就去!”宋贤很慷慨地随口就答应,走了几步路突然想起了什么,挠挠后脑勺,“可是,我不会游水啊……”
吴越胜南见到他可爱的模样,均大笑不已,吴越将他二人的手都握住,满足地说:“很好,咱们三兄弟共同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
他们三兄弟共同的愿望,少不了之中的任何一个,从现在起,终于要一起闯荡江湖,一起把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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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于大堂之中休憩,和吟儿靠得最近的是厉风行夫妇,闲聊之中才发现他夫妇俩脸色都不是很好,应是长途奔波所致,尤其是金陵,面色发青,一脸病容,整个人愈发瘦削,吟儿小声问她身体,金陵闭口不语,风行轻声叹:“都怪我粗心,她怀了孩子,我还带她四处奔波……孩子丢了……”
吟儿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还年轻……”金陵微笑地点点头:“你放心,凤姐姐,这些小事影响不到我们俩。”吟儿会意一笑,余光刚好撞到角落里一直在喝闷酒的那个人。他偶尔会往人多的这里看,可是好像不是在看她……
金陵续道:“这一次咱们来祭祀易盟主,白帝城的金人眼线很多,目前仍旧在暗处分裂,所以我们一定要保全联盟,小心为上。”
吟儿点点头:“其实,也可以不必我们躲藏啊,胜南是有计划可以把那些金人的眼线一个个揪出来消灭的。不过我有些担心,金国第一会不会被我这个宋国第一打败……”
她说得本就很轻声很不确定,恰在这时洪瀚抒冷笑一声,那声音一传来,吟儿的心即刻冻结:“你笑什么?金国的第七,有没有死在宋国第七的手里?!”
洪瀚抒哼了一声:“你不要再用抗金来找借口,你为抗金做了什么事?你早就成了西夏人和金人的笑柄——空设的盟主!口口声声说要抗金,实际上还不是为私事纠缠!”
“你说什么!”吟儿忘记了呼吸,脸色气得惨白。
“我真是奇怪,哪个罪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让堂堂一个抗金盟主放弃身份和联盟对立,最后挨了人家一巴掌还死死纠缠……”他听得应该是讹传,所以说得有些无凭无据,凤箫吟心魔被触,克制不住冲动,随手拎起茶壶便向他浇去……
洪瀚抒也不躲闪,茶水泼了他一身,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对人生的憎恶,他恶狠狠地瞪了凤箫吟一眼,嘲讽地微笑起来。
03.长江水,万里腾浪,余音何难绝(1)
众人不能Сhā手,见此情景也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识趣地低下头去,有些干脆窃窃私语起来,静寂一片的野间森林,闻不到云雾山上的雾气山气,吟儿轻轻坐下,狠心不去看瀚抒,她闻到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对,这是川地,这是长江边上,这是这一辈抗金的开始!
就在喁喁私语之时,厅中走进一个俊秀少年,他脸上尽是严峻和冰冷,眼中也充斥着失望与悲伤,浑身装束像是个流浪的人,不错,他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人,因为他不甘心,他告别了幽凌山庄,告别了自小长大的地方,他身上,同样沉重的担子。
议论顿时换了个矛头,而且已是众宾哗然。
声音越来越聒噪,吟儿听到那更刺痛人心的话语袭向这个陌生少年,但他一直没有停止脚步——“那不是黄鹤去的儿子么?”“他来干什么!蔑视我们么?!”“杀人凶手的儿子,怎么可以到我们这里来!”
莫非停下脚步,双眼即刻找到交点:“盟主,现在我是淮南十五大帮中的香主,我当然有资格到这里来。”吟儿正欲意许,却听宋恒不屑道:“难怪这几天,事情全出在淮南十五大帮!”司马黛蓝冷冷回应:“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莫少侠既是在抗金,就不要计较他身世!”
吟儿赞许地点点头,宋恒依旧守着他的老旧观念:“那怎么说?老子降了金,儿子有什么动机去抗金?!”司马黛蓝一笑:“难道宋堡主没有听说过金国最近连环三城大案么?现今莫少侠可是金人悬赏捉拿银子最多的钦犯。宋堡主一口一个抗金,你杀得了几个金人?!”宋恒一愣,刹时语塞,莫非坐在吟儿身边,从背上取下包袱来,吟儿屏住呼吸,看见包袱掀开,之中藏着的是一只盒子,形状大小,与盛装易迈山骨灰的那一只近乎一样……吟儿心里咯噔一声,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又是泰安义军?
莫非低下头去,证实了吟儿心里的不祥感:“黄鹤去杀了我师父白鹭飞,还想将他悬尸示众,是我去盗了尸……”他攥紧拳,表情里尽皆愤怒:“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他究竟还要杀多少人!”胜南恰好与吴越、宋贤进得门来,听得白鹭飞的噩耗,止不住震惊:“莫非你说什么?黄鹤去?他杀了白前辈?!”
莫非站起身来:“盟主,师父他老人家也希望今生葬在长江,他和易盟主一同……也许是天意吧,师父会很欣慰……不过想要提醒盟主你一句,在白帝城里盟主你要格外小心,金人最大的目标还是你……”
宋恒见他话毕要走,哼了一声站起:“那么莫少侠抗金有什么动机?为了替你师父报仇?所以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莫非再也忍受不住,转过脸去怒吼:“别再将我和黄鹤去扯上任何关系!这么多日子,我走南闯北,经过多少地方,每一次告诉别人我是一个宋人的时候,迎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我抗金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在别的民族面前能够骄傲地抬起头,骄傲地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宋人,而不是亡国奴!”
他说得义正词严,一时将众人全震慑住,饶是宋恒也咋舌原地,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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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转过身去径自往门外走,吴越见他意欲离去,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莫非停下身来,适才的激愤还没有退去,此刻略带疑惑地盯着吴越,吴越紧攥着他的手:“我真是惭愧,为了我的理想,我选择将我的身世隐瞒,我的朋友们也一直帮我保密,可是,何必呢……莫非,你不认他那个父亲,那你认我这个哥哥吗!?”
莫非手一颤,略微忆起了什么,吴越从身上摸出那块玉来,莫非眼圈骤然有些红:“我终 纨绔风流全文阅读于有了一个亲人……和我走的是同一条路……”
除了少数几个首领之外,众人的反应比对莫非还要激烈:“怎么?连红袄寨的吴当家也是……”“吴少侠也是黄鹤去的儿子?”
吴越自己大声地把身世宣布于众,似乎为莫非的抗金找到了更充足的理由。吟儿略带感激地看向吴越,他和莫非的长相并不是很相似,吴越身高八尺有余,而莫非个头并不出众,可是他们却很配做兄弟,他们的理念,是那么出奇地一致!凤箫吟心下激动,她真希望黄鹤去在这里看着,看的时候,最好懂得惭愧……
吴越紧紧地握住这个他生命中血脉相连的人的手,这是他的弟弟,他今后永不会失去他……
凤箫吟环视四周,骄傲地笑了笑:“谁说我们抗金势力弱,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每一个都可以率领一支军队!”“盟主说得对!”众人皆赞而露会心笑容,吟儿续道:“古训上有‘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易盟主也希望我们能成燎原之势,我们抗金联盟,绝对不会因为任何挫折而退后!”
“说得容易,做起来会轻松吗?!”在掌声里,难免会听见反对的声音,宋恒即刻习惯性打击她:“你把挫折想得太简单。凤箫吟,无可否认,你有一定的领导能力,有才干,有武功,可是你做出了什么大事?你有没有战胜过黄鹤去?那你凭什么做盟主!才短短一年,五十名只剩下一半!白帝城,抗金应该重新开始,既然你不能大刀阔斧,那还不如退位让贤!”
吟儿怒道:“那你认为谁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我告诉你宋恒,现在金宋没有交战,谁也不知道哪个人最能征善战,现如今我是抗金联盟里的第一,我绝对不会让出盟主之位!”
胜南按住她的肩去平她怒气,也从心里她此番拒绝:“宋恒,去年南方义士团如果没有盟主帮忙,可能会被扼杀于萌芽,后来小秦淮一蹶不振,也是盟主出力调和,上几个月在苍梧山上,是她断明是非,使得真相大白!短短一年,三大地域,还不算大刀阔斧,那么,再没有人会达到你那个标准了!”说的同时,胜南即刻当众提刀割破手掌:“盟主的,除了我还有谁?!”
厉风行夫妇立即站起,参与这歃血为盟:“南方义士团,全力盟主!”
君前随即上前:“小秦淮也一样!”
司马黛蓝从心底里为吟儿高兴:“淮南十五大帮盟主!一致抗金!”
除了这三大帮主之外,云雾山排名也纷纷响应:“一致抗金!盟主!”
吟儿眼睛骤然有些湿润:“好,为前辈报仇雪恨,为自己洗刷国耻!”
宋恒虽说向来不看好凤箫吟为盟主,但也被这气氛感染,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轻声说:“好,宋家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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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水,从狭长的古渠中奔流而东,瞬间已百转千回,山的那一头传来巴东特有的《竹枝》民歌,山的这一侧是偏静幽远的抗金血史——林楚江、易迈山、白鹭飞、纪景、陆凭、沈望、白翼、慕容兼……虽然,曾经的这些名字,已经伴随着刀光剑影而流逝,可是,在被淡忘的同时,正在被新的人物新的信念继承,这万里奔腾不息的江浪,千万年来不仅气势不减,而且余音不绝!
自古,多少事物都和这震撼心魂的江水势一样,发展到越狭窄越阻碍的地方,反而越加湍急!
洪瀚抒坐在一旁喝闷酒,他心绪杂乱,少顷,他转过身,同他们背离而去,没有人发现,他手上紧紧握着的一块鹤玉……
黄鹤去,如果你是奔错了方向的长江水,我该如何做你的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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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长江水,万里腾浪,余音何难绝(2)
六月即尽,清晨微明。
瞿塘峡,荒僻的野郊,金人不会猜到,前五十名要改变计划、在鬼节前半个月就拜祭易迈山,这么做,原是为了不受任何金人的干涉。
众人肃穆地站在山头上,凤箫吟、莫非各自洒下易迈山和白鹭飞的骨灰,那些骨灰落散江中,即刻顺势漂流而去……
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吟儿深呼吸了一口:新生的力量,如果不强大,就必须凝聚……
可是,只是仅仅一次祭祀,抗金联盟会重新凝聚吗?吟儿颤抖着,她知道,现在的抗金联盟远远不如云雾山上那么团结,因为这一年以来所有的死伤,因为前辈们全部离开他们终于首当其冲却至今还没有任何功绩,因为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这个新盟主的能力……
胜南觉察到她的紧张,却没有正面安慰她,转过头去先问厉风行、金陵与李君前:“不知你们在祭祀之后有何打算?”
“这次祭祀还算安全,前后只有淮南十五大帮两个据点暴露,有近百死伤,所以,我们想,众帮派可以分批离开,尽量避免更多的伤亡。”金陵回答,厉风行和司马黛蓝似乎也尽皆此意,李君前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满足这样的想法。
“众位祭祀完了立刻就走?既然来了,是不是不该只证明我们的胆量,更该证明我们的实力?”胜南终于提起了他反守为攻的计划,势要将众帮派留下!吟儿脸色一变,微微点点头。
“你是说,我们留下来?继续对敌?”君前面露喜色,这个想法,其实很贴近自己的战意。
风行疑道:“可是,他们均在暗处,我们却明确……我们如何与他们对敌?”
“那就强行逼迫他们由暗转明,一旦转明,他们人数不会比我们多。只要我们计划的好,把金人一个一个地揪出来,沉不住气的敌人们,会把他们整个白帝城的据点暴露!”胜南转过身去,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难道众位不想把金人驱逐出白帝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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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晚留在荒原,下定决心,整装待发。
君前站在险壑上感受江水的雄浑,他觉得,山险,程度上源于水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淮南,觉得山和水是相互倚靠而生存,在三峡,却觉得山和水是相互对立而生存。”
巨浪翻腾,如倾盆暴雨,云气在江上蔓延翻滚,令人觉得满目怆然。
胜南抱刀而立,站在他身后:“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下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君前会意欣然:“在昏暗中,我觉得人生如芥。”胜南微笑:“大家心里都一样沉郁。自古战地,盟主殒身于此,也总比埋没金国荒草间好得多,据说盟主生前最热爱的就是长江,也希望骨灰能洒在长江之中,谁料到,他真的就亡于江畔,真是个英雄悲剧……”
“不是盟主,是前盟主。”君前严肃地纠正他的话。胜南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们都应该围绕着她。你懂吗?淮南的山太依赖水所以温和,三峡的山因为受磨练而险峻,现在我们必须险峻。”
胜南点点头:“其实,她很有责任感,甚至不顾自己,宋恒让她退位让贤,她不肯退,其实她很想退,可又怕武林动荡。她一个小丫头,承担这么重的担子实在太辛苦……”
君前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影子蹲踞在山崖上,比君前胜南还要靠近江面,他低头沉思着什么,天很黑,看不见。
君前警觉道:“是谁……”
没有一丝动静。
胜南已猜出了是谁——自己人会理睬,金人会逃窜——只有他一个人一声不响:“瀚抒,是你么?”
“不要叫我瀚抒,我不叫洪瀚抒!我不姓洪,也不叫瀚抒!”
胜南一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前劝道:“洪山主,身世转变了又如何?你当年称雄一方,并非靠你的身世!”
“我真想跳进长江里洗清我身上的罪,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总比现在一件一件事情扑面而来让我赎罪好得多!我究竟欠了他们什么!”冷冷的语气。
胜南记得这一天的吟儿脸色苍白,还记得他们立志抗金的时候,这个人却没有歃血为盟:“你和吟儿……”
“不用说了,我气她何必把男人接二连三地耍!拐着弯子说抗金,这种人虚伪!”
胜南莫名气愤:“她哪里虚伪!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
君前按住胜南脾气:“洪山主,我也见到前天的情景,总之你是误会了,盟主对越风,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更没有耍你耍川宇,你听的一定是讹传……人最好不要偏信一词。”
瀚抒哼了一声:“不用提她,鬼才会信她,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胜南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千万别跳下去!”
君前一边嗔道:“你说什么啊……”一边拖着他离去。
瀚抒气得直接把酒坛子摔到江中去,江水瞬息将酒冲得很远。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洪瀚抒望着酒坛子:“我应该跳下去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洪瀚抒,你知道,死去比活着需要胆量,活着比死去需要勇气……”
回想起已然模糊的小时候,他练武摔倒在地的时候,父亲递来的宽厚手掌,那个笑容满面,亲切温和,叱咤风云的红衣男子,他的父亲,洪兴……
可是记忆却要把它所定义的内容和画面强行地塞入他的脑海——一心要追究断絮剑的黄鹤去,万料不到他跟踪莫非的同时,有个人会为了黄天荡一战想要复仇,却在他和冷冰冰、轩辕九烨的只字片语里,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来历……江令宅那一夜,自己其实已经向这世界宣告,洪瀚抒,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为了红尘他抛弃功名,却注定要在建康遭遇所有真相……
洪瀚抒,你不能忍受你的父亲从英雄变成一个奸佞,可是……你要靠的是你自己……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命运在循环犯错,你不要主动地为每一个错承担罪责,也不要一错再错!”
洪瀚抒将头埋进臂弯,他知道周围没有人,甚至天地之间,也仅仅有他……
多年以前,当黄鹤去在泰山顶上和吴臻欣赏明烛天南时,当他在天山脚下和吴珍仰望苍山负雪时,当他在长江江畔和凌幽呼吸野浪江风时,当他在祁连山外和李素云沉浸漫山奇花时,他也许不会想到,他的四个儿子,将要做出怎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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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荒原的某一个角落起早切磋棋艺的吴越莫非,显然是和瀚抒截然不同的心境,兄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棋盘,盘中早已布满了黑白子。
吴越露出笑容,但又缓缓收敛:“你很厉害。”
莫非满头大汗:“哥就别挖苦我了,你跟一个初学者下棋,犯得着要这么狠……”
“初学者?没有一个初学者,可以一次次地识穿我的局再诱引我进去啊!”吴越再下了一子,微笑着看他正自思考的弟弟:“宋贤和胜南两个人在这方面都是半调子,这么多年我在泰安已经高处不胜寒了,你真是个天才。”
莫非乐滋滋地笑着:“其实这棋盘真像最近的白帝城,黑白子都要设局,相互威胁不停地争夺地盘……”
吴越又下了一子,占地多少一目了然:“是啊,一次战争的结果,就是看谁的局最大,谁最后赢得多。只是,那其中,该有多少转折和契机,敌人想不到的也许就一个棋子,他再怎样微不足道,都足以决定胜负。”
莫非若有所思地盯着这颗子,喃喃自语:“一个敌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关键棋子……”
吴越站起身来:“我们第一步,就是要设局,把金人诱出来,金人会接下去继续设局,引我们也进去。咱们每一步走的好坏,都直接影响到形势的发展……今天就下到这里,咱们收拾好了棋盘,就去城里,和黄鹤去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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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1)
(一)鼠狼
殊途同归,一齐来到白帝城,每个人都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金人们已经窝藏在夔州的每一个角落里,现今之事就是一个一个地揪出他们来,毕竟他们势单力孤!
凤箫吟和李君前两人去探望淮南十五大帮受害的据点,先后两个都是遭屠戮后而焚毁,司马黛蓝正站在倒塌的屋椽前,指挥着手下们重建,李君前暗自有些欣慰,虽然司马黛蓝和慕容荆棘一样多刺傲慢,但终究都是抗金领袖,分得清敌我,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司马黛蓝从来都凤箫吟做盟主——
这一点李君前不是没有觉得蹊跷过,从上次司马黛蓝向小秦淮宣战遭遇凤箫吟开始,她就一直对凤箫吟服服帖帖,要知道,莽撞的她,对马平川、慕容荆棘和自己都曾经同等不屑、出言不逊……此时她刚好转过脸来看见凤箫吟和李君前,没有迟疑片刻,便微笑着走上前来:“盟主,李帮主。”吟儿点点头:“司马帮主要吸取教训,从今以后凡事秘密进行,陌生人要多加盘问调查。”
君前看见司马黛蓝异于往日的一脸亲切随和,依旧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她对凤箫吟的尊重,仅仅因为凤箫吟是云雾山第一?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不成立……
忽地,废墟瓦砾之中传来一个幼童的哭声,三人偱声望去,那是个五六岁大的小男童,他一边痛苦地哭泣,一边恐惧地四处张望,君前怜悯心起,走过去立即抱起他:“小兄弟,怎么了?你爹娘在哪里?”
那男童发抖着,只是哭,吟儿拍拍他的背想安慰,男童却抽泣得更加厉害,司马黛蓝叹了口气:“一定是这个分堂里的小孩子,父母都被金人暗杀了……”
吟儿听得这一句,更增怒火:“金人大肆作乱,受苦的都是这些小孩子们,他们无辜成为孤儿!”男童泣道:“我要娘……我要娘……”
君前有些触动,替他擦拭他的脸:“和江南好像……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心未,唐心未……我,我要我娘,叔叔,姐姐,我要娘……”
君前哪里还管人家再度把他给叫老,微笑着将他一把抱起来:“好,心未,叔叔带你去找娘……”
心未没有拒绝,任他抱着。
小秦淮的据点是一家武馆,绕馆而内不知拐了多少弯才进了里屋,胜南云烟在桌旁静候了多时,看君前手中抱着一个男童,胜南一愣:“这是谁家的孩子?”
人造主神燃文 君前摇摇头:“不知道,他是在废墟里存生的……”
云烟见这心未生得可爱,白白净净,忍不住要去爱抚,男孩一惊,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对了一刻,转头泣道:“我娘呢?我娘呢?”
胜南有点伤怀,许多记忆杂糅在一起:“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唐心未。”吟儿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这群金人!”
君前叹了口气:“现今是我们的第一步,也是最难走的一步:金人到底有多少,分别属于哪个派别……”
吟儿迟疑了一刻:“是啊,还不知这一回代替捞月教和含沙派的,会是哪一个组织……”
胜南见她眉间尽皆焦虑,轻轻一笑:“好了,不必多虑了,吟儿,我们明天出去游览白帝城如何?”
吟儿一愣:“出去游玩?”
奇怪啊,这么多敌人在,胜南还有心情出去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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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后,凤箫吟来到巷口,悄悄摸出金陵藏匿好的纸条,飞快地看完捏碎,陵儿所写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招摇过市。
“怎么样?各大门派都已经安妥了吗?”她喜欢黑夜里胜南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感觉,因为只有在光线特别弱的地方,他才不会觉察到自己因为他而细微变化的表情,而最近,自己的表情变化的确越来越明显了……
“是啊,别人的记号都是说已经安妥不会暴露了,可是陵儿却在纸上写了四个字,招摇过市……”吟儿轻声说,“她想的,倒是和你一样。”她初听胜南要与她游览白帝城的瞬间,除了诧异之外的确更有些受宠若惊,后来才明白,那其实是胜南的初步计划而已。
“我们抗金联盟,要有人敢暴露,才能把金人钓出来。出去招摇过市的这个人身份越厉害,奸细越沉不住气。用你来冒险,是显然会有金人上钩的。”
吟儿奇问:“那我一个人冒险就够了啊,何必你也和我一起?”
胜南苦笑着:“你凡事不小心,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换作旁人说这样的实话,吟儿一定会觉得无地自容,可是说话的人是胜南,就是和旁人的感觉不一样,贴心又温暖,出于直觉,吟儿觉得,现在胜南看自己的眼神,和建康的那段日子不是很一样了,总是变得很温柔,很疼惜,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如果,在孔望山发现她身份的人,是胜南,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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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2)
又一回吟儿单独一人和胜南同行,就是在白帝城的这次招摇过市,胜南大概不会知道,招摇过市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高于一切的意义,可是,又何必让他知道,吟儿微微一笑,只想告诉胜南,既然答应他要做好盟主,不管在旁人眼里是不是挂名的,都绝对不会再让他操心。
周围气氛很热闹,因为鬼节将至,这一路上行人特别多,摊位上的货物大多都与神鬼相关。除却这些,白帝城仍是个尤其令人向往的地方,刘备托孤、杜甫流离、刘禹锡牵谪均在这里,屈原、昭君、孔明的祠堂更是远远就可以闻见气息——盛衰,皆由古人留在同一座城池内,有帝称于此,有帝亡于斯。历史又是公平的,给每一座城市,都安排了它固定的忧伤。
溯江而行,来到一处正是依山临江而建的白帝庙。吟儿和胜南两人皆被蜀之历史吸引,半步也不愿离开。胜南再往西望,短刀谷不远了,那是他的梦想,一步之遥了……而他的另一个梦,回忆起来,既感慨,又有些欣慰,夹杂着些许平淡:中秋总算快到了,还有一个月,时间过得真快……
天空,高远而浩荡,偶尔飞过一两只大雁,在哀鸣着什么。
宋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后:“盟主!雅兴好高啊。游山玩水起来了……”凤箫吟蹙眉,想他也许是在集市上正好看见她和胜南表面上的闲游,是以一路跟踪了过来,“江湖上对白帝城聚会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猜测谁会赢在最后,他们都说,我们押错了筹码。”
凤箫吟冷冷一笑:“筹码不是你们押得起的,我押上我的这条命,自认为已经对得起江湖!”
宋恒一愣:“押上你的命?那么你还有兴致游山玩水?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
他的应该还没有说完,只觉背后骤风突起,那力道猛烈到还未及身便震慑五脏的地步,眼前全黑猝然要倒,就在危难关头,宋恒被人往边上一推,几乎没有站稳……
对宋恒而言突如其来的暗箭,使得他玉龙剑差一点僵在手上,可是这暗箭,却正是胜南吟儿此次出游白帝城的目的!
千钧一发,吟儿出于本能地,随即将宋恒往背离飓风的方向推,可是,那一刻她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救得了宋恒,暴露在风向正前方的,是她自己……
周围空气直接往四处逃散而去,只有中间一道极速射向吟儿要害,快得令视线难以追及,猛得令谁都无法靠近,亮得令白昼忽然暗淡!像在梦境一般,白茫茫的一片,银色的利刃不知是从何处射来,风后退,时间也后退了……
性命攸关,吟儿立即提起惜音剑,对,她答应了胜南,既然要做好盟主,就绝对不会再让他担心的,就算有宋恒的意外在,她都不能再依赖胜南救她,而是应该自救!
谁都看见,吟儿出剑又快又奇,轻而易举就将那暗箭击毁在地,可是正待察看这暗箭的一刹,才发现危险并未全然过去!
此箭已毕,强光未消,原来在暗箭的后面,还藏匿着另外一箭仍然直对吟儿,比先前更强更厉!敌人真是比自己棋高一着,吟儿想要举剑,为时已晚,可是有胜南在,事情就不会悲哀地结束,一直在身边相护的他,似早已洞悉了敌人的念头,饮恨刀即刻出鞘,狠狠地替自己拦截住了第二箭!
不知是那神芒太猛还是胜南力道太大,吟儿不自觉地就后退一步,尽管转危为安,仍然难免目眩。
“你没事吧吟儿?”他确定情况已定,舒缓了脸色关切地轻问吟儿。
“没事……我下次会更小心……”
胜南因为吟儿这样谦逊的语气愕然,继而笑着赞她:“你方才用剑自救的时候,速度很快啊。”
吟儿也放松了心情,露出微笑:“那是显然,我是剑圣。”
换作从前,为了剑圣这个位置,宋恒会和吟儿争论不休到面红耳赤,可是现在,宋恒彻底目瞪口呆——何以方才林阡和凤箫吟的刀剑一后一先,接替得如此天衣无缝,又稍纵即逝!玉龙剑,终于又输了一次……
凤箫吟拾起地上的暗箭:“还好这次冒险没有白费,我们一直在等它……”
箭上原本Сhā着一张纸,吟儿还未看完,就大怒要撕,胜南急忙制止,吟儿气道:“他们凭什么说这种大话?!七月十九,抗金联盟绝迹夔州!”
胜南仔细观这利箭片刻,压低了声音:“这 极品女将军与睿智三王爷最新章节一回在白帝城潜伏的果然不止黄鹤去,金北第三也来了……”
“这兵器?属于谁?”吟儿疑道。
“金北第三的解涛,他的这支暗器,叫做冰山神芒。”胜南解释。
“狂诗剑解涛?那个长相比女人还柔美的金北第三?”吟儿问。
胜南点点头:“就是他了,解涛,终于是第一个没有沉住气的奸细。”
宋恒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原来你们是来引奸细的?”
吟儿嗯了一声,立刻转身旋走。
白帝庙的上空,瞬息被乌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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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一家小竹寨,那个红衣男人并不知道凤箫吟涉险,他心里什么事情都在矛盾,他坐着,一直不停地灌酒,他对面那个人忧虑地盯着他看,那人是短刀谷的路政。
微风轻拂,路政小声道:“洪山主,你喝得太多了。”洪瀚抒没有醉意:“路前辈怎么滴酒不沾?”
路政低下头来:“有个故人也劝我不要再喝酒,从前我也很爱喝……”
“故人?一个女人?”洪瀚抒继续倒酒。
政料到他会猜出。
瀚抒想起了玉莲,她也曾经不准她喝酒,可是最后她骗了自己。
“女人是不是骗了你?是不是伤害了你?”
路政一愣:“你是说盟主骗你伤害你?!”
瀚抒一怔:“我才不是说她……可是,所有女人都会骗人!”
路政黯然:“不是……她虽然骗我,却没有伤害过我……”
“你怎么知道?”瀚抒略带讽刺。
天空一片阴霾,路政哑着嗓子:“她因我而死,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瀚抒见他伤悲,小声说:“节哀吧,她应该去世不少年了……”
路政忍住泪水:“洪山主,何必以酒来折磨自己?醉看人生不是个好方法,众人皆醉吾独醒,你应该做一个醒者。”
瀚抒哼了一声:“我不是屈原,我希望众人皆醒吾独醉。”
路政一时怔住,瀚抒模糊地往远处看,苦涩地笑起来:“她死的那一年,我才学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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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内。
夕阳西下,君前和胜南在屋顶上欣赏错落有致的房屋轩楼,君前笑着接过胜南手上的冰山神芒:“谢谢你和盟主铤而走险,他们不止暴露了身份,还暴露了行动日期啊……”
胜南一笑:“解涛上钩就行。”
君前点点头:“你放心,每个地方都可能有奸细,可是每个地方都有会捉出奸细的人。对了,听吟儿说,解涛双箭齐发,幸好有你帮她。”
“既然利用她,就得保护好她。”胜南认真地说,“今天也见识到吟儿的剑法了,第一箭正对着她来得很急,若是正对着我,恐怕也来不及拦。”
君前一笑:“你可不能忘,吟儿若不是那么毛躁,本就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不然怎么胜任盟主?”胜南亦恢复了笑容:“是啊,不仅是高手,还是剑圣……”
君前随便问了一句:“对了,解涛今天是出现在哪里?”
