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代沟,聊不到一处呢。”沈狱可不想在这老古身上浪费口舌。
老古摸了把白须:“莫谦虚嘛,大不了,等下我钓上来的鱼全部归你。”
“切,谁稀罕呐。”沈狱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心动的,这老头别的不说,钓上来的鱼又大又肥,陪他唠嗑就能……
沈狱叹口气好像自己吃多大亏一样,说道:“好吧,就当到老年人娱乐中心,聊,使劲聊,狠狠聊!”
老古听不明白老年娱乐中心是什么,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指着沈狱笑骂道:“你这货,无利不起早,咱今天想听听你说的时政和洋务,年轻人放开说,不怕说错。”
沈狱沉思了半响,回忆着列强由来和晚清大势,一一娓娓道来。仿佛了然于胸一般。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普鲁士德意志帝国的君主军国主义体制,美利坚共和国的合众国体制,法国的共和国体制,日本的明治维新。如果由来,历史传承,民族风俗,军队特点,帝国疆域,重臣名将,乃至民俗风情,民族特点,全部从他口中一一展现。
满清帝国,先是不屑了解那些外藩洋夷,后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了解,就拿北洋水师为例子,他们都集中在坚船利炮上面,乃至于洋务运动几十年落在今天都变得不伦不类了,大清危已……
从沈狱开始说出各种体制的时候,老古和蔼的笑容变得越来越严肃,脸上虽然还是平雷不惊,但内心早就翻起滔天巨浪,谁又能相信这些话能从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口中说出,如果换成是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说出来或许他还能接受。
沈狱越说越上瘾,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有余,说到最后都有点大逆不道了,但老古依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等到沈狱说得嘴巴都干掉,老古才反应过来,跟他的侍从说道:“章子,去对面茶铺,打两壶茶过来。”
“我说老古,我说得这些你听得懂么,对了,都一个时辰了,怎么你都钓不上一尾鱼啊,这不是你的风格。”
老古没有说话,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普通有点发白的老旧长袍马褂,头上圆型小凉帽,额头边上垂下几缕不长的头发,没有辫子。身材挺拔如标枪,浓眉下一对透着精亮的招子,坚挺鼻子下方的嘴巴微微翘起,脸色稍显苍白应该是大病初愈,表情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整个给人的感觉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就是这样的打扮让老古也不敢小看半分。以前或许会把这个年轻人当成萍水相逢的后辈来看,可今天听了他对大势的分析,不说仰视,起码把他当作平辈。
沈狱或许不知,这些一百年之后初中生都能耳熟能详语论,放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骇人听闻。
“那怎么解决眼下大清的困局?”老古也是急了,一手抓住沈狱。当问出这句话时,老古醒悟过来了,笑了笑放开沈狱的手。面前年轻人才几岁,或许他是留洋回来有些见地,或许他能把时势看得清楚,但若说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他还真的不信。
“办法不是没有,可惜那不是我们操心得了的,我说老古,我们说说就行了,咱们那是屁民的命,操那帝王的心干嘛。”
“什么?你有办法,说说呗,既然都说了那么多,干嘛不把接下来的说完。”老古也知道年轻人或许为了面子上在硬撑,他也随口一问,没太当真。
这时去对面的老章回来了,沈狱见了老章手上的茶壶和点心,很是顺手的接了过来,对着茶壶就吹,也不管那茶水烫不烫,说了大半天了,口干得冒火。
老章看到沈狱对着茶壶就喝的粗鲁状,想出声阻止,老古则罢了罢手。
沈狱也不客气把大半壶的茶都喝完,抹了把嘴,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望了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净是和老头扯了半天淡,估摸着今天再磨蹭下去收获也不大了,下午林苏还说找他有事,就准备收拾东西起身和老古告辞。
“沈小友,时辰还早,就走了?”虽然老古没有得到他想听的解决办法,但还是很大度没有挽留。
沈狱笑嘻嘻的转过身,“老古,你狡猾狡猾滴,骗我和你唠嗑,你一尾鱼都不钓上来,我今天有事儿,赶明再来。”
等沈狱走远,老章在一旁低声的问道:“老爷,这人说话如此大逆不道,为何如此看重?”
老古也不答话,沉思了半响轻声道:“章子,你跟我有二十年了吧,但有些事情你还没有看得透彻,你不如他,此子异日必有大成就。”
老古长叹了一声:“论天下大势,我胡雪岩自认为比谁都看得清楚,可今天听了这年轻人的话,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蛙。咸丰年间我傍上朝廷,一路把生意做到满清第一人,还被封为红顶商人的称号,可我这是聪明一世。光绪年间,我夹在左宗棠与李鸿章中间骑虎难下。李鸿章的从中作梗,导致我胡庆堂资金链断裂,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打击,光绪七年国外金融资本势力和国内金融买办势力的内外夹击,让老夫回天乏力,归根到底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刚才沈狱说的,外面的世界早就变天了,如若不是最后金蝉脱壳改姓换名,怕早年间已经化为一堆黄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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