“白帝庙的江边。”胜南答道,“想来一番招摇过市之后,金人的确会选择在偏僻处下手。”
“白帝庙?真巧啊,今天我也游玩了那里。”君前道。
“你也出去游玩了?”胜南蹙眉,“有谁一起吗?”
“还有云烟姑娘和心未,我是护他们安全的。今天很热闹,心未和云烟正好一直想出门去玩。”
实在是出乎胜南的意料,胜南不免叹息:“来到这里这么多日子,还没有陪她一起过……”
君前一笑,拍拍他的肩:“你要保护盟主,腾不出空来,云烟姑娘善解人意,她会明白……胜南,真是羡慕你啊,有个这么好的红颜知己,一直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
胜南明白君前话里的意思,红颜知己并不是不多,只是能陪在身边的,真的太少了。
世事真难料,两年以前孑然一身的自己,想不到会在大理的地窖遇见改变自己际遇的女子,也想不到会在黄天荡的黑夜里,邂逅她,这个女孩,自己不用和她多说一句,她就能了解自己的心意,她就宁愿把她自己忽略了,离他最近、却不束缚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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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3)
(二)犬兽
点点星火,在黑暗中不断地闪烁。
黄鹤去的声音在杜甫西阁前的风中,尤其显得低沉:“冰冰,还记得这里吗?当年师父还带我们来过这里瞻仰旧迹啊……可是,访旧半为鬼……”
冷冰冰撩了一把火,立刻添树枝:“当然记得,现下兄弟姐妹五个,全分道扬镳,该死的也都死了……”
黄鹤去叹了口气:“迈山死了,你不后悔?”冷冰冰冷笑:“我苦苦哀求,你不照样把鹭飞杀了!?”黄鹤去有些生气:“你别忘了,现在你已经另为人妇,何必还固执地念着旧爱,简直和紫烟一模一样!”冷冰冰语塞,气愤地转过脸去不愿理睬。
僵持片刻,黄鹤去还是叹了口气:“你要知道,若松话里的意思,就是希望迈山和鹭飞一个不留,这样的话,和你有关的男人才只剩若松一个……天教你是易迈山的女人,又是他贺若松的女人。”
黄鹤去话中的人物,正是冷冰冰降金之后改嫁的男人贺若松,之所以黄鹤去要顺着他的意思,是因为他是金南的第一。冷冰冰早该了解,加入了金南的阵营,就终将杀死自己身为宋国盟主的男人。
她却不肯妥协,依旧阴沉着脸:“就算他杀了鹭飞和迈山,也不能抹煞我的过去,爱过的,终究是爱过……”
黄鹤去续道:“这次金南金北闹翻,主公只把白帝城的权力放给了我们金南前十,势力比以往减半,现在抗金联盟又云集此地,李君前厉风行司马黛蓝一个比一个嚣张,林阡凤箫吟来者不善,事情还是很棘手……”
“而且,柳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楚风流在斗,抽不出身来,所以来白帝城率领捞月教的这个,是他的孙子柳断云。”冷冰冰不无担心地说。
鹤去一愣:“柳断云……这个人,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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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几日来迷上了围棋,即使吴越不在,也要一人废寝忘食地钻研,黑棋白棋四处角逐攻城略地,沉浸其中不亦乐乎,闲暇时候忆起吴越的话来:“敌人想不到的也许就一个棋子,他再怎样微不足道,都足以决定胜负。”莫非托着下巴,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混杂眼光,“我能不能,做这样的一颗棋子,让哥来下?”
想到这里,全身火热,有些棋子,一旦入局,便扭转胜负。
“少侠长得好是俊朗不凡!”一个算命先生走到莫非身边,莫非看了他一眼,没多注意,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先生,掏了钱准备打发他走。
那人一把推开他拒绝他:“看少侠的眉宇气度,这一生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莫非睥睨了一眼:“发财有可能,大财就不求了。”那人又道:“少侠的儿子可以官拜大将军!”莫非冷笑:“我儿子已经是大将军了,你算错了吧?”那人甚是诧异,看了莫非良久,哑然失笑:“其实,少侠的父亲才是大将军啊……”莫非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对不起,在下没有父亲!”那人面带尴尬,许久,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副卷轴来:“少侠可曾见过这么一个女子?”
莫非瞥了一眼,不由得怔在座位上——画上美人明眸浅笑,眼神含情,体态婀娜,长发及地,无比华贵,既神秘又迷人,成熟得动人心魄,不是云烟又是何人?莫非一愣:“她……她是谁?!”那人追问:“她在哪里?”莫非小声道:“我不知道。”那人哼了一声:“少侠,你若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躲避灾难的方法,今年你的家乡将会遭遇特大灾难!”
莫非嗤之以鼻:“我不信这些,你走吧!”
那人收起画卷,冷冷离开。莫非无暇管他,回过头来继续盯着棋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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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秘密据点里,消息无论真假,总会不胫而走,透风的墙没有筛选的能力——
“听说淮南十五大帮的莫非和金人还有勾结!”“他不是干了连环三案,是金国悬赏最多的钦犯吗?”“被金国的名捕门抓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难道没有蹊跷,老兄你动动脑子也猜得出来!”“那这么说,金国有人正在操控着他!”
谣言的主角莫非,在内室一边下棋一边等待事态发展。
“那司马黛蓝还为何留他?”“谁知道啊,司马黛蓝一直都替他护短!莫不是看上了他!哈哈!”“金国那个人会是谁……”“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吧……”
有个戴斗篷的少年呷了口酒: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莫非怎么可能是奸细?这帮宋人,真会自我分裂……想着想着,不觉嘴角一丝轻蔑的冷笑:自我分裂的国家,怎么可能胜出……
柳断云,十七岁的他,代替柳峻领导捞月教来到宋人的中央,挑拨离间,暗杀分裂已有半月之久,积累了不 龙蛰sodu少成功捣毁帮派据点的经验,此时,正出神地听着,分析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黄鹤去和冷冰冰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初出道的柳断云,会不会低估这群同样年轻的宋人,会不会不懂这些宋人的狡猾,他的敌人莫非,其实是在故意地引他去低估……
忽然内室门开,言论霎时止歇,莫非携带棋盘,黑着脸穿过人群,什么也没有辩解。
柳断云在人群深处抬头,看见莫非健康帅气的面容,忽然有些同情他:听爷爷提起过,他是黄大人的儿子,他们容不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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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古城飘雨。
在棋盘边孤单下棋的莫非,能够清楚地听见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表情再度伪装成忍无可忍,天衣无缝。
“莫少侠……”
莫非抬起头来,立刻撞击到对面少年的眼,那眼神稚气未全消,莫非预感到了什么,小声问:“阁下是?”
“在下是和莫少侠不同分堂的堂主,在下叫宋修霖,在下听得,实在是有些困惑……”
莫非气愤道:“他们要说便说!我没有降金!是他们胡乱猜测!”
“其实,在下早就慕少侠之名,我不信少侠会背信弃义暗投金人……”
莫非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可惜啊,现在你们之中有几个人会不怀疑我?”
宋修霖一笑:“莫少侠,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相信你的。”
莫非听他咬“他们”两字时的别扭,心中狠狠地说:不要怪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的是金人特有的骄傲,哼,‘他们会相信我’,你不属于他们,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患难中的朋友,就是我要引出的敌人……
化名的柳断云大概不曾想到,他说第一句话起,就已经被莫非当作了诱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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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去望着滔滔江水,神色凝重:“冰冰,你去白帝城,把断云换回来。”冷冰冰一怔:“你怕他做不了事?”
“不是做不了事……他端了淮南十五大帮那么多据点,目标很大,他一骄傲,会暴露身份……”
“可是,你得罪得起柳峻?”冷冰冰的疑问,其实问出了黄鹤去的恐惧。
正说着,手下带来一个人,那人看见黄鹤去,立刻呈上一封信:“这是柳大哥让我送来的。”
鹤去拆开信来读,脸色微变,冷冰冰接过去看,一目十行:“他要从莫非下手,把小秦淮和短刀谷也一并拔出来。”冷冰冰蹙眉:“莫非还有利用价值吗?他们对莫非并不完全信任……”
“不然,莫非身边有吴越。”鹤去摇摇头,“断云还是有些判断能力,知道莫非和吴越的身世有多么值得利用。那就先暂且容他这么做吧……”
冷冰冰冷笑:“你自己的儿子,随便你怎么去用,反正宁输一子,不输先机。”
鹤去不理会这一句的暗讽,转身对那信使说:“通知柳大哥,加大力度,警惕吴越,尽量拉拢莫非。”那信使点头便去。
黄鹤去叹了口气,继续看那江水,大敌当前,他实在不愿意再去管柳峻的威胁。可笑的是,他的儿子们,全都属于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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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四处起渔樵。”胜南和吴越站在制高点,俯瞰脚下风云变幻,战争的悲壮和人生的多舛,均缩于杜诗一句。
吴越等待莫非走到两人身后,轻声问:“为什么要陷自己于进退两难之境?”“哥,这是一场暗战,不会野哭千家,不会夷歌四处,但是会流血,会三峡星河影动摇……那个隐藏在淮南十五大帮的奸细,他要彻底端掉我们帮里在白帝城的据点,当然要找一个从敌人阵营里被敌人赶出来的人……那样做,他就可以顺藤摸瓜……”
吴越摇头:“莫非,你不懂,你不适合这样做,这样做太危险!”莫非往水中投石,笑着答他:“哥,也许我不了解自己,可是我很清楚别人。宋修霖此人,既单纯又高傲,在我见过的奸细之中,只属三流……”
“不行,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吴越不肯令莫非如此涉险。
胜南忽然忆起杨鞍对莫非眼神术的欣赏:“其实,这么做未尝不可。他们顺藤摸瓜,也方便了我们按图索骥。”吴越疑惑地回过头来看他,只听胜南续道:“敌人的棋进了我们的领地,我们在封杀之前,要充分利用他们的这颗棋。新屿,从前我们在泰安,也参加过这样的暗战,新屿你从旁掩护他,足以令那金人上钩……”
吴越有些回心转意,转过头来看见莫非点头微笑的表情,叹了口气:“好,莫非,你放心,哥会帮助你。”
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4)
胜南和宋贤约在杜甫西阁故迹的附近见面,并没有想过会歪打正着金人的据点。宋贤照常点了几碟小菜,边等候胜南的到来边不时地偷口酒喝一喝。如果,可以把现在当成过去的话……
自打前年饮恨刀丢失离开泰安之后,兄弟三个都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聊天谈心过,原先来到夔州想三兄弟好好聚一聚面,可惜最近吴越要去帮莫非掩护仍旧无暇分身,令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好在没有吴越在场,宋贤和胜南也许可以谈更深一层的话题,他们,本来就应该单独会一会面了……
老远就看见胜南的身影渐近,酒寨外人再多,他的轮廓还是可以和别人鲜明地区分开来。
“嗯,好香的酒,还有泰安的味道!”胜南笑着坐在他身边,被那酒香诱引,立刻要喝。宋贤微笑看他:“鼻子真灵啊,这是爽哥最近回去在地窖里发现的,他说咱们几个都是酗酒狂徒,每个都必须分一些。这样算来,咱们仨从小到大欠爽哥的酒债已经做牛做马都还不起了……”
“这么好喝的酒,就算又欠爽哥一ρi股债都值得!”胜南开心地边尝酒边夹菜,宋贤看出他很饿,也知近来为了引蛇出洞胜南时刻谨慎戒备都没有如此松懈过,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把菜都留给他:“又吃这么急了,看来胡阿姨不在,你还是这般肆无忌惮,吃得这么豪放!”胜南脸色忽然一变,停杯投箸,宋贤疑道:“怎么了?”
胜南把瓢泉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宋贤有些诧异:“张睿叔叔是这么说的?!可是,胡阿姨,她应该会理解吧……”
胜南苦笑着:“杀辛弃疾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我知道,我最后还是会辜负她的希望……还是对不起她……”
宋贤明白,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定论,可是谁错谁对往往不能用一句话说得清楚。于是静默了片刻,必须要提起另一个对胜南也至关重要的女人:“胜南,不要等到中秋之后了,就在白帝城劝服玉泽吧,你从前做什么事都从一而终做得很好,却为何和她要如此曲折……”
胜南一饮而尽,在宋贤面前,永远掩饰不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赢不了的女人?再疯癫再狂野,再坚决再强势,都会败给这个女人,有些情绪有些话,就只留给她一个人,甚至想把这个世界都交给她,可是她不想听不想看不想接受,你做再多都是徒劳……”
宋贤理解,宋贤怎么可能不理解,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玉泽遇见最温柔的胜南和最痴心的宋贤……
宋贤却骤然低下声来:“那么胜南,你身边的那个名叫云烟的女子,是不是比玉泽要温柔,是不是比玉泽要善解人意?玉泽和你失散一年多,你身边不可能没有第二个女人出现,这个云烟,一直在纠缠你、阻碍着你和玉泽重逢是不是?”
胜南摇头:“宋贤,你要相信,云烟从来就没有干涉过我的生活。她和玉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也根本没有一个比较的标准。”“说的也是。云烟姑娘既然可以进入你的心,那就不会像我想象中那么坏。可是,你和玉泽就这样继续冷淡下去吗?两个人之间聚少离多,本就是一个危险的情景,更何况不知多少人会在背后中伤,玉泽心又脆弱,再不见面,真的叫人难以放心……”
“我不会见她。她说中秋,那就是中秋,早一日都不行。”胜南坚定地回应,“你其实应该很清楚玉泽的个性,她虽然脆弱,有些事情一旦设定了期限还是会拿定主意。”他拍拍宋贤的肩:“我知道,你担心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情有愧疚觉得该负责任,可是,你明明就没有做错,你明明是被连累了,你是为了我才会一路拼死保护玉泽,遇见了无数的危险,还要被那帮人硬是拖进谣言的圈子。要说抱歉的要觉得负责任的人是我,是我让她怀疑,是我让你焦虑……”
宋贤叹了口气,他真想告诉胜南,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光为了胜南,他也不是被那帮人硬拖进谣言的,他是心甘情愿,是他自己让自己在焦虑,是他和胜南一起令玉泽怀疑,可是胜南啊胜南,你终于没有完全了解这场情事——
你的兄弟确实在爱着你的女人,只不过,你在她的心里永远是第一位,我只适合做你的兄弟,而不配做你的情敌……
酒寨之末,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黄鹤去和冷冰冰。
黄鹤去哼了一声:“林阡和杨宋贤,这两条鱼还真大……”冷冰冰问:“抓吗?”
鹤去摇摇头:“以防有诈,上次解涛沉不住气,发了两枚冰山神芒,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冷冰冰点头:“那是他自找的,解涛只是武功高强而已,论综合实力,主公第一,若松第二,你第三。”
黄鹤去一怔,悲从中来,哭笑不得,洪瀚抒的那句话重新袭上心头:“你怎么什么都是第三!”
他叹了口气,可笑,却也的确如此啊,随即转头往回去,“传令下去,不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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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南宋贤二人叙罢从那酒寨出来,原先压抑的心情经过倾吐终于转好,一并来到草堂之中瞻仰旧迹,正自欣赏着,忽然就感应到一阵杀气,饮恨刀和潺丝剑不约而同地提起来,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一同遇险对敌了,早已是不必再用眼神交流的默契。胜南一笑:“无边落木萧萧下!”一刀横指右面,既快又准,一刀将那奸细挑出来,那人衣带尽数被砍成一段一段,第二刀过去,那人已被长刀驯服跪倒在地,宋贤赞道:“不尽长江滚滚来!”一剑直向左边,一道闪光,锋芒毕露,第二剑一下,另一杀手也已笼罩剑光之内无法脱身。
胜南瞥见拐角处一飘而过的一道薄影,心念一动,低声道:“宋贤,先把这两个奸细带回去,我先在这草堂附近看一看。”
“金人又来这一套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宋贤一笑,将那两个奸细缚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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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踪那熟悉的薄影来到草堂不远的一座木屋之外,胜南屏气凝神躲在暗处窥探当中动静,同时不慌不乱作下记号。
透过门扉的空隙,可以清楚地发现木屋中间的那老者,是久违的敌人黄鹤去,此时此刻他 英雄无敌之最强驯兽师小说5200正侧身对着自己,言语之中尽是气愤:“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下过命令不准去攻击林阡和杨宋贤!你当耳边风是不是!?”
胜南一路跟踪的那一个转过身来,包括黄鹤去,人人都不免要为之惊艳,继而心事飘摇:“你下令能下得到我头上来?”金北第三的解涛,言语时的阴柔,长相中的妖冶,笑容里的甜美,着装后的俊秀,如果初次见到,都会误以为这是金国一个绝顶的美女,事实上,在大金这许多年,这雌雄不辨的男人的追求者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贵族公子,男人女人都不计其数。
胜南见解涛在此,并不吃惊,惊讶的却是黄鹤去和解涛说话时候的互不相让,心念一动:难道这一次金南金北没有合作?否则两个第三怎么会如此交恶?
黄鹤去冷道:“我当然管不了你金北的势力,可是你也不要Сhā手坏我的大事,你比我先认识林阡和杨宋贤,也知道他们的本事,干得不好就适得其反,别再像前几日那般鲁莽!”
解涛轻轻撩发,紫红色袖后,露出和玉镯搭档完美的雪白肌肤,他好像是在生气,嘴角微微上扬着,说不尽的诱惑,古诗里才应该有的妖童媛女,却拥有安静恬美、清新自然的表情,血气方刚的男人们,此刻视线都无处可逃,黄鹤去发现了身边介秋风神魂颠倒如同梦呓的模样,怒其不争地立即对他的头就拍了一下,硬是将他拍醒了。
解涛脸色微红,轻声否定:“解子若可以对天发誓,上次那冰山神芒非我所发。”
“金北有云,男子相貌当如是,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可惜得很,妖冶妩媚的男人会跟男人跑了,还会把男人的本色一并抛弃,做错了什么都矢口否认!”东方雨冷嘲着,也闯进了胜南的视线,胜南在心里默记着敌人的人数,也觉察出金南金北两党正在分化。
众金人听得这一句,知东方雨讽刺解涛断袖,一时个个面色凝重,担心东方雨触怒解涛。
解涛却美丽地笑着,听他说完,悠悠回应:“男人的本色?什么是男人的本色?东方大人是指自己杀了自己的人马、替敌人承担罪名么?”
东方雨料不到侮辱不成反被嘲笑,怒不可遏:“上次在苍梧山被林阡设计,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天骄大人也没有全然尽力!”
“怎么?金南金北的前四名,要一个跟一个对上号吗?!”轩辕九烨的声音不重不轻,却令胜南的心不免一震,如果说别的敌人并不甚棘手,这个人却不得不令他对大势的评估再次改变,“打了胜仗,就分赃不匀,想方设法把别人排挤出去,打了败仗,就推卸责任,大敌当前还要内讧,我请各位记得了,现在是金宋两个国家,不是三国,何必将我们也当作敌人!”
“那就请问天骄大人,是谁在将谁当作敌人,我下令不准出击,是谁不顾命令一定要出手,结果还是被林阡和杨宋贤打败擒获!”黄鹤去冷道。
轩辕九烨一笑:“解涛这样做何尝不可,反正他派遣的那两个杀手,被带到凤箫吟面前也还是咬舌自尽,既打击了他们那位盟主,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黄鹤去一愣,知他此番又是攻心:“真看不出来,你这是让他们哀莫大于心死啊……只不过,这一回主公是把事情全权交给了我们金南,天骄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两个组织,毕竟会犯群龙无首的错。不属于天骄大人的事情,何必越俎代庖?”
轩辕九烨冷笑:“那好啊,金北前十这一回,就等着看你们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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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个雨天过去,仍然没有放晴,凤箫吟坐在桌旁,回想最近被擒的奸细接二连三地自尽于前,忍着情绪不发火,攥紧了拳头:“跟我斗!我们就看谁能够撑到最后!”
金陵笑着安慰:“最近捉到的都是死士,凤姐姐不必挂心。”吟儿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成为死士呢?”
君前忽然疑道:“这两日都没有见到胜南啊,他去了哪里?”
吴越不时往屋外看:“他和宋贤正在调查黄鹤去的据点数量和分布。就在前两天,他们跟踪到了黄鹤去运筹帷幄的重地,现在,咱们有两条路线可以按图索骥。”
吟儿眼睛一亮:“有多少人掩护?他们会有危险吗?”吴越一笑:“盟主不必担心,宋贤和胜南当年在红袄寨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奸细,他们搭档着,曾经搅和得金国组织在泰安鸡犬不宁。”
君前放心地点点头:“现今,敌人也正在想方设法查清楚我们所有的据点,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咱们有两个大奸细在回敬他们……”
金陵沉思片刻:“若胜南和宋贤可以占先机,咱们倒是可以立刻就出手,速战速决。”
吴越点头:“众位放心,最迟今晚,他们可以摸清楚黄鹤去的大部分部署。咱们晚上再聚面商议这次如何速战。”
吟儿想不到这场暗战来得如此之快,笑着点点头:“让解涛和他的七月十九见鬼去吧!”
吴越推门出去,看见云烟和心未正在砌砖搭屋子,玩得不亦乐乎,不免有些喜欢她童心未泯的性子,想胜南在泰安受罪那么多年,又和蓝玉泽次次分分合合,现在有云烟这样的女子相伴江湖,真是幸福,却忽然想起石磊,不知不觉有些伤感,放慢了脚步。蓦地脚下像绊到了什么,吴越停下脚步,把那石块扔掉,心未急忙跑来:“新屿哥哥,不要踩着我的字!”
“咦,这是夔州的‘夔’字啊,心未原来会写这么难写的字了!”吴越笑着摸摸他的头,赞道。
“是云姐姐教我写的!”云烟听见了吴越的赞扬,喜滋滋地笑。
君前、金陵和吟儿一并走到这“屋子”旁边看心未写的字,吟儿蹙眉:“可是,这‘夔’字是这么写的吗?不是这么写的吧。云姐姐还是教错了啊,误人子弟啊!”
云烟很认真地察看了一下这个夔字,果然写得不对劲,擦擦汗手把手地教他:“心未,你还是少写了一横……”
吟儿送吴越等人离开,独自一个人经过云烟和心未再回屋,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夔字,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牵制着自己的心。
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5)
(三)心腹患
长夜漫漫,云烟无法安睡,起身看窗外,灯火寂然。忐忑着喝了一口水,听着远处敲更的声音,她猜测,帮助吟儿统领抗金联盟的他,此刻应该正在快而简洁地攻击金人吧。那些同样也身经百战的敌人们,恐怕没有意识到,在白帝城他们只要有一个人疏忽,就会葬送他们的所有。
“云烟姑娘。”她不敢走太远,只限定自己在廊上来回地等待,转过头去,看见唤她的人是留守此地的前辈路政。她和路政并不熟悉,却也清楚,路政所率领的短刀谷,将是胜南最后的归宿。
“云姑娘没有武功,可不是一件好事啊……”路政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没有继续说什么。
云烟一笑:“路前辈不必担心,其实,越没有武功的人,越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不会令胜南分心。”路政一愣,微微点头:“云姑娘是为了什么,老夫心里很清楚。可是,为何要找饮恨刀林阡呢……”
云烟不解他最后一句的意思,正待相询,却听屋外通传暗号的声音,紧接着胜南吟儿等人破门而入,云烟早把刚才的疑问略去,上前去迎这风尘仆仆的两位:“怎样?”
“还好。”胜南面带笑容,“缴获了一些俘虏,只不过,没有全胜。”
云烟哦了一声:“那便好,不必太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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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已亮,然而拉上帘去,光线骤减,黑夜其实没有全然过去——
“介秋风和东方雨的据点都被我们扫荡了一遍,黄鹤去那据点明明也是真的,可是他闪得太快了,来不及去消灭。”“他们像是在我们去之前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一般……”“唉,竟然会对黄鹤去扑空。”屋子里的每个少年,提起这场暗战唯一的缺憾,都觉得失望又疑惑。
可是,由胜南宋贤联手调查出的据点,又是众首领行动之前才聚集合议的一场速战,黄鹤去再怎样神通广大,都不可能闪得如此巧妙又干净!
“我们身边,还有内鬼。”胜南压低了声音,虽是初秋,众人还是觉得衾寒。
君前叹了口气:“内鬼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身边。大家要好好地想一想,昨天咱们合议攻击的时候,有哪些外人在。现在敌人的内线在我们身边,据点是不安全的,所以一定要加紧防备。”
“原来,奸细不止一个啊……”吟儿心里模模糊糊起了一个念头:昨天合议攻击的时候,其实是有外人在的……云烟姐姐,云烟姐姐就在屋外等着胜南,如果说,云烟姐姐是奸细,不,不要是她……
“现在,剿除黄鹤去的这根线还是断了,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好在还有另外一根线。”胜南等众人安静离开,微笑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吟儿,“盟主,在想什么,在难受敌人没有全军覆没?”
吟儿嗯了一声:“是啊,原本是希望今天就庆祝胜利给金人一个下马威的,知道黄鹤去逃走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唉,解涛上钩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黄鹤去又这么阴险狡猾……”
“不要多想,如果一次战争这么快就结束,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一次对黄鹤去扑空,就当是积累经验。”胜南笑道。
吟儿摇头:“我才不喜欢一直把仗拖着打,最好敌人是一次性地解决完了,多痛快!”
“如果你的敌人们也想一次性地解决你,这场仗就绝对会拖着打。黄鹤去比东方雨之类的敌人要沉稳,不好对付。不过也不用着急,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们才二十,有的是时间跟他耗。”胜南这般劝慰,吟儿想不露出笑容都不可能。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那个探听我们行动的内鬼自己现身了……”
吟儿试探性地问他:“胜南,如果,我是说如果,自己的爱人其实是敌人,那应该怎么做呢?是杀了她,还是留着她利用,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要看那个 七星望全文阅读爱人有没有对不起自己,如何对不起自己了吧。”胜南不知她怀疑的是云烟,摇头苦笑,“你的脑袋里这种问题还真多。”
那个时候,胜南和吟儿都还不了解,其实有一种爱人,是会让自己心甘情愿和全世界为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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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前从自己屋中出来,举头看蓝天,叹了口气陷入沉思:师父,在夔州,每根筋都要绷得紧,原来抗金要这么累……
耳边是朴素的三峡民歌,他低下头,看见阶下心未正在打弹弓,他有些开心,大步过去看心未:“心未,快乐吗?”“快乐!”心未微笑着,边擦汗边继续打。
君前想起刘阿斗,不懂亡国悲剧的国君不会有烦恼,不懂家族耻辱的公子不会有仇恨,心未不是胜南,也不是君前,没有他们的耻辱和负担,所以,也乐不思蜀。
君前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放心心未,又往回看了一眼,他正往上空瞄准,表情很专注,君前一愣,他一直也是活在勾心斗角中的人,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心一颤:师父,托您显灵了。
晚饭时候,胜南、吟儿、云烟和吴越一起进食,心未窜上跳下,很热闹,吟儿看君前来到:“二大爷,找到我小师兄没有?奇怪啊,他跑到哪里去了?”君前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在饭菜里翻了一翻,小声道:“别吃了,里面有慢性毒药。”
吟儿一怔:“你说什么?大……大家都吃了……”
君前小声道:“我有些怀疑厨子,你们小心些。”他转身就走,甚至不去注意唐心未。他边走边说:“现在你们还没有什么大碍,若再多吃十几天,就会和前总舵主一样了。盟主,以后你找个可靠的人再下厨。”
吟儿有些无措:“这么说,真的处处是敌了?”君前在井水里洗了洗手:“怕什么,不用怕!”
云烟看心未要哭,抱住他:“心未,别哭了。”君前一笑:“云姑娘和心未很合得来啊!”云烟嫣然一笑:“我要是有心未这样的乖孩子就好了。”
吟儿一笑:“哦,原来云姐姐已经想要一个孩子了啊!”云烟面上一红。胜南笑着看心未:“要是生个孩子像心未这般听云烟的话也就够了。”
吴越看他几人说笑,点点头:“大家就应该如此,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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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翼,十多年前他教君前、白路打弹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路儿总是嘲笑君前表情丑陋,笑他紧眯着眼睛,龇牙咧嘴的模样,白翼微笑着说:“路儿,你打弹弓的时候也这么丑呢,小孩子打弹弓的时候,表情都很凶残。”
眼前再一晃而过的是唐心未的影子,他打弹弓的时候,表情是一种“专注”,表示什么,表示出的是一种几十年的熟练。熟练,这种表情,不会由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无意间就流露出来,技术再娴熟,孩子们的脸上也只有稚气和傲慢,没有成熟与饱满,所以,那样的表情,不会是心未这样性格的孩子能拥有!
君前心道:他的胃口好大,准备把吟儿、胜南、吴越和我一起杀了……
敲门声,君前警惕地握鞭转身:“谁!”
门上敲了三次,轻重不一,是小秦淮的暗号。
一个黑影窜上来:“君前哥!”原是大桥。
君前一骨碌从床上起身:“什么事?那边出事了?”
大桥坐下:“路儿让我通知你,贺敢可能要乱,我怕她抵抗不住,君前哥,你能不能看着办,回建康去控制着形势?”
君前摇头:“你让她别紧张,贺敢羽翼未丰,不敢乱来,何况小秦淮主力全在建康牵制着他。”
大桥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小秦淮越来越离不开君前哥了……”
君前一怔,轻声道:“你回去让路儿多调些人马给越风,贺敢离他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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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6)
巫峡,栈道上挑石工很多,踏歌而行。
洪瀚抒呆滞地看着听着,唯一明白的是,他已经远离了白帝城。
船速即使放慢了也还是很快,但后面那条船明显追了上来。
叶文暄不由分说地跳上船来:“洪瀚抒!你干什么!”
洪瀚抒一笑,继续喝自己的酒:“萧何追韩信吗?”
文暄怒道:“洪瀚抒,大家都在出生入死,你在干什么?”
瀚抒苦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不是无所谓吗?我是一个不会被记住的人,说难听点,多余的人!”
文暄气得几乎想夺他的酒壶扔掉:“我厌恨你这样的人生态度!”
瀚抒冷笑:“你厌恨去,与我无关!”
饶是文暄那样的性子,也生气到了极点:“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以后的抗金联盟里,再也没有你!”他回去自己的船,立即西上。
瀚抒觉得自己的船摇晃得厉害,立刻就跳上另一只大船,躲到了船舱里去,最近特别喜欢沉浸在黑暗中,只有那里能最清楚地听见自己呼吸,眼前穿梭着各种画面——祁连山、黄天荡,萧玉莲、黄鹤去……祁连山上她骗他,黄天荡里他伤他,他们,一个是自己最爱,一个是自己至亲,最亲最爱,所以也最伤最害。伤害到什么程度?伤害到他已经不屑凤箫吟,也不去管宇文白,偶尔想到凤箫吟气得惨白的脸和宇文白急得大汗淋漓四处寻他的模样,他长吁一口气来,他不可能为这些说抱歉。
头上面的人声很嘈杂,瀚抒本不愿去干涉,但话越来越多,全钻进了船舱里,特别是当“黄鹤去”这三个字也入了耳之后,他一惊,抬起头来。
“黄鹤去贡献了好几个儿子抗金啊!”“真可笑啊,父亲要和儿子打。”“不过,天骄大人说过,黄鹤去是金南的人才,不容小觑啊,咱们公子真不该得罪他……”“你说那冰山神芒真是咱们公子发的吗?”
原来是金人,洪瀚抒知道,自己是误上贼船了。这条路自古以来都一样,你不走左边,只有右边给你走。
“那帮宋人和黄鹤去在夔州城争夺地盘,咱家公子就坐收渔翁之利,真是不错的计划。可惜咱家公子竟然暴露了,咱们现在再来作用已经不大……”“怕什么,人多就行……”
洪瀚抒一惊。最近他一直没有管形势发展,现在才发现,原来叶文暄说的不错,他们所有人都在出生入死,那他呢,云雾山的第七名,天让他在金人的船下听到这样的消息,当一路敌人分裂成了两路,如果他还是当年领导祁连山政变的那个洪瀚抒,那他该怎么做?
真的要去敌对自己的父亲是吗?
他真的很想问莫非和吴越这句话,他们为什么可以不顾这血浓于水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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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宋修霖有结果吗?”吴越走到莫非的身边。
“跟踪到了那个和他接头的人,捞月教的势力应该就在我圈定的范围里。”莫非胸有成竹,“他不叫宋修霖,他叫柳断云,是金南第四柳峻的孙子。”
“很好。”吴越浅笑,“幸好我和盟主没有多次提起跟踪柳断云的计划,否则恐怕连这根线也要断。”莫非听出音来:“怎么?盟主身边有奸细?哦,难怪上次的行动会失误……”
吴越点点头:“不过,我猜胜南已经心里有数。这个奸细,比柳断云藏得还深……”
莫非四顾片刻,看见柳断云进屋,连连招手:“修霖,大快人心啊,前天厉少侠在城郊抓住了一帮金人!”
“是吗?”柳断云走过来,轻声问着,没有丝毫的不安情绪。
“可惜啊,大部分是死士。不知为何,这帮金人尤其难捉,暴露出来的一批根本影响不了另一批……”
柳断云瞬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那是当然。
莫非捕捉到这一丝冷笑,自己仍旧是刚才的表情:“对了,跟你介绍一下,我哥哥,吴越!”
“久仰久仰,红袄寨的吴当家啊,从前就听说过!”柳断云和他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初看的确像一个患难时候的至交,但相处越多,暴露得也就越多。
吴越没有忘记测试他:“你和莫非先聊,对了莫非,今晚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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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了。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泉州过节庆。”吟儿下棋遇到瓶颈的时候,就抬头看天回忆,一个地方,一种气氛。
莫非从后院进门来:“在下 万神之祖最新章节棋呢?”
在场围看的是胜南、君前,下棋的是吴越、吟儿。吴越一边执子一边问:“来啦?”莫非一笑:“对,来了……”
吟儿没有转头,感觉到墙角处的不匀呼吸,吴越被吟儿一步步逼退,这一局竟似要输。胜南在一旁佩服地看着吟儿:“吟儿你真是高人,新屿的围棋在泰安是高处不胜寒的……”
“真的吗?”吟儿很开心,也自满。
“那当然……”宋贤顿了顿,转折说,“是自封的……”
众人大笑,吴越很生气:“反正比你们两个强得多。”
看吴越苦思冥想的模样,莫非忍不住,过来指着一个地方,那棋一下,竟乱了整个布局,吟儿脸色一变,大势已去,惊诧地起身来:“莫元帅,虽然你这个行为非君子,可是,我输得心服口服……”莫非顽皮一笑,吴越叹气:“徒弟超过了师父……”
宋贤喜道:“老天爷在提示我们,咱们下的这盘棋里多出了一颗棋,他会反败为胜。”
胜南亦舒缓了心情:“刚才我赌咒,新屿代表我们宋人,吟儿代表金人,结果她输了!”吟儿大怒:“凭何我代表金人!?”说罢要揍他。
看着他们嬉笑,柳断云冷冷笑:我才是那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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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刻,君前端着还在烧火的锅出来:“川菜啊!非常辣!”吟儿立刻停止打闹去吃,眼泪马上就呛落下来,还倔强地说:“哪里辣了,一点都不辣。”门外的呼吸声已然消失,胜南叹了口气:“他是个金人么?”莫非点点头:“金南第四的孙子。”
吟儿悟道:“柳峻的孙子?他派的家人真多,我去年,差一点就死在柳峻和他媳妇手里,幸好被印章救了……”莫非没有注意她因为提起洪瀚抒脸上的窘色:“柳峻一直都肆无忌惮得很,不过他的孙子经验并不是很足,太过骄纵了……”
吟儿夹起一只辣椒来:“那咱们何时行动?”
莫非道:“他好大喜功,定然在短时间内就会回去找人联络,我看时机已经够成熟了。”
胜南嗯了一声:“行动不能再慢,毕竟奸细不止柳断云一个,我们解决了捞月教,要逼着黄鹤去重新出现,顺带着对付这个安Сhā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君前抬起头来:“你一定也发现了这个奸细是不是?”胜南叹了口气:“希望我没有猜错,可是,他不像是个孩子……而且,也不忍心告诉云烟,她很喜欢心未……”
吟儿手中碗筷即刻停顿:“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怀疑心未?!”
“是,不管你信不信,奸细就是他……”君前说。
“我……我不明白……”吟儿蹙眉,她没有想过怀疑心未,就算逼迫自己去怀疑云烟都没有怀疑过心未,“他只是个小孩子啊……”
“有些方面,他表现得很沉稳,不是小孩子会有的,他比柳断云善于伪装,上次也是他通知了黄鹤去撤离……”君前叹。
“你还记得在白帝庙的那次暗杀吗?其实那一天我就怀疑,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不是解涛而是唐心未,是他央求着君前你带他也去那里玩,暗中监视我和吟儿的一举一动,我们的‘招摇过市’,其实从提出来的第一刻,就吸引了一个金人注意。”胜南拍拍她的肩,“上次咱们行动失败之后,我带着心未也间或玩过几个据点,如果明天我们剿除了捞月教,黄鹤去一定会沉不住气和唐心未里应外合端这几个据点……”
“所以,明天我带司马黛蓝和君前、吴越一起去袭击捞月教,胜南你和文暄师兄还有陵儿天哥留在城内候敌?”
胜南点点头:“明天你们最好是和短刀谷一并行动,他们等着剿灭捞月教不止一天了……城中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宋贤。咱们的主要对手,是金南前十,我猜测,唐心未可能就是金南前十里退隐了近二十年的第七名魏南窗。”
“那么他真的太危险了……一个伪装成孩子的武林高手……”吟儿直冒冷汗,“胜南你一定要保护好云烟姐姐啊……”
胜南点点头:“不过,上了钩的解涛,他到白帝城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戏,咱们攻金南人的时候,也得防备着金北人。”
不过,就算金南金北一起来,他和饮恨刀都不会觉得棘手,相反,他到很期待敌人们一个比一个强大,吟儿引出的解涛和唐心未、莫非利用的柳断云,还有自己和宋贤知悉的金南其余势力,这些或明或暗藏匿在白帝城四面八方的犬兽们,它们大概都很怕火吧……
05.秋之初,血洗惯敌,迷途应可归(1)
七月初八。
清晨,阴沉的天之外,雾正在渐渐转小,然而路人倘若无意,仍会误把山作江看。林中穿过的一道微风,刚刚和柳断云擦肩,不消半刻就被莫非带走。
不必再在他面前伪装成他的鱼饵,莫非露出了真面目,一路奔驰直追逐至野郊,距离越来越近。有些事,柳断云再怎样仔细,都会忽略。
雾的尽头,是为了和下属会面而信心十足的柳断云,背后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他的心也开始僵硬,他惊慌失措地往后一看,这一看,差点摔下马来!
究竟有多少人马在追赶他?!
一旦紧张,便手足无措地乱跑,没有看见手下在预定的地点等候他,四面八方尽是乱马奔腾的巨大声响,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漫天遍地的淡雾从自己肩侧飞逝而过,它们不再虚幻,它们前所未有的冰寒,尖锐地Сhā进自己的心……
不错,追他的人越来越多,李君前、凤箫吟、吴越、司马黛蓝、萧骏驰、路政,他们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初涉江湖的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鹿,狂奔天涯无目的地逃跑,不能自控地想要归巢,却猛然想到,他不能连累整个据点也被宋人发现,然而直到风渐渐变强,雾即刻消散,他发现他站的地方,已经离自己人的休憩处不远!
东城的野郊,杜甫预见了这一场野哭,这一次暗战。这里是金人的中心,然而是宋人的国土,理应由宋人的马蹄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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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断云!你杀了我们淮南十五大帮那么多兄弟,你死期到了!”司马黛蓝厉声喝斥,一剑直刺而去,柳断云跨下战马早已受惊,红光来袭,那战马惊嘶一声,发疯地将柳断云甩落在地,柳断云拼命地要逃开那锐利剑锋,不得已在地上不停翻滚,司马黛蓝毫不留情,他躲到哪里,剑已滑向哪里,碎石沙砾将柳断云臂上背上划出道道血痕,可是不容喘息,他可以感受到脑后血光的温度热量,那要吸噬他全部血液的血剑!
“小少爷!”“柳大哥!”他听得那救命的声音,知道捞月教的末日来得太快,忍不住泪已先下,声嘶力竭地喊:“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柳峻的部下闻声前来救援他们的首领,纵然个个都骁勇善战、百里挑一,又怎犯得了这人生地疏、敌众我寡、猝不及防的错!
柳断云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衫和乱发,惊恐地爬起身来,遍地狂风起,迷雾已遁去。那是他的祖父曾经辉煌的部下吗,那是柳峻精心挑选的捞月教精锐吗,他站不稳,他亲眼看见混乱中那些人与马齐齐羁绊或摔落的景象,一次不知多少个,一个军队就在瞬间、轰然坍塌,把应战演绎成了沦陷!后面一见情势不对慌乱要逃,又如何逃得掉,短刀谷、淮南十五大帮、小秦淮三大势力,早已埋伏在侧,只待一举将他们歼灭!
原来这里被连夜部署好了,到处都是深坑壕沟和暗绳,争先恐后要来营救的精锐们,于是得到了如斯下场,全部栽进宋人的陷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柳断云落入了莫非的圈套!
他哆嗦着,不敢再看,所有的景象,都在遮蔽自己的眼球,黄尘冲,流云屯,飞镝炫,弓弦断,枭骑死,尖石秃……
紧凑如雨的箭矢,硬将日出的时间改变;狂风和落木拥挤在半空盘旋在道上,存心将此战拖延!
地暗天黑,柳断云看不见自己的人马,他只知道有些生命有些声音正在激荡的进攻中死去,在壮烈的后退里毁灭!
阴湿未干的泥地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鲜血融汇进去一起蒸发,不知是谁手中握着的兵器一直在寻找着脆弱的躯体去冲突,厮杀的叫喊逐渐被两种声音取代,一种是求饶,一种叫哀嚎!
柳断云无助地望着眼前不停转换的血腥和杀戮,这一场激战,是宋人留在白帝城的目的所致,不可避免,捞月教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所以,他们杀得这般疯狂!绝望地想站起来,却毫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站稳,不知是什么将自己挑倒在地,立刻就被地上的鲜血沾了一脸,他转过头来,看见他的棋子莫非:“是你发现了我……可是,你怎么会……”莫非冷冷地告诉他:“善于观察别人眼神的人,善于伪装自己的眼神。你只注意我的身份我的言语,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眼,何以推测得了我的心……”
柳断云哽咽着冷笑:“你要杀便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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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破天,捞月教全军覆没,这场屠戮的胜利大快人心。一干人等聚在凤箫吟身边,先沉默了一刻,忽然齐声道:“联盟万岁!”手下们人心大振,响亮的声音穿贯云霄。
吟儿拭去脸上的血痕:“大家辛苦了,以后会有更艰险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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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黄鹤去正于西阁附近察看,陡然听到这一声“联盟万岁”,着实有些吃惊,冷冰冰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出事了!柳断云把捞月教的据点暴露给了短刀谷!”
黄鹤去拍案而起:“你不要告诉我,东城那一支全军覆没?!”冷冰冰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短刀谷这么多年,一直想铲除捞月教,今天终于得逞了……”
黄鹤去走出先前他运筹帷幄的木屋,往江畔走。几天前驻扎于此的军队,早已撤离而去,周围一片冷清,心下难免凄凉,想不到重回西阁察看,竟又得到东城覆没的噩耗……
黄鹤去一拳捶在墙上:“柳断云!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赎不了罪!这一支是你爷爷最精锐的一支!少了它 恋鬼奇缘帖吧,捞月教名存实亡!”
冷冰冰背过身去望着城东的方向:“宋人们出的那一支,也是最精锐的一支啊……”
黄鹤去清楚她意指什么:“你是想趁他们白帝城内部空虚,按照南窗透露的据点和他里应外合?”
冷冰冰点点头:“南窗在他们之中潜伏了那么久,原本就是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带着我们打进去,他们占了我们的地盘,我们总要回击!”
黄鹤去沉思片刻,忽然摇了摇头,冷冰冰疑道:“为何不去将他们剿灭!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替东方雨和柳峻雪耻!”
“现在对方势力强大而我弱小,要先谋取生存。不能只想着反击,你要明白,他们留在城里的势力,此时一定士气正盛,我们为了扭转败局草率出击,不如自补。”
冷冰冰一怔:“你的顾虑未免太多了,他们人有我们多吗?何以谓之强大!”
黄鹤去一笑:“战场如棋局,不是看谁人多,而是看谁气多啊……”
“那么,就不出击?”冷冰冰知他自有计划,点头信服地问。
“你和君隐、猛烈、陈铸四路先候命,后几日再去试探虚实,我静观其变,再定策略。”
黄鹤去看冷冰冰离开,忽然觉得有些刺痛,柳峻这一路,他知道十有八九会败给宋人,这个时候,柳峻本就不该为了私仇和楚风流交恶。攥紧了拳:“你们以为你们已经赢了?”他冷冷一笑:“物过盛而当杀。”背对苍莽面临江水,他脚下的水流,跳动着异样的节奏,不合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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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憩,群雄于城东停留了一段时间,李君前和路政正处置着此战的后事,司马黛蓝看见凤箫吟一个人入神想事情,疑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在想,朝廷当我们在干什么……是江湖仇杀,还是帮派争斗……”
黛蓝一愣,拍拍她的肩,也不知从何处说起这个答案。吟儿想的角度,和旁人重视的都不一样。
吟儿忽然微笑着舒展了眉头:“好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短刀谷要留下占领这个据点,捞月教,终于在柳断云手上断送。却不知胜南那边,黄鹤去好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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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总算收回了阴霾,秋高气爽,山明水净。众人得胜归来,心情自是比来时大好,吴越与莫非二人断后同行,一路无阻,忽然前面的队伍开始越行越慢,最终停止,教莫非吴越二人不由得心起不祥之感。莫非皱眉:“难道出现了什么状况?”吴越等了许久,前方还是不明情况,近处军士早已驻足纷纷私语起来,吴越有些不放心:“你先稳住这里,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在东郊多耽搁片刻,形势恐怕都会生变,心念一动,即刻催马上前。
吴越也许不知道,所有人,所有事,都一起埋伏在生命的前方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只有一个,但不是每一个都和另外一个人也亲近……他眼前是一片尘土飞扬的景象,他身边是神色凝重的李君前和凤箫吟,他还没有缓过神来,脚下一块石碑已然崩裂,炸碎在他脚边,闻出石头中特有的泥土气味,隐隐的,还是一种吴越觉察不出的血浓于水。
也许这只是一场两个人的比试,可是正邪双方难以取决,能让凤箫吟止步的显然是他洪瀚抒,而令吴越和李君前震撼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石磐。他的武功未必不及洪瀚抒,甚至可以力压文暄直逼风行,或许他的内力远在吟儿之上,他拥有天山一川碎石大如斗的气势,他的剑法精炼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他二人越战越烈,观战之众大有天旋地转之感,草木皆靡,风云忽起,凤箫吟略带忧郁地盯着洪瀚抒,他的火从钩比从前更燥更凌乱,而在石磐手中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天山剑法,真正不为名利却嫉恶如仇!
吴越有些激动,注视着哥哥,想问他分手之后石磊的一切事情,但他立即就冷静下来,这是在沙场上啊,可是,这怎么会是沙场?
“你们干什么?一个是第七名,一个是第十一名,为何要交锋?!”李君前有些愠怒。
吴越见两人不听所言,依旧在对招,即刻借剑而上,砍向钩剑之间,他武功比起二人来略有不及,但终于可以缓得一缓,吴越转头向石磐大喊:“哥你疯了吗?他是洪瀚抒!”
瀚抒听吴越叫他哥哥,先是一怔随即收回火从钩,石磐放下天山剑,冷冷道:“洪瀚抒?他配这个名字吗!”
洪瀚抒冷冷一笑,眼神不经意中晃过了凤箫吟:“很多人都认为,我不配这个名字。”
吟儿一怔,故作镇静:“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不配了?”
石磐哼了一声:“抗金英雄的后代,祁连山的山主,你不抗金、动摇不定、数典忘祖就算,可是你做了什么事?!你不是宋人,难道你是金人?!”
洪瀚抒冷笑,不屑:“我是西夏人!我出生那一年,爹已经是一个山主,我不曾见过他抗金,现在我的父亲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一个,我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干系!”
君前听了都有些气恼,石磐更是脸色很不好看,要不是吴越拦着他早就一剑砍了过去。等他终于倔强着讲完了,石磐转过脸来对着凤箫吟:“盟主,我希望你不要再偏袒他!这个人早就不和我们一起了,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在给白帝城的金人们留标记!他已经背叛了抗金联盟!”
一句话,如一记闷雷,重重击在凤箫吟心口。
05.秋之初,血洗惯敌,迷途应可归(2)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洪瀚抒身上。
成为了众矢之的的他,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然而正是他的冷静激怒了凤箫吟,她猛地抽剑而出直指洪瀚抒,身后兵马亦立即齐齐围上,横刀竖矛裹了个严严实实。
洪瀚抒冷笑一声:“有这么一个盟主在,能成什么大事?别人都是三人成虎,你却只听一面之词!”
凤箫吟抑制住激动:“一面之词?!那么为什么叶文暄追你一直追到巫峡你头也不回!”
瀚抒指向石磐:“那你凭什么信他?!因为他是吴越的哥哥,还是,他是黄鹤去的儿子?”他话音的颤抖,没有人听见,因为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的出路,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也是这个人的儿子了……
然而石磐气得脸色铁青,一剑直扔洪瀚抒,他这一剑又狠又急,蓦地斜路里又Сhā入另一只武器来,冰山神芒!混乱中谁也不知这神芒从何处而来何时出现,只知剑朝瀚抒的同时,神芒径直窜向凤箫吟!
霸道的洪瀚抒根本不给吟儿自救的机会,他犟着脾气就是要救吟儿,剑来了也不闪,他真是个疯子!吟儿不及出剑已被他推倒,和他一并摔在地上,那冰山神芒不如上次猛急,显然不是要命,而是警告!
变故太过突然,众人知还有金人在此不远,不免都有些吃惊。
吟儿惊魂未定,回头去看洪瀚抒,他右手托着左臂站起身来:“你小心些!不要在内讧的时候被外人干掉,那样会被人耻笑!”
吟儿不解地看着洪瀚抒:“我不懂,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吴越看洪瀚抒袖管中不时有血渗出,大惊失色:“你的手?!”他上前来要察看瀚抒剑伤,洪瀚抒蓦地缩回手去,像发狂一般:“你让开!”猛然回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凤箫吟,吟儿从未见过他如此愠怒的眼神,心下怖惧,只是站着伸手去牵他手臂。洪瀚抒反手将她一推,冷笑:“你别碰我!抗金有什么了不起!辛辛苦苦帮着你们对抗金人,就只得到一个奸细的骂名!抗金?我洪瀚抒不稀罕!”
吟儿看他臂伤严重,急道:“洪瀚抒,你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需要!”他任凭自己的血不停地冲破伤口,轻慢的眼神正在努力地刺伤吟儿:“这样就算端了他们的据点?你们未免太天真了!他们死了一批,还会冒出一批!你以为解涛刚刚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是给他后备的队伍留记号,很不幸,我已经把那指示毁了,可是偏偏有人认为我在做标记!”
石磐一愣,半信半疑。李君前听出了他的意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去而复返:“原来你终于知道情势比你想象得要紧张……”
洪瀚抒却转身去牵马:“解涛的后备军队最近几日会在瞿塘峡潜伏,他们,人很多……”
吟儿上前拦住他:“洪瀚抒,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洪瀚抒狠狠地说:“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好好地率领这支幼稚军队吧……”他尖利的眼神告诉吟儿,他早已经不是云雾山的那个洪瀚抒了……
她松开拉住缰绳的手:“洪瀚抒,你要走便走,不过你要记得,抗金联盟永远等着你回来。咱们腹背受敌,所以一个人也不能少。”
李君前淡然看着洪瀚抒渐行越远,不禁对吟儿有些赞许,他知道,吟儿今天表现得很坚强,最后一句真是盟主应该讲的话,洪瀚抒,其实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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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的街头小巷,高墙深院,处处人声,却掩不住杀气。
“解涛的七月十九还真是没有夸口。”叶文暄看罢地图,“胜南你说得对,金北 飞刀传人在异界小说5200前十果然不能忽略。”
“解涛潜伏在瞿塘峡作什么?他若是想增援,直接到白帝城中来不就行了?”金陵疑道。
“金南金北前十不和,所以解涛的人马不是给黄鹤去增援的,解涛养兵于瞿塘峡,是希望我们打败金南前十,在我们走后,由他们悄悄潜伏进白帝城占领所有的地盘,不费一兵一卒就渔翁得利……谁料到,解涛却是最早暴露的一个,他发冰山神芒的那一刻,就注定做不了渔翁了。”胜南说。
“金南金北前十不和?这件事可以肯定吗?”金陵一怔。
胜南点点头:“起初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联系近来发生的这一切,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解涛在上钩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了,因为他们金北前十在金南前十面前名不正言不顺。”
吟儿哦了一声:“他们内讧,真是一件好事……”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内讧,却终究属于薛无情一个主公,他们的最终敌人都是我们。而我们必须把这一支队伍,扼杀在刚来的时候,才能保证夔州的彻底安全。”胜南说。
“可是,据说他们人很多……”吴越转达着洪瀚抒的话。
“他们走定了。”宋贤说毕,和胜南相视而笑。
吴越哦了一声,笑着猜中了林杨二人的意思:“你们俩坏主意又上来了。”
“既然解涛暴露之后做不了渔翁了,他们就完全背离了初衷。如果金南失败,他们非但不会渔翁得利,反而要捡烂摊子继续和我们对战,如果金南胜了,他们会不知道多么尴尬。连目的都没有清楚的军队,扼杀很容易。”胜南笑,宋贤点头接着他的话:“对付这样犹豫着的敌人,只要惊扰惊扰就行。我在心里盘算好了,第一天夜里给他们点鞭炮庆祝,第二天去闹鬼,第三天去敲锣打鼓,保管解美人的部下们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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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知宋贤带了点说笑的成分,却也知解涛远不如黄鹤去棘手:“这么说,咱们主要要攻击的,还是黄鹤去。这个人太沉得住气,竟然在捞月教全军覆没的时候还不动声色,要换作别人,怎么可能还按兵不动……”
金陵点点头:“今天我们设伏等他,他没有丝毫动静,要是我们每个敌人都像他这么沉稳,白帝城就很难破……”
“既然黄鹤去最强,那咱们就先削弱他身边的势力,把他留在最后攻击。”吴越提议,“断了他所有的气,把他变成死棋。”
“不知他身边的势力具体是金南的哪些人物?”吟儿问。
胜南轻声道:“第五完颜猛烈,第七魏南窗,第八陈铸,第九完颜君隐,第十二冷冰冰。这几日黄鹤去按兵不动,只为避着我们士气最盛。只要黄鹤去没有发现唐心未已经暴露,还相信他透露出去的据点,近期就不可能不派手下人来攻击。”
“他们来了,我们还是照旧设伏吗?”金陵询问。
胜南摇摇头:“不必设伏。黄鹤去为人谨慎,即使出兵袭击这些据点,怕也多半出于试探,我们设伏不会有大收获。与其设伏,到不如任他们袭击成功,等他们得胜返回去的时候,我们便可以跟踪到他们大队人马的所在,他们由暗转明之后,我们再慢慢拆除也不迟。这次把鱼饵放出去,不急着收竿回来。”
吟儿一笑,她明白,这一次他们占尽了先机抢了金人的地盘,金人就要被他们牵着走。自去年至今,曾经猖獗作恶的捞月教,还有包括向一、石暗沙、连倾伦在内的金南高手,都已经接二连三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抑或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而且,还将一并在三峡继续倾覆,而这群选择迎战的少年们,一定会在这个夏天这座城市,拾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06.白帝城,敌众我猛,我邪敌也恶(1)
捞月教覆灭两日之内,黄鹤去果然如众所愿,开始调兵遣将。
黄鹤去当然没有料到,和唐心未里应外合地对据点攻陷,从头到尾都在抗金联盟的掌握之中和监视之下。等他们攻击了这些据点凯旋而回,自己藏匿的地点也就同时由暗转明,被抗金联盟重新找出来。这一切,都归功于唐心未一个人——
唐心未,早已不是奸细,而是将计就计的主角。一个奸细如果暴露了身份,会成为他的敌人杀敌最方便的工具。
然而,就算敌人每一个都由暗转明了,战事也绝对没有想象中简单。
胜南宋贤、文暄吟儿、莫非吴越、君前风行等人在跟踪之后,分别在地图上圈下敌人的占地,才明白,事与愿违——
“这一回金人很狡猾,他们的五路紧密地堆积在白帝城腹部,互成犄角,即使他们全部暴露给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太严密,我们根本攻不进去。”胜南一见那地图上金人如何分布、怎样支援,就明白他这次还是低估了黄鹤去。
“也就是说,黄鹤去的这五部势力配合高妙,我们无论明战暗战都不占优势。敌人比我们想象得要集中。”金陵沉思。
“他们的窝还真不少!”厉风行愠怒着。
“咱们的那些鱼饵,难道白白放给他黄鹤去了……”吴越蹙眉。
“金南前十不是并不可怕吗,东方雨败了,石暗沙死了,他们一个是第二,一个是第六……难道说,后面的几位比前面要强?”吟儿问。
“金南前十后面的这几位,虽然武功不像前四名那么可怕,也低不到哪里去,而且一个个都是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人才,他们如此集聚黄鹤去身边,咱们要再想把他们拆除,恐怕要费不少气力。”路政听她这么说,摇头否定,“大家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作战的本领跟武功的排名一样。事实上,金南真正会作战的,正是后面这几个,因为他们之中有很多本身就是统领军队的元帅将军,所以从前才不甚在宋国露面。”
“路老前辈知道得应该很多吧,能告诉我们一些他们的本事吗?”吟儿轻声问。
“金南第五,完颜猛烈,据说是金国大内的高手,我只是听闻,没有见识过,他刀法迅猛,而且,身负移形换影的绝艺。据说也是金国皇宫的首席刀客。”路政说。
君前和胜南皆一怔,是啊,就是潇湘口中说的那个好不容易有一次惊讶表情的“阿烈”啊,就是秦日丰无缘无故因之而死的那个“阿烈”吧……
“金南第七,魏南窗,他已经退隐了二十年,在退隐之前,是金国上下闻名的‘万变神偷’,闯入皇宫内院毫不费力,还曾经在薛无情的眼皮底下偷了他的官印。成名之后每年必干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后来却退隐了……如果他就是唐心未,那么他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大魔仙最新章节他现在潜伏在我们中间,算最危险。”
“金南第八,陈铸,这个人是金国剑圣完颜永琏破例收的外姓弟子。剑术高强,最必须让你们知道的是,他曾经率兵围困过我和楚江。”
众人均轻声惊叹。路政点点头:“长江后浪推前浪,也就在前年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寒泽叶带兵前来救援,我、楚江还有几位将军,恐怕都会沦为阶下囚。这陈铸出战根本无需军师,他自己就足智多谋得很,最近几年他们金人都送他外号‘诡绝’,和那‘毒蛇’轩辕九烨不相上下。”
“金南第九完颜君隐,这个人的官职最大,是完颜永琏的三子,人称‘剑痴’。”
“原来是个小王爷啊。”厉风行哦了一声,开始心不在焉,“又跟那完颜永琏有关系。”
“这个小王爷是完颜永琏最得意的儿子,近年来一直在新组建的一支花帽军中征战,功绩显赫。”路政知他在轻视完颜君隐,立即提醒他,“他在王府能独当一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将来,一定是完颜永琏最佳的继承人。”
“还有金南第十二的冷冰冰,这女子我也曾见过,那时候是易盟主的妻子,可是野心很大,降金改嫁之后变得异常冷漠毒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现在正在代替石暗沙成为含沙派的首领。”路政看他们所有人面色凝重,停顿了片刻,“你们清楚了吗?这五个黄鹤去的部下,论实力,比东方雨强,和柳峻不相上下。他们还互成犄角,攻击一方,另一方就会营救。这场暗战,你们的把握有多少?”一阵沉默。
路政叹了口气:“现如今魏南窗在我们身边潜伏,黄鹤去时刻清楚我们的所在,如果突破不得,我们只有先暂时加紧防备,为这场暗战另寻策略……”
“也并非破不得。最好的布局,其实也是最后的布局,他们这一次想再换据点,实在不容易,那还不如转为明战。”胜南忽然说,“犄角之势,也唇亡齿寒。这其中只要有一路开始令黄鹤去难以控制,那整个局势就都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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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之势,如何才唇亡齿寒?路老前辈说,一旦我们攻击一方,另一方就会营救……”吟儿一愣。
“如果有一方弱到了一定的极限,他的犄角之势再强,恐怕光靠事后营救根本没有用……”胜南说。
“问题的关键是,哪一方会如你所说,‘弱到了一定的极限’、‘令黄鹤去难以控制’,足以被我们突破?”金陵会意。
“冷冰冰,‘现在正在’代替石暗沙成为含沙派的首领。”胜南轻声解释自己的话,敌人的任何细节,都有值得去推敲的破绽。
“冷冰冰?她是这几个之中最毒辣的一个,她怎么可能有你说得那么弱?”吟儿明白他意指什么,反驳道。
“逼她示弱!”他转头来看她,短促却有力地说。
06.白帝城,敌众我猛,我邪敌也恶(2)
七月流火,骗自己夏天还没有全然过去,然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秋风乍起,一地凋零。
已然将整个棋盘都部署完善,黄鹤去仍旧面色凝重,冷静地思考着该如何进一步地对抗金联盟反击。
最近几日,南窗透露的据点都的确是抗金联盟占领,尽管战利品并不丰富,但终究令他们失去了不少地盘。他们应该不会猜到自己为何兵从天降,此刻恐怕心乱如麻。现在再四处寻找内鬼,也是为时已晚……
黄鹤去拈起手中黑棋,想在最后做一个了断,毕竟,南窗所在的地方,就是林阡凤箫吟等首领的聚集地,擒贼先擒王,不必迟疑,乘胜追击,和南窗里应外合,给这场战役留下最漂亮的结局。
想下,却又无法落子,落子无悔。
棋盘里有处始料未及的漏洞——南窗透露的所有据点,几路人马是同时得令同时出击的,然则令谁都诧异非常的是,昨日完颜猛烈、完颜君隐和陈铸等人都凯旋而归的时候,竟传来冷冰冰惨败未捷的消息……在占据一切优势的情况下,冷冰冰居然还惨败而返,最大的可能,就是冷冰冰太弱,领兵的本领还不如宋人一个据点的小头目。既然她实力不够,很可能在惨败之后已经被宋人追踪到了藏身所在,她一个人暴露,岂不就意味着他们都不再安全……此番交战,一招错,满盘输……
现在,也许已经不再是敌明我暗了,冷冰冰还被敌人视作了最明显的破绽,有一路这么令他担忧,那他该如何保证他夺了对方地盘之后他的地盘不会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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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攥着棋子满是汗水的手,终于被身后一个人拦下。那人移开他的手臂,同时坐在他身边,只观了一眼棋局,便直接将一粒黑棋从棋盘里挑走,动作神速:“黄大人不觉得这粒棋很危险吗?”
诡绝陈铸,现年二十五岁,他无论是身形外貌或气质上讲,都是一个天生的将军。黄鹤去叹了口气,陈铸足智多谋他在金南不是没有听闻过,但见识了之后才知道这个人最应该用“多谋快断”来形容,他想到什么立刻就做,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动作迅猛到可怕。可怕到,黄鹤去想立刻就把棋盘收起来——
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陈铸飞快地把所有棋都从棋盘抖落回去,然后把棋盘从桌上抽走,整个过程不过眨两眼:“黄大人,咱们一边午餐一边探究这次的对战。时间很紧急我必须立刻和你商议。”
黄鹤去微微点点头,吩咐手下:“上些饭菜来给陈将军。”转过头来看陈铸,他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杆笔和一张白纸,边蘸墨边画着什么,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太快,所以谁都跟不上这节奏——
“陈将军有特别要求的菜否?”
头也不抬地继续画。手下体会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素菜……
梦幻变身曲帖吧 手下愕然,正色续问:“那么陈将军需要荤菜否?”
有意无意地又只说了一个字,备战的时候,惜字如金。
鹤去也不由得哑然失笑,手下也愣在原处,不知何去何从,鹤去笑着挥手让他下去了,转头看陈铸,他在不到两句对白的时间里,把一张草图画完递给他:“冷冰冰是我们这次的漏洞,宋人们察觉之后是必定要犯的,现在我们只知道林阡等寥寥几个首领的所在,但他们离冷冰冰确实够近,可能已经计划从这两条路来袭击冷冰冰。”陈铸笔杆在手,飞快地滑过这张草图。
黄鹤去叹了口气:“原来你也觉得冰冰这边太弱?”
“不管怎么说,她在突击敌人的时候还会输得那么惨,不能不说她很差劲。”陈铸开始吃饭菜,“这个时候,你没有太多精力再找据点更换,那就该费力气调整她周围的布局,小王爷离她最近,可以帮她防备。”
这棋局里,只要有一路棋不活就要浪费很多棋子去连接,黄鹤去叹了口气:“可是,如果让小王爷费兵马去协助冰冰,小王爷会很累……”
陈铸一愣:“黄大人的意思是……”
“不错。表面上看,林阡很大的可能会舍强攻弱,趁机从冰冰这里直接突破。可是,怕就怕林阡看中的其实是离冰冰最近的小王爷啊……”黄鹤去站起身来,“若林阡想的不是舍强攻弱,而是避实攻虚,咱们过度地调整布局,却反而会帮他削弱小王爷。”
陈铸一惊,只表现在表情里,并没有放慢吃饭的速度。是啊,要说突破点,不止极弱的冷冰冰,还有被削弱的小王爷……
“现在,我必须尽早地了解林阡的计划,不能有片刻耽误。可是最近宋人们四处在查奸细,南窗不便探听,所以,只能由陈将军出马,帮我把林阡心里的计划揪出来……”
陈铸吃完饭菜,会了黄鹤去的意:“黄大人请放心,尽管先援冷冰冰。林阡的想法,晚上我就能告诉黄大人。”
陈铸走后,桌上留下一空碗,一空碟,一空杯。
黄鹤去微微一笑,他虽然做事极端得快,却令鹤去放心踏实。这样的敌手,难怪楚江和路政都会被围困,这么快,谁会来得及猜得到他的心思……
转身回来,下定决心请小王爷先调遣部分人马协助冷冰冰,却仍旧有些烦忧:难道问题真的出在冰冰的身上吗?其实,冰冰从小到大,都曾经一样令我放心踏实啊,难道说,真的还没有足够能力领导新近易主的含沙派吗?冰冰啊冰冰,可知我这一局的布局堪称完美,容不得你如此出乎意料的不完美……
屋外有雨,黄鹤去眼光扫尽窗外的秋意,敌与我,可能都微微清楚了些,暗战正在转作明战……可惜,小王爷和冷冰冰这对犄角之势,已经开始化作了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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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白帝城,敌众我猛,我邪敌也恶(3)
夜晚散步,黄鹤去眼前浮现着的,仍旧是冷冰冰惭愧却不服输的面容。
“对不起鹤去,可是我真的尽了力。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去袭击的那据点,首领那么高强,临危不乱……”她道歉的话语反复在心中回荡。她虽然是个女子,可是鹤去与她一同长大,清楚她其实是泰安义军当年最有心机手段的人,本事不会输给须眉。这次,却那么尴尬地失败了,在其余人马轻易得胜之后……也许只是一次凑巧的失误,可是这样对她和新近易主的含沙派来讲,就是难以弥补的缺漏。
被冠以“极弱”罪名的含沙派,黄鹤去不得不被迫削弱其他的势力在事前就填补它,若是事后再营救,哪里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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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墙头生风,黄鹤去极速闪过,看一道黑影落足于右前方,他一直就在等这个人:“陈将军总算来了。”他的到来,或多或少验证了黄鹤去心里的揣测。
“我在小王爷的据点发现了不少可疑人物。”陈铸和他并排齐走,肚子明显胖了一圈,“今天一个下午,都在那帮人当中吃饭……饱得很……他们都是抗金联盟中的,带着点南方口音应该大部分来自南方义士团……”他一边使劲地揉一边继续说:“冷冰冰那里一切如常,小王爷那边敌人却多出了不少……被黄大人料中了……”他说完这句,已经超出黄鹤去老远,那脚速,黄鹤去必须用轻功才能追及。
黄鹤去没有加快步伐,确信陈铸会走回来:“陈将军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林阡真的打着对付冰冰的幌子,想暗地里对付小王爷……”
陈铸发觉自己走太快,回身重新和他并排走:“林阡最信任的就是厉风行夫妇,依赖的正是他们实力最强、动作最小心,哼,可惜在我眼皮底下,南方义士团再怎么谨慎都没有用。林阡怕是想不到,他的人马这么早就暴露了他的想法。他想要避实攻虚,咱们就严阵以待,让他也尝一尝失败的滋味。”
“可是我有另一种想法,他们的行动,会是佯动吗?”黄鹤去轻声问,“会不会是故意迷惑我们?其实既不是针对冰冰,也不是针对小王爷……”
“黄大人多虑了,你不要太高估他们的能耐。他们是真是假,一目了然。你我都知道,避实攻虚从小王爷下手是林阡最快的手段,不可能大费周折来碰我和猛烈这两个硬钉子。”陈铸再一次来回,看黄鹤去仍旧锁眉,疑道:“黄大人还有什么顾虑吗?”
“林阡并不是那种孤注一掷的 娶个姐姐当老婆sodu人,他一定会留着后路,所以很可能还有下一步的计划,你和猛烈万不可掉以轻心。”黄鹤去低声道。“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主要兵力都押在冷冰冰和小王爷身上,哪有多少力量来对付我和猛烈?黄大人要相信我和猛烈,我们的人马皆是近年来四处征战的精锐,现在所有的副将统领都集聚在我们身边,接到我们的命令就可以立即指挥他们的麾下。就算抗金联盟一起上,我们的人也未必输。黄大人不必为我们担心,厉风行等人动手的时候,我们会从旁协助黄大人,一举击垮抗金联盟!”
“好,有陈将军此言,我就放心了。”黄鹤去一笑。
对话中途陈铸来回数次,黄鹤去看着都替他累,可是没有办法,他实在跟不上陈铸。
陈铸蓦地窜了老远,这一回黄鹤去终于愕然,陈铸飞到道旁树旁不知做了个什么标记,黄鹤去叹他身手矫捷,不禁要问:“陈将军在给谁留记号?”
“没有留记号。”陈铸笑着把手上的东西托起来给他看,“这片叶子很不错。我看着鲜活,就先摘下来看看。”
黄鹤去额上流下一丝冷汗,最怕诡绝心血来潮。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他的这个诡绝称号,恐怕不止形容他对敌时候的诡计多端,还有他做人的诡异作风吧……
那些宋国的小子,原来是想放着冰冰这个破绽先不动,直接从小王爷乘虚而入,只不过,他们遭遇了多谋快断的诡绝,注定要全盘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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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过去了两个雨天,白帝城的表面一片宁静。
这个季节一直凄凉,然而再难躲一场动荡。
这两日,的确屯集于完颜君隐之侧伺机行动的南方义士团,蠢蠢欲动不止一次,然而却首鼠两端,没有敢发起大规模的出击。
黄鹤去心知肚明,敌人没有准备完善,不敢仓促出战,厉风行身边有一个名叫金陵的智囊,才没有轻易地堕入他黄鹤去等待的陷阱。黄鹤去不禁叹惋南方义士团的严谨,若不是有诡绝的利眼,恐怕连黄鹤去也难以发现他们的潜伏。
每一战,都不能轻言敌人的能力和自己有绝对的悬殊。无论金宋,都人才济济,敌人不敢轻举妄动,我其实也一样,这便是敌众我猛、我邪敌恶。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接下来,就看谁是道,谁是魔了。
黄鹤去扣紧手中茶碗,就势一捏:林阡,你来不及想你的后路了,还是想想怎么向厉风行交代吧……
07.心事幽,难觉难解,与谁共剪烛
“为何我这一局竟然输了?”这天下着小雨的傍晚,心血来潮向吟儿挑战棋艺的胜南,坐下之后没有多久就输给了她一盘。
吟儿笑着赢他:“你真就不是下棋的料啊,你看看,你注意了左路,却没有攻击我的右路,下棋的时候,怎么可以不注意连通……”胜南虚心接受着她教诲,连连点头。
“对了胜南,虽然天哥是想立刻就收拾那个小王爷,可是陵儿坚持着要等,我不明白,为何陵儿要再等?你当初的计划,不就是全力打击其中一个、继而削弱最靠近她的一个吗?咱们替冷冰冰制造了一出失败的惨剧彻底架空了她,为了她黄鹤去的确也削弱了小王爷,计划由始至终没有失误。万事俱备,何以我们不立刻出击抢了小王爷的地盘?要知道,时间一长,天哥和陵儿反而容易被黄鹤去发现,反而容易失败……”
“若出击太仓促,风行和陵儿的下场,更是必败无疑。”胜南轻声道,“宁可他们被发现被严阵以待,都不可以让他们草草出击一战就败。这两种输法,你知道哪一种更折损人心。”
吟儿一怔:“出击仓促?你是说,陵儿和天哥还没有准备充足?”
胜南点头:“仍需完善。不过,如你所言,备战的时间不可过长,我给了陵儿最后两日的期限。”
“陵儿没有把握,一定是觉察出了对手的强悍……被削弱之后还这么厉害,小王爷比我们想象中要高强。”吟儿沉思着,几乎忘记下棋。
“可以这么理解,我低估了他。”胜南看她停下不下,赶紧握着她的手替她随便下了一处:“下在这里,下在这里,对,就是这里。”
“去!有你这么不守规则的?!”吟儿发现他作弊,怒着自己下了一处,不免有些撼动,“那个小王爷……真的有这么厉害?”厉风行金陵率领的南方义士团,是抗金联盟此番在夔州最精锐队伍。自去年成立于泉州之后,间或也与金人数番明争暗战,这一年来常胜不败,是江湖上最突出的新兴势力。这样一支队伍,都对付不了被削弱之后的完颜君隐?
吟儿看胜南点头,显然有些失望:“那么,我们第一步架空冷冰冰,相当于只是把天哥和陵儿的把握从三成提到了四成,并不能完成这第二步击败小王爷。也就是说——咱们做了这么多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胜南一笑,继续落子:“你局限在冷冰冰和小王爷这里看计划,当然觉得会落空。可是,冷冰冰和小王爷只占计划的一部分啊,加上另外一部分,局势就全然变了。你忘了咱们的敌人还有陈铸和完颜猛烈?”
吟儿一愣,揣测着:“我原先以为,你会把他二人放在下一步去对付,原来你想让他们在这一步也一起出局……”
胜南笑道:“是啊,就像你适才也告诉我的,下棋的时候,不能光注意左边,要连着右边一起下。当完颜猛烈和陈铸同时出局,小王爷的所有盟友一起沦陷的时候,陵儿的把握又何止现今四成之多?”
“可是,咱们怎么让陈铸和完颜猛烈‘同时出局’?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人马了,你能和谁借兵力?”吟儿蹙眉。
胜南笑:“放心好了,实在没有棋的时候,下棋的、观棋的,都可以进去搅局。你就等着这一步小王爷败走吧。”
吟儿知他早已有了破敌之策,微微点头,看回棋盘,一怔:“你又输了一局!天啊,怎么一个下棋这么烂的人,却会用棋来说教……”
胜南 乱世仙侠全文阅读窘迫且生气地站起来:“不行,刚才为了跟你解释,那一棋我下错了位置……”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么小人,棋下了就是下了,走错路了怎么可以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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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大急,赶忙站起来和他争夺那颗棋,动作幅度过大蓦地就将桌上蜡烛撞翻了,乐极生悲,吟儿本能地用袖去扇,飞快地将那落在桌角的烛火扇除,总算没有引起火灾,一瞬间屋子骤暗,虽然伸手还能看见五指,但对面的胜南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吟儿心生怖惧,一边摸火折子一边去试探那根倒下的蜡烛,却忽然停滞,好热啊,这是个什么东西……烫得无法形容啊……这个温度,其实自己也接触过的,黄天荡的那一晚,蓝玉泽不在场,云烟姐姐也还没有出现,我就依靠在这样的热度旁边……胜南的手吧,这只手,明明原本只属于我一个人,却从来不给我握……吟儿使劲地揉捏着他的这只手,好像是右手,眼泪汪汪地不想松开……
“吟儿是你的手吗?”他靠得很近,也许发现自己在侵犯他了吧,吟儿想让这个时刻再停一会儿,其实,今天可以借机告诉他的,可以鼓足勇气告诉他的……
“吟儿你松开,这是我的手……”他一边把手缩回去,一边也摸出火折子来点,“奇怪啊,你的手跟个鬼似的,还没到冬天就这么凉,刚刚吓死我了……”
他把蜡烛点好了放正,吟儿知道,憋足了气还是没有表白的后果,是满面通红,很应景地是,蜡烛明显地比之前要暗,看东西特别模糊,胜南估计是看不清自己了,太好了……
“去,找剪子,我要来修理一下烛芯……”胜南带着轻责的语气,吟儿领命去找,正在松一口气,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诗来,这句蹦出来的诗使得她的脸更加火辣——“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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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雨不停断,吟儿真的太想越过现在的这层关系了,不想只做他身边一个伙伴了,现在她和他名正言顺的关系,还是云雾山上加上洪瀚抒一起的结义兄弟……心里百转千回,回身悄悄看胜南的背影,他此刻在想什么呢,他有没有觉得我是在故意地握他的手呢……她看着他侧脸,他好像在偷笑着什么啊,难道说,他发现了吗?
正巧这时候他转过身来略带狐疑地瞄了她一眼,她大惊,急忙转过身去找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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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南等她找剪子的过程里,如释重负地回味着战势,心里的想法一环套着一环——
下棋的时候,最必须擅长的是审时度势。
可是,形势,又是由敌我双方多少巧合堆砌起来的。
几路棋子一起下。
不只是让冷冰冰和小王爷“唇亡齿寒”,而是让黄鹤去的每一路、“唇亡齿落”!
回想着地图上陈铸和完颜猛烈靠得极近的据点,胜南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丝笑容,要以最少的兵力同时击败他们两人,并非没有办法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看着自己。胜南心起寒意,今天怎么回事,一直觉得身边的事情很鬼魅,吟儿的手那么冷,不会是因为不自信吧……
回头看了一眼吟儿,她恰好转过头去,找个剪子还手忙脚乱,胜南笑着摇摇头,看火下已经嫌长的烛芯,忽然脑子里闯进了一句词来,“剰喜燃犀处,剪烛看吴钩”。对啊,这一次把他们赶出白帝城,将来要把他们赶出开封府……
08.破竹势,腹背双雕,唇亡齿亦落(1)
“现如今,吴当家和二大爷准备攻击冷冰冰,天哥陵儿等着对付那小王爷,宋贤宋恒去瞿塘峡骚扰解涛,黛蓝和文暄师兄留守。”吟儿看胜南重新的安排,知道他一定另有打算,看他表情,就觉得事情一定有很好的转机,“那我们做什么呢?坐着等结果?”
“我们?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去和这条街的这个老板把店铺买下来。”胜南在桌上轻轻写了那些字的形状,吟儿一愣:“我们换据点?为什么我们要换据点?”
“不是换据点。”胜南笑着说,“就你我、云烟、心未,再带些可以装点门面的人,就够了。”
“这是一家什么店铺?为什么要买这家店铺?”吟儿奇问。
胜南骤然压低声音:“因为,这家店铺可以切断完颜猛烈和陈铸的连通。我们把唐心未带在身边,也算切断他和他们进一步的连通。”
“什么店铺有这么大的作用?”吟儿愣在原地。胜南拉着她往外去:“现在,咱们就跟那老板说价去,两日之内,再从那店铺撤走……”
吟儿听得这“两日之内”,也略微有些清楚,他,没有借用多余的兵力,却确实是在为他的人马解决后顾之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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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的清早,陈铸被一阵鞭炮声吵醒,询问手下,原是据点的对面新开了一家店铺。新开了一家店?不对啊,这样的紧要关头,莫不是有宋人潜伏进去了……
陈铸蹙眉,立即从床上跳起,出门跃下栏杆飞速降至对面屋顶,正待勘查,蓦地一惊,屋檐下,正有一个黑衣男人恰好抬起头来看他!那不就是饮恨刀林阡!
陈铸心一凉,他怎么敢大张旗鼓地住到了自己据点的对面,还胆敢放鞭炮庆祝生怕自己察觉不到!
陈铸冷冷地做出一个僵硬笑容回报他,他正在微笑着看自己,仿佛一直在等自己的光临。陈铸一分神,险被屋瓦所绊,心念一动,立即选择脚下厚瓦作武器,飞速地以剑挑之直袭对面檐下胜南,胜南眼疾手快,双刀齐出,力道之大,绝风之啸!
陈铸与他远距交战第一回合,便只见那坚瓦一去、粉身碎骨,刹那半空尽皆残石裂土,纷纷扬扬,满目苍凉,竟全是这坚瓦的遗骸。陈铸暗自心惊,却不容缓,石雨中再度出招,剑鞘横穿甩去,直击双刀当中空隙,胜南极速转攻为守,那剑鞘来势汹汹,虽言为鞘,却有金石之效,胜南拦挡之际,也已感应出对手武艺的凶狠,这一鞘的威势,足以超越剑的锋利!胜南将剑鞘截停还不及击落,又听得剑鞘之后猛急异声,知还有暗器在后,可是和上次解涛双箭先后顺序不一样,陈铸的下一道暗器后发而先至,趁着双刀与剑鞘齐停,那黄绿色暗器带着出人意料的速度准直地Сhā空进剑鞘、锐利地突破完剑鞘带着余力冲击过了双刀的防线!
那一刻,已经截获剑鞘的双刀来不及再发力,显然已被冲破,林阡要是躲闪,那他饮恨刀就输了一次,陈铸也就立了一次下马威,若是他逞能不躲闪,他只有被这暗器杀死!陈铸冷笑,期待着敌人选择任何一种结局,可是,眼前的情景完全不对劲——不对,被冲破防守的林阡,为什么会把短刀对着他自己的胸口,难道他输了就要自杀!陈铸大惊失色,亲眼看着胜南忽然一刀和暗器一起Сhā向他 神卡sodu自己的胸口,不及相拦,然则直到最后,一身虚汗的陈铸,才发现自己的揣测完全错误,胜南那一刀,的确是Сhā向和暗器一样的方向,但是,是为了Сhā暗器!
这追风之速,这追风的念头!
陈铸收回笑容,略带惊愕地打量着自己的敌人,他真的太有胆量,陈铸不禁汗颜:“这是我发暗器的一种方式,名叫‘破竹’。后面的暗器,穿过前一种暗器的中间,你截停前一种暗器的同时,后一种暗器会破竹而入,穿过你的防范……”
胜南将那黄绿色暗器从短刀上取下,那么大的风力,原来只是一片普通的树叶而已:“这是我接暗器的一种方式,这么巧也叫‘破竹’。暗器敢穿过我的武器到我的面前,我的武器救不了我,就只有先杀了它!”
陈铸一愣:“不过你的‘破竹’好险。迟片刻都会来不及,歪半寸就是自尽……”
胜南一笑:“你的‘破竹’再高妙,树叶还是树叶。”
胜南轻轻将那树叶揉捏在手心,适才临危,实在是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实在没有想过,陈铸的脑子会转这么快,这“破竹”,显是他刚刚才想到的必杀技。胜南初次与久仰的诡绝交战,明白面对诡绝的时候,应该保持面对毒蛇一样的心态。
陈铸脸色一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胜南一笑,表情令陈铸捉摸不透,阳光柔和地洒在胜南身上,领袖的气质隔空压迫着陈铸:“我最近几日一直在这里散步,总是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所以我推测这里可能会有你们潜伏。碰巧我女人喜欢这家店的味道,我就把这家店买了下来送给她,没想到陈将军竟然真会出现此处。陈将军这么紧张,莫不是恰巧驻扎在在下的隔壁?在下改天必将拜访!”
陈铸冷笑着挑明:“你少狡辩,这种伎俩我在金国见得多了。你是因为我行踪暴露了故意住过来的吧?怎么,不想暗战了,所以要和我明战?”
“不错啊,我住过来,就是因为这家店兼具天时地利人和,完颜猛烈是邻居,陈将军你住对面。”胜南笑着说。
陈铸冷道:“你胆子真不小,敢住到我们中间来,真就不怕腹背受敌吗!”
“我来不是为了腹背受敌,我来,是和你们寻求合作的。”胜南又做出他俘获一切的笑。
陈铸看着他的笑,心莫名其妙地一颤,他出道之后这么多年,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从来没见过这般的敌人:“寻求合作?谁会跟你合作?!”
胜南收敛了笑容:“你们不肯和我合作,那就只有被我强行合作!”
换陈铸长笑:“黄大人料到你会来对付我们,却没有料到你胆子这么大,单枪匹马地跑来!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当心些,我和猛烈所有的副将统帅都在这里,而且一声令下,不知多少人马会从你脚底下冒出来!”
“解决了你们这些元帅,他们冒出来也是给我饮恨刀砍。”胜南回应,“陈将军,在下来白帝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赶走这些不属于白帝城的人,能杀便杀,能吓就吓,能骗也可以骗。”
“光说有什么用,林阡,你最近几天还是不要喝水得好,当心这几口井里被我下毒。”陈铸阴笑,话刚刚说完,人已在路的另一端。
08.破竹势,腹背双雕,唇亡齿亦落(2)
夜半,不知敲了几更,完颜猛烈某位副将谨慎小心地起身解决三急问题,一边解决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看,隔壁这个时候,不会派人过来暗杀吧,许是入秋的缘故,冷得直打哆嗦。全副武装满心戒备之际,忽然听得隔墙传来对话声:
“据说陈铸要在咱们井水里下毒,威胁林少侠撤离……”
“怕什么,咱们这么守着,能出什么事?”
“那帮金人如果实在敢这么做,就太卑鄙了……”
“兄弟你看着,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喝水闹肚子了,我就立刻以牙还牙,去完颜猛烈和陈铸的井水里也下毒!”
“哎哟,别说我还真有点腹痛……”
“兄弟,你怎么了?怎么了?好啊,这是金人们逼的,怨不得我!”
该副将听得越来越紧张,窒息在茅厕不敢出来,不久之后果然月照两道黑影,晃过了守卫齐至自己院中井旁,蹑手蹑脚不知做了什么,窝藏在茅厕间的该副将心下悚然:幸好我今天起夜,否则岂不要被你们下毒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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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日,完颜猛烈与陈铸部下之众未敢喝水吃饭。
在白帝城要存活下来,如果首领没有下达命令,谁也不敢偏离据点半步。更何况多事之秋,还有个大威胁大张旗鼓地驻扎在隔壁,出亦难,不出亦难……
然则问题悬了一日之久没有得到完满地解决,众金将终于个个苦不堪言,继而怨声迭起。
完颜猛烈清楚了事情的根因,终于再忍耐不住,最直接的处理方法是躬行此事,于是饿着肚子亲自到井水旁察看了,调查了,也尝试了,那井水干净清冽味道还很甜,根本就不像被谁下过毒,连泻药都没下!完颜猛烈火冒三丈,又是生气又是哭笑不得,没想过自我批评一下,直接拿着那起夜的部下数落了一番,骂他散布谣言,责他愚昧无知,静下心来,想不明白这样的诡计宋人怎么想得到……
陈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啪一声就把手上的空碗反扣在桌面上,骂了一句金文宋文的结合体,怒气冲冲地坐下身来——
“林阡,你最近几天还是不要喝水得好,当心这几口井里被我下毒。”他对林阡的最后一句恐吓,只不过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威胁,挽回他诡绝出马一贯的面子。他的威胁,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只不过是冲口而出的一个念头。
兵不厌诈。可是这样的计谋,他想得出来,却不屑于真的就用,事实上他得知林阡竟然会用的时候,暗自在心里还鄙视睥睨了一番。
结果,他错了,他的敌人听到了这样的计谋,也同样不屑于直接就用,却把计策增加了只一点点,虚晃一招,蒙骗了他们两个,戏耍得他们一整天都人心惶惶。
林阡,原来你不仅胆子大,还喜欢现学现卖……陈铸洞悉地笑,可惜啊,你再也没有机会从我这里学到什么了,既然你只敢骗人,不敢害人,证明你身边真的没有什么势力,那就不要怪我,你昨天住过来,今夜就会被我们夹击!
“你分析得很不错,林阡落魄到靠戏耍我们自保,说明他身边的确什么兵力都没有。咱们不能再被他牵制,今夜就一起出力把他消灭!”完颜猛烈点头,“陈将军,想不到您是林楚江父子的克星啊……”
“咱们俩要是为了只一个人而乱了阵脚,那就真是太对不起黄大人的期望了。”陈铸一笑,“不过,我倒是不想就这么以多敌少,林阡要留着活口,将来,我要好好地讨教他的饮恨刀……”
完颜猛烈一怔:“饮恨刀?去年在建康保护公主的时候,倒也是见识过他的刀法。那次觉得他武功高强,今次觉得他阴谋诡计也多得很……”
陈铸蹙眉:“上次南窗说,宋人敢留在白帝城反击,是他全力怂恿的,也是他一手策划的,若是他到了我这年纪我这官职,用兵的水准怕也不在话下,若是可以劝降他,到可以和他做朋友,现在想想,他真像年轻时候的那个我啊……”
完颜猛烈看出他一脸的憧憬向往,越说越快,越讲越投入,赶紧扯他衣袖:“陈将军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陈铸收 夏飞医院小说5200回方才的失态,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站起身:“抗金联盟,必亡无疑!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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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夜深。陈铸完颜猛烈互通暗号之后,一正一侧,全力以赴。只等着看林阡和他手下装点门面的众伙计措手不及,弃甲曳兵而逃。
完颜猛烈站在据点楼阁的栏杆旁,看陈铸的兵马停于路中一直僵持未有出手,惟恐迟则有变,忙不迭地给领兵陈铸使眼色,催促他速战速决。
陈铸蹊跷地看着自己的先行队伍停留于林阡门前:“打不开门?怎么会打不开门?!你们连城门都可以打破……”
心念一动,大声喝道:“林阡,你乖乖地出来!何必像缩头乌龟一样,要战便战,要降便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屋内,没有丝毫动静。路旁,车马尽数绕道。
陈铸冷冷一笑:“强攻!”完颜猛烈听他施令,微微点头,手往身后一挥,弓箭手齐齐上前,对准了隔壁深院,只等他们一逃离,立刻发射。
迫在眉睫,林阡仍旧缩头乌龟。
轰然巨响,正门被陈铸兵士齐心协力撞开。
弓弦拉满,完颜猛烈手下正自全神贯注瞄准后院。
雷輥电霍,所有部将凝聚制战点亟待指挥人马使林阡腹背受敌。
所有人都被之后的邪恶情景震惊了。
也许别人都瞠目结舌。陈铸只知道自己耳中只剩下自己的一句话:“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当心些,我和猛烈所有的副将都在这里,而且一声令下,不知多少人马会从你脚底下冒出来!”
所以结果,林阡就利用这句话里的“脚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这一溜走还不打紧,关键是在他临走前,把门窗都故意地紧闩了,这紧闩还不打紧,因为他打了地道,导致他的屋子在陈铸攻击之前就已经摇摇欲坠,陈铸最后这一撞,这座屋子只有倒塌的宿命,这一倒塌也还不打紧,可是面前的屋子,和完颜猛烈所站的位置和部将们认定的制战点很紧密地连在一起……
陡然之间,陈铸的先头部队和完颜猛烈的督战统帅,随着屋子被摧枯拉朽也一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和一片废墟里偶尔伸出来的或白色或红色或土色的手脚……还有身边绕道而行的车马带走的惊慌失措:“不好啦,有屋子塌了……”
有屋子塌了……白帝城里只塌了这一处,可是这一塌却将局势全然改变……陈铸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这意味着,他从黄鹤去的助手沦为了痛脚,在黄鹤去可能最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帮助林阡对付了完颜猛烈!埋王之策,屡试不爽,害东方雨自杀,害陈铸猛烈自相残杀!
可是这样的错误,东方雨犯得起,他诡绝犯不起,却居然、明知林阡曾借了东方雨的刀杀了东方雨的人,还把自己的矛借给他攻完颜猛烈的盾!
一刹那,手足冰冷……
原来,不是唇亡齿寒,而是唇亡齿落。以破竹之势,一箭破敌阵,腹背作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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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易帜那么明显的标志
没有硝烟也没有城池
只有地盘和士气的丧失
还有人心的萎靡
只得到林阡曾经征服一切的笑容和一句对金人的咒语:
“你们不肯和我合作,那就只有被我强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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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铸恢复意识之前,可以清晰地在脑海中一直回味着林阡的这句话。他,竟然在一天的时间内,真的被林阡强行合作了,也怪自己“多谋快断”,输得跟做梦一样……
成败得失,对他诡绝来说向来微不足道,却不知怎地,有些意犹未尽,又同时哭笑不得。这敌人,将来在战场上见面的时候,他要定了,“林阡,不是没有猜中你,却真的没有猜透你,竟然,比我还快,还耍我……故意地住过来,故意地把我们所有人吸引到你的身边,故意地让我们把所有将帅统领集中在一起,故意地活埋在一块……”
这么大的据点,这么多的人马,这么强的势力,却造就了这么乱的局面……
08.破竹势,腹背双雕,唇亡齿亦落(3)
七月十五,金南第九完颜君隐出厉风行不意,严阵以待,反守为攻,令南方义士团备感棘手,久攻不破反呈败迹。『超快』闻完颜君隐与厉风行阵前交锋并以剑伤之,林阡临时变策先令吴越君前急速强攻冷冰冰以牵制完颜君隐。冷冰冰失人心而示弱,黄鹤去当即遣诡绝先行解冷冰冰之围,晚矣,惊闻诡绝竟活埋完颜猛烈过半副将统帅,麾下兵马皆处营救之中,局面一时难控。黄鹤去获悉此变,知五路必失其三,迫不得已,终将前计全盘推翻。
但说南方义士团虽主将战败,气势未减,军心不乱,原是由金陵指挥续战。完颜君隐久战难胜,得悉另三路均失,宋军后援已至。为保全势力,完颜君隐当机立断,放弃僵持,与黄鹤去同撤夔州,另寻策略,两路人马混迹于民众之中,井然有序地撤离而去。首战毕,宋有折损,金南或败或离,实胜负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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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南和吟儿站在江畔目送金人完好无缺的两路相继离开,不禁有些感慨,那小王爷不愧是正规军队的统帅,撤离时吟儿远远旁观,便见出他大将风范、王者魄力,饶是吟儿武功高强,也不敢贸然过去接近他军队,完颜君隐能在周围盟友尽数覆没的情况下毫无损伤保持冷静地撤出白帝城,领兵之才显然不在话下。别说此时此刻抗金联盟要在白帝城忙于收拾局面,就算敢在官军眼皮底下掀起一场乱战,输的也未必是这位小王爷!
吟儿叹了口气:“原先我们都以为,让陈铸和完颜猛烈一起出局,会增加陵儿和天哥击败小王爷的把握,我们就可以四路全胜,谁料到事与愿违……计划折衷在两日之内原本无缺,却据说陵儿和天哥在潜伏的第一天就已经暴露给了诡绝……”
胜南点点头:“咱们先前说的必胜,本就建立在风行和陵儿没有暴露的假设上,适才我得悉战事,才知道敌人比想象的要厉害,他们早就发现了风行和陵儿,当时就将计就计。不过他们的必胜,却是建立在魏南窗没有暴露的假设上……我们和敌人之所以平局,是因为计划都没有天衣无缝。”
“幸好你刚才强令天哥收战,若天哥不服气继续与小王爷打下去,怕现在已经被他俘虏了。”吟儿一笑,“我记得你适才指挥交战的时候,对陵儿很柔和地说‘尽力为之’,却对吴当家和二大爷很凶狠地说了一句‘务必胜之’。两种态度截然相反。”
“若不下狠命令极速强攻下冷冰冰,小王爷和黄鹤去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不敢恋战连夜离开白帝城?”胜南笑着说,今夜金南人撤离夔州的所有原因——
冷冰冰,不幸被强迫示弱;陈铸,不幸被强迫合作。
黄鹤去明白,几路皆待控的结局是几路皆难守,所以不战而撤;小王爷深知,几路皆需救的后果是几路皆易失,因此未援而退。
魏南窗,糊里糊涂将自己人卖了;完颜猛烈,莫名其妙被自己人败了…… 远洋水手小说5200
除了陈铸过早发现南方义士团之外,一切,一直和胜南设想的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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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真的很强。”吟儿转身离开,不免为风行陵儿担忧,“天哥一向打遍东南无敌手,而南方义士团,自成立以来从来都是胜者。胜南,今日这战败,会不会对他们在泉州造成不好的影响?”
胜南与她寸步不离:“怎么会?最强的军队,不是常胜不败,而是对成败得失轻拿轻放。大家都明白,劣势下也击不垮,那才是真无敌。他们有了小王爷这个难缠的经历,反倒是一次历练,日后才更加成熟。”
“说的也是,陵儿说,今夜南方义士团前所未有的团结。”
“经此一役,南方义士团的实力已经无异于官军了。风行也会察觉到自己轻敌的弱点,更利于他将来坐断东南。”胜南笑着说,“你应该有盟主的信心了吧,金人们都走了,而且你的抗金联盟已经开始趋于稳定,风行和陵儿的南方义士团足以放心,而这一次新屿和君前的顺利合作,更是替红袄寨和小秦淮解除了几年来的积怨。”
吟儿一怔:“难怪他二人会合作,你的考虑真是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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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上了马车,忧愁还在眉间停留:“可是,事情还没有完不是吗?黄鹤去和小王爷虽然没有救另外几路直接走了,却保全了他们最强的势力。黄鹤去和小王爷是得胜离开的,应该会很快杀个回马枪……”
“吟儿。保留下来的是谁都可以,可是就是不能是黄鹤去和小王爷。”胜南的话意味深长。
吟儿一愣,胜南笑着坐在她身边:“你和我先去城门口把陈铸也送出来。黄鹤去就不必我们管了,自有人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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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的是谁都可以,却不可以是黄鹤去和小王爷……这也许,就是黄鹤去离开白帝城之后的遭遇了吧……
当一局棋下完的时候是平局,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棋盘放大,继续往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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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看窗外风景急驰而过稍纵即逝,唯一不变的是身边胜南的存在,她不知怎地,心里很安妥。
如果冷冰冰知道,她的惨败其实是胜南故意放水给其余金人却全力打击她,如果魏南窗知道,他从出现的一刻就已经在引起胜南的怀疑,如果陈铸和完颜猛烈知道,胜南住到他们中间伊始就下定了一个人败两路的决心,如果黄鹤去和小王爷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如果有这么多如果,胜南还是会审时度势制造出别的计划吧……吟儿微微叹了口气,面上一红,拥护他,崇拜他,喜欢他,没有什么不可,只要他在,金人的噩梦就永远不可能终结,他们胆敢潜伏进白帝城摧毁抗金联盟的据点,胆敢暗杀易盟主大肆作乱,胆敢破坏抗金联盟的地盘,就应该会料到他们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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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同根生,同仇敌忾,同月枕愁眠
“黄大人的人马,竟然可以毫无损伤地出得城门。『超快』”
撤离之夜,黄鹤去与小王爷沿江而行没有多久,兵马即被一群拦路者阻滞。发话的黑色长袍,伫立路中央,应是人群之主,身后人马虽说数目还不到十人,却早已是陈力就列、剑拔弩张的姿态。他这句话、这个阵势,表明他早就在等黄鹤去的到来。
这男人二十多岁年纪,样貌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面。英俊魁梧,且成熟老练,应是抗金联盟的一位领袖。
黄鹤去知道他属于敌人:“你回去告诉林阡,我虽然输了三路,可是,他要好好负责厉风行的损失了。”
那男子环视四周,也冷冷地笑:“原来你不是溃逃出城的。”他的冷笑,和黄鹤去自己的冷笑幅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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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随即将亮泽铺在江面上,鬼节的圆月,不知为何竟蒙上了一层阴寒,令人心伤。江面上狂风不停地卷集,天气并不是很好。忽然天地外若有若无传来一阵箫声,不仔细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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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不是溃逃出城,而且还是得胜才出城。”黄鹤去暗自揣测着他到底是谁。
“哥,林阡给我们的命令:非溃逃者,击至溃逃!”
“好,石磐得令!”眼前的魁梧男人严肃地盯着鹤去,适才传令的人跃至石磐身边,却不是莫非是谁!
黄鹤去陡然听见石磐两字,看见莫非的面孔,再联系起刚才他的一声“哥”,这才明白一切的荒诞,好一个林阡,竟然替他父子之间安排了这样的相遇!石磐,现如今,据说也是天山派的继任掌门了,那么他带领的这几个,岂不是来自于高昌天山的绝顶高手?!
黄鹤去不知该喜该恨,一刀瞬即出鞘,莫非手中的断絮剑仍是凌幽手里的那一只,该刺的也还是同一个人:“奸贼,你跑不掉!”
鹤去麻木地笑:“奸贼?”他见了他的父亲,竟然称呼为奸贼……
莫非克制不住仇恨和冲动:“我说过、谁是我父亲谁就得死在我的手上!”
就是这个父亲,害了母亲的一生,在瓜洲渡差点杀死自己,还残忍地杀害恩师白鹭飞……就算自己骨子里流了一半他的血,也有另一半是恨他耻他的血!长江下游的父子之战,终究要到上游来再演一遍!
莫非杀机太重,仇恨早将他断絮剑覆盖,异常激锐,却失去运用眼神术的淡定。
不知有谁可以看见,黄鹤去眼中有了一丝犹豫,或者说惆怅——他该怎样去应战?!尽管对方曾经是自己想利用的棋子,真正面对的时候,毕竟要留情,就算不是父子情,也总要有过去情爱记忆的牵连,何况,顾忌还不止莫非一个……
勉强接下数剑,绝漠刀一点都不凶狠。落败,直接呈现在比武过程的每一时每一式。好多场战争,毁便毁在情之一字!
疲累,吃力,却终究省悟,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是在往林阡的圈套里钻,莫非如此恨他,也便是说,凌幽恨他,这早已有了裂缝无法维系的骨肉情,他再在乎也没有用,他越看重,伤越重!
也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莫非决杀一剑飞速袭来的同时,黄鹤去袖中蓦然梅花锥离手而去,在执刀之手的伪装下,梅花锥极速穿行半空直击莫非,莫非始料不及,即刻掣剑躲闪,瞬即正面石磐一剑紧上,接下黄鹤去这一刀,斜路里与此同时飞出一根金针,与梅花锥猛撞齐落,原来是吴越到了。
吴越抽出佩剑与石磐双剑合璧,有些紧张地回看适才有些擦伤的莫非:“你可有事?”
莫非按住肩头低声道:“哥哥们也看见了,跟他没有什么情义好讲,他恼羞成怒的时候还是会下杀手……”
石磐略带失望地盯着黄鹤去,第一次迎接他的目光,黄鹤去的心不由得软化。
身边的人大约都已经很清楚黄鹤去和眼前三敌的关系,多少都有猜忌与顾虑,黄鹤去在一阵尴尬中,察觉出小王爷眼神里的异样,随即狠心冷冷地回应:“谁规定了儿子能杀父亲父亲却不能杀儿子!你不仁我也不义!就算是父子,也是敌我!”
“可是,正义一定战胜邪恶!”石磐听他如此绝情,唯一的一点希望都已然丧失,断然不可能再与他有情。
鹤去被他三人围在中央,虽在夜晚,光线却明亮得令他刺痛:“你走这条路一定正义,别人走的路就是邪恶?!”鹤去轻轻笑,眼前三个儿子都有名有姓,有武功有实力,他作为父亲,却忽然有欣慰自豪的温暖。
“哥哥们不必与他再废话!杀了他!”莫非仇恨最深即刻挑起战事,吴越想到石磊,一阵心酸,也提起武器刺上,石磐最后出剑,却威胁不小。
许是凑巧,江面上传来的那箫声开始变了风格,原先的悠扬和微弱,在一刀战三剑的开端逐步高昂激越,箫声还在远处,曲调却融入战局,仿佛是参战的第四个武器。箫声入耳的时候,已经扰得黄鹤去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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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秋风策马至小王爷身旁:“小王爷,需要增援黄大人么?”
小王爷冷观战局:“不必,以黄鹤去的武功,二十招之内拿不下他们,便是没有尽力。”
介秋风听出小王爷语中存在的疑惑,转头看阵前黄鹤去及其三子交锋,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觉得,黄大人是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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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剑深厚雄浑,石磐早已出神入化,想必日后定会将此派武功发扬光大,断絮剑激越狠准,但莫非现如今还不够成熟,只懂发泄不懂积淀,而吴越,他暗器第一,剑术稍逊,但在三人之中作战经验最足,也最像黄鹤去自己……其实黄鹤去也明白,若是没有任何顾虑,二十招之内破局而出摆脱三个儿子的纠缠真的像小王爷所说,绰绰有余。绝漠刀、梅花锥再加上吸新大法,足可先杀一子,带军安全撤离,可是,能杀哪一个……
黄鹤去心魔当真被人狠狠揪住,连个策略,都下得如此优柔!
突地背后一寒,和吴越对招太久,竟忘记了背后的石磐!
黄鹤去始料不及,被他天山剑一剑刺中后背,当即血流如注,也恰好是第二十招,箫声在最尖锐的刹那间,声音全然消弭,黄鹤去和绝漠,真如这一曲般,被期待得胜,却曲终人败!
那一剑刺得太深,饶是黄鹤去都根本再无法直立,近处金人尽皆大惊失色,那小王爷冷冷一笑,极速从战马上跃下,一剑挑开僵立原地的莫非,轻而易举地攻入这三子之围将重伤倒地的黄鹤去救出,莫非吴越二人齐齐来挡,却只见他二人剑剑相撞,小王爷早便救人离去!
那是黄鹤去重返宋国第一次受伤,也是这么多年来首度狼狈倒在阵前。这一切,竟然是拜三个儿子所赐,几近昏 荣光之主sodu迷的黄鹤去依赖小王爷所救,却真的不再无敌——说什么“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这世上,倒是有儿子可以忍心杀父亲,父亲却杀不了儿子的……
昏死之前,又听得吴越这样的一句话,才明白对手的用意:“非溃逃者,击至溃逃!你们的主将命不久矣,还是准备好带着他尸体仓惶回去吧!”
军心有乱,那小王爷却不慌不忙,往后下令:“黄大人受伤,还有我完颜君隐在,大家不必焦躁,也不要中了宋人的计,继续撤退,勿再管敌!”
小王爷转过头来,面朝吴越莫非石磐三人:“我知道林阡在想什么,利用你们打伤鹤去,勾起他心魔让他惨败阵前,扰我军心,使不熟悉形势的人误解我们的出城不是得胜而是溃逃,可惜得很,你们打伤黄鹤去一个又有什么用,他军心再乱,我金将仍比你大宋强!”
石磐面色一变,吴越沉着应对:“等候与小王爷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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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箫声回归平和,几乎再没有起伏。
“小王爷真的一眼洞悉了我们联手的本意……”石磐擦干了剑上属于父亲的鲜血,不知黄鹤去的伤口,何时才能缝合……
“可惜得很,他出了这个圈套,却入了另外一个圈套。”莫非摇头笑。
吴越蹙眉:“为什么你最后漏了破绽被小王爷破了我们三人围攻将黄鹤去救走?为什么还阻止我去拦他?”
莫非往回路走:“林阡对我吩咐的时候哥哥正和李帮主攻战冷冰冰所以不知道,林阡是让我故意在小王爷面前表现出破绽。”
吴越石磐皆一愣,石磐领悟道:“林阡的这一计,太绝了……”
吴越眉头紧锁:“你是说,离间小王爷和黄鹤去?”
莫非点点头:“黄鹤去被我们二十招内打败,可是我们却被他小王爷一招破解,小王爷其实本来就怀疑黄鹤去的忠心程度,现在他心里,怕是认定了黄鹤去不仅没有尽全力、手下留情了,还要怀疑怀疑这个人的可信度。一个是地地道道的金国小王爷,一个是降金的宋人,最适合离间……”
吴越边走边将剑回鞘,理解道:“兵力上,让陈铸和完颜猛烈以矛攻盾,现在权力上,却让黄鹤去和小王爷以矛攻盾。”
“是啊,林阡最想达到的效果,是既让黄鹤去的平局变成惨败,也分化这两个主将。”莫非转头向吴越说,看见石磐微笑点头,可是吴越却未展眉,莫非纳闷地问:“哥怎么一直愁眉不展?”
吴越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胜南越来越大手笔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莫非一愣:“并没有什么啊,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应该是这样一个人,没怎么变啊。把每个敌人的死茓都抓牢了应用,不是一件好事吗?”
“虽是好事,却觉得有点不习惯。”吴越露出微笑,“只是不习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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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直向城门口接最后一位敌人陈铸出城。
马车中的吟儿,一直在猜测胜南的用意,灵光一闪,想起了路政的解说,哦了一声回过头来看胜南:“我明白啦!胜南你是安排了莫非几兄弟去收拾黄鹤去对不对?”
胜南看她一语即中,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路老前辈那天和我们介绍这几个金将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完颜君隐‘官职最大’,可是,他却是‘黄鹤去的一个手下’。”吟儿在他面前,终于自信地把想法说出来:“这么矛盾的一个关系,最值得离间。”
胜南笑着点点头:“盟主很厉害,一语中的。”
“那真的多亏了莫非、石磐和吴当家啊,特别是吴当家,要兼顾两战……”吟儿掐指算,“这次最要归功的就是他们兄弟,还有陵儿天哥,还有二大爷,还有……”她说了一路,俨然是盟主的口气,开始论功行赏了。
“对了,还有短刀谷!他们的后援来得真叫及时啊,正巧他们后援来了,加速了小王爷的撤离!”吟儿兴奋地说。
“哪里有什么后援啊,短刀谷后援路上遇到了阻滞,没有来得及时。”
“咦?那我们的后援是谁?”
“今天是鬼节,有群要维护民众秩序的官军,看见有人扰民,还有人破坏房屋,他们当然要来察看究竟。我们的后援,就是一群到处巡逻的官军啊……”胜南告诉她,“侵略别人领地的金人们,他们四周围都是敌人。他们就像棋盘上七零八落的棋子,不仅不同颜色的棋子是敌人,连棋盘都不安妥不值得信任。”
“又用棋来说教了,好奇怪啊,其实你不仅棋艺烂,棋品也臭,总喜欢耍赖!”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耍赖过?”胜南气道。
“还否认!要趁我不注意握着我的手替我胡乱下个地方,幸好我反应快!”
胜南笑道:“你跟我下棋,就得遵从我的规则。我已经想好了,假如下次我的棋再被你围攻,我就拿只笔,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的棋色染黑。哈哈,这样一来,整块棋盘你输得一干二净!”
“你……你!不同你说了!”吟儿无话可说,气得不理他,继续看窗外,是啊,其实现在,自己已经输给他了啊……可是,输给他,却能赢全局。
吟儿转过头去再看他,心情很复杂,她知道,她是盟主,他却是掌握棋局关键的人,就怕哪一天敌人用这个矛盾的关系来离间她和胜南,那真是闹笑话了,要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凌驾盟主之上的呀……
吟儿邪恶心又起,趁马车里光线不是特别足,悄悄地去探他的手,去握这只手,这只攥着她的手帮她下棋乱局的手,这只把敌人所有棋子都夺来的手,这只该死的那么暖和那么安全的手……
胜南被她一触碰立即跳起:“蛇!”反手即刻来捏她偷袭的手骨,吟儿惊叫一声手已被他擒住,又羞又怕惊疑不定,一时编造不出任何谎话,马车一颠簸,两人差点撞在一块。
“你……你……你……”胜南把她放了按在座位上,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也在口吃。
“我……我……我……想找东西的,只是碰到了你的手,是你的手吧?”吟儿装傻。
“又是你的手?还是那么冷!”胜南哦了一声,“我以为是蛇,凉丝丝,还滑腻腻……”他突然止住,没再说下去。
吟儿满面通红,虽然他没有正面说什么,可是她感觉得出,他和她刚才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很尴尬。心跳得很快,脸早就烧着了。
胜南几乎要拍自己一巴掌:我到底怎么了,那么语无伦次的,不分场合的话,怎么可以对吟儿说……话说回来,她的手还是那么冷,看来自信心还是得加强……打定主意,让她也进入棋局战胜一次。
10.谁人料,无心一剑,身世落敌手
第一次交战的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鬼节,从丰都到奉节的这条路线,车马喧。『超快』恰巧在此时,迎来了一个高峰。
拥挤在城门的什么人都有,最晚撤离的陈铸,人马正好可以乔装混入,躲避抗金联盟的眼线。
人群中,陈铸再怎样冷静,却也无法掩饰一众部下的狼狈慌张。
忽然,齐驱的一辆马车掀开窗帘,黑夜里,那马车主人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陈将军,你要是想打个地道走呢,我可以叫我小师兄送你一程……”
“你是宋国的盟主凤箫吟?”陈铸停坐在马上,他听说过这个年轻可爱的小丫头。
“不错。想同我协商投降吗?可是,我现在只想着送你出城啊。等你这两路也出城去之后,你们就算真的完败了。”吟儿的口舌,向来比任何人都不留情面。
陈铸冷笑:“我出了城,显然有本事再进来!”
“你们还是尽你们的全力好好地收拾残局吧,不属于你们的地方,最好是少侵略得好,这次只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再犯,就不要怪我更不客气!”吟儿怒道。
“你知道我想用什么方法再进来白帝城吗?”陈铸看她孤身一人,立刻心生一计,“用你这盟主来做人质,你觉得好不好?”
吟儿身旁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好是好,可是你确定你可以抓得到宋国传说中的剑圣吗?”
吟儿噗嗤一笑,陈铸脸色一变:“我好大的面子,可以劳烦盟主和林阡你一起送我。哼,林阡,你真以为有你在侧,我就一定抓不住她?”
“我不Сhā手你也抓不到,不信你就试试看!”胜南心里盘算过,以吟儿的灵巧剑法来对付诡绝陈铸,应当是势均力敌的,看这丫头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心想正好帮她积淀信心,实在不行的时候再伺机救援。
“林阡你不要后悔,我抓到了她之后,你肯定救不回她!”陈铸一剑出鞘,寒光动人心魄。
“大言不惭!”吟儿的自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当即就从马车跃下。
陈铸凌空一剑,人与剑一同飞掠过战马。
堵塞在城门口的人群,一见两方阵势,以为一场比武就要开始,也不知是否生死决战,即刻来了兴致,能凑上的尽数凑上。
吟儿要和诡绝比武,如果胜南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她出战。
此刻隔着窗,旁观吟儿和陈铸一出手就异常激烈的单打独斗,左边是一剑十式的剑圣,右边是多谋快断的诡绝,他们在不消半刻的时间内,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又出现在对立面,左右乱换,唯独不变的,是剑网与剑网的复杂交织,和精彩纷呈的、应接不暇的、扑朔迷离的剑招剑术,围观人群有武林之外的看不明白,觉得表面晕眩就估计战势很紧张,为了热闹还有人不断地惊呼或拊掌。
胜南不禁有些蹊跷,这陈铸的剑法倒是和吟儿有不少相通之处,灵幻、缥缈、多变、险急,若是说吟儿“一剑十式”,那么这陈铸是——“不知其招”——
他比吟儿出剑还要随意,每一剑都穿贯了古今各门各派不知多少家的招式,教人摸不清路数,捉摸不透他的看家本事,这“不知其招”,杂乱无章偏偏又理所当然,各家精妙均囊括交杂在他行云流水的攻击和防守里,融汇贯通。而他的对手吟儿,在点苍山上还跟胜南讨论过,剑法的一个境界,正是“不论招式,拈来便用”!也便是说,陈铸和吟儿的剑法之旨,从根本谈来是一样的!
难怪他们苦苦纠缠将近百招,却像同门之间切磋一样,在外行人看来,还有点像串谋好的一场剑术表演!
陈铸早就发现对手和自己在剑术上的追求一致,丝毫不拘泥于现成框架,信手拈来,妙手偶得,端的是防守到滴水不漏,攻击也势如破竹。心头掠过的是棋逢对手的喜悦,这百招过去,双方互有赢面,功效还不如旁人两招。吟儿越打也越是惊奇,若他不是敌人,到可以和他探究探究剑法如何去登峰造极啊……
人群略有移动和飘散,事实的残酷终究要压进陈铸的心里——不错,这不是在擂台上决胜负,他来宋国不是来寻觅知音的,他要在林阡的面前,把宋国的盟主夺过来做人质!
胜利的契机又在哪里?陈铸打定主意,一边交手,一边 爆之炼金术师sodu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眼前这个剑术高明的小丫头,若是直接败她到有些困难,不过,天不帮我,还有地帮我……
眼睛一亮,陈铸蓦地在上身留了一处空隙,吟儿抓紧时机,右手一剑迎上去,同时跃上几步,眼看就要得手击败敌人,忽然间,吟儿左脚踩中了一个不明物体,那好像是一颗石子?不管是什么障碍物,也不管它体积多大形状怎样,吟儿的脚一踩上去,立刻失去平衡,脚一崴几乎要摔,那一瞬她才明白中了对手的奸计,抬起头来眼前就是一道逼人的白光……
胜南大惊,看陈铸一剑已经刺向吟儿胸口,短刀立刻挥出手去,飞掷向陈铸这一剑的方向,硬是将他拦在半途,同时吟儿已经回过神来,惜音剑极速上提,以一个说不清由几家剑法拼凑而成的招式反击成功,陈铸后退一步,奋力抵挡住这一剑,双剑齐停于两人中间,陈铸脸上是难以形容的神色……
胜南出了马车,即刻飞身至吟儿身前相护,吟儿方才虽然猝不及防地踩到碎石,幸而没有受伤也没有被陈铸挟持,他看吟儿无事,转过身来面向陈铸:“陈将军,你见识到了盟主的剑法,还觉得自己能挟持她吗?”
陈铸掩饰着心里的所有念头,他紧张的心跳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林阡,你说过你不会Сhā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胜南拾起地上的短刀:“驷马难追的,是君子和君子之间的协定,和诡绝若是也做驷马难追的协定,那就不是君子了,是傻子。”吟儿站到他身边听他自圆其说,心里却越来越喜欢他。
陈铸哼了一声,看城门拥挤的人群已经尽数消散离去,重新跃上战马,向后作揖:“盟主,林阡,后会有期!”
陈铸策马而去,率领兵马撤离夔州,一路向外头也不回,满心怖惧,不敢回头——
适才那位宋国盟主的最后自救一剑,是王爷传我剑法时候特地交代的,这剑法,世上只有两个人会用到,一个是他,一个是柳月前辈,所以王爷说过,叫我在人前不能用这套剑法……
可是,那宋国盟主,为何会那么纯熟地把剑法从一而终地发挥出来,像从出生就知道这一招?这一招,明明是王爷和柳月前辈定情之招……
如果说,她是王爷辛苦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也不是不可能啊,可是,她却竟然是抗金联盟的盟主?!
陈铸被这个事实震惊,以至于手足冰冷,直冒冷汗:这如果是事实,岂不是要害得王爷进退两难,岂不是要连累王爷这一生的名誉……
环顾四周,没有一个放心交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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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白帝城郊外的野岭,真正尝到了本应属于对手的落荒而逃,金南前十,并不期望在这里团聚。
重伤之下无法站立却幸而神志恢复清醒的黄鹤去,此刻看陈铸颓丧且失神地走上江岸,叹了口气。要说失败,也不能全怪诡绝一个。他好歹还保留了兵马,不像冷冰冰等人,只逃回了主帅和若干副将。
完颜猛烈蓬头垢面地站在一旁,他比冷冰冰好不到哪里去,死伤尽数发生在副将统帅身上。
陈铸没有发话,还在思考着凤箫吟身世其他的可能性。
背后传来轩辕九烨的声音:“林阡来到白帝城本来就不怀好意,他故意诱你们,想刻意地端掉你们在白帝城的据点,你们不在自己的国家,又不肯跟自己人合作,那就应该忍着不正面攻击,潜伏暗杀是唯一的路……你们偏偏不信邪,一定要和他们硬碰硬,结果才被他们简简单单一举击败!我只奉劝你们一句:会忍的,才是在暗处保留到最后的,这里,不是战场,靠的不是刀枪,而是脑袋和心态。我言尽于此,你们金南前十,最好好自为之……”
所有人僵立原处,黄鹤去伤口隐隐作痛,小王爷没有到场,不禁令自己心焦,而莫非和石磐的对话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非溃逃者,击至溃逃!”现如今,这句话也许没有应验,却恐怕要让小王爷和自己之间横生嫌隙.安营扎寨之后,他一直就没有与自己多讲一句话.
“不知何故,还是有点担心南窗的处境……”完颜猛烈叹道,“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黄鹤去回过神来:“秋风,冰冰,你二人再回一次城里,看看南窗那边的动静如何……他现在很危险,你们教他先按兵不动,慢慢打算……”
11.急雨至,满空落叶,陨落江畔桥(1)
临近清晨,一场急雨刷尽了昨夜最初的交锋,胜南带着毫发不损的吟儿兴高采烈地回到大家身边,刚一进屋,就发现一个老小子笑容满面地过来迎接:“来来来!凤箫吟!我要褒奖褒奖你!把金人们赶走,功劳不小!是个称职的盟主!”吟儿一笑:“无良马贼!有这么对盟主讲话的吗!”
胜南心情骤然大好,上前问道:“柳大哥怎么也来了夔州?”
柳五津笑着同他二人进屋:“为了联系一个和胜南你至关重要的据点啊……”吟儿一怔:“什么据点?”
胜南却比谁都清楚:“柳大哥原来见过了玉泽的父亲?他可同意了这个计划,做我们抗金联盟在大理的据点?”柳五津看他神色凝重,知他紧张蓝玉泽,笑着放松他心情,拍拍他肩膀:“我与他基本已经谈妥了,不过,你的岳父大人倒是很担心你们俩的终身大事啊,希望你近日里就和玉泽一起去拜见他。『超快』过期不候,哈哈。”
胜南蹙眉:“待我把魏南窗这一路也赶出白帝城,我会去拜访他。”
柳五津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叹了口气:“怎么了?闹矛盾?女人嘛,就是要在吵架的时候多让让……呃……”也实在劝服不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根本也招架不了女人。
“我明白,一旦过了中秋,她就再没有借口。”胜南转过头来看金陵,“昨夜对付小王爷的主力,辛苦你们二位了。风行的伤势还好么?”
金陵微笑而点头:“还好,据说我们之所以不敌那小王爷,是因为金国那诡绝早就发现了我们。想来真是后怕,若是胜南你不去搅局,恐怕我们会栽在黄鹤去的陷阱里。”
“其实他们赢不了,从你们大家决定留在白帝城的那天起,他们就一直在为他们的据点担心,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被抗金联盟主动反击过,他们内心很虚,胜再多次都会离开。胜南,抗金联盟能留下来,这一点我要谢谢你。”柳五津诚恳地说。
吟儿在心里说,她也要谢谢胜南,如果不是胜南,她也不会重拾做盟主的信心:“现在是时候打击魏南窗了,黄鹤去兵败之后,不可能想不到利用这颗棋……”
“为何你们要把对战形容成对弈?一般说来,对弈的结果,敌人会有棋剩在棋盘里。可是你们的目标,却是把敌人赶得一个不剩……”柳五津饶有兴趣地问。
“这样的对弈,就是要让对手的占地有同于无。他们剩在棋盘里,却发挥不了棋的作用,也等于是被我们赶尽杀绝。”胜南答道,“我们之所以把魏南窗留在最后,就是趁着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把他和他的队伍一次性解决。”
吟儿微笑着点点头:“魏南窗的末日也到了……现在,咱们就可以彻底切断他和外面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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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急,天微白色,正在逐渐变亮。
云烟坐在床头,有些冷,正待添衣,忽见心未一个人撑了伞往外跑,云烟觉得有些奇怪:心未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不假思索,立刻也撑了伞出去跟着他,追了好久也没有赶上他的脚步,反而距离越来越远。
这条路俨然像没有尽头,雨幕下是深浅不一的泥泞道路。云烟看不见心未的影踪,心下焦急,大声喊道:“心未!心未!”冷不防头顶斜上方一阵冷风急扫而过,被风裹挟的那一道强雨狠狠打在云烟侧脸,云烟伞被吹翻,还未转身,一锤直面 大道主全文阅读而下,眼睛来不及眨,斜路里几乎同时Сhā入一锥来,立刻救了云烟性命,云烟震惊地站在原地,救命恩人转过脸来:“云烟,你先走!”云烟一怔:“沈大哥……”
锤的主人落在沈延对面,是在建康就切磋过的介秋风:“原来又是你穿山甲沈延,你也来了白帝城!”
“来白帝城的,你没看见的,多得不计其数,个个都想赶走你们,为易盟主复仇!”沈延冷笑。
“可惜啊,你今天还走得掉吗!”沈延身后忽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她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云烟还来不及走多远,已经被她拦截又押了回来!冷冰冰阴笑着,云烟的脖子就在她剑锋之下,只要稍一逆转,云烟就会命丧白帝城。
沈延看她被劫持,心神大乱,刚刚和介秋风交手两招,分寸已失:“冷冰冰你不要乱来!”
“不想这林阡的女人丧命,你就放下你的武器乖乖地投降!”冷冰冰笑着发出警告,这一句,换作平时会刺痛他沈延的心,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服从……
“沈大哥你不要听她的!”云烟出奇地冷静。也许,是因为她在胜南身边习惯了,所以沾染了他的处事作风吗……沈延却狠不下心,沈延不能牺牲她,沈延只有慢慢地后退,后退到墙角,思索着如果自己是胜南,该怎么救云烟……
冷冰冰看他还不停手,怒气冲冲地真就想动手杀云烟,动作里杀气已然很明显,云烟脖子上隐隐作痛。
“你不放下武器,就不要怪我!”冷冰冰大怒,举剑就要抹。
云烟冷笑:“冷冰冰,该放下武器的是你!否则休要怪我!”
沈延岂止吃惊,她疯了吗,敢这么说话,激冷冰冰杀她?!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白昼,冷冰冰目光一寒,面色已变,说杀就杀,毫不留情,却在发招的一刹那,听得手中挟持的云烟厉声道:“江中子!出刀!”
半空中果真遵令抛出一把钢刀,迅疾地震飞了冷冰冰的兵器,而冷冰冰倒退一步,面带惊惧地盯着突如其来的这个人,这刀客半百年纪,高大威猛,眼神里,还有一种力压群雄的气焰——江中子?!她从前还在宋国闯荡江湖的时候,对这个人仅仅限于仰慕远远见过,时过多年他容貌有变气质却不减当年:“阁下,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冷血寒刀’的刀王江中子?!”
云烟退后一步,镇静地在他身后:“杀了她,她是个降金的叛徒!”
江中子二话不说,一刀横去,忠实的程度,不仅沈延要吃惊,连冷冰冰身陷战局都忍不住面带疑虑:“堂堂一代刀王,竟然会被她当作仆人?!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江中子冷冷以对,未作答一句,不由得更增添了冷冰冰的震惊:想不到林阡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来头同样不小……
云烟见冷冰冰连续几招过去已然明显地负隅顽抗,而介秋风也早已越打越吃力陷入了沈延的苦苦纠缠,放下心来,一转头,忽然看见心未正在另一个街道的路口面朝她站着,孤零零淋着秋雨着实可怜,云烟心疼地赶紧过去察看,唐心未的脸上,漾着一种满足而享受的婴儿般的笑,他双手还反别在身后,眸子一闪一闪,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心未,这么危险,你竟然还到处乱跑……”云烟气喘吁吁地上前去要照料他,却没有想到,唐心未的双手里,正攥着要杀死她的武器……
11.急雨至,满空碎叶,陨落江畔桥(2)
没有丝毫的预料,云烟刚至他面前站定,心未蓦然眼神突变,目光凶恶,双手齐出,力道凌厉,从他手里窜出的一条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云烟的脖子!
云烟做梦也料不到唐心未会是金南赫赫有名的第七魏南窗,又怎么可能猜到他的杀机!就算此刻她不慌不乱,也没有武功防备!那一瞬,云烟还没有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道往后急拖,那灵蛇毫不懈怠,她一路后退,灵蛇和它的主人一路猛穿而来,一直和她的脖子只差毫厘!
极速退过一整条街道,已经踏足在末尾一座高桥之上,坡度太大再退太过吃力,那强拖着云烟的力道终于停滞,换成一只手臂飞速地围在她脖子上,像劫持一般的姿势,却是为了救她,灵蛇狠狠咬了那手臂一口,云烟被他牢牢揽在怀里,其实,也知道这只手属于谁,不及再想半刻,身后他的另一只手操控着饮恨刀直袭灵蛇之身,保护了她、砍伤了灵蛇,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敌人。可是,敌人却是……
五尺不到的身材,一个小孩子,唐心未?
云烟一时还没有清楚事态,看胜南右臂上已经一片红肿,有些担心,泪已盈眶:“胜南,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金南第七的魏南窗,只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安排在我们中间的奸细,云烟,我们怕你伤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原先是想瞒着你解决他,可是,差一点……反而害了你……”胜南胸口一阵麻痹,知道那灵蛇有毒,“你先替我把伤口绑起来,扎得越紧越好……绑着这里……”云烟立即照做,看他伤口发黑,顿时止不住忧心,江中子和沈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适才他们都有敌人纠缠,怕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被一个唐心未小孩子威胁了性命逃到这里来!自己不敢走开片刻,万一胜南毒发……可是留在这里,又会有什么作用……
就在她最焦心的时候,胜南忽然握牢了她的手:“你一步也不要走。”白帝城今天太危险,可能到处都藏着会要了云烟性命的敌人,这时候,他不能和她分开片刻!云烟收起紧张的心情,立刻听从地点头,就在这里,等候他将敌人解决……
魏南窗冷冷笑着,一步步上前:“瞒着她解决我?你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魏南窗?!”
胜南一笑:“奸细我也做过,该说什么话露什么眼神我一清二楚,你装得再多再谨慎,也藏不住你最原始的身份!”
魏南窗脸色骤变:“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所有人都在以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陈铸和猛烈不敌林阡这个错,却万万没有料到,战事从他魏南窗这里就已经注定 冒牌大将军帖吧了失败!
胜南笑着单手提刀:“不仅是你,你剩在白帝城的所有势力,我都要夺过来占为己用!”
魏南窗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你留在白帝城的所有势力都是我们抗金联盟今天的俘虏,利用他们,足够吓得解涛自行撤离瞿塘峡,不必再大费周章!”
魏南窗知他所言非虚,冷道:“只怕你林阡来不及享受胜利了,你扎得再紧,毒素也不会停止蔓延,这蛇毒无药可救,你内力再高强,也坚持不了一炷香!抗金联盟,就等着给你林阡收尸吧!”
胜南感觉到云烟身体一颤,转头一笑:“云烟,你要不要点一炷香试试看,看看香灭的时候我有没有死?”
看着他的笑,云烟很想告诉他,自己很放心,真的很放心,可是那一瞬,终于因为害怕而噙满泪水,她知道他的内力是硬伤,她也知道他在救她的一刻已经洞悉了那灵蛇的厉害,否则他不可能牺牲自己先来救她,她知道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毒发身亡……多想告诉胜南一句,他再怎样设法令她放心,她也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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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南强忍着痛楚劝慰她,却骗不了自己——毒性其实从受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控制,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蛇毒足以致命,的确无药可救,他知道,这一劫逃不掉,只怕凶多吉少……
难道说,他和玉泽就真的这样无缘吗,每一次,就快到达的时候,又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她要不就绕道而行,要不就干脆逃避,要不就狠狠错过,而中秋总算快到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活不到中秋……
心隐隐作痛,可是玉泽,就算要付出再也见不到你的代价,此刻的我也丝毫不后悔……为了云烟,为了让她能够平安地活着,为了她能够不被卷入这个血腥的江湖……
她的笑,和你的泪一样,都是足以取我性命的毒药,有些承诺,可以不说出来……
一片静谧,殒落的预兆和先奏。漫天飞舞着这个季节该有的点缀,每一片落叶和秋雨一起失去方向,桥的侧畔,只存在死亡和生存两种概念。
魏南窗在等什么?等着看见我死了,然后再杀手无寸铁的云烟是吗?
胜南才不容许魏南窗替他收尸,要死也得先击毙了他!
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饮恨刀,双眼凌厉地看向他必须杀死的魏南窗:“魏南窗,就当我输了你这一炷香!你接招吧!”
说罢,一刀迅出,不由分说结束了所有的僵持,桥下浊浪滚滚而来,湍急汹涌,配足了这一刀的气魄!
11.急雨至,满空碎叶,陨落江畔桥(3)
亲眼看见濒临死亡的饮恨刀回光返照,江水和饮恨刀,一起澎湃着灌进魏南窗的心里!
仿佛半空所有的飘叶和落雨都在等着这一刀,等着被这一刀斩碎刺断。那气势,已经磅礴到了残忍,把原先的辉煌景象硬生生地篡改成了另一种极端!
胜南置身饮恨刀的炽热攻陷下,破釜沉舟的信念早已将身中剧毒的事实压垮,被碎叶包围的魏南窗,灵蛇根本无从袭击,一脸紧张的他,此刻能做的事情,只剩下防备……灵蛇的速度依然很快,可是是在慌张地逃窜……
几十次来回,换不了一刻松懈。离一炷香还有多久?云烟纠结着,心乱如麻。
她不应该担心的,胜南的意思她明白,他只需要她做一件事,那就是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看着他杀敌,看着他每一刀顽强的信念,看着他怎样保护好他的女人……
可是陡然间,胜南脸色一变,他显然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毒素,终于突破他的信念侵略到他的刀法中来,他再也无法和饮恨刀合二为一了,他的刀法开始凌乱,这些,也几乎同时突变在魏南窗的表情里!
胜南呼吸困难,周身如火灼般热,心里的感觉,堵塞而拥挤,苦涩又疼痛,就像去年在黄天荡遭遇黄鹤去一模一样,是走火入魔吗……这一回,死亡已经在自己血液里潜伏,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爆发之后就是毁灭……
蓦地手背一阵剧痛,惩罚来得真快,那条灵蛇复仇性地再度咬了他一口,魏南窗的脸上,是一种清清楚楚的笑意,他认定了胜南这回必死无疑,灵蛇每咬一次,下一次咬就更轻易,直到这个顽固的敌人战死为止!
胜南后退一步,却并没有放弃饮恨刀,虚弱着笑言了一句:“一炷香再加一炷香,那就是两炷香……”
魏南窗一愕,这敌人真是视死如归,临死前还不忘玩笑?!
胜南却在开完这个玩笑之后沉默着没有即刻出刀,而是闭上眼去,回忆去年黄天荡的秋风与江涛……
穿越过时空的阻隔,隐约又听见了瀚抒那段悠扬的箫声。这箫声真如仙乐,每一回在伤重要死的情况下听见,都像立刻就找到了治愈的良药一样……
再度提刀,猝然往前急砍,魏南窗想要摧毁他?这世上,怕是没有人可以摧毁他!魏南窗被这一刀惊得几乎手忙脚乱,咬紧牙关赶紧相抗,心里只剩下独独一种情绪:没想到这林阡这么难缠,怎么死也死不了!
此时此刻,灵蛇的节奏正被林阡的顽强进攻擅自改变着,又一次不听魏南窗的使唤,魏南窗一次次被他逼迫到山穷水尽,却不得不顿生另一种疑虑——为什么他的精神越来越强盛,仿佛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一炷香,说过去其实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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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未!不,魏南窗!你投降吧,我们抗金联盟已经大获全胜了,你的一众人马尽数落网,你来不及回去指挥了!投降吧!”熟悉的声音,来自于吟儿,她带来的消息真不错,胜南的心有些妥贴,他们应该已经全都得胜了,正在满城地寻找他和云烟,吟儿能找到这里,说明一定有人离这里不远了……云烟,终于可以安全地回去……胜南放下心来,可是也就在这瞬间,感到心脏的附近,好像有一种不溶于血液的暗流,带着棱角,锋利地割过每一寸血管……一蹙眉,忽落颓势。
魏南窗瞥见凤箫吟威风凛凛地站在桥头,居然还撑着伞目空一切地报战绩,狂笑不止:“小丫头,你们抗金联盟大获全胜又怎样!你们的首领,怕是没有办法活着看见了!”
吟儿一怔:“你说什么?!”
云烟急道:“吟儿你快来帮他!胜南他中了剧毒!”
吟儿大惊失色,右手急忙抽剑上前要助他,魏南窗冷笑:“她来得了吗!”
吟儿刚刚跨出一步就摔倒在地,爬起身来的刹那,发现自己的面前尽数是见所未见的毒虫异兽!适才它们其实一直潜伏 异界九龙大陆帖吧在桥头,只要有谁妄图登上这座桥Сhā入这战局,这群虫兽立刻出击将其围攻出局!
吟儿微呼一声跃开好远,纵目一览,这群不容忽视的敌人们早已将桥头封锁!兽群因为她的到来而顿生挑衅之念,表情变得异常恐怖狰狞,吟儿不寒而栗,根本没有把握能突破过去……
没有时间了,吟儿觉察出胜南已然体力耗竭,怕他支撑不住,不假思索立即要从虫兽的上方越过去,不知是自己跳得不够高还是虫兽太好战,连续几次都未有成功,蓦然发现自己脚上还缠了一条细蛇,不管它有没有咬中自己,吟儿都吓得脸色惨白,急忙以剑挑开再退后几步,竟然手足无措:“魏南窗,你不要把我逼急了,你敢杀他,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所有的毒物!”吟儿一剑急指,以此威胁魏南窗。
魏南窗冷笑一声:“随你的便!”
吟儿惧虫兽,根本不敢就那么做,魏南窗没有妥协,吟儿就只能硬闯,胜南料到吟儿下一个方法是硬着头皮冲进来,也明白她一定会被蛇兽之阵拦在桥外,侧眼能看见兽群愈发凶猛:吟儿根本抵挡不了,她根本救不了云烟,还和云烟一样令自己担心……胜南知她也同样有性命之忧,想开口命令她赶紧离去勿再纠缠,然而毒血像钳住了自己的声音,眼睛也越来越沉重,视线开始偏离,世界整体地落在右边……
腰间有什么东西一松,那是什么……玉泽的玉戒……魏南窗是神偷,他在交战的过程中,会习惯性地偷盗对手的东西……胜南的信念,再次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玉泽的玉戒,现在正被魏南窗窃走,怎么可以被他窃走……他未免太放肆!要杀云烟,要害吟儿,最后还要无端地牵连到玉泽!
胜南心生一种异样的癫狂,这癫狂,来源于最初的那次相约,来源于心底最根源的那种保护的欲望,敌人敢侵犯他心里最圣洁的领域,只可能激出他最强烈的冲动!胜南存心要把敌人一起撕裂,就算眼睛看不见,那一刀还是可以直接追过去,他的手会记住敌人的方向!这一瞬,灵魂和刀交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力气如爆裂冲破了魏南窗能承受的极限!
魏南窗始料不及,被这一刀的力道震飞开去,直将桥栏撞翻江中,魏南窗口吐鲜血倒在桥面,玉戒早就脱手直往江水中掉,云烟大惊,看那玉戒要落坠桥下,不顾一切就伸手去救,丝毫不在意魏南窗离她有多近!总算魏南窗一时没有调匀气息,连暗算她的力气都没有……吟儿一颗心大起大落,看云烟探身出桥握紧了那只差一点就被江水卷走的玉戒,欣喜地回过头来想看已然击败对手的胜南,却只看见他倒在了桥的这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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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他倒下说明了什么……
落木萧萧,魏南窗满足地看着已死的敌人,有些解脱地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死,这一战不会在他得胜的瞬间就仓促地结束,可是如果再打下去,我又怎么可能活着离开白帝城……
云烟噙泪冲上前去,抱紧胜南要扶他站起来,用尽了一切方法直到她也精疲力竭,他一直没有声音……
吟儿僵立桥外,万念俱灰:他死了,他死了……而吟儿越不去这个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饮恨刀再也没有声息,他最后一刀用力太猛,所以右臂伤口迸裂,紫黑色的血没有凝滞、沿着饮恨刀在往下流,他的热度应该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她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他,包括,她是他的未婚妻子这件很重要的事……
整个世界,陨落成了主宰,雨猝不及防打在自己的眼睛里,落叶也零零碎碎,祭奠着自己最爱的可是还没有表白的男人,吟儿流着泪,突然很想扔开伞,放弃抵抗……
云烟抑制住泪水,在胜南身边安静陪着他,一边把玉戒举起一边轻声告诉他:“胜南……你看看,这玉戒没有丢,你睁开眼看一看,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中秋了,玉泽就在白帝城里,你要活着,你们还要重逢……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11.急雨至,满空碎叶,陨落江畔桥(4)
魏南窗喘息许久猛然间一跃而起,杀机并没有终结,上前几步目标定准了云烟:“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小丫头!”
那灵蛇带着得胜的疯狂迫不及待地飞来,魏南窗的眼里聚积着不属于他外貌的杀气和歹毒,林阡死了,他要杀云烟简直易如反掌!
紧攥在魏南窗手中的灵蛇,在空中直挺挺掠过一道凌厉直线,急穿风雨,只为追魂夺命!
然而在他手与武器的正下方,猝不及防添出一道伤口——正是在进攻的同时,灵蛇突然从头部开始碎裂,这碎裂迅猛地传递完它整个身体,紧接着就是魏南窗的手指、手腕、手臂!快得连碎的声音都有所重叠……
也是直线,后发制人。
直线的两侧,任何事物都被分割成两半,包括空气,包括灵蛇,当然也包括魏南窗的手!魏南窗在剧烈的疼痛里松开已被切成两截的灵蛇,开裂的手腕血流如注。
摧毁他攻势的那条直线来自于一刀。
刀锋并不尖锐,却,一刀,两断。
魏南窗沦陷在这场失败里,颤抖着步步后退,手筋已伤,况且,伤口还发黑……
他以为已死的敌人林阡,伤势严重要倚靠着云烟才能站稳,可是确确实实站了起来没有死,魏南窗的怀疑和惊惧不可收拾,不可能,这灵蛇是他以千百种剧毒之物供养起来的,林阡明明已经死了……
饮恨刀上,属于林阡的血还沿着刀面不停地流落下来,所以整个刀面上一片黑色,林阡的脸色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可是,笑容是死人绝对不会有的。魏南窗呆滞而畏惧地盯着他看,他真的还在呼吸,他得胜了所以在有意识地笑,他不仅没有死,还神志清醒!
吟儿惊疑地也注视着他和他的饮恨刀,开始懂了,原因出在他方才震伤魏南窗的那一刀上,那一刀力气太大战意太足,所以饮恨刀上的内力会源源不绝地挤压进他的血液,替他把毒素逼出了伤口,此刻,毒素还正在沿着刀面不断地流!吟儿初步地猜测着,惊愕的同时,心里充溢着喜悦。
魏南窗怎么可能如吟儿这般清楚饮恨刀,在恐慌和重伤的侵蚀下,魏南窗忙不迭地想找机会逃生,突然重心不稳,往后一仰,在他适才撞翻的桥栏处失足,落坠桥下瞬间就被江水冲走,云烟心一抽搐,只觉手上一松,胜南像疯了一般蓦地要从这一端的桥栏跨过去跳下江!
他想要跳下去继续把魏南窗捞上来再打?!
“胜南!胜南!不要追了,他已经受了重伤活不了多久!”云烟大惊,即刻将他从杀戮的边缘挽回来。现在以他的体力,根本也无法追逐江流继续杀敌。
胜南陡然省悟,不知适才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个要跳江继续追敌的念头,那骤生的杀机,竟然高过了自己的理智……
胜南略带感动地回过头来看云烟,左手接过她递来的玉戒:“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去接这只玉戒?你可知道你接这玉戒可能会送了自己性命?”
“这么重要的玉戒,怎么可以丢失,当初和你结识在黄天荡,你为了这玉戒连自己的命都不顾,那我就是拼了自己性命,也要替你保护好它……”云烟轻声道。
胜南一笑,右手从地上拾起一样头饰:“傻丫头,那这么重要的玉钗,你却怎么舍得丢了?”
云烟看见被自己私藏的那玉钗,知道心事泄漏,红着脸把玉钗抢夺回来,面容是说不尽的娇羞。
吟儿忽然发现,原来云烟姐姐也会脸红的,那么云烟姐姐会不会和我一样,有的时候,会假装不小心碰一碰他的手,有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多看看他,有的时候,心里也会为了他很乱很乱,浮想联翩……
吟儿站在虫兽之外,心里有种微小的嫉妒,这嫉妒一定比感动要多,因为她真的很希望,此刻站在胜南身边的女子是自己……这样的时刻,为什么胜南和云烟姐姐在笑,我却想要哭……
云烟脸上火辣辣地烫,转头看见吟儿,嫣然一笑:“不要恶心人啊,吟儿还在旁边看着呢……”
胜南转过脸来,看见桥外被阻隔的吟儿,她一脸紧张,不敢走近,显是因为桥外虫兽之阵还在威胁,心念一动,即刻一刀铲向灵蛇,那灵蛇之尸被饮恨刀准确无误地挑落虫兽阵中,刚一落坠,虫兽阵势立马大乱。
吟儿一愣,看之前还愈战愈猛的毒物们溃不成军,疑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条蛇的尸体,就可以把这阵法解除?”说的同时即刻上前去看云烟帮他处理伤口。
“这灵蛇是它们的王,它都死了,它们不散才怪。”胜南笑着说。
吟儿哦了一声:“要是魏南窗丢了你的尸体给我们抗金联盟,我们估计也一样,树倒猢狲散了。”胜南哈哈大笑:“猢狲,盟主怎么可以把抗金联盟形容作猢狲?就算我死了,还有盟主撑着啊。”
“你的伤势还严重么?你怎么会复活了?”云烟听他说笑,看他伤口虽然还泛黑,流出来的血却已是红色,略带好奇地问。
“我没有死得了,适才我也以为自己死了,可是还是没有死成。好像有很多东西在拉扯着,还有很多气在身体里面到处乱窜,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好像只想着杀敌,杀敌,杀敌……”胜南回忆着,也颇为不解。
“这便是巅峰左边的饮恨刀,正在一步步地变强。”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云 网游之暗刺小说5200烟欣喜道:“江中子,你终于来了!胜南,吟儿,江中子是我家的仆人。”吟儿和胜南皆蹙眉,江中子,这个名字有些熟稔,好似听前辈们偶尔提起过,印象却不深,如果身负绝艺,那退隐该不少年了……
江中子立刻见礼请罪:“主子,那冷冰冰和介秋风都已被生擒。江中子来迟,主子恕罪。”
“江中子,你好像很清楚饮恨刀的事情?能否说来听听?”云烟饶有兴趣地问。
江中子不敢保留:“属下曾经和林楚江切磋过几个日夜,那时候的楚江也一样在巅峰之左,据他而言,饮恨刀里驻有自古及今无数高手的内力,若是刀谱练到了一定的火候,可以在对战的同时借来使用,一开始可能只会借到一点点,随着刀法变强,会借很多。最后会一边交战一边就提升自己的内力,完完全全地操控这双刀。”
吟儿喜道:“这么说,胜南终于可以操控饮恨刀,填补他内力的不足了……”喃喃道:“原来我刚刚的猜测,竟是对的,他在苍梧山上,其实可以不用受内伤的,不用的……”一时不知该喜该悲,都是为了她,却都是怪她……
“不过,林少侠不能太过度地和刀合二为一,那样的话,有百害而无一利。”江中子低声道,“你的父亲是操控过饮恨刀,可是到最后,还不是被饮恨刀操控住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多说,而是略带吃惊地看着云烟帮胜南包扎好伤口,恍惚地问:“主子,这……这……”
云烟看他一脸惊异的表情,微笑着问:“江中子看我包扎的水准有没有进步?”
“主子竟然能这么轻易地包扎好伤口……”江中子叹息。
“对了,胜南你怎么会出现地那么及时?”云烟扶胜南走下桥来,边走边问。
“原先我留守在据点里一直等吟儿的捷报,但是无意中看见了沈延的暗号,我推测一定是你误撞了魏南窗的阴谋,知道的时候太慌乱,救你的时候又太心急,不小心就被咬了一口。想来也奇怪,怎么一路都没有见到沈延……”
“正是那位沈少侠擒住了介秋风,不过他没有停留片刻就走了。”江中子答道。
吟儿一愣:“小师兄怎么每回都出现一下又走啊?不留一会儿……”
云烟微微叹息:“若不是沈大哥,只恐我命已失。”今生欠了他的债,总是没有办法还,还要越欠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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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据点之中,胜南虽然精神尚佳,却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金陵与风行夫妇齐齐迎上:“出了什么事胜南?怎么你离开得那么仓促?”
“魏南窗和冷冰冰介秋风会面的时候被云烟撞见,幸好有沈延和这位江中子前辈在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胜南说。云烟点点头:“江中子是我家的仆人。”
金陵察言观色,关切地问:“胜南你受了伤?伤势严重么?”胜南摇摇头:“差一点被一条蛇咬死,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大碍。”陵儿接过他手臂来看:“这条蛇,从前是我母亲家族里的武器……”胜南一愣:“难怪这灵蛇毒性剧猛,原来竟出自于胡家。可是,胡家的灵蛇,怎么会到了魏南窗的手上?”吟儿猜测:“魏南窗是‘万变神偷’,也许是偷了胡家的毒物占为己有也说不定啊!”金陵点点头,这猜测并非不成立。
风行一直在留意江中子:“江前辈是不是30年前的那位,人称冷血寒刀的刀王?”江中子点点头:“那些其实都只是往事了,在下很久以前便已经退隐江湖……”胜南吟儿皆惊,想不到这江中子竟然会是一代刀王,吟儿蹙眉,她不可能不对云烟的身份起疑,而身边的胜南,显然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云烟身世显赫——京口的富家女,爱上江湖领袖,吟儿明白,别人也许很难维持这样的悬殊,但发生在胜南这里,胜南应该可以处理好吧……
敲门声。金陵小声道:“是谁?”“是我,文暄。”
江中子一愣,云烟急忙和他使了个眼色。
文暄推开门进来,看见江中子,愣了愣,敬道:“江前辈!”江中子一笑:“叶二少爷,许久不见了。”
胜南坐下喝了口茶:“你们原是相识?”
云烟瞪了一眼文暄,文暄想起她的嘱托,立刻掩饰:“在京口的时候,和江中子前辈见过几次面,江前辈怎么会也来了夔州?”江中子小声答:“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保护我家小姐的安全。”
吟儿狐疑地看着文暄和江中子两人对话,直觉,他们在隐藏着某一种关系。
周围忽然变得好冷清,云烟再也止不住难受,俯在桌旁痛哭起来,胜南拍拍她的肩,云烟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胜南?心未不是一个小孩子吗?他不是一个小孩子吗?”
吟儿转头望向窗外,云烟姐姐,这江湖,不是你认为纯真就纯真的,多少人心里都有秘密,不管是因为爱你,还是为了害你。云烟姐姐,难道你对胜南,就真的没有任何秘密吗?
云烟拭了泪,猛然间,她想起了那个瞬间,唐心未脸上婴儿般无邪的表情,也许,这无邪的恶毒,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文暄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担心云烟:江中子出现了,说明哥哥没有放弃靖儿,还想要娶她……唉,人真是奇怪,生活在一个圈子里的人,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跳到另一个圈子里去,仍然千丝万缕……
12.首战毕,折戟真相,出局七步失
三峡最绝,当属白帝城西这名叫滟预的孤石。“滟预堆”,是瞿塘峡第一道险关奇隘,由古到今,不知于此发生过多少船毁人亡的悲剧惨景。试想那几百米宽的江水,被两岸峭壁约束得不到百米,急流冲向夔门,再冲向横卧于江心的滟预堆,船只过此,若不小心,岂可能不被撞得粉身碎骨。
狂澜腾空,滟预回澜,江怒之时,总教人叹为观止,即使是武功绝顶,也只能讲遵守二字。今日水势尤其险急,流水似箭,滟预堆露出水面仅如龟鳖大小,为消灾避祸,不可能有船夫冒险行船。于是整个世界,独存巨浪与暗礁,加上天阴雨湿,像在为鬼节延续气氛,又似乎在刻意地哀悼昨夜金人的战败。
黄鹤去经过半夜休憩,总算可以起身行走,此刻他与陈铸二人站在江畔,等候最前方那个发花鬓白的老者转身。
那老者向滔滔江水深深鞠了一躬,带着遗憾离开滟预堆波翻浪腾的情景。
“贺若大人是在祭江?”陈铸疑问道。
金南第一的贺若松,微笑着摇摇头:“不,我是来祭拜我的情敌。”
陈铸一愣,黄鹤去恍然大悟,贺若松适才是在对因他而死的白鹭飞与易迈山鞠躬,他几人虽然根本没有交情,却终于都是冷冰冰的男人。
“鹤去无能,让冰冰落在了林阡的手上。”昨夜只是让她去与魏南窗联络战事,孰料又将她推入战局。
“她会回来。”贺若松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的背伤,“你的儿子们,都成了他们的棋子。”
鹤去沉默着,没有说话。
贺若松忽然色厉:“鹤去,我真想撕开你的伤口!”
黄鹤去低下头来服从他严厉的训斥。
“南窗最初就被他知悉身份,你黄鹤去却从始至终不知道,接下来你一连输了林阡七步!”
黄鹤去知贺若松这几日不在当地,却在初来乍到的时候把形势剖析完全,倒吸一口凉气:“还请贺若大人指教。”
“他第一步,就是把冰冰架空,拆了她的威信和领导力;他故意让别人胜得很轻松,冰冰却惨败,就是强迫着所有人包括冰冰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弱,若是平常的弱法,鹤去你大可以在他们攻击冰冰的时候派小王爷营救,用不着去补她,可是‘极弱’之名一出,你就不得不削弱小王爷先照看她。”
“其实,黄大人是看出来了,所以没有过多地调整布局……”陈铸轻声说,黄鹤去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第二步,他用抗金联盟最强的厉风行金陵二人暗战小王爷。他却也知道小王爷实力高强,所以要替厉风行和金陵扫清后顾之忧,可是他却没有多余兵力可用,因而第三步,他就带着南窗一起住到陈铸猛烈中间……其实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害猛烈,却不能连着陈铸一起害。可是,屋子塌了,猛烈被活埋,而且是陈铸所埋,军心就势必瘫痪,所以两路一起失败!”
陈铸回想自己昨夜的大失误,心有余悸。为什么自己这多谋快断,遇到林阡,竟然失控……
“第四步,获悉小王爷击败厉风行之后,立即强攻冰冰,顺带着把陈铸猛烈的消息传递到你们两路,让你在第一时间知道你输了三路的事实,思考收战。第五步,利用所谓后援骗你们非撤退白帝城不可,还用你的几个儿子离间你与小王爷。第六步,趁着你们都走了,把南窗一个人闷死在白帝城内部,让他的占地孤掌难鸣、白白流失!”
“何谓‘所谓’后援?”陈铸一怔。
“抗金联盟,根本没有任何后援,鹤去,小王爷昨夜顾忌的后援,是一队巡逻的官军。这详情,今日一早便在白帝城的抗金联盟传开。”
黄鹤去攥紧拳,叹了口气。
“第七步,趁着你和小王爷有嫌隙,派人在白帝城外对你们赶尽杀绝。”贺若松冷道,“细作告诉我,短刀谷的真正后援,将要在最近几日,对你们进行一次最后袭击,把这次潜伏进白帝城的所有人杀死在瞿塘峡,一个不留。趁着你们战败,趁着你们这 特殊角力小说5200两个主将分化!”
陈铸听罢这七步,点点头:“这布局,就像烈酒一般,越往后去,后劲越足……”
“陈铸,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最好要帮鹤去取得小王爷的信任。金南前十,本是该誓死效忠王爷的,怎么可以让小王爷觉得他不够忠诚?!”贺若松向陈铸说罢,转头向黄鹤去,“这一次你犯了小王爷的忌,可能对你将来的发展有阻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黄鹤去点点头,他也闻知小王爷素来如此,一旦存疑,终身不用,小王爷,是王府里几乎公认的继承人啊,从前,黄鹤去只是担心被柳峻赶上,现如今,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既然短刀谷要在近日出战杀我们,那贺若大人,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去商量应战事宜?”陈铸急问。
贺若松摇头:“不必了,我可以担保你们能安全离开这里。不会败给短刀谷。”
陈铸面色一变:“贺若大人已然退敌?”
贺若松表情依旧严肃:“林阡可以离间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离间他们。”
“离间……”陈铸沉思,“不知是林阡太强还是凤箫吟太精明,他二人好像已经达成了一致,由林阡来指挥战局,凤箫吟到不像是主帅……”
“他们年轻人,当然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事情发生,可是,短刀谷里面就不一样了。”贺若松目光如炬,“他们这些少年人费尽心力想进去的地方,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那个地方,多年来一直在勾心斗角,到今年,事情已经不可收拾,都不需我们离间,他们自己就一路内斗。”
陈铸喜道:“原来如此,短刀谷在内斗。”黄鹤去放下心来:“我们总算可以放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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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七月十六的早晨,战事终于告一段落,最危急的时段不过一夜,得胜的抗金联盟,感觉却犹如一个世纪漫长。大伙儿都难掩喜悦,皆形于色,唯独云烟吟儿等人还为胜南的伤势担忧。由于金陵说胜南的毒可能还并未全解,大家都还有些担心,软硬兼施逼他去休憩。厉风行同样是因为剑伤在身被妻子强令躺下,哪里可能睡得着,趁她离开的一阵子,立即出门来透气,刚好看见胜南从另一个方向静静行来,二人一照面,相视而笑。
“那帮女人,只会乱担心。特别是陵儿,总要管得很严。”风行无奈苦笑。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想去江边看一看,这样的天气,江水必定很壮观。”胜南提议。
“好啊!”风行面露喜色,与他一并悄然出去,没有惊扰任何一人。到长江之侧,风行只觉心旷气爽,精神大好,一路都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愉快放松,胜南似乎没有那么轻松,一路遇到船家住户便要问上几句话,要不关于地形要不便是船运,走访了半个上午之久,教风行好生纳闷。
风行也只能猜到胜南还在紧张金人,叹了口气:“胜南,要说凡事考虑周全,这整个抗金联盟,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只有陵儿一个可以赶得上……”
胜南一愣,风行感慨万千:“今生能娶陵儿为妻,我真的很知足,若非有她相助,我厉风行只是空有一身武艺,哪里能让南方义士团极速发展?虽说从前我都觉得女子应不如男,昨夜一战,却真的改观,陵儿长大了,我也离不开她……”
胜南笑道:“是啊,可是你厉风行离不开金陵,金陵也离不开厉风行啊。南方义士团的领袖,终究是你,她只能做军师,不可做主帅。”
“为什么?”厉风行一怔。
“陵儿有一个缺点,就是容易心软。”胜南一针见血,“你还记得在泉州的时候,连景岳他们威胁金士缘前辈的事情么?那时候陵儿就经常关心则乱,她太重情,心肠太软,怎可能做主帅?”
厉风行笑:“这样一来,我夫妻二人倒是互补了。”
胜南正色说:“风行,日后一定切记,若是你觉得陵儿的决策过柔,要审时度势,该否决的时候不必遵循。”
风行点点头:“好,胜南,你放心。”
13.礁石藏,暗流汹涌,处处潜巨浪(1)
距离很近,时间凑巧,胜南与风行二人此刻的交谈,可以被不远处祭祀情敌的贺若松从头到尾听见。
贺若松、陈铸、黄鹤去三人远远就看见胜南、风行往这边走,早已停止了刚才的商议,屏气凝息直到他二人走过去。黄鹤去看着他二人背影,心下疑惑:“他们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无非是金北的解涛在这里。在林阡心里,战争只怕永远不会结束。”陈铸道。
贺若松没有表情地望着厉风行与胜南离去:“这敌人真是善于识局,鹤去,他的破绽又在哪里?”
黄鹤去一愣:“从前,他的破绽很多,抗金联盟未必承认他,九分天下个个心高气傲不会服他,可是,现在只怕不好说了……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厉风行都在点头。九分天下,怕也正在接受他……”
“天骄大人,你认为呢?”贺若松转身突然朝着一个方向。
陈铸、黄鹤去同惊,果真轩辕九烨从岩后出现,面带着一种洞悉的笑,这笑容很阴深,只体现在眼角。
也是这笑容,告诉贺若松,他轩辕九烨太了解那个叫林阡的敌人:“他林阡不知道,有些人在被征服的同时,也有些人在背叛……”
轩辕九烨真有做鬼的潜质,哪里要密谋,哪里就有他的耳朵,黄鹤去顿生寒意。
走上前来,轩辕九烨低声相告:“在你们那里,林阡赢了,可是在我这里,林阡要好好输一场。”
“据说你在施行一个分裂林阡林陌的计划。只不过,林陌远在建康,如何来伤林阡?”贺若松疑道。
“他还有一个伤口,就是他的女人。我有一种预感,有些事情快发生了。”轩辕九烨笑,“蓝玉泽,真是个让人不忍心伤害的女人。可惜,谁让她惹了徐辕不够,又去惹林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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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终将最后一滴雨蒸干晒化。
午后,天终于不再阴霾,短暂放晴。阳光强烈到眼睛睁不开,尽管如此,风仍然不甘示弱地激锐。
这天气真是不可捉摸,就像短刀谷一样。柳五津叹息。花费了半日时间安顿好了短刀谷后援,柳五津心力交瘁,宁愿那群初涉江湖的小子们,此时踏入胜南的居所,看到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舒心:
那小子真有雅兴,此刻正躺在椅上晒太阳睡他的午觉。
柳五津面带笑容步步走过去,不知是因为自己老了呢,还是厌倦了短刀谷相互排斥的生活,倒宁可在这几年重新到处地游历江湖,和这群年轻小子们多打打招呼,见见面。看见胜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忘记了上午的不愉快。
五津关心他伤势,要去握他手替他把脉,胜南蓦地弹跳起来急扣他手腕。柳五津没有被他这一扣吓住,并未松手,继续按紧了他脉搏:“动作这么敏捷,看来是好了!”
“我适才不小心睡着了,以为金人又来犯……”胜南松开手。
“睡着了?这么累?莫不是真的毒还未全解?”柳五津一愣,禁不住担心。
“柳大 无限轮回之超脱最新章节哥不必担忧,我中的毒已经差不多解了。只是今天在江岸上走访了一个上午,所以才有点累。我在想,如果我是金南人,我显然还有后招。”胜南思虑着,“黄鹤去虽然和小王爷被离间,可是他们在最初设局的同时,一定是想好了如何去救局的,他们很值得我们留心……”
“你小子怎么心里全是战事啊!”五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们的确会不甘心还想要再进来,可是容不得他们了。我们抗金联盟会加紧时间填补从前在白帝城的不足,不会容他们再进来分裂。而且,我们短刀谷的援军已经跟踪到金南他们目前调整的地点,准备最近再败他们一次。他们心里会清楚,日后再回来占领地盘,只怕占地也如你所说,‘有同于无五津坐在他位置上晒太阳,“我知你最担心七月十九瞿塘峡的那一位,可是自从金南彻底战败之后,解涛已经有不战而退的迹象。接下来的事情,短刀谷已经有大将接手了,所以你就不必多虑啦。”
“也许我真的是多虑了吧,适才和风行走访江边的时候,觉得有好几种不同的脚步在跟着我们。有男有女。”胜南蹙眉。
“多休息休息!”柳五津拍拍他肩膀,“你的脉象还有些异常,不过总算不是外面传言的病危……”
“外界传我病危?”胜南一怔,用不着吧,还不到半日时间不出面,诅咒就开始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说法,更多的是在传你死而复活……我听的云里雾里,更有甚者,说你已经不是人了,是神界的,所以怎么死也死不掉!”柳五津哈哈笑着告诉他。胜南笑:“好不容易胜了金人一次,我怎么舍得死。不过当时真的很危险,连我自己都觉得必死无疑……”
柳五津叹了口气:“若我未与楚江共事那么多年,估计也会和别人一样,觉得你起死回生是奇迹。饮恨刀的心法,真的太奇特……”
“爹也有过一样的际遇是不是?可是为何有的时候爹却没有办法用饮恨刀来驱毒?”胜南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柳大哥曾经也告诉我,我爹娶我娘,是因为他中了毒难以解除,还有,去年,爹也是因为中毒身死……”胜南说着说着,神情黯然。
柳五津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要把饮恨刀当成万能的解药啊,不错,它可以借内力给你用,它可以帮你驱毒,可是这一切必须到一种巧合,如果你想完全地操控它,必须到达某一种最佳的状态。如果状态低迷,根本就不会操控得了饮恨刀。”
“状态低迷……”胜南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对了,柳大哥,短刀谷是不是调遣出了问题?”
柳五津面色一变:“何出此言?”
“昨夜后援迟迟不至,今天又花了柳大哥半日的时间调整,难道不是因为短刀谷的后援调遣出错?”胜南察言观色,柳五津微笑拍拍他肩膀掩饰,心下有些惊诧:“没有啊,悠悠和鸣涧一直没什么隔阂。”
“海悠悠、风鸣涧?”胜南蹙眉。
柳五津忽然有些担心:希望胜南分析的是错的,大敌当前,你们千万不要让同辈们看笑话……
13.礁石藏,暗流汹涌,处处潜巨浪(2)
傍晚时分,吟儿忽然看见宋家堡众人收拾行装似乎很快要走的样子,急忙四处寻找堡主宋恒,果真在马厩里找到他,他心事重重地抚摸着自己白马,间或拍拍它,似乎很不开心。
“宋堡主你真的要走?”吟儿一愣,“可是,你未免走太快了呀,才把金人赶走,你连个封赏都没得就回江西去?也太不居功了吧,不像你宋堡主一贯的作风。”
“只是不想见一两个人而已。”宋恒继续看马,“正好有人我不想见罢了……”
“谁啊……”吟儿思索良久,也不明白。
“我不想看见林阡和蓝玉泽甜蜜蜜的样子,看了会伤心。”宋恒狠狠地说。
“啊?”吟儿一怔,感觉这消息突如其来。
宋恒说:“柳五津告诉我,他和蓝至梁商量好了,不让蓝玉泽和林阡继续耗着了,明天就趁他们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一个见面的惊喜。这一切也真要感谢蓝玉泽的好妹妹穿针引线啊,还有那杨宋贤和云烟,我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要我是他们,才不会那么热衷安排蓝玉泽林阡见面!总之这一次啊,我是走定了!”吟儿听宋恒说罢,终于猜出这一次要为胜南玉泽牵线搭桥的不少,前前后后涉及了短刀谷、红袄寨、大理蓝家好些人,甚至,可能还有人对云烟姐姐旁敲侧击过,以云烟姐姐个性,是显然会帮忙的,若是自己,才不会点头答应。
“哦,那你走吧。他们甜甜蜜蜜,你看了也伤心,还不如走呢。”吟儿冷冷地说,这是短刀谷对胜南的封赏,吟儿知道,一个蓝玉泽,比天下都够了。
“啊,盟主你竟然不拦我!”宋恒愠怒着站起身来,“我还指望盟主你能说些好听的话把我留下来,看来,你们视线都被林阡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我!”
吟儿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可是……可是,我该怎么个说法?你不是走定了吗!”
“我想走啊,可是,可是又希望看见玉泽得到幸福……”宋恒脸红。
吟儿哦了一声,原来宋恒嘴上硬,心里还是软哦。以前都觉得宋恒不讨人喜欢的,现在接触到了,又觉得他心肠很好。
宋恒叹了口气:“玉泽毕竟是我和天骄曾经都深爱的女子。她能和林阡重逢,我心里也想看见她的笑容。”
吟儿边听边走神:如果我和蓝玉泽、云烟姐姐公然地争抢胜南,那徐辕、宋恒还有杨宋贤必定是蓝玉泽后盾,小师兄为了云烟姐姐一定会不认我这个小师妹,我……我竟然一个后援也没有啊!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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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专拣好听的话说,终于以三寸不烂之舌将宋恒留在了夔州城,回头往司马黛蓝的据点走:唉,明日胜南与蓝玉泽见面,那么自己要不要留呀,没有理由不出席啊,自己毕竟是盟主……
吟儿走到司马黛蓝房前,没有叩门就直接进屋,恰巧林思雪正与司马黛蓝坐在桌侧谈心,吟儿忽然气势汹汹破门而入,思雪黛蓝都本能抽剑而出,都是一剑锁喉,等发现是她已然收剑不及,幸而吟儿身手矫捷,重心一低从双剑之隙取得生机。
思雪赶紧将门关严,司马黛蓝苦笑摇头坐下:“每次都这样,进门又不敲门,还以为这里是点苍山?”
吟儿失神地坐在她床沿,丝毫不在为刚才剑斗心悸,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师父?”思雪知道她是故意来找她二人,不到关键时候,她才不会舍弃了林阡来找她们。
“心情很差,师父真是矛盾得很啊,又不甘寂寞,又缩头乌龟。既想告诉他我是他妻子,又怕告诉他之后美梦破灭。”吟儿很郁闷地躺在床上,“我没有后盾了,没有了……我不能自己告诉他,可是他也该知道了吧……”
司马黛蓝听着听着,蹙眉依旧苦笑,思雪越听越糊涂:“师父在讲什么呀?林阡对师父当真没有任何感情吗?”
吟儿想起马车里的那尴尬一幕,也不知该怎么去揣测:“不知道,我去握他的手,他总嫌我冷,有时候我说些痴话,他总听不懂……”
思雪哦了一声:“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不需要师父自己告诉他,但是他能够知道师父你的心意!”
吟儿和黛蓝都惊喜道:“什么好方法?!”
思雪得意地说:“我去夔州城里,把师父的画像贴在城里的每个角落,在下面署名林念昔!这提议好吧!”
这提议一出,吟儿立刻要倒,黛蓝想吐血。
“好,好……”黛蓝一边吐血一边鼓掌。
“其实还有一个提议呢……”思雪笑着说。
“你不要再说了……”吟儿哭。
忽听一阵叩门声,三人登时警觉,思雪上前去看,一见屋外灯火照在这戴斗笠的风尘仆仆的黑衣女人身上,便兴冲冲地扑到她怀里:“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师祖竟也来了!”
黛蓝急忙起身迎客 特工之我来自中国最新章节,吟儿不敢撒野,立即下床找凳子给她坐,云蓝一进屋,目光就一直锁在她身上。
“师祖怎么也在这里?”黛蓝边斟茶,边示意吟儿重新找张凳子,“师祖坐这张吧,思雪那张有点脏。”
不管之前是谁坐过,云蓝总习惯地擦了擦凳:“我在为蓝家的事情做准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正在安排明日林阡和蓝玉泽见面。”
黛蓝一愣,洞察到吟儿不安的原因:“师祖,我只是不解,一个武功并不算很厉害的蓝家,为什么柳峻和天骄都要拉拢他们呢?连短刀谷和师祖都要拉拢,都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反而把师父的感情事丢在一边了……”
云蓝看了一眼吟儿,吟儿低下头去,脸上的确不悦,云蓝叹了口气:“蓝家再重要不过。柳峻曾经一心想要拉拢蓝家降金,因为那样可以更便捷地掌握天骄的一切。可惜天不遂人愿,蓝至梁一直左右不定,偏巧蓝玉泽又移情别恋。所以前年冬天,柳峻几乎放弃了蓝家。说来也真是奇怪,当时谁也没有预料到胜南竟会也是江湖的领袖,柳峻放弃的计划显然要重新展开。”云蓝拍拍吟儿走神的脑袋,继续讲:“一旦金人和蓝家打通了关系,胜南的处境就会相当危险。身为蓝家的女婿,胜南和蓝家的人不可能没有交集,所以,只要蓝玉泽在身边,就意味着金人在,不管她有心无意,她都构成威胁——武林领袖的枕边人,毕竟分量不轻,他越爱她,他就越危险。”
吟儿听得心寒:“如果说,蓝至梁已经暗投了金人呢?我们的拉拢会不会没有作用?”
云蓝笑:“不会的,先前蓝至梁动摇不定,是因为两边都给过他好处,他选择中立,不会得罪任何一方,可惜前年在蓝玉泽变心之后,曾经想沾亲带故拉拢他的柳峻突然间不再笑脸待他,撤去了以往的害得蓝至梁只能在大理之外的地方寻求发展,直到云雾山大会之后又重新去拉拢他,蓝至梁不是傻子,尝到个中的人情冷暖,而我们的拉拢,却一直没有停断。蓝至梁其实在那时候,跟柳峻的关系就已经有些疏远……”
吟儿一愣:“疏远了?我们怎么看不出来?”
云蓝道:“当时我把蓝家的人赶去柳峻家里,就是想等着看蓝至梁把她们带出柳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黛蓝恍然:“原来如此……现今抗金联盟让蓝至梁来接替陆凭主管短刀谷大理的据点,也算不错的厚礼。天骄真是大度,为了自己的情敌,花了好久与蓝家一直在周旋……”
思雪替吟儿问出那问题:“那么,蓝玉泽和林阡真会如师祖所言在一起吗?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看好他们……”
云蓝一笑:“显然是会在一起的,分久必合。念昔,师父知道你在难过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就算师父,也不能帮你。”
吟儿很不高兴,心想:原来连师父也是这么想的,胜南和玉泽一起去短刀谷,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终会成眷属的吧,那么胜南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他冲锋陷阵回家了,会有云姐姐照顾他起居,会有蓝姑娘舒缓他心情,真幸福……
云蓝起身要走,三女齐齐相送,想她应该还有事在身,不会久留,吟儿也不相劝,倒是思雪对师祖依赖,看她要走,眼眶都红了,云蓝慈祥地笑着帮她拭泪,转过头来忽然严肃地看向吟儿:“对了,你要小心些金国的诡绝和完颜小王爷,他们的剑法很诡异,不要轻易和他们交手,知道吗?”
吟儿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忘记自己其实已经和诡绝交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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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蓝来去匆匆,思雪有些失落:“师祖那个时候,其实是很赞赏蓝玉泽变心爱上林胜南吧?这样的话,蓝家对天骄的这个威胁就消除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师父你胡诌的谎话竟是事实,林胜南就是林阡……蓝玉泽真是利眼,看上的都是领袖……”
黛蓝回看吟儿受挫的模样,笑道:“咦?这样就死心丧气了?咱们叱咤风云的林念昔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到了林阡面前就转性了呢?”
“我真的……不配林阡吗?”吟儿喃喃问,“为什么师父说不强求呢……”
思雪思考了半日,点点头:“其实吧,英雄身边的女人有两种,要么很弱,要么很强。师父还真不够格……”
“荒谬,我剑法不强!?思雪你陪我练剑!我要传新剑法给你!”吟儿怒道。
“不是说剑法,是说性格问题。其实蓝玉泽和云烟的性格,都比师父你强。”思雪很认真地剖析,“所以会引起林阡的注意和尊敬,可是师父,你却吊儿郎当,一点也不吸引他……师父同时性格又不弱,弱就应该整天撒娇哭哭啼啼的,师父你要是变弱了会很假很虚伪。”
“说得对。”黛蓝完全赞同,“你现在,要往蓝玉泽和云烟发展,才能让林阡不觉得你是妹妹……”
吟儿悠悠地说:“唔,说得好……嗯,师父要变强!!!”
14.解心结,为爱和解,此情可重燃
日暮,山远,江不静。
景不成景,调亦不成调。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最近几日一直在吹箫的人,还是瀚抒。胜南其实很熟悉这箫声,也很赞赏瀚抒吹箫的本事,即使他在很近的地方,也会把箫声吹得很远,让爱听的人越来越喜欢听,却又会在同时扰得不爱听的越听越烦心。可是,这位云雾山的结义兄弟,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归抗金联盟,正在步步疏离,只会在每天夜里或清晨,间或吹箫诉他心中的苦。情这一字,将洪山主的一生彻底覆盖。
又其实,哪里没有覆盖他林阡?
这箫声,比云烟所吹更断胜南肠,此时思及旧爱,无所适从,他在白帝城的街巷中没有目的地散步,一旦脱离了争战,他就很寂寞,夏天的风吹在身上,竟也一阵寒意。
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还是有人在跟踪他……真的很熟悉,这脚步声。
胜南冷笑,是他熟人的,无论敌人还是战友,都太多太多了,这一位,又是一个女子。
一转身,一道白影忽然消失在街角,胜南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停于适才白影消失的地方,白影早便去无踪。难道是她吗?她逃跑的悠悠,却是他追逐的终点?但若是她,怎么又如此躲躲藏藏,不肯出来相见,他和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相见,应该不是她吧……
胜南苦笑,应该不是她,玉泽啊玉泽,你究竟是美玉,还是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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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声,撼狭谷。
此时此刻,蓝玉泽站在峰与天关接的夔门欣赏江天,却让自己掌控局势的男人在婉约的箫声里空守孤寂。
离自己十七岁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他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遇见她。
“想不到,你竟然在跟踪胜南……”
命运真的很奇怪,给她蓝玉泽安排了另一个人守护,这一守护,就是将近一年。直到她看见胜南的时候,也总不知不觉会忆起这个人的影子。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跟踪胜南?你想见他了,是不是?那就光明正大地见他呀,为什么要跟踪他,为什么他发现之后你又躲起来?”宋贤不解的语气里尽皆关心。
“谢谢你刚才没有暴露我。”玉泽掩饰不住又激动又害怕的心情,想起刚才差点被胜南追及,既快乐,又矛盾着伤感。
“玉泽,我越来越不懂,你想他了是不是?那刚才就该站在那里等他!”宋贤气恼着,“我真不该帮你闪!”
玉泽摇头:“我想他又怎样,那八月十五的期限,是我定的。我却自己违背,岂不可笑……”
“傻子!你们两个都是傻瓜!”宋贤怒,他二人就为了这个八月十五,明明都想见到,谁都没有先低头承认思念,“胜南不见你,是在乎你的感受,是尊敬你的决定,所以没有敢打破这期限,那玉泽你又在乎什么?!你才不会是为了什么可不可笑,你大理第一美女的蓝玉泽,几时在意过这些低俗的问题!”
玉泽微笑:“是啊,其实我在乎的,哪里是这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玉泽黯然神伤,显然是有心事。
“在海州,你和胜南约定期限迟缓感情,说什么你害怕流言不敢继续,我也不信!”宋贤问,“你把原因彻头彻尾告诉我,我看一看能不能帮你。”
玉泽走了几步,突然轻声反问他:“宋贤,有没有觉得,胜南有些变了?”
宋贤一愣:“他变了?他哪里变了?”
玉泽眼神中尽是不舍:“我最近几日远远观望他,只觉得,林阡非胜南,胜南非林阡。他变了,以前有些话有些事他不会做,有些心情他也不会表现得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感觉真的不一样。”
宋贤自然没有发现她话里任何一个改变之处:“他没有变啊……就算他地位变了身份变了,其实他本质还没有改变,他从前是韬光养晦,现在终于可以领导江湖,虽然气势上的确和从前大不一样,可是这不妨碍他一如既往地爱你。”宋贤听胜南说过玉泽的性格,说她多愁善感,总是要把一个问题想深了想远了,其实是真的,宋贤心里想,玉泽真是喜欢自扰,胜南哪里变了,只是在成长罢了,再说玉泽当年只见过胜南五天,不可能对他有方方面面的了解,没有全然看透他而已。
玉泽噙泪摇摇头,那使得胜南离开从前的原因她也清晰,是胜南身边的女人,是她令胜南渐渐地打开了心扉,和从前自闭的胜南不一样了:“自己的男人性格改变了,却不是因为自己改变的。宋贤,我真的,有些难受……”
宋贤愕然,玉泽的这句话暴露了她的脆弱,宋贤想不到,在海州玉泽拒绝胜南的理由,其实再简单不过,是出于女人的嫉妒,或者说,第一美女竟然也会有 复眼红瞳sodu自卑?!
玉泽苦笑着继续说下去:“总败给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不够好的,配不上胜南的,胜南身边的女人,那么优秀,那么体贴又温柔,用不着他担忧,从一而终地爱他陪着他,可是我却处理不好……因为一点流言就动摇。我也许,真的玷污了情爱,我从小到大就不懂,到现在也依旧不明白,怎么才能做好领袖身边的女人……”
宋贤皱眉,酝酿着安慰她的话,却连一句也说不出口,玉泽的语气里最多的是害怕,宋贤清楚她幼年时候算命先生的断言,说她不会投入任何一段深爱,也清楚当时玉泽对胜南移情别恋,正是因为胜南给了玉泽一份远离风口浪尖的安全感,可是现在,一切又开始起变化,可纵然如此,玉泽都不应该产生自卑啊……
玉泽轻声哽咽:“胜南来海州的前几天,我根本就睡不着,我什么事情都想不通,好不容易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有个白衣人一直在指责我,指责我什么都没有做,却牢牢占据着别人的感情,惹了徐辕一个还不够,还要再亏欠别人,可是林阡身边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从来都只给林阡带来快乐,不像我,只给他牵挂只给他担心……”
玉泽其实是这样的女子,宁愿一个人背两个人的罪,也不把自己的心事说与谁……
一向乐天的宋贤,每次触碰玉泽的忧愁,都不得不连声叹气:“可是,这句话要让胜南说又不一样了吧,别的女子给胜南带来快乐就够了,你蓝玉泽就要占据着他牵挂又怎样,就算胜南一直担心你可是他担心得心甘情愿又怎样!既然你二人都不是因为流言,那就好办多了!你可知道,胜南今天早晨差点就死了,可是因为你的玉戒,他才复活……”
玉泽一惊,声音都有颤抖:“他差点就死了!?”
宋贤将事情粗略地叙述了一遍:“你看看你,说不想再让他牵挂的,却定了一个八月十五的期限,不是更让他牵挂你吗?他要真的死在中秋之前,看你如何后悔!”
玉泽没有笑,喃喃自语道:“那玉戒,真的还属于我么?”
“它当然属于你。就算你们俩的感情现在还不稳定还不牢靠,也许还达不到生死不渝的境地,可是这玉戒却专属于你和胜南,任谁都不可能填补。到今天为止,在胜南心里没有谁会及得上你蓝玉泽的高度!”
宋贤看玉泽展眉,知道她因为云烟而产生的卑微感正在减轻,暗自高兴,轻声继续劝慰:“玉泽,答应我,将来和胜南一起去短刀谷,一起生活。我会在红袄寨等你们经常回来,我杨宋贤是林胜南生生世世的兄弟,你蓝玉泽便是我生生世世需尊敬的二嫂。把所有烦心的事情都忘了,玉泽,过去的其实早就过去了,我们都该放下了……”
玉泽的不安渐渐散去,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宋贤,谢谢你。也许是吧,那场噩梦虽伤人,也只是我日有所思、庸人自扰罢了,而从前的流言蜚语,想想也不算什么,应该和胜南一起去面对才是,不会的,不懂的,我可以向那云烟姑娘学……不然,可能真的会后悔遗憾一辈子……”
“这才对!”宋贤喜道,“想通就好,你和胜南浪费了半年的时间!真教旁人看了都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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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贤把她劝回了头,顿觉心里爽朗了不少,回看夜幕降临,江边野间倒是出现了不少闪烁飞舞的萤火虫,夏秋之际,这些生灵给久遭阴霾的江畔带来了不少生机。
“真美啊玉泽,我来捉几只给你看一看如何?省得你既害怕黑暗,又怕光亮。黑夜里,最好看的风景。”宋贤笑着,童心未泯地开始捉萤火虫,他笑得真的很开心,他终于摒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挑明的尴尬和暧昧。
对啊,玉泽,你生生世世是林阡的女人,不该再让他担忧了,还是趁早打破自己下的期限吧……
玉泽微笑着走上前几步,胜南有宋贤这样的兄弟,应该也是不枉此生了吧。
天竟让我蓝玉泽遇见这许多的大好男儿,个个都重情重义,有时竟教我难分伯仲……遇见胜南已是几生修来的福气,想不到之后还会邂逅宋贤这般痴情的剑侠,依旧令自己觉得三生有幸,玉泽真的感谢上苍,玉泽也真的很知足……
玉泽抬头看夜晚古夔州美丽的天,不禁感慨万千,不觉泪已盈眶:为何在黑夜里天要送我一束光芒,告诉我应该热爱光明,再将它掐灭,然后奉献出满天的萤火虫……
这感慨,源自于内心的感动和感伤,宋贤爱错了她,宋贤太无私,她却只能对他铁心肠。可是,萤火虫终究不是黑暗世界的终结者,承诺要带她走出这片黑暗的,还是胜南啊,一想起胜南,心里就更加坚定,前所未有的坚定——
胜南,即使光明曾经被掐灭,纵然黑夜里萤火虫再美,我仍然还在期待,期待爱再燃烧一遍……
15.最有幸,莫过此生,左右尽知己(1)
“胜南在哪里,我想见他,告诉他一件喜事。”宋贤兴冲冲地闯进内院,看胜南屋子里似乎灯火已灭,而云烟刚从他屋内出来,估计他已经睡下,不禁索然:“他睡了吗?真不巧啊……”
云烟一愣:“没有,他适才有了点事,随柳大侠一并出去了,应该会很快回来。”
宋贤摸摸后脑勺:“总之还是不巧……”忽然闻见屋子里有熟悉的烟火气,奇道:“他刚才……又在烧纸?”
云烟微笑,点点头:“他其实,从三月末就每天都烧纸,一直都烧。他很不开心……不过不用担心啦,也许从明天起,他就不必再难受了。”
宋贤一怔:“莫不是……云烟姑娘已经知道了玉泽的事?”
云烟笑道:“我们明日要布置的宴席,说好了是庆功宴的,到那时,胜南会见到他想见的人。”
宋贤当即咋舌:“想不到……云烟姑娘不仅知道,还在其中帮了忙?”云烟嫣然一笑:“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如果胜南不愿去,把他骗过去,其实还没有开始做。杨少侠不也一样么?我猜测,杨少侠所说的这件喜事,应该和蓝姑娘那边有莫大的关联吧?若是放心,可以告诉我由我来转告他……”
“不必了不必了,不说也无所谓了……”宋贤喜道,“现下我懂啦,他二人其实真的一点阻碍也没有……云烟姑娘我真是!感谢得没有话讲了!”宋贤克制不了激动兴奋的心情,说着就上前来跟云烟连连握手,冲动的个性到和吟儿有点相仿,丝毫不避男女之嫌。
乘兴而来,高兴离开,宋贤的喜怒均因胜南玉泽,从来不掩藏。
云烟叹息着,站在夜晚风中独等胜南,真的很想忽略身后江中子的存在。
“郡主,还有一个月就是中秋。”江中子提醒她。
云烟抬头惆怅地看天:“是啊,还有一个月……”
“郡主,属下却无法放心郡主。”江中子低声说。
云烟的视线从天空移开:“可是江中子,我很开心。”回身看他仍旧愁眉不展,笑着说:“江中子你回避吧,胜南就快回来了。”
也不知是否恋人之间惯有的心有灵犀,江中子真的很蹊跷,没有任何武功天赋的谈靖郡主,会比内力深厚的他更能听出林阡的回归。
就像他初至之时,看见云烟片刻间替林阡把伤口包扎完善一样。也许,人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事在乎的人才会不顾一切,才会学会奉献,至少以他对谈靖郡主的了解。此时回避到墙角,听云烟和林阡交谈,她说每一句,自己这老奴都要感触且感激地点头。
谈靖郡主,也许真的是长大了,可是竟然,爱上江湖草莽,而非贵族王孙,要知道,她从小生长帝王之家,从来都将江湖草莽当收为己用的奴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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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愿去参加什么庆功宴。事实上这场战事没有全然胜利,海悠悠和风鸣涧竟然意见不合,白白把金南前十放走了,金北的解涛还有残留,没有撤完。”胜南非常生气,“他们只会想着庆功,从来没有想过过失。真奇怪,一个是天骄发掘的人才,一个是我爹钟爱的徒弟,他二人竟然也会有争权夺利的事情发生!”
连江中子也能听出胜南真的火气很大,这是对抗金联盟一次至关重要的奠基之战,却如此荒唐地给了金人一线生机,事情要出在别人身上倒还可以解释,差错却偏偏要在短刀谷!
可是,江中子最担忧的不是短刀谷,而是胜南,而是饮恨刀,忘了告诉郡主,饮恨刀中的战念,有的时候,会将他的主人吞没,就如同过去的林楚江,不知林阡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他在学习操控饮恨刀的每一时每一刻,饮恨刀都在试图操控他呢?
但却也在这一刻,江中子终于明白郡主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跟从他。如今的赵家,就算帝王,身上也绝对没有吸引谈靖郡主的地方。
“真的不去?”听见郡主略带笑意地问他。
“真的不去。”他执拗着。
“你若是不去,那我就没有身份去了,可是,我来到白帝城来,都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了。”
江中子暗笑,郡主语气不重,却以柔克刚。这一招也真是有效,果真林阡有些心软:“饿了许多天?”
“是啊。去吧去吧,我想去好好地开一开胃口。”云烟狡黠地笑。
这么多日子,她说的话哪一句没有奏效过,胜南因为有她在身边,心里的愤怒难免要往后 洪荒神龙传帖吧挪一个位置,被快乐取代上来。这快乐,本就很简单:“那好,我便带你这馋鬼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烟奇问。
“明天早上,帮我准备车马……”胜南才说一句,云烟就连连点头。
“跟我一起,游玩白帝城。”胜南笑着说完他的恳求,云烟微惊,许久才答话:“游玩白帝城?”
胜南点头:“据说你特别向往丰都那地方,我们去丰都怎样?”
“丰都?不好,若是赶不回来怎么办?”云烟摇头否决。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席,迟到会儿没什么呀,你要先履行对我的承诺,我再履行你的。”
云烟一笑挽他手臂:“不必准备车马啦,我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过阵子再出远门好不?你若真要陪我,明天咱们就在这附近的街道逛一逛,再带着吟儿一起吧,吟儿的鞋好像破了,近几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嗯……好……那你欠我一个丰都。”胜南孩子气地笑。至少这个表情,现如今他只给她一个人。
“好,欠你一个丰都。”云烟笑。
万籁俱寂。
江中子忽然想起临行前最后一次看到叶文暻的情景,从来没有向任何事情低过头的叶文暻,却真挚地对他连连嘱托寻找郡主这件事,还失神说了这样一句:“我叶文暻不在乎什么成就,只希望能得到驯服谈靖郡主这份殊荣。”江中子分辨得出,周旋官场多年的叶文暻,很多年都没有讲过如斯真心话。
说到底,当江中子知道叶文暻的对手是林阡时,已经明白叶文暻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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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云烟应该清楚,游玩白帝城不是条件,而是补偿,补偿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日子,补偿给她她从来没有说过的可是想要的东西,补偿给她他真的很想给她的一切一切。也许正是因为昨日魏南窗的威胁,让自己明白云烟之于他林阡的生活有多么重要,经历了生死关头再回味,倒是宁可消弭了战事,和她在熙攘的街头不停地徘徊游荡,有时候失神地盯着她微笑的侧脸看,更多时候就因为失神了任她被各大店铺狠宰,反正也是他林阡花银子买下来。
仿佛一瞬间,他们已经在古夔州定居了五十年、六十年,一抬头,发现彼此好早以前就白发苍苍。想摸一摸云烟的白发调侃:“想不到你三千丈的银丝,依旧如此垂顺色纯,白雪之中竟无一点墨迹。”然后云烟一定会笑着说:“为老不尊啊,这么大年纪还讲恶心人的话。吟儿看见了又要笑了。”咦,那个时候,身边的吟儿又会在哪里呢。
一转身,看吟儿气焰嚣张地和那店铺主人讨价还价,从来不给自己耳根清净,不禁摇头苦笑,云烟走到自己身边来:“算了算了,这是吟儿要买的鞋,就任她砍价去吧。”
胜南点点头,林云二人等候了良久,吟儿终于穿着她战利品回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胜南仔细打量,发现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适才都没怎么注意:“吟儿你怎么了?昨夜没有睡好吗?眼睛很肿。”
“是啊,这丫头出门的时候我就问过她,她说她昨天一宿都没睡好,有人一直在吹箫。”云烟笑着说。
胜南一愣:“吹箫?”莫不又是瀚抒?
“是啊,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半夜起来吹箫,声音还那么响,吵得我睡不着,一开始还成调呢,后来就……简直是不堪入耳!”吟儿气愤地说。
胜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知道吹箫的是谁?”吟儿问,“我要杀了他,害得我做了无数个自杀的噩梦!”
胜南一笑:“我又不是全知全能,我哪里知道。”
“那你哦什么?”吟儿一愣。
“我只是有些感慨……你说我们组织一个抗金联盟和金人明争暗战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将来真的和金人开战我们的民众可以过上好日子我们才收拾旧山河,可是……现在我的女人却饿着肚子,我的盟主却睡不好。到了冬天,大家还是缺钱花,买不起被子盖,没有衣服穿只能去找丐帮……”胜南带着笑意说,云烟知他在调侃自己昨夜肚子饿了的理由,面上一红,吟儿听他叫自己“我的盟主”,心里小鹿乱撞,面红耳赤。
转弯入巷,吟儿一摸自己脸颊滚烫,赶紧放慢了脚步又落后在他二人后面,忽然听得转角一阵细碎脚步跟踪而近,心念一动,立即拔剑而出,认定了那是金人奸细的吟儿一剑迅猛,毫不留情。
15.最有幸,莫过此生,左右尽知己(2)
吟儿彻底败给自己的冒失,没有想过这一出剑会差一点毁了胜南命中最重要的人,幸而她惜音剑出得再快,都仍旧被由后追及的饮恨刀猝然断开,吟儿不得不放弃攻击,再一抬头,看见对面那位如从诗画里走出的仙子,只哦了一声,还傻愣愣地把惜音剑举着指着她——被从林阡生命中悄然隐去的蓝玉泽,猝不及防的重逢,柔弱绝美的外表中,还是有一种不与世争、却撼世俗的璀璨光彩。几乎被杀,她神情里当然会有惊疑,却自然而然地、在看见饮恨刀的刹那换作微笑,平静、解脱的微笑。
吟儿知道自己不配有敌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惜音剑提着,就是不肯放下来,手酸了也不放,即使被饮恨刀一直往下压,惜音剑还想往上反抗。
胜南没有注意到吟儿尚未撤剑,视线一直停留在玉泽的身上,将近半年为她伤心欲绝,再度重逢,太仓促突然,尽管还倔强着不肯把感情写在脸上,却在心底喜欲狂。
吟儿近距离看她容貌,心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林思雪的倒霉提议:师父,把你的画像贴在夔州城的每个角落,下面署名林念昔,保管林阡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贴一万张林念昔的画像,都还是通缉犯罢了!世间却有这样一个女子,没有人敢去描绘,却令林阡痛苦又甘之如饴地说“偶然相遇,终生难忘”,也让她林念昔次次见到之后,敌意滋长之时心服口服,若自己是林阡之外的男子,宁可毕生守护,为她孤独百年!
这般绝世好容貌,如斯无双巧搭配。只不知如蓝玉泽清雅的白色,世上可有宣纸可裁出再渲染?也许那美丽又惆怅,该用笔蘸清水再轻轻晕开纸上?抑或不必求画坛相助,而需寻找一块未染纤尘之璞玉,让当世最精绝的工匠费尽心力去模仿?怕只怕雕琢太多反到破坏了意境无法相像……
玉泽真就是林阡梦境中的女神。吟儿想着想着,也便清醒了,痴痴地放开剑来,蓦地一个激灵,乖乖退到一边去——最担心的事情,其实该是云烟姐姐和蓝玉泽的交锋啊。要论美貌气质,她二人该是平分秋色,难分高下。吟儿的小脑袋突然又开始胡思乱想:一王岂容二后……
一王岂容二后,吟儿略带担心地回忆,苍梧山上,胜南曾经对她说过,云烟和玉泽,都是对他林阡非常重要的女子,如果她们都同意,他一起娶了。但真要面对的时候,云烟姐姐和蓝玉泽都心性不低,怎可能向对方低头服输!
云烟和玉泽,便在此时不可避免地初次见面。虽有吟儿当中阻碍延误了她们的目光交汇,玉泽与云烟,分别在胜南的面前身后,没有讲一句话,没有露任何表情,却清清楚楚对方是谁。毕竟都是他的女人。
吟儿的担忧却杞人忧天,这一照面,云烟和玉泽只是简简单单地点点头,反倒是吟儿一个人触目惊心罢了,回看胜南,他在看见玉泽之后,一直表情僵化,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只有握着饮恨刀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想把饮恨刀收回鞘中,可是玉泽在对面,饮恨刀就是没有对准方向……他在紧张,他有太多话想对她讲……
蓝玉泽的目光,终于在片刻之间回来,不再管云烟与吟儿,牢牢被他一个吸引,情不自禁继续微笑,笑中点点泪光,一动情,险险将泪落下。
云烟太清楚胜南此刻强烈的喜悦和狂乱,即刻来拉着刚刚撤剑的吟儿往后走,轻声说:“吟儿,刚刚还有一双鞋我看了也很好,过来,陪我再……”
“我……我……”吟儿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可是她要是再在那里挡半刻,场面还得再僵持。
吟儿走了好远,猛然清醒,真可笑,明明应该是她圆场强拉着云烟走呢,现在到成了云烟拉她:“云烟姐姐……怎么……为什么呀?”
她断断续续地问云烟,云烟明白她问什么:“要是多站在那里片刻,怕胜南察觉到我们在场,要为难尴尬了。”
“可是,凭什么是我们撤?她才是不速之客……”吟儿说的时候,没有底气。
云烟正色,低声问吟儿:“吟儿,觉得这半年来胜南开心吗?”
吟儿一愣,回忆道:“除了那次刺杀辛弃疾不遂外,他好像一直都很开心,比如说这次在夔州杀敌人,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很投入,真的很开心呀……”
云烟一笑:“你确定?他是真的开心吗?”
吟儿面色一变,没有说话。
云烟叹了口气:“其实,胜南是一个伪装很厉害的人,他比谁都不善于流露真性情,他曾经一定有过自我封闭,从来不露出自己心里阴暗的一面,他这半年来一点点都不开心,从海州回来之后,每天必定要烧纸。他总借口说是祭奠易盟主,总是给自己找借口,唉,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他真的,很想念很想念玉泽,不是一般的想念,我看着他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心,我不能帮他把玉泽的心找回来,就不给他添麻烦,不给他为难,要给他幸福,要给他心安。”云烟的脚步,逐渐放慢。
吟儿噙泪听着,云烟姐姐,其实,我也想给他幸福呢,可是我该怎么像你那样照顾他呢,我就顶着一个他未婚妻子的名号,却好像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来不懂我说的,我好像也渐渐的、渐渐的越来越赶不上他了……
云烟微笑看她:“不过吟儿,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窍门,他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可以一眼就看出来。”
“什么窍门?”吟儿即刻查探。
“他真正开心的时候,耳朵会不由自主地动,跟你们武林高手动耳朵的方法不一样。具体是怎么动,我也形容不出来,可是,真 死神之戒指也疯狂最新章节的很可爱……”云烟掩口笑。
吟儿不解:“动耳朵?”
“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做,是在海州即将见到玉泽姑娘那一天,他问钱掌柜玉泽的住处在哪里,钱掌柜告诉了他,他很开心,耳朵就一直在动,要知道,他在苍梧山上一次也没有过,后来我就开始留心,他平日里,的确不怎么有这个小细节。”
“哦……所以胜南后来一直没有动过耳朵……”吟儿有些难受,想不到自己和云烟姐姐陪伴胜南那么多日子,还不如千里之外的玉泽吸引他。
“不是,他动过一次耳朵。”云烟笑着摇头,“就是来三峡的路上,有一天在船头我们三个人聊天谈心……”
“哪一次?怎么不记得了?”吟儿一怔。
“就是我把脚伸进江水里去,你说我练回阳心法的那一次啊,那一次,胜南笑得很开心,我想,他可能是很向往在江上泛舟的生活呢,他以前就说过,想做一个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